第53章 舍身救美(1)

　　铁头等人跟随挞懒出了城，来到狄公祠堂外。挞懒飞身落地，铁头追至近前，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们，到底为什么帮我们？”铁头虽然不相信女真人肯帮自己，却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帮自己，因此，脑子里一直转着问号。时飞被他铁钳似的双手抓住胳膊，到现在才松了些。他苦笑道：“我的傻大哥，你怎么还不明白人家的意思。”“什么意思？”“他是想将咱们逼上绝路啊。”

　　“哈哈。”这时，祠堂内有人大笑。

　　“什么人？”铁头问。

　　“是我。”随着话声，只见里面走出一人，却是阿骨打。

　　铁头道：“怪不得刚才没看到你，原来你到这里来拜狄公了。”

　　“是啊，狄公是你们心目中的英雄，这些年来百姓一直崇敬爱戴，本人既然来到大名府，当然也要上几柱香。”

　　时飞道：“阁下二人想方设法陷害我们，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阿骨打道：“实不相瞒，本人乃女真完颜部落少主阿骨打，这位是将军挞懒，女真族虽然现在四分五裂，未成气候，但是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成为天下霸主，也希望几位能够为我女真效力。”

　　“呸。”铁头像嚼骨头一样，终于嚼出滋味了了，骂道：“想让老子和你们狼狈为奸，休想。”

　　“铁大侠不必激愤，你想一下，那大宋皇帝有什么好的？大名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有心思四处玩乐，至于那常知非，你们打过多次交道，是好是歹心里清楚，怎么样，各位愿不愿意为女真族效力？”

　　“放屁。”铁头想也不想，道：“大宋皇帝和常知非虽然不是好鸟，你们还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铁头自由来自由去，为什么给你们效力？”

　　阿骨打表现的相当有涵养，对其怒骂并不为忤，笑道：“这件事也许关系到各位以后何去何从的问题，因此本人也不急于让你们给出答案，这样吧，本人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咱们再在这里见面，到时，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完美的答复。”

　　“不用三天，现在老子就答复你，想让铁头兄弟投靠你们，万万不能。”

　　“铁大侠请勿冲动，我想时大侠就不会有你这样的念头是不是？”说着，阿骨打一挥手，只见挞懒快步走进祠堂，等他再出来时，手里居然挟持着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就是兰儿。时飞大惊：“罗姑娘，你怎么落在他们手上的？”兰儿苦苦摇头，却由于穴道被点，说不出话来。

　　“阿骨打，你到底想怎么样？”时飞急了。

　　“时大侠是大名三义中的智多星，想必你也知道本人的意思，不忙，不忙，你还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若没有一个让本人满意的答复，就来祠堂给这位罗姑娘收尸吧，当然，罗姑娘能死在狄公的碑前也不错啊。”

　　“阿骨打，你……你好卑鄙。”时飞纵身机智，这时见兰儿被控制，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也不知如何办才好。

　　许良民道：“原来你们抓了罗姑娘，喂，这算什么英雄手段。”

　　“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不在乎手段的好坏，要的是效果。”

　　铁头怒骂：“呸，我铁头最瞧不起你们这种人，居然以一个弱小女子来要挟我们，告诉你，别说一个罗姑娘，十个百个也别想让铁头投靠你们。”

　　“你这么认为，可你们中的时大侠就不会这么说了，是不是时大侠？”

　　时飞心中好生为难，让他投靠女真人万万不能，让他不顾兰儿的安危又怎么可能？“阿骨打，你放开罗姑娘，要杀要剐，时某随你的便，你把时某带走好了。”

　　“那不行，本人想要的是活的时飞，不是死的时飞，你死了，还怎么为女真族效力？时大侠，你先不忙于答复，本人说过，三天，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好，三天后本人再答复你。”说着，时飞一拉铁头和许良民出来了。

　　一路上，铁头不住地发牢骚：“老二，你干吗答应那两个女真人？罗姑娘人虽然好，咱们也犯不上为她做牺牲啊，你要是真想一辈子给女真人卖命，那咱们兄弟就散伙。”

　　“大哥，咱们大名三义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号的，如果咱们见死不救，一甩手就走，传让出去，难道你就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

　　“耻笑就耻笑，反正咱们三人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听，你真把自己当成大侠了，别人当面叫你一声大侠，那是面子话，实际上，谁瞧得起咱们？我看咱们三兄弟中，也就是老三有希望成为大侠，不管怎么说，咱俩是吃喝嫖赌占全了，就老三没这些不良嗜好，倒是咱们拖累了他。”

　　许良民忙道：“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小弟知道，你和二哥心肠都不坏，这件事我倒觉得二哥做得对。”

　　“什么，老三，你也想给女真人卖命？”

　　“这倒不是，咱们堂堂大宋子民，如果给女真人卖命，对得起祖宗吗？小弟的意思是，咱们合计合计，反正还有三天的时间，也许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那俩女真人的武功我铁头是领教过的，有什么好办法？谁能从他们手里抢出人来？你们想当大侠是不是，那你们当，我铁头不去送这个死。”

　　时飞道：“大哥，如果你真怕死的话，咱们兄弟好合好散，今天就去喝分手酒，走吧。”说着，时飞面色铁青，大步流星地往前赶。

　　铁头一见有些发愣。许良民低声道：“大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二哥对罗姑娘有意思了？”

　　“什么意思？”

　　“当然是男女之间的意思了，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关切南姑娘的了？”

　　“哎呀，我怎么没看出来，要是这么说，我铁头为了未来的弟媳妇，就是把脑袋掉了也不在乎。”说着，铁头快奔几步，和时飞走了个并肩。

　　“老二，你千万别怪大哥，大哥直来直去，说话不动脑子，咱们想个办法，把罗姑娘救出来，即使想不出办法来，也要跟他们硬拼，脑袋大了头大的疤，有什么可怕的。”

　　“大哥，这事与你和三弟无关，是时某自己应下来的，三天后也自有时某自己去解决。”

　　铁头一愣。他发现时飞是真的动怒了，而且话音中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铁头还是第一次听他在自己面前称呼时某。

　　铁头摸了摸脑袋，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一番心思。

　　前面已到大名府。铁头见时飞径直往城里去，慌忙道：“老二，官府正在抓咱们，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许良民也是眉头一皱。时飞淡淡地道：“铁大侠，你如果怕死，可以不进城。”“谁说我铁头怕死，别说是大名府，京城也敢闯。”

　　守城的军兵认识他们，吓得拦也不是，放也不是，有人匆忙跑去衙门报告了。时飞冷笑一声，看也未看这些人，在昂首阔步，在大街上走着。过了一会儿，来到了望月楼前，时飞抬腿走了进去。他们三人的出现，把掌柜的吓了一跳。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迎过来，道：“铁……大侠，时……时大侠，许……大侠，三位要吃点什么？”

　　时飞掏出一锭银子，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上一桌。”

　　“是，是，这就上。”

　　酒菜上来后，时飞给铁头和许良民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大哥、三弟，今天这杯酒是咱们三人的散伙酒，喝了这杯酒，从今往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谁拖累谁。”

　　许良民道：“二哥，你别这样，有事好商量嘛，怎么好端端的非要散伙。”

　　时飞道：“三弟，二哥不想拖累你们，是的，你刚才说的不错，我的确喜欢罗姑娘，为了她，再大的险也要冒，即使付出生命，但你门不同。”

　　“二哥，如果罗姑娘成了你的妻子，不也是小弟的嫂子吗？如果江湖人得知咱们三人是因此而散伙的，那以后大哥和小弟还怎么立足，人人都会骂我们不讲义气。”

　　“不会的，因为咱们散伙在前，营救罗姑娘在后。”

　　“话虽这么说，但江湖侠客，即使平不认识，也会路不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我们是结义兄弟，不管怎么说，这杯酒小弟是不喝的。”

　　铁头道：“我铁头更加不喝，喝了这杯酒，铁头就成了怕死鬼，成了不讲义气的小人。”

　　时飞叹道：“大哥，三弟，我知道你们这样做是因为罗姑娘是我的朋友，如果罗姑娘是陌生女子，你们还肯不肯相救？”

　　许良民道：“刚才小弟说过，江湖侠客，即使平不认识，也会路不不平，拔刀相助。”

　　时飞道：“可我们不是江湖侠客，我们是人人唾骂的边城三恶。”

　　铁头啪地一拍大腿，道：“铁头是个爽直的人，一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就没想过做侠客和做恶人的区别。”时飞道：“以前兄弟也没有想过，是最近听了罗姑娘一席话，才突然意识到的，其实，善和恶本就一念之间，人生不过几十年，为什么我们不能给后世留一些赞誉，而非要留一些骂名呢？虽然我们这一代人不在乎，但是，如果我们有了孩子，子孙们会因为我们曾经的恶迹而感到羞耻的。”许良民道：“是啊，一个人做事要有良心，小弟平时虽然不敢规劝大哥二哥，却也并不喜欢大哥二哥的行为，因此，小弟这些年虽然承蒙两位兄长的照顾，却很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大哥二哥，还记得你们问过我的家事吗？有机会，小弟带你去家里看看。”

　　正说着，突然外面一阵喧哗。只见一群差役将望月楼围了起来，为首的正是霍雨佳。霍雨佳扬声道：“铁头，时飞、许良民，没想到你们还敢回来，快出来受死。”

　　铁头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骂道：“狗娘养的，老子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许良民望他一眼，摇摇头。铁头看看时飞，见时飞面色平淡，并没有动手的样子，愕然道：“老二，你在想什么，人家都把望月楼围起来了。”

　　时飞淡淡地说：“小弟不是说过吗，怕死你就不该回大名府。”铁头摸着脑袋在原地直打转。许良民问：“二哥，怎么办？”时飞想了想说：“你们在这里等候，待我出去和霍雨佳商讨一个条件。”说着，时飞来到外面，对霍雨佳抱抱拳，道：“霍捕头，时某这次回来是有急事相商的。”

　　“姓时的，你的急时好多啊。”

　　“是啊，时某也觉奇怪，为什么近来大名府这么多事，而且每次出事前时某恰好得到了消息呢，或许是老天故意让我来报这个信吧。”

　　霍雨佳并非卤莽之人，他一向为人正直，在大名府颇有声名，这也是时飞想和他商讨的原因。

　　霍雨佳问：“这次你有什么急事？”

　　“上次的急事时某没有来得及向常大人汇报，实在遗憾。”

　　“常大人说，辽人纵火之事与尔等也有关，想是你们与辽人串通好的，那纵火之人后来不也出现把你们救出去了吗？”

　　“霍捕头乃精明之人，时某正要相告，那纵火之人虽然穿着辽人衣服，实际上是女真人，他的目的就是要挑拨离间，让宋辽战事再起，时某上次来也正是想告知此事，没想到常大人根本就不给时某机会。”

　　“时大侠今天有什么急事要告知呢？”

　　“时某得知了那女真人的藏身之处，并得知他们乃完颜部落少主阿骨打和将军挞懒，上次劫法场的便是挞懒，想请常大人派兵前去捉拿。”

　　“时大侠，那挞懒的武功我们都是目睹过的，那两掌之威是何等厉害，本都惊为神人，估计普天之下，能有他这样身手的人不出三五个，时大侠想将我们引了去，到底是想捉拿贼人呢，还是让我们送死？”

　　时飞一呆。他没有想到霍雨佳会有这样的想法。

　　“霍捕头，难道贼人武功高明，就该让他逍遥法外吗？”

　　霍雨佳淡淡地道：“放心，只要拿下你们，还怕你们的同伙不落网吗？”

　　“听霍捕头的意思，还是怀疑我们是串通好的。”

　　“换了你，也会这么认为的。”

　　“那霍捕头怎样才能相信时某的话呢？”

　　“除非你束手就擒，肯做人质。”

　　“那好，时某答应你，但只请霍捕头说话算话，一定要带人前往狄公祠堂，去的时候，还有祠堂里有一位姓罗的姑娘被他们挟做人质，也请一并救出。”

　　“哦，原来时某是利用本捕？让我们抓人是假，救人是真吧？”

　　“霍捕头何出此言？”

　　“那女真人何等武功，我们有几成把握呢？不过，救人就不同了，只需我们将贼人引开，也许就容易成功。”

　　“随你怎么说，总之，去不去由你。”

　　“本捕当然要去，这是本捕的职责，纵使贼人武功盖世，本捕既然知道了他们的下落，就必定前往捉拿。”

　　“那好，时某随你们走，但我的兄弟请放他们离开。”

　　说着，时飞将手一背。过来几个差役，给他戴上了链子。铁头和许良民一见双双从楼内奔出。时飞道：“大哥三弟，你们不要动手，霍捕头已答应帮助救出罗姑娘，到时你们去接应就可。”

　　铁头一跺足，道：“老二，你怎么这么傻，官府的话也能相信？”

　　“大哥，霍捕头是个值得可信的人，况且，我们除了官府帮助，别无他法。”

　　霍雨佳道：“两位，本捕答应了时大侠，你们速速出城，要是常大人知道了，下令捉拿，本捕就要为难了。”

　　铁头刚一张嘴，被许良民拉开急急去了。

　　出了城，许良民这才放开铁头。铁头道：“老三，你怎么眼睁睁地看着老二身入虎穴？”

　　“唉，大哥，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二哥是自愿进去的，事实上，也只有和官府合作，才有机会救出罗姑娘，这一点，相信二哥早已相通。”

　　“那你说怎么办？”

　　“官府也许很快就出兵，咱们先在祠堂附近埋伏好，一旦阿骨打和挞懒被引出来，咱们就趁机上前营救。”

　　“好吧。”铁头虽然一百个不高兴，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且说霍雨佳押解着时飞来到衙门。常知非正在客厅里陪徽宗喝茶，听说时飞被捉到了，非常高兴，马上向徽宗抱拳，道：“托万岁爷的福，那纵火的贼伙主谋落网了。”徽宗高兴地说：“太好了，带进来让朕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常知非向霍雨佳一摆手，霍雨佳朝外面道：“把时飞带进来。”

　　很快，时飞在两个差役的押解下进了客厅。

　　时飞打量了一下客厅中人，一眼看到了李宪和徽宗。时飞暗想，这人是谁，看常知非的样子，对他恭恭敬敬，难道是朝里开的官？他身边这人目光中精光内敛，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大胆时飞，见了万岁爷居然还敢站立！”常知非喝了一声。

　　时飞大惊，怪不得此人一副贵气，原来是皇上来了。若换了以前，即使皇帝在前，时飞也未必肯拜，但自从兰儿一通开导之后，时飞变化很大。他跪在地上，道：“早民见过万岁爷。”徽宗摆摆手，道：“你且起来说话。”

　　时飞站了起来。

　　徽宗问：“你为何与辽人同伙纵火烧我城池？”

　　“万岁，草民冤枉，草民乃大宋子民，怎么会伙同辽人火烧自己的城池？那纵火之人实则是女真完颜部落的少主阿骨打和将军挞懒，他们为了挑起宋辽战，故此施展离间计，草民得知后才来相告，被常大人误会。”

　　常知非忙道：“万岁，边城三恶都不是好人，他的话不能相信啊。”徽宗点点头，道：“押下去吧。”常知非摆摆手，对霍雨佳道：“押进大牢，好好看管，待抓到时飞的另外同伙，一并处斩。”霍雨佳道：“万岁，常大人，刚才时飞说阿骨打和挞懒藏匿在狄公祠堂内，而且还挟持了一位姑娘，如果时飞的话是真，那两个女真人便是纵火的主犯，请下令搜捕。”常知非道：“霍捕头，时飞的话你也当真？快把他押下去吧。”徽宗却摆摆手，道：“常大人，朕以为派人去看看也好，如果那两个女真人果然在祠堂内，就捉回来审问一下，顺便把那个无辜的姑娘也救出来。”常知非慌忙躬身道：“微臣遵旨。”

　　既然万岁说话了，常知非自然不敢反对。时飞被带下去后，霍雨佳请求城外驻军支援。

　　“常大人，那挞懒武功非常了得，属下身边这些人只能摆摆阵势，真若打斗起来，是没一个能派上用场的，请下令让钟将军带兵前来。”

　　霍雨佳不说派兵，而说带兵，显然是希望钟轲与他联手。

　　这是，李宪发话了。

　　“万岁，奴才愿意去会会那阿骨打和挞懒，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本领。”

　　常知非在京时，听闻过李宪的大名，忙道：“有李公公出手，那是再好不过了，不知李公公要带多少人马？”李宪淡淡地说：“本公公一个人就可以，带那么多酒囊饭袋有什么用？”常知非脸上一热，忙道：“是，是，公公神功盖世，区区两个女真人，又怎么值得兴师动众。”

　　徽宗道：“就让霍捕头陪你去吧，也好路上有个照顾。”李宪道：“奴才遵旨。”

　　夜幕渐渐拉上，月亮升在半空，一片清辉洒在祠堂前的石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