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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伯庸笑翻中国简史》 作者:马伯庸

第6章 两汉(2)

  文帝一接到玉杯,那真是爱不释手,他本来心眼儿就实在,加上耳根子软,当场就信了,立刻下诏建五帝庙,还封新垣平做上大夫,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新垣平就此得意起来,但这家伙不知道见好就收,为了稳固文帝对自己的宠信,成天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俗话说“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位老兄越吹越邪乎,破绽也越来越多,这就给了正满心郁闷、打算趁早辞职的张苍老丞相反击的机会。张苍经过暗中调查,找到了帮新垣平在玉杯上刻字的工匠,于是立刻上书揭发。

  新垣平一案,很快就落到了廷尉张释之的手里。这位张释之在汉初那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论后世的名气还在张苍之上,他最善于审断案件,按律执法,按法判刑,新垣平落到他手里,没费多大周折就全都招了。张释之大笔一挥:这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罪,按照汉律该夷三族没得商量。所谓夷三族,就相当于俗话说的满门抄斩,不光犯人自己掉脑袋,就连爹娘、妻儿也都得被处死。

  就这么着,新垣平全家都完蛋了,而汉文帝呢?他想到自己从前对新垣平的宠信,不禁觉得纯洁的小心灵受到了无情的伤害,从此对于方士、阴阳家那是恨入骨髓,对于种种祥瑞预兆也都心灰意冷了。最可怜的,公孙臣也连带着遭了池鱼之殃,立刻失了宠,因而改水德为土德之事,也就此不了了之。

  鲁人公孙臣上书曰:“始秦得水德,今汉受之,推终始传,则汉当土德,土德之应黄龙见。宜改正朔,易服色,色上黄。”是时丞相张苍好律历,以为汉乃水德之始,故河决金堤,其符也。年始冬十月,色外黑内赤,与德相应。如公孙臣言,非也。罢之。后三岁,黄龙见成纪。文帝乃召公孙臣,拜为博士,与诸生草改历服色事。其夏,下诏曰:“异物之神见于成纪,无害于民,岁以有年。朕祈郊上帝诸神,礼官议,无讳以劳朕。”有司皆曰:“古者天子夏亲郊,祀上帝于郊,故曰郊。”于是夏四月,文帝始郊见雍五畤祠,衣皆上赤。

  ——《史记·封禅书》节选

  儒生开始瞎掺和

  汉文帝以后是汉景帝,汉景帝以后是汉武帝,直到武帝初年,大家伙儿还是习惯性地认为汉朝属于水德。武帝甚至还进一步发挥,干脆把刘邦设立天水祠的上邽郡改名为天水郡——三国时期蜀汉大将军姜维就是天水人,要不是武帝搞了这么一出,他原本该被称为上邽人。

  一直等到日历翻到了汉武帝元封七年(公元前104年),真正“拨乱反正”的人物才终于出现。当时正担任太史令的司马迁和太中大夫公孙卿、壶遂三个人一起上书给汉武帝,说现在的历法乱七八糟,尤其咱汉朝得到天下之后还没有改过“正朔”,所以得重新整顿和编制一下。

  对于古代王朝来说,历法可是大事儿,历法直接关系到老百姓按季节播种收获,也直接影响到朝廷对于农业问题的施政方针,而在那时候,农业问题是全社会最根本的问题。那么“正朔”又是啥呢?一年之首就叫“正”,一月之首就叫“朔”,所谓正朔,就是说历法以哪一月、哪一天作为一年的开端。传说夏朝的时候,是以冬至以后第二个月为正月,算一年的开端;商朝给变了,以夏朝历法的十二月为正月;周朝以夏朝历法的十一月为正月;秦朝以夏朝历法的十月为正月——所以这么改来改去,大概是为了表示咱们跟前朝不同,有新气象、新历法吧。

  所以按照规矩,汉朝替代了秦朝,也得改个“正朔”,当年刘邦那大老粗想不到这点,也没人给他提醒,所以没改,大家伙儿还是沿用着秦朝的历法。可那时候天文学和数学都很原始,编成的历法算定的一年,跟真实的地球绕太阳一圈,也就是“回归年”多少有点儿差距。一开始差几分几秒不算什么,但这种历法用的时间长了,就能差出好几天甚至一两个月去,直接影响到春播秋收。所以历代王朝经常会编定新的历法,一方面调整误差,一方面也越算越精细。

  对于历法这种大事儿,汉武帝可不敢轻慢,当即准奏,并且叫来了御史大夫儿宽,说就由你牵头,带着那三位好好商量商量、计算计算吧,看看新历该怎么编,正朔该怎么定。

  于是儿宽和司马迁几个人碰面一合计,觉得咱还是别再学商、周、秦三朝,一个月一个月往前推正朔了,这得多麻烦啊,干脆恢复夏朝正朔。于是他们编定了新的历法,定名为《太初历》,武帝全盘接受,并且根据新历法的名字,把这一年的年号改为太初元年。从此以后,两千多年过去了,历代王朝都说定正朔、定正朔,实际上绝大多数情况下,并没有真的改变过一年的开端,所以咱们现在所用的农历,都还有着“夏历”的别名。

  《太初历》的编定,跟咱们这本书的主题关系极深,因为儿宽、司马迁等人编历的时候还夹带了一笔“私货”进去,那就是彻底“拨乱反正”,把假学术权威张苍一棍子打倒再踏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他们上奏汉武帝,重提当年贾谊和公孙臣的建议,要求抛弃水德,改奉土德。武帝跟他太爷爷刘邦不同,是个有文化的君主,也觉得当初张苍那套鬼话实在编不圆,就此准奏。

  但是还有一件麻烦事儿。当时的儒家大宗师董仲舒曾经在他着名的《春秋繁露》一书中提出过一个全新的“三统说”,在《三代改制质文篇》一章中,他说:“故汤受命而王,应天变夏作殷号,时正白统文王受命而王,应天变殷作周号,时正赤统故《春秋》应天作新王之事,时正黑统”翻译成白话就是:“商朝是白色的国统,周朝是红色的国统,按照《春秋》的说法,如今该有新王朝,是黑色的国统。”

  咱们更详细一点来解释这个“三统说”吧。按照这种理论,一年分十二个月,对照着天地间的十二种颜色,而其中有三个月最为关键,相应的三种颜色便被称为“三统”。哪三个月最关键呢?也就是十一月、十二月和十三月。

  说到这儿,大家伙儿要问了,无论农历还是公历,一年都只有十二个月呀,那第十三个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原来所谓十三月,是指去除正月(因为夏、商、周、秦,各朝所规定的正月都不相同),而从二月起算,所以十三月其实就代表了一月。这三个月正当冬季,正是万物蛰伏,即将复苏的时候,象征着新的正统王朝即将诞生,所以各代的历法,就都从这三个月里挑一个当成一年的开端,定为正月。

  拉回来说,十一月的颜色是赤色,所以周朝以十一月为正月,就代表了天统,尚赤;十二月的颜色是白色,所以商朝以十二月为正月,就代表了地统,尚白;董老宗师没提夏朝,但他说了十三月的颜色是黑色,黑色是正统轮替的开端,也就等于承认以一月为正月的夏朝为人统,尚黑。最后他说,根据研究《春秋》所得,新王朝应该正黑统,以一月为正月,尚黑。

  就正朔问题而言,他的话跟司马迁等人的一致,但就德性问题而言,这个三统说天然地跟五德说存在矛盾——黑是水的颜色,“黑统”云云,那就是说汉朝还该是水德呀。估计董老宗师写那本书的时候,压根儿不清楚贾谊或者公孙臣要求改德性的文章,或者虽然清楚却不赞成,所以他是按着当时官方说法来套用的标准答案。从我们现代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这也无非是两部奇幻小说的设定不同罢了,但在那时候可是了不得的、有关根本路线方针的大事儿。

  要知道汉初尊奉的是“黄老学说”。黄就是黄帝,这位神压根儿就不存在,其实是指尊崇黄帝的方士、阴阳家一脉;老就是老子,其实是指楚地传统的原始哲学。到了汉武帝这儿,他觉得“黄老”不给力,不能给他好大喜功的开疆拓土提供理论依据,于是就把本来在朝堂上没多少影响力的儒家又给翻了出来。

  武帝先是把儒家的平民政治家公孙弘提拔为丞相,接着又搬出了正在河北乡下写书的儒家大宗师董仲舒,把他请去都城长安。董仲舒一番高论,不仅清楚地阐述了从孔子、孟子一脉相承下来的儒学正统,还夹杂了大量自己才编出来的冒牌货,提出“大一统”“天人感应”,当场就把武帝给听傻了。说白一点儿,孔子之儒是空想,孟子之儒讲王道,董仲舒之儒则彻底把儒家绑在了统一王朝的战车上,为天子统治全天下编造理论依据。对于这种实用理论,武帝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呢?

  于是汉武帝当即下诏:“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所以对于董老宗师的奇幻设定,汉武帝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他怎么也得给老先生留点儿面子,不能直截了当地说阴阳家的五德说是对的,儒家的三统说就错了。那该怎么办才好呢?没关系,武帝雄才大略,他既能接受人为编造的理论,也能自己编造理论,干脆玩儿一把中庸,把三统说中的正朔和五德说中的服色给糅合起来,编成一门边缘学科,从此定为官方理论。他在泰山封禅的时候搂草打兔子,顺便诏告天下,这才总算使得长时间的争议告一段落。

  说句题外话,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里也提到过这个三统说,还半开玩笑地说:“法西斯主义正黑统,资本主义正白统,共产主义正赤统。”

  总之,从汉初就延续下来“汉应水德”的大笑话终于在一百零二年后收场,在汉武帝的威光普照下,确定了汉朝应土德,汉人终于可以脱下保安服,换上黄马甲了。而儒家的“三统说”终于和阴阳家的“五德终始说”合二为一,标志着方士、阴阳家们一步步退出历史舞台,从此推演五德的重任就交给了也逐渐变得神神叨叨的儒生们。

  王者改制作科奈何?曰:当十二色,历各法而正色,逆数三而复,绌三之前曰五帝,帝迭首一色,顺数五而相复,礼乐各以其法象其宜,顺数四而相复,咸作国号,迁宫邑,易官名,制礼作乐。

  故汤受命而王,应天变夏作殷号,时正白统,亲夏故虞,绌唐谓之帝尧,以神农为赤帝。作宫邑于下洛之阳,名相官曰尹,作濩乐,制质礼以奉天。文王受命而王,应天变殷作周号,时正赤统,亲殷故夏,绌虞谓之帝舜,以轩辕为黄帝,推神农以为九皇,作宫邑于丰,名相官曰宰,作武乐,制文礼以奉天。武王受命,作宫邑于鄗,制爵五等,作象乐,继文以奉天。周公辅成王受命,作宫邑于洛阳,成文武之制,作汋乐以奉天。殷汤之后称邑,示天之变反命,故天子命无常,唯命是德庆。故《春秋》应天作新王之事,时正黑统。王鲁,尚黑,绌夏,亲周、故宋,乐宜亲招武,故以虞录亲,乐制宜商,合伯子男为一等。

  然则其略说奈何?曰:三正以黑统初,正日月朔于营室,斗建寅。天统气始通化物,物见萌达,其色黑,故朝正服黑,首服藻黑,正路舆质黑,马黑,大节绶帻尚黑,旗黑,大宝玉黑,郊牲黑,牺牲角卵。冠于阼,昏礼逆于庭,丧礼殡于东阶之上。祭牲黑牡,荐尚肝。乐器黑质。法不刑有怀任新产者,是月不杀,听朔废刑发德,具存二王之后也,亲赤统,故日分平明,平明朝正。

  正白统奈何?曰:正白统者,历正日月朔于虚,斗建丑。天统气始蜕化物,物初芽,其色白,故朝正服白,首服藻白,正路舆质白,马白,大节绶帻尚白,旗白,大宝玉白,郊牲白,牺牲角茧。冠于堂,昏礼逆于堂,丧事殡于楹柱之间。祭牲白牡,荐尚肺,乐器白质,法不刑有身怀任,是月不杀,听朔废刑发德,具存二王之后也,亲黑统,故日分鸣晨,鸣晨朝正。

  正赤统奈何?曰:正赤统者,历正日月朔于牵牛,斗建子。天统气始施化物,物始动,其色赤,故朝正服赤,首服藻赤,正路舆质赤,马赤,大节绶帻尚赤,旗赤,大宝玉赤,郊牲骍,牺牲角栗。冠于房,昏礼逆于户,丧礼殡于西阶之上,祭牲骍牡,荐尚心。乐器赤质。法不刑有身,重怀藏以养微,是月不杀。听朔废刑发德,具存二王之后也。亲白统,故日分夜半,夜半朝正。

  ——《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节选

  皇族神棍登场

  土行的颜色是黄色,所以土德王朝的官员得穿黄袍子,但这种黄既不是杏黄也不是明黄,按照汉朝的印染工艺,估计还做不出那么鲜亮的料子来,汉官的服色是赭黄,说白了就是土黄色。说句题外话,后来官员的袍服主色越来越多,越来越杂,甚至根据官品高低还必须使用不同颜色,赭黄就变成皇帝的服色了(但不跟“朕”这个字眼儿一样是独享的),再后来皇帝改穿赭红袍,到了清朝才改成了独享的明黄。

  汉朝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德性是土德,大家伙儿改穿黄袍子,那么问题圆满解决了吗?很让人头大,问题还没有解决,偏偏就在西汉差不多该结束了的时候,突然平地里又掀起一阵波澜来。而这股波澜不仅在当时产生了巨大的震动,而且对后世千年都影响深远,始作俑者就是刘向、刘歆父子俩。

  这爷儿俩大概是西汉皇族里除几个皇帝以外最有名的家伙了吧。刘向本名刘更生,字子政,是楚元王刘交(刘邦的同父异母兄弟)的四世孙。咱们知道,汉景帝的时候爆发过“吴楚七国之乱”,当时的楚王是刘戊,因为参与造反,战败后走投无路自杀了,但是景帝顾念着这一国根红苗正,没忍心废藩,就让刘戊的弟弟刘礼继承了王位。刘礼往后又传了四代,到了汉武帝的时候,这一代楚王刘延寿又打算谋反,结果比不上他叔祖爷爷,还没等动手就阴谋败露给砍了脑袋,楚国终于没逃了,还是被灭掉了。

  楚国是灭掉了,刘交一系的王子、王孙可还没有死绝,终于出了个才华出众而又忠心耿耿的刘向。汉元帝的时代,刘向出任宗正,也就是皇族事务大臣,汉成帝的时代,又任光禄大夫,也算是副国级别的高官了。后世给刘向戴上的帽子不少,包括经学家、目录学家和文学家,他编写过《别录》《列女传》《战国策》等好几部书,可以算是着作等身的大文豪了。刘歆是刘向的儿子,本身也是强人一个,不光文科成绩好,理科也不含糊,曾经研究过圆周率,还打算重新修订又开始走形了的历法。

  这时候,西汉朝已经彻底由儒家一统天下了,汉宣帝还曾经说过:“我家本来的制度,就是霸道和王道掺和着用,怎么能单单鼓吹道德呢?那些儒生喜欢借古讽今,怎么能够重用呢?”可是到他儿子汉元帝的时代,就把老子的话彻底当耳旁风,崇儒崇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刘向、刘歆父子本身就是大儒,再赶上这一时代风潮,于是刘歆在修订历法的时候,就彻底采用了董仲舒的“三统说”,编成了一部《三统历》,并且获得官方认可,在汉成帝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正式开始实施。

  刘歆既然这么崇拜董仲舒,本人在当时也算是一代儒家宗师,自然对于本来由阴阳家们推算或者说编造出来的“五德终始说”不大满意——竟然和“三统说”有矛盾,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他就挖空心思去揪五德学说的漏洞,在老爹刘向曾经基于同样理由搞过的一些研究的基础上,很快,刘歆就打了一个大胜仗,从而彻底埋葬了阴阳家们对官方德性学说仅存的一点点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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