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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6》 作者:寒川子

第35章 调虎离山,魏王遣苏秦还乡(1)

  苏秦第一个走出惠王行辕,步调极慢,步幅极小,好像脚后面拖着两块石头。

  接着走出的是公子卬,神情更是沮丧。听着暗夜里苏秦一下接一下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公子卬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仰天长叹一声,缓步走向自己营帐。走有几步,公子卬想想不死心,就又拐回来,竖枪般立于辕门之外。

  又候半个时辰,庞涓大步迈出辕门。

  一见是他,庞涓站住脚步:“公子?你为何站在此处?”

  公子卬拱手揖道:“恭候上将军!”

  “哦?”

  “上将军!”公子卬咬会儿嘴唇,“末……末将求你一事!”

  庞涓打个怔,扑哧笑道:“什么末将不末将的?公子有话,尽管吩咐就是!”

  “上将军,末将……”公子卬声音哽咽,“末将自幼酷爱战阵,读过几部兵书,习过一点枪棒,就自命不凡,目中无人,依仗父王不可一世,更在奸贼陈轸蛊惑下,做出许多蠢事,尤其是丢失河西。上将军有所不知,那阵儿,末……末将本不想活,是那奸贼不让末将死,末将……苟活,生不如死啊!后来齐人伐我,末将几欲振作,却是功力不济,连战皆败,被国人骂作绣花枕头,三军不服,士气低落。末将仍旧不知高低,直到遇见上将军,末将方知如何带兵。再后又从苏子合纵,末将更觉才智疏浅。今日列国纵亲伐秦,天赐良机,末将……上将军,末将混到这个份上,功业已无用处。末将……末将只想手提长枪,跨越河水,冲向河西,与秦人决一死战,为……河西捐……捐……”泣不成言。

  “公子——”听到公子卬如是表明心迹,庞涓大是感动,紧紧握住公子卬的手。

  “为向河西的数万英灵有个交代,卬求上将军成全!卬一不争先锋,二不争副将,三不争功名,只求作为大魏武卒,第一个渡……渡……”公子卬情真意切,再度哽咽。

  庞涓感慨万千,将公子卬的手握得更紧了:“公子之心,涓弟今日始知!唉,不瞒公子,过去这几年,涓弟虽说看重公子,却也只在表面。打今日始,涓弟从内中看重公子了!”

  “谢上将军!”公子卬抽回手,“卬表面花哨,实际肤浅,是个粗人。今来求战,满指望父王能够成全,不想父王他——”

  “公子,请听涓弟一言!”

  “上将军请讲。”

  “公子是想单凭一时气盛,像那数万将士一样捐躯河西呢,还是想击垮秦人,夺回河西,马踏秦川,为那些死难将士复仇?”

  “马踏秦川,为死难将士复仇!”

  “若是如此,公子就应奉陛下之旨,陪同苏子省亲。”

  “此话怎讲?”

  “六国伐秦,只有苏子持异议。眼下苏子是六国共相,燕、赵二君皆听他的,列国君上也都买他面子。此人不肯征伐,我等如何成功?刚巧苏伯父生病,生命垂危,陛下灵机一动,旨令他省亲尽孝,明为衣锦还乡,实乃调虎离山,免得他碍手碍脚,妨害大事。陛下让公子陪同苏子,可谓是知人善任。一则公子风雅,二则公子经年来一直监察苏子,熟知他的套路,三则公子身贵位重,有所安排,苏子即使不悦,也不好推阻。”

  “这——”

  “眼下伐秦,万事俱备,如何拖住苏子,实乃当务之急。公子能拖几日是几日,能拖多久是多久。公子成功了,伐秦也就成功一半。不是庞涓托大,若无后顾之忧,单我大魏三军伐秦,即使不能马踏秦川,收回河西当不在话下,何况今日六国纵亲,数十万大军压境,纵使秦人有神魔护佑,此番必也是在劫难逃了!”

  公子卬思考半晌,终于点头应允:“既如此说,在下这就陪同苏子省亲,管叫他风风光光,无暇他顾!”

  “公子只管前去。至于公子首当其冲、西渡河水为河西殉国将士复仇之事,自有涓弟安排。一如苏秦所言,伐秦是大事,仓促不得。待涓弟万事齐备,三军进发之时,涓弟必定请回公子,拜公子为渡河先锋,一遂夙愿,为大魏雪河西旧耻!”

  公子卬双目放光,紧握庞涓之手:“谢上将军成全!”

  夜深了。

  是月黑天,轩里村一片阴暗,只在苏家院落里现出几缕灯光。

  灯光从正堂里射出。当堂,苏厉、苏代坐一席,三个妯娌另坐一席,谁也没有说话,表情无不严肃。娃子们不在,显然都已睡去。

  坐有一时,苏厉抬起头,声音嘶哑:“阿大一迷数日,看这样子,怕是撑不了几日。”

  小喜儿抽泣起来。两个妯娌一听,也都呜呜咽咽,掩口抹泪。许是害怕吵醒娃子们,几个女人都没哭出声。

  “哭个啥?”苏代目光斜向妻子,责道,“阿大这还没咽气呢!”

  几个女人止声。

  “二弟不在家,”苏厉缓缓接道,“家中就咱几个主事。作为兄长,我先说两句。去年雨水不好,收成差,日子比往年紧巴。可不究咋说,咱不能委屈阿大。阿大操劳一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只说一点,阿大的后事儿咋说也得像个样子。我粗略算过,要是置口柏棺,请个乐班,再加上老衣、冥器等,少说也得五金。我是兄长,出三金!”转向妻子,嗫嚅,“顺儿他妈,你看中不?”

  “家里连铜板也没几枚,哪儿偷三金去?”妻子恨恨地剜他一眼,出气声一下子粗了。

  苏厉表情难堪,埋下头去。

  “你是不是想学二弟,也卖地去?阿大这病咋得的,你想让阿大合不上眼,是不?”苏厉妻不依不饶。

  苏厉的头埋得更低。

  场面极是尴尬。

  许久,见苏代迟迟不说话,苏代妻急了,盯他一眼:“他大,咋不说话呀?阿大这事儿,咱不能让大哥掏大头!”

  苏代正欲说话,小喜儿默默起身,一声不响地走出堂门。

  望着她的背影,苏代面孔涨红,声音几乎是喃出来的:“大哥说得是,二哥不在家,不能打他的账。阿大的后事儿,说啥也不能让你多掏。不究花多少,咱兄弟俩均摊!”

  “这咋中哩,我——”苏厉看一眼妻子,生生憋住后面的话。

  正在冷场,小喜儿复走进来,提着一个重重的罐子,在席上跪下,缓缓说道:“大哥,大嫂,三弟,妹子,我没有多少钱,就攒这点,尽在罐里,你们数数,不究多少,都给阿大用!”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苏厉妻来劲头了,伸手拉过罐子,先掂一掂,后伸手一探,惊叫:“天哪,妹子哪来恁多铜钱?来,嫂子数数看!”

  苏厉妻将罐子一忽啦倒在地上,竟有一大堆,有铜币,还有几粒金豆子,看得众人眼珠儿也直了。

  苏厉妻缓过神来,转向小喜儿:“妹子呀,你咋攒的?”

  小喜儿淡淡应道:“卖布攒一些,年前我阿大过世时也留一些。我就能出这点,差多差少,就由哥、嫂、弟、妹补齐。”

  “这咋中呢?”苏厉急道,“二妹子,这都用去了,你日子咋过?”

  小喜儿苦涩一笑:“妹子一张口,两只手,不究咋办,都能过。”

  翌日早晨,日头升起时,苏虎突然醒来,张开大口,不住地巴咂嘴皮子。一直陪在榻边的苏姚氏听见响声,赶忙递过水碗,喂他几口。

  苏虎不无艰难地喃出两个字:“秦儿……”

  苏姚氏急忙跑到外面,大叫:“厉儿、代儿,快来,你阿大醒了!”

  大人娃子听到喊声,全跑进来,齐刷刷地跪在榻前。

  苏虎睁开眼,口中出来的依然是两个字,不停重复:“秦儿,秦儿……”

  苏厉看一眼苏代,不知如何回答。

  苏代眼珠儿一转,跪到榻前:“阿大,二哥这就回来了。我二哥在外面当大官,这阵儿在朝洛阳赶呢,说是特别赶回来看您!”

  苏虎咧嘴笑笑,眼珠儿挪向小喜儿。

  苏代急叫:“二嫂,过来!”

  小喜儿跪到榻前,小声叫道:“阿大——”

  苏虎伸出一只能动的手,哆哆嗦嗦地在枕下摸出一块山羊皮地契,塞给小喜儿:“秦儿早……早晚回……回来,把这……这个给……给他……”

  小喜儿接过地契,泣不成声:“阿大……”

  苏虎摸着她的头发:“喜儿,苏……苏家对……对不住你,阿……阿大对……对不住你!”

  小喜儿伏在榻上,号啕大哭:“阿大……”

  外面传来脚步声,阿黑狂吠。

  天顺儿跑到外面,不一时拐进来,对苏厉道:“阿大,是找你的!”

  苏厉应声出去,不消一会儿,快步走回堂间,不无激动地在苏虎跟前跪下,手捧一张地契:“阿大,大喜事儿!方才里正府上的郝管家来了,郝管家把二弟几年前典给里正家的十五亩地原样归还,这是地契!”

  “刘……刘大人为何归……归还?”苏虎昏黄的老眼扫向地契。

  “郝管家说,刘大人昨天过世,临终时,拿出这张地契,要郝管家务必归还咱家!”

  苏虎挣扎几下,欲坐起来,被苏姚氏按住。

  苏虎喘会儿气:“既……既然典……典给人……人家,就……就是人……人家的,快……快还……人……人家!”

  “阿大,我说死不要,郝管家不依,说是刘大人遗命,他不敢有违!”

  苏虎闭会儿眼,复又睁开:“为……为啥?”

  “阿大,”苏代解释道,“这两年,刘家败了。刘大人的儿子交上一个浪荡朋友,说是河南邑的,那人骗他到韩国郑城,引到赌场,把他的万贯家产赌没了,刘大人怕是让这个败家子气没的!”

  苏虎喘会儿气,目光望向苏厉:“厉……厉儿,人……都……都有迷……迷的时……时候,保……保管好地……地契,待刘……刘少爷醒……醒了,还……还人家!”

  苏厉点头:“厉儿遵命!”

  苏虎摆手:“去……吧,阿……阿大累……了!”

  苏厉吩咐众人出去。

  苏代走到院里,妻子跟过来,扯下他衣服,小声问道:“喂,二哥啥时候回来?”

  苏代瞪她一眼:“你净问些稀奇话,二哥啥时候回来,我咋知道?”

  “你方才不是说,二哥在列国当大官,这正往家赶哩!”

  “我骗阿大,你也当真?”苏代又瞪她一眼。

  “嗯,”苏厉妻正巧过来,接道,“我就估摸你小子是骗人。要是真的,你这张漏斗嘴还能不漏出一丝儿风?”

  “嫂子说得是。”苏代朝她做个鬼脸。

  “他大,”苏代妻接道,“可我咋听说,二哥是真的当大官了!”

  “听谁说的?”苏代白她一眼。

  “我在河边洗衣,听路人说的。他们都说,列国在孟津会盟,选出一个共相,那人真正不得了,姓苏名秦,就是咱洛阳人。我心里打一横,那人别不是二哥吧?”

  “嘿嘿,”苏厉妻笑起来,“妹子真是好耳朵,就是心太实诚了。会盟这都过去十来天了,如果真是咱家二弟,这都到家门口了,他能不回来显摆显摆?即使他不念想二妹子,总不会连阿大也不要吧!”

  “嫂子说得是!”苏代不无叹服地点点头,白妻子一眼,“就你,听风就是雨,猪脑!”

  苏代妻嗫嚅道:“我……我……我不过是想让二哥早日回来,二嫂她……太可怜了!”

  一墙之隔的小院子里,正要给阿黑喂食的小喜儿把他们的对话听个着实。想到苏秦的临别之语,想到老喜儿辞世后自己在这世界上真就身只影单了,小喜儿悲从中来,两眼落在紧盯她手中食物的阿黑身上,两腿一软,扑通跪地,狗食洒满一地,双手搂住阿黑,哑起嗓音,哭了个伤心。

  与此同时,尚身在孟津的苏秦真的急了。他知道,庞涓绝对不会拿这事儿圆谎,也没必要这么做。

  父亲病危一定是真的。

  想到父亲,苏秦心中一阵绞痛。是的,他愧对父亲。父亲因他心碎,因他患病,这要离世了,他就在家门口,竟然没能回去蹦个脚尖。

  这阵儿,他恨不能插翅飞回。

  但他不能,因为远比父亲紧急的是天下。苏秦不得不佩服庞涓的心计。显然,庞涓挖空心思探访轩里,不是真在关心他,而是寻求一切可能的机会将他支开。合纵旨在息争,纵亲一成即起战端,这让苏秦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然而,纵约长已经旨令他回乡尽孝,他左思右想,真还寻不出违抗此旨的理由。

  翌日晨起,他召来楼缓,大略分析了眼前情势,将列国诸事尽托于他,要他密切关注动态,一有情况就向他密报。

  嘱托好相关事项已是后晌。

  苏秦正欲启程,公子卬赶到,揖道:“苏子甭急。方才陛下召见在下,再三叮嘱,说苏子此番省亲,非比寻常,为防不测,加派卫护三千,敬戒十里。另外,省亲诸事,陛下旨令在下一力操办。苏子若有任何闪失,必拿在下是问。在下战战兢兢,特别拟出几款规约,请苏子过目!”从袖中摸出一卷竹简,呈予苏秦。

  苏秦展开竹简,粗粗一看,款款皆是监管,尤其是第一款,苏秦行止须由公子卬一人安排。

  见自己实际上已成囚犯,苏秦苦笑一声:“谢陛下关照。陛下多虑了,在下是回乡省亲,又不是以身涉险,哪儿会有不测?”

  公子卬早已备好应对:“陛下吩咐,合纵成功,皆是苏子之功。秦人对苏子必怀嫉恨,或生加害之心。苏子安危,事关列国纵亲,丝毫不可马虎!”

  “家父病危,在下欲早一日赶回探望。”

  “陛下对令尊之病甚是关切,钦差御医先一步赶去。有陛下御医在,令尊一时三刻不会有事,苏子尽可宽心。”

  公子卬处处把话堵死,苏秦知道没有退路,拱手道:“在下恭听公子安排!”

  “请问苏子,此番省亲,是否觐见周王?”

  “谨听公子。”

  “既如此说,卬就冒昧代劳了。身为周民,苏子省亲不可不见周君。今非昔比,天下并王,周虽为王国,却是小邦,苏子身为六国共相,已经不是寻常卿士。小邦寡君对六国共相,如何见礼,卬也是为难。周室擅长礼仪,听说眼下周室主事的是颜太师,卬这就草拟一道拜帖,投递他的门下,看他作何区处。”

  “谨听公子。”

  一辆驷马大车疾驰在王城大街上。

  大车驰至宫城正门,一个三十来岁的瘦高个子跳下车子,快步踏上宫前台阶。

  此人即周室新太师颜率,已故颜太师长子。老太师过世,显王依制诏命他继任太师。

  偌大的围墙内空空荡荡。周室落寞,若非大朝,宫中几乎无人,连宦臣也不见几个,清一色是上年岁的。颜率熟知显王习性,谁也没问,径直走向御书房。

  周显王果在。

  内臣迎出,引他觐见。

  “太师请坐!”见过礼,显王嘴角努一下旁边席位,淡淡说道。

  “陛下,”颜率掩饰不住内心兴奋,“微臣特来奏报一桩喜讯!”

  “嗬,”周显王嘴角绽出一丝苦笑,“寡人多年未听到喜讯了!”

  “前番列国纵亲,于孟津会盟摒秦,推举魏罃为纵约长,共拜苏秦为相。微臣接到拜帖,说六国共相苏秦近日回乡省亲,觐见陛下。纵约长魏罃特使魏室公子魏卬陪同,此为特使公子卬呈予微臣的拜帖,陛下御览!”颜率从袖中摸出一道拜帖,双手呈上。

  “拜帖是给你的,与寡人何干?”周显王摆手推回,眼睛微微闭上。

  颜率收回拜帖,面色稍稍尴尬。拜帖的确不该给天子看,是自己兴奋过头了。

  “苏秦?”周显王喃喃念叨一句,似是想起什么,半是自语,半是询问,“可是几年前在云梦山修艺的那个苏秦?”

  “正是!”颜率应道,“据微臣访查,此人世居洛阳,伊里轩里村人,世为陛下隶农,少有壮志,言行异于常人,为村邻所笑,冠后赶赴云梦山,与庞涓、孙膑、张仪三人同师修学于野人鬼谷子,出山之后,先赴秦求士,后合纵六国,建此显赫功业。”

  “哦,真还成事了。”周显王的声调依旧淡淡的,“依爱卿之见,寡人该作何招待?”

  “陛下,”颜率倾身奏道,“苏子才华盖世,一呼而天下从,咸服列国,身兼六相,非一般臣子可比。听送帖人说,苏子吩咐,此番他是作为陛下属民觐见的——”压低声音,“苏子身为周人,功业卓著,此番回乡,特意觐见,别有深意,于我周室或有大用。依微臣之见,陛下当待以厚礼,郊迎十里,彰显其功。”

  “唉,”周显王长叹一声,“周室已成这样,大用小用,又有何用?不过,这个苏秦倒是别致,寡人甚想会他一面。是大礼还是小礼,是郊迎还是恭候,爱卿定吧。”

  “依微臣之意,陛下最好郊迎。”颜率迟疑一下,“不过,若是郊迎,当出仪仗。仪仗虽在,可经久未用,早已散乱不整了。”

  “缺损何物,爱卿置办就是。”

  “微臣遵旨。可是这钱……”

  “需用几何?”

  “尚缺两百金。”

  于周室来说,两百金显然是个大数字,周显王情不自禁地“哦”出一声,凝起眉头,有顷,眉头松开,“两位公叔多年未贡了,这倒是个因由。你可求见他们,就说寡人口谕,东周、西周各出百金,迎候苏子省亲。”

  “微臣遵旨!”

  在公子卬精心部署下,探亲人马络绎十数里,浩浩荡荡地开赴周都王城。

  颜率引人赶赴巩邑(东周公食邑),与东周公一道迎至城东洛水。彼此见过礼,颜率传旨,说天子驾临洛阳城东十里方亭,躬身郊迎苏子。苏秦叩过王恩,传令车马加快步伐,以免天子久等。

  为迎送四方宾客,洛阳王城在王城东、西主门之外每隔十里设台立亭。亭台共有三道,各建于空旷之处,皆呈方形,离王城最近的称十里方亭。十里方亭长宽各三丈,可容百人,即使下雨,也不影响迎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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