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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7》 作者:寒川子

第5章 太子篡位,苏秦赴燕拯乱局(2)

  “用的是这个。”田夫人缓缓拉开一道抽屉,摸出一只小瓶,“与寻常香料没有两样,它叫迷香,也叫断魂香,出自高夷巫师,是由六种剧毒动物和六种剧毒植物的毒液,外加六种不同香精,经过六十日、六十道精密工序密配而成。为得到它,你的父王不惜血本。还有,此香无须点燃,只需轻轻拧开这只小塞子,就会冒出一股奇香。只要嗅到奇香,任谁也抗不过三息。”

  田夫人的语气不急不缓,似在陈述一桩寻常往事。公子哙却听得毛骨悚然,全身战栗:“母……母后……”

  “不要叫我母后,我不是母后。还有你,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因为你的父王已经承诺秦人,欲立一个尚未过门的女子为后,再立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为太子!”

  公子哙目光呆滞,显然仍旧没有从方才的震骇中回过神来。

  “哙儿!”田夫人提高声音。

  “母……母亲……”公子哙打个惊怔,目光征询。

  “你还想知道何事?”

  “母亲,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公子哙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你想问的是这香吗?”田夫人似是看透他的疑团,淡淡应道,“没有别的,是母亲自幼好奇,尤其是对你父王。凡他举手投足,母亲都感兴趣。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不可能逃过母亲眼睛!”

  公子哙呆呆地望着母亲,似是不认识她。

  “不说这个了。”田夫人转过话题,“我们娘俩还有大事要做呢!”对公子哙的眼睛盯一会儿,“哙儿,此番母亲可是全豁出去了,只为你一人!”

  “为我?”

  “是的,”田夫人点头,“你祖公看不上你父王,有心把燕国交付于你。是你父王得知此事,舍不得那个位子,提前下手了。”

  “这不可能!”公子哙急道。

  “可能与不可能,我不想多讲,你可以去问你的小祖母,她应该知情。”田夫人的目光缓缓落在瓶上,“哙儿,不说这些了。我想说的是,你父王是如何待你祖公的,母亲也将如何待他!”

  公子哙惊出一身冷汗,扑通跪于地上,死死抱住田夫人的腿,泣道:“母亲,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母亲——”

  “哙儿!”田夫人的声音陡然严厉。

  “母亲,”公子哙猛地起身,退后两步,忽地拔出宝剑,直盯住她,声泪俱下,“母亲,您……您一定这么做,哙儿这就死在您跟前!”

  “哙儿!”田夫人震惊,“快,快把剑放下!”

  “您答应我!”

  “我……”

  公子哙举起宝剑,横在脖颈上:“母亲,您甭逼我!”

  “我……答应你。”

  “瓶子给我!”

  “哙儿……”

  “给我!”

  田夫人颤手递过瓶子。

  公子哙接过,飞步跑到宫外,打开塞子,用力扔进荷花池中,返身回来,在田夫人跟前跪下,哽咽道:“母亲,父亲错了,我们不能再错。哙儿不要王位,哙儿不要做太子,哙儿什么都不要,只要母亲平平安安,只要燕国平平安安,只要天下平平安安,母亲——”

  “哙儿,傻呀,傻呀,你……怎能如此傻呀!”田夫人搂住公子哙,泣不成声。

  翌日晨起,公子哙别过母亲,径至明光宫拜见易王。公子哙未召而回,易王暗吃一惊:“咦,你不是在洛阳吗,怎就回来了?”

  “儿臣得知祖公驾崩,连夜赶回。”

  “你祖公驾崩之事,寡人尚未讣告列国,你远在中原,何以知情?必定是你母亲召你回来的。”易王阴阴地望着他。

  “是母亲召儿臣回来的。”公子哙如实回道。

  “几时回的?”

  “昨晚。”

  “昨已回来,为何不来觐见?”

  “……”

  “是不是会你母亲去了?”

  “是。”

  易王冷笑一声:“寡人正告你,从今日始,不许再见那个恶女人!”

  公子哙默然,泪水流出。

  易王从几案上摸出齐国檄书,“啪”地摆在几案上:“寡人知你不服。看看这个!”

  公子哙似是没有听见,木然叩在地上。

  易王拿起檄文,在几案上敲得啪啪作响:“你不想看也罢,寡人这就明白告诉你。你的母亲,身为寡人命妇,却吃里爬外,出卖寡人,在内不守职分,扰乱后宫,在外招引齐寇,毁我疆土,堪称国贼。你若依旧认寡人为父,这就离她远点!”

  公子哙泣不成声:“父……亲……”

  听到这声悲泣,易王也觉得过了,长叹一声,放缓语气:“哙儿,起来吧。父王也是气极,这才骂她几声,出口恶气。无论如何,她也是你母亲。只是……唉,她这人实在可恶。你祖公驾崩,寡人新承,举国皆在治丧,她却不顾一切,立逼寡人封她为后。寡人不封,她就恼羞成怒,向齐人搬兵。齐人是谁?齐人是我燕国大敌,梦中也想占我大燕沃土。再说,不是寡人不封她,是——”略略一顿,“她也不端盆水照照,就她那点德行,配当国后,配母仪天下吗?”

  “父王,”公子哙听不下去了,转过话题,“齐人出兵之事,儿臣去退!”

  “不用了。”易王语气复冷,“兵来将挡,寡人自有御敌之策,你歇息去吧。”

  “儿臣……”

  “好了,你退吧。既然回来,就好好待着,莫给寡人惹是生非!”

  “儿臣……告退。”

  公子哙再拜,怏怏退出。

  北风瑟瑟,天空灰蒙。

  甘棠宫外,几只乌鸦在几株落光叶子的大树上相互追逐,“呱呱”的叫声不时传入宫内,压迫着一根根紧张的神经。

  姬雪坐在一块毛毡上,纹丝不动。春梅跪在身后,拿梳子细心地梳理她松散开去的一头乌发。十几个宫女、六个太监神情紧张地候立于侧,二十余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跪伏于地的老宫正。除春梅一下接一下不紧不缓的动作外,空气凝滞。

  姬雪摆手,春梅止住。

  “他还说些什么?”姬雪望向宫正。

  “内宰还说,”宫正微微打战,“大王旨意,若是太后执意不化,甘棠宫所有生命皆须陪殉,蝼蚁也不得免。”

  尽管他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在场人还是被他震骇了。

  “你怎么想?”姬雪淡淡问道。

  “老奴愿从夫人,随夫人侍奉先君!”宫正叩伏于地。

  姬雪点点头,抬眼扫向众人:“你们呢?”

  扑通扑通一阵响,众宫女、太监尽皆跪下。

  无人应声。

  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姬雪轻叹一声:“都起来吧。”

  没有一人起来。

  相反,他们几乎异口同声:“我们愿从夫人,侍奉先君!”

  “你们可都想清楚了?”

  “回禀夫人,想清楚了!”

  “本宫谢谢你们。”姬雪闭上眼去,任两行泪水缓缓流出,许久,轻轻扬手,“外面去吧,本宫这想安静一会儿。”

  众人起身,络绎退出。

  姬雪问春梅道:“梅儿,邵将军出宫,这有多少日了?”

  “二十八日。”

  姬雪转向宫正:“宫中还有何事?”

  “听说大公子回来了。”

  “知道了,去吧。”

  宫正刚一退出,姬雪就吩咐春梅:“快,召公子哙来。莫让他人看见。”

  黄昏时分,春梅与宫人打扮的公子哙打后花园的一道偏门溜进甘棠宫,直入内室。

  “祖夫人——”公子哙哭拜于地。

  迫在眉睫的局势容不得她去叙旧。

  “哙儿,”姬雪开门见山,“燕国又有大难了。你回来得正好,祖夫人问你,此番从中原返回,路上共走几日?”

  “孙儿昼夜兼程,共走一十二日。”

  “如此说来,”姬雪眼里闪出亮光,“苏子不日就该到了!”

  “苏子能来,太好了!”公子哙脸上现出喜色。

  “他会来的。哙儿,本宫这要问你一事,你需如实回答。”

  公子哙点头。

  姬雪逼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想执掌燕柄吗?”

  “祖……祖夫人,我……我……我……”公子哙未料此问,惊慌失措,语不成句。

  “哙儿,你只回答,想还是不想。”

  “这……这如何能成?”

  “能成!”姬雪一字一顿,“因为那个殿下不配坐在你先祖公的大位上。”

  想到母亲此前所言,公子哙脸上一阵发烫。

  易王毕竟是公子哙生父,姬雪似已看出他的心思,和盘托出底情:“哙儿,这不是本宫之意,是你先祖公的遗愿。你先祖公早已有意将燕国隔代托付于你,让你随苏子出使列国,也是在刻意历练你。这两年你不在朝中,先祖公也有其他顾忌,未能顾及此事。会盟回来,你先祖公真正铁心了,正欲下旨召你回来,禅位于你,可惜迟了一步。”

  姬雪无疑坐实了田氏所言,公子哙的心咚咚直跳。

  “哙儿,”姬雪似是看透他的内心,“殿下是何德行,该见的你都看见了,该听的你也都听见了,本宫不想多说。本宫想说的是,你执掌燕柄,不是为你,也不是为你母亲,更不是为祖夫人,而是为燕国!”

  公子哙咬会儿嘴唇,抬头望向姬雪:“谢先祖公、祖夫人器重。可……木已成舟,宫内宫外皆在父王手里,这——”

  “我们还有机会。你先祖公离奇驾崩,随身侍从至今下落不明,朝野皆疑,殿下一手遮天是暂时的。只要苏子、子之将军回朝,我们就有可恃之势。殿下既已封本宫为太后,本宫就要好好利用这个名分,上朝要求前去太庙,查验先君崩因。一旦本宫闹起来,必会惊动朝野,殿下想捂也捂不住。只要查出真相,一切就会白于天下!”

  听到崩因二字,公子哙眼前立时浮现出母亲所讲的迷香。看到祖夫人如此吃力地去查明真相,公子哙心里一阵酸楚,正欲脱口说出那只被他扔进水中的小瓶子,内中突然泛起一阵剧痛,嘴唇动了几动,硬是把蹿到喉口的话强咽下去。

  姬雪却不曾留意他的细微变化,抬头问道:“见过你母亲吗?”

  “见过了。”公子哙喃声应道。

  “你可与她商议,她会帮你的。”

  “她被父王软禁了。”

  “哦?”姬雪吃一惊道,“为什么?”

  “说她出卖燕国,引齐兵犯境。”

  姬雪凝神凝思,许久,断然说道:“哙儿,你不能待在这儿。事不宜迟,你须马上出宫,到子之将军处。”

  “孙儿遵旨。”

  纪九儿将甘棠宫上下皆愿行殉一事细细禀报易王,末了叹道:“唉,都是老奴无能,把这棋真就走死了。”

  “再想想,看有别的法子没?”易王不死心道,“她总该有个弱处吧?”

  “在燕地,太后外无亲人,内无子女,宫里只她一人,除去贴身近侍,一无挂牵。”

  “这可如何是好?”

  “大王,”纪九儿凑近一步,“太后怕是铁心了,不会回心转意的。老奴方才得报,昨夜太后密使下人前往东宫联络,大公子扮作宫人,已经去过甘棠宫了!”

  “哦?”易王大惊,“他去甘棠宫做什么?”

  “老奴不知。甘棠宫防范甚严,水泼不进呢!”

  易王的嘴唇紧紧咬起。

  “老奴担心,假使太后与田妃拧成一股绳,怕就——”纪九儿顿住话头。

  “怕就什么?”易王逼视过来。

  “怕就会对大王不利!大王知道,先君上——”纪九儿的话音未落,当值太监匆匆走进,跪地叩道:“禀大王,南门尉来报,昨夜子时,大公子手持宫中令牌,叫开城门,急急出城去了!”

  易王倒吸一口凉气。文公意欲隔代传位公子哙一事,姬雪自是知情。昨夜她密召公子哙,公子哙这又连夜出城,为的也必是此事了。天哪,如果他手中持有先君密旨,寻到子之,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易王面色蜡黄,冷汗沁出。是的,他太低估这个女人了。她殉死是假,作对是真。她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一直在质疑先君崩因,寻机复仇,而自己竟然对她痴心不改!再就是田妃,那女人表面温顺,内中阴毒。此番向齐搬兵,事先竟没露出一丝口风。细细想来,她嫁入燕宫二十年,对他可谓了如指掌,而他似乎一直未能琢磨透她。有这两个女人在侧,叫他如何安宁?

  易王越想越后怕,面孔渐渐扭曲,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哼,几条小泥鳅还想搅潭?”转对当值太监,“公子哙只有两个去处,一是奔子之,二是奔齐。传旨廷尉,多派人手沿途拦截,生擒他回来!”

  当值太监应旨而退。

  “纪九儿!”

  “臣在!”

  “田妃不守妇道,负君卖燕,招引敌寇,罪不容赦。秦国新人旬日即至,此妇不宜再留宫中。你这就去,赐她白绫一根,令她自裁。至于太后,寡人可以宽限她三日。如果她依旧执迷不悟,定要殉死,寡人只好成全。太后是为先君殉情,必须经由太庙。你可旨令太庙令,让巫祝为太后尽礼。”

  “臣领旨!”

  苏秦一行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一日一换马,三日一更车,旬日之间即抵燕境。

  赶至武阳时已近黄昏。

  武阳位于易水河畔,正对赵国、中山国,是燕国西南门户重镇。天色尚未黑定,护城河上吊桥已起,十几个守卫正在合力关门。袁豹、邵通费尽周折,方才说服守卫前往守丞府禀报。

  守丞是原蓟城令褚敏。听闻是苏秦,褚敏亲自迎至城门,携其手共至府衙。见府中上下人等尽皆衣孝,苏秦哽咽道:“褚将军,此处可有先君灵位?”

  “先君高陵就在此城西南隅,离此处不远,是先君生前选中的,徒工正在修筑,再过三月即可完工。高陵东侧是先君离宫,北依大丘,南望易水,一到夏日,先君最喜在此消凉!”

  “高陵未就,城中可有祭拜之处?”

  “离宫内太庙设有先君灵位。”

  苏秦随褚敏赶往太庙,奉行祭拜大礼。礼毕,二人回至厅堂,褚敏支开杂人,久视苏秦,陡然发问:“此番回燕,苏子可为先君夫人?”

  褚敏这么开门见山,倒让苏秦吃惊不小,也不知如何应对,盯他一会儿,点头道:“是,也不完全是。”

  “事急矣,能救太后的只有苏子您了!”

  苏秦的目光直盯褚敏:“怎么回事?”

  褚敏将蓟城近日发生之事略述一遍,末了叹道:“唉,在下万想不到殿下会这样。不瞒苏子,许是殿下嫌在下碍事,先君前晌摆驾孟津,后晌殿下就以武阳重邑之名把在下调离蓟城。先君回返时路过此处,在下劝谏先君,让他暂住离宫,宣殿下及文武百官武阳觐见。先君不听,一意回蓟。”

  “离开武阳时,君上龙体如何?”苏秦问道。

  “虽是疲累,但……据在下所察,并不至于……”褚敏顿住话头,轻叹一声,“再说,有夫人片刻不离,在下就没往别处想。不想君上此去,竟成永诀!”

  “夫人为何身殉?”

  “在下说不清楚。不过,依在下所知,夫人心系燕国。今燕国发生此等大事,前途未卜,以夫人性情,断不会就此从殉。想是夫人为势所逼,不得已才行此策。在下……忧心如焚,却……却是无能为力。苏子,你来得正是时候!”

  “新君可有旨意?”

  褚敏从袖中摸过一道谕旨:“这是在下刚刚收到的谕旨,苏子请看!”

  苏秦接过谕旨,浏览一遍,对褚敏道:“在下这就入宫。烦请将军备车二十乘,裁缝二人,各色旗布三匹,士卒三百,鼓乐三十!”

  “末将遵命!”

  田妃死得不甘心。当纪九儿逼她钻进白绫子挽成的套子时,她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哙儿误我!”

  田妃之死使甘棠宫的气氛愈加压抑。

  这日午时,也即纪九儿称谓的良辰吉时,甘棠宫里水汽弥漫,芳香四溢。太监、宫女等二十余人,无不穿戴齐整,分男女跪伏于一张帷幕两侧。

  帷幕里是一只硕大的浴桶,桶里漂浮着各种各样的花瓣儿。一名宫女撩开帷幕,一丝不挂的姬雪跳出浴桶,两名侍浴宫女为她裹上浴巾,扶她走进更衣室。

  春梅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呆望着她。

  “梅儿!”姬雪更完衣,朝她叫道。

  春梅仍如木偶般站着。

  姬雪朝她淡淡笑道:“该上妆了!”

  春梅的泪水夺眶而出,扑到她身上,泣道:“公主——”

  “瞧你,孩子似的。”姬雪又出一笑,“来,为姐姐上妆!”

  春梅点头,随她走到梳妆台前。

  姬雪对镜坐下,春梅擦完一道粉,顿住手,小声问道:“公主,你说,苏……苏大人会不会没有收到信?”

  姬雪盯她一会儿,起身踱至寝处,抱出一只盒子,打开层层锦缎,现出那柄木剑。姬雪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羊皮,上面是不久前苏秦所题的一首小诗。姬雪看会儿小诗,将剑缓缓捧至腮边。

  时光凝住。

  “公主——”春梅欲言又止。

  姬雪缓缓放下木剑,抚摸一会儿,抬头坚定地望着她,小声说道:“他会来的!”

  春梅郑重点头。

  姬雪抱剑移步至梳妆台前,正要落座,外面一阵喧哗,宫正跌跌撞撞地扑进来,扑通叩地,涕泪交流:“夫人……”

  姬雪扫他一眼:“时辰到了么?”

  宫正泣不成声。

  姬雪转过头去。

  一阵脚步声响,纪九儿步入宫门,朗声禀道:“启禀太后,大王有旨,吉时已至,请娘娘奉行大礼!”不及姬雪应声,转头唱宣,“有请大巫祝!”

  巫乐响起,大巫祝一行十数人在巫乐声中络绎走进。

  姬雪冷冷扫他们一眼,大声对春梅道:“梅儿,上妆!”待春梅近前,声音放低,“拖住他们。”

  春梅心里却是忐忑,小声问道:“要是他……来不了呢?”

  “那就拖到明天!”

  春梅点头,心沉气定地开始上妆。

  巫乐响过一阵又一阵,几个巫女跳起巫舞,大巫祝口中念念有词,呢呢喃喃,不知在嘟哝什么。

  春梅不紧不慢地上妆。

  闹了有一会儿,巫祝摆手,巫乐顿住。

  巫祝看一眼纪九儿,见他点头,朗声叫道:“吉时已到,为太后奉行大礼!”

  一巫女端着一只乌盘走进,盘中是一只装有剧毒的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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