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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5》 作者:寒川子

第10章 假疯魔,孙膑毁兵书(5)

  孙膑陡然发疯,倒是庞涓万未料到之事。整整一日,庞涓哪儿也不曾去,只将自己关在书房,闷坐于席,凝神冥思这一变故。

  无论如何,庞涓死也不相信孙膑是真疯。最大的可能是,孙膑在知晓真相后,万般无奈,佯疯假痴。然而,孙膑又是如何知晓真相的呢?就眼下所知,在这魏国,若是有人知晓真相,无外乎二人,一个是他庞涓,另一个就是白虎。

  眼下的关键是,白虎究竟知晓多少?苟仔死了。栗平?对,栗平!他会不会派人去卫国调查栗平?若是查出栗平那儿根本没有那个叫刘清的报信人,白虎足可证明那封信是伪造的,孙膑纯是蒙冤。依白虎性情,必禀报朱威,朱威亦必禀报相国,然后是陛下!还有——白虎是怎么知道并追查苟仔的?唉,这个赌徒认起真来,竟是如此了得!

  庞涓的神色紧张起来。他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断不能将真相告诉白虎。再说,即使告诉白虎真相,那时的白虎会不会依旧认他这个“恩公”呢?若是不认,他与白虎之间就是敌人,就是你死我活。想到过去的恩恩怨怨,想到他如何智救白虎于赌场,白虎又如何冒险救他于死牢,庞涓禁不住黯然神伤。

  “唉,”庞涓轻叹一声,“难道是我走得远了?万一孙兄……孙兄不是装疯,而是真的就此疯了,倒也叫我于心不忍。无论如何,孙兄与我有恩有义,情同手足,因我而来魏邦,又因我而受此劫,成为废人不说,又成一个疯呆之人,我……”垂下头去,有顷,连连摇头,“不不不,断不能生此妇人心肠!依孙膑修为,进谷之前尚且不惧生死,谷中数年,更是开悟天地之道,何能发疯?如此疯魔,必是假的。待我再寻计谋,戳穿他的把戏!”

  庞涓正在思谋,院中传来脚步声。庞涓听声音知是瑞莲与她的婢女,顿时计上心头,端坐于席,面呈伤悲。

  婢女敲门,庞涓没有应声。

  瑞莲摆摆手,径自推开房门,走进厅中,见庞涓这副样子,近前说道:“臣妾听说夫君一整日都闷在书房里,饭也不吃,心中甚是焦虑,这才过来看看。”

  “谢夫人挂念,”庞涓指着旁边的席位,“夫人请坐。”

  瑞莲席坐下来,不无忧心地望着庞涓:“夫君,你这茶饭不思,可为孙兄?”

  “唉,”庞涓长叹一声,潸然泪下,“想到孙兄,原本与涓情同手足,眼下却成这般模样,实让涓不忍一睹啊!”

  瑞莲亦垂泪道:“夫君所言甚是。臣妾前日进宫,见梅姐仍在为孙兄伤悲。梅姐心比天高,命却凄苦。孙兄已成这般模样,梅姐仍是痴心不改。若是孙兄发疯之事为她所知,不知梅姐如何伤心呢?”

  “夫人挂心的是!”庞涓抹去泪水,抬头望向瑞莲,“夫人提起梅姐,涓倒想起一事,孙兄的疯病,梅姐也许能治。”

  瑞莲不无惊喜,望向庞涓:“这敢情好!夫君快说,怎么来治?”

  “孙兄逢此大难,心中必窝怨气。加之下肢伤残,久卧病榻,怨气无处发泄,必上行攻心,引起心神错乱。孙兄发病前连续头疼数日,想是前兆。孙兄与梅姐相知甚深,若有梅姐出面相劝,孙兄怨气或可冲泄。怨气冲泄,疯病也就不治自愈了。”

  “只是,”瑞莲轻轻摇头,“眼下孙兄这般模样,梅姐若是见到,岂不伤心?”

  “夫人,梅姐深爱孙兄,若是听闻孙兄发病,却又见不到人,岂不更加焦心?”

  “夫君所言也是。臣妾明日即进宫去,言于梅姐。梅姐若有此意,臣妾即带她来。”

  庞涓朝瑞莲揖道:“涓代孙兄谢夫人了!”

  翌日后晌,庞涓、庞葱、瑞梅、瑞莲四人急急走进孙膑的小院。

  刚进院门,庞涓就大声叫道:“孙兄,孙兄,梅公主看你来了!”

  院中却无应声。

  庞涓走进屋子,四处找寻,仍未见到孙膑。

  庞涓急了,转对庞葱道:“孙将军呢?”

  庞葱应道:“应该在院里。小弟安排专人看护,不曾见他出去。”

  “快找!”

  庞葱四处寻找,终于在堆放干柴的角落里发现孙膑,头枕干柴,睡得正香。只一日不见,孙膑就已不成人形,披头散发,蓬头垢脸,看起来真像一个流浪街头的疯子。

  一见孙膑,梅公主就不顾一切地挣脱瑞莲,只几步扑到墙角,一把抱住他,“哇”的一声放声悲哭:“孙将军——”

  这正是庞涓想要看的效果。

  瑞莲急走上前,硬将瑞梅拉起。

  庞涓跺脚大骂众仆:“你们这群饭桶,如何能让孙将军睡在这里?快,快将孙将军抬回屋里,放在榻上!”

  庞葱领着两个男仆,七手八脚地将孙膑抬进屋中。

  孙膑被他们折腾醒了,死命挣扎:“尔等魔头,快快放我!如此暗算本将,能算什么本领?”

  众仆从不由分说,将孙膑抬到榻上。

  庞涓跟进去,叫道:“快,拿热水来!”

  仆从端来热水。庞涓亲自动手,拿方巾为孙膑洗脸。孙膑强力挣扎,不让他洗。庞涓不由分说,一手将他按住,另一手将他面孔洗净,按在榻上,盖上棉被。

  孙膑受制,瞪起一双大眼不无惊惧地望着他,好似他是真正的魔头。

  庞涓扑通一声跪于地上,放声悲哭:“孙兄——”

  孙膑的目光更加惊惧了,全身剧烈颤抖,不顾一切地缩至床榻最里面的墙角。

  瑞莲使个眼色,庞葱领众仆退到院外。

  庞涓泣不成声:“孙兄,梅公主望你来了!”

  梅公主走至榻边,跪下,泣道:“孙先生,你的梅……梅姑娘看你来了!”

  孙膑仍是全身发抖,两手捂眼,口中大叫:“尔等魔头,快快走开,快快快快快快走开!”

  庞涓站起,拉一把瑞莲。二人退出,顺手掩上房门。庞涓将耳朵贴在门上,专注地听着房中动静。

  梅公主哭有一时,见孙膑仍在大叫魔头,陡然停住哭泣,两眼直视孙膑,和泪吟道:

  淡淡一树梅,

  悄悄傲霜开。

  幽幽送清香,

  引我曲径来。

  见孙膑全身仍在发抖,梅公主略顿一顿,再次吟道:

  淡淡一枝梅,

  守在冰雪中。

  但待知梅人,

  两意化春风。

  孙膑仍旧两眼痴呆,惊惧地望着瑞梅,口中叫道:“魔头,魔头,尔等快快走开……”瑞梅急了,又哭一时,哽咽道:

  春有牡丹,花之富也;夏有白莲,花之贵也;秋有黄菊,花之隐也;冬有红梅,花之藏也。富为花之衣,贵为花之冠,隐为花之情,藏为花之心。膑……膑何德何能,敢望花……花之心……哉……

  瑞梅吟至最后,竟是泣不成声,纵身一跃,扑到孙膑身上,却被孙膑猛力一推,朝后跌倒。孙膑又向墙角缩缩身子,两眼不无惊惧地盯着她,狂叫道:“魔头!魔头!你是大魔头,快跑啊,大魔头来喽!快跑哟,大魔头来喽——”也几乎是在同时,又一反惊惧模样,横眉怒目,顺手抓起木枕,朝身后的墙上狂擂,口中响起战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大魔头,本将哪里怕你?本将是天神下凡,天王予我浑天宝杵,尔等魔头速来受死!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瑞梅身心俱碎,惨叫一声,昏绝于地。

  庞涓听得真切,破门而入,一把抱起梅公主,与瑞莲急急走出。

  孙膑爆出一声长笑,敲起得胜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本将旗开得胜喽,大魔头被本将的浑天宝杵打死喽!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听到院外的脚步声渐去渐远,小院再次恢复宁静,孙膑的擂鼓声亦减弱下来,渐渐化作一声低低的悲泣:“咚咚咚……梅……梅姑娘……咚咚咚……”

  两行泪水顺着孙膑的两颊缓缓滚落。

  孙膑疯后,庞涓下令,禁止所有仆从外出,连范厨买菜也受限制,只许他列出菜名,由庞葱亲自购置。

  直到第三日,庞涓才取消禁令。范厨出得府门,寻到机会,悄悄赶至秦氏皮货行,将事件首尾向“恩公”讲述一遍,末了,泣不成声道:“孙将军就……就这样疯了!”

  公子华自是心中有数,点头问道:“孙将军发病之时,膝上伤势如何?”

  “刚好痊愈。”

  公子华愈加肯定,思忖有顷,又问道:“请问范兄,大梁城中可有专治疯魔的医师?”

  范厨略想一下:“小人听说只有两人,都治癔病和疯病。”

  “你就说说他们。”

  “一个中年人,住在西街,另一个年岁大一些,住在南街拐角处。”

  “哦?”公子华问道,“他们中哪一个名气更响?”

  “当然是那个年岁大的。听说那个中年人原是他的弟子,后来自立门户了。”

  “他姓什么?”

  “姓黄,听说医术了得,但凡疯人,见他就老实了!怎么,公子找他?”

  公子华微微一笑:“此人要发财了!”

  范厨走后,公子华迅速驱车赶至南街,远远望见拐角处挂着一个幌子,上面是一个大大的“医”字。

  公子华停下车子,走进医馆。

  年约五旬的黄医师闻声迎出,公子华揖道:“是黄医师吗?”

  黄医师回揖一礼:“正是在下。”

  公子华开门见山:“晚生听闻先生专治疯魔,特此求见。”

  “士子请!”

  黄医师将公子华让进客堂,分宾主坐下,自我介绍道:“老朽这门店连同医术,俱是祖上所传,老朽是第五代传人。”

  公子华抱拳道:“晚生久仰了!请问先生,诊费如何?”

  黄医师亦抱拳道:“在大梁城之内,出诊以次数计,每次五十币,药费另计。一般性疯魔,三金包好。”

  公子华稍稍怔了下:“先生这‘三金包好’,又是何意?”

  “是这样,”黄医师详加解释,“但凡疯魔,老朽至多收三金,逾过此数疯魔仍不痊愈者,老朽一铜不收,直至治愈为止。”

  “若是先生一直治不愈呢?”

  “退回所有诊费。”

  “嗯,先生果是艺高!”公子华从袖中摸出五金,摆在几案上,“晚生有一病人求先生诊看,这是定金。”

  “这——”黄医师不无惊讶地望着五块金子,“客官的病人必是非同寻常,能否告诉老朽病人是谁?”

  公子华起身走至黄医师身边,附耳低语有顷,退回去坐下。

  黄医师思忖有顷,摇头道:“公子,你收起金子,请回去吧!”

  公子华微微一笑,从袖中再出五金,摆在几上:“先生,此十金仍为定金。待事成之后,在下另谢十金!”

  黄医师仍旧摇头:“公子错了,老朽不从,不关金子之事。黄门世代行医,唯重医德,未曾做过虚浮之事。若是贪图这点金子,纵能瞒过众人,瞒过大将军,老朽医德却失,祭祀之时,天知地知,你叫老朽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公子华拱手说道:“先生医德,令人敬重。抛开金子不说,先生可知孙将军否?”

  “老朽不知。”

  “不瞒先生,”公子华神色凝重,缓缓言道,“晚生这向先生交底了!孙将军是天下名将孙武子的六世孙,先祖父孙机是卫国相国,陛下伐卫时,上将军公子卬在平阳屠城,孙门举家为卫室尽忠,独孙将军幸免于难。后来,孙将军与大将军庞涓结义进山,共拜鬼谷先生为师。大将军学艺不精,各方面均不如孙将军,因嫉成恨,在陛下面前陷害孙将军,处孙将军膑刑。孙将军已成废人,大将军仍不放过,将其软禁府中。孙将军被逼无奈,只好装疯。若是先生诊出孙将军是在装疯,孙将军势必性命不保!孙氏一门,唯留孙将军一人,而孙将军生死,眼下系于先生一言。先生,最大的医德是救人危难,先生一言,既活孙将军,又无损大将军毫发,晚生窃以为,如此两全之事,非但无损于医德,反倒是一桩功德,望先生三思。”

  黄医师沉思良久,抬头看向公子华:“听闻孙将军是个好人,庞将军也是个好人。他们之间的事,谁也说不清,更不关老朽事。不过,士子所言也不无道理。既然老朽一言可活孙将军,又无损于庞将军,老朽在先祖面前也就有个解释了。这桩事情,老朽可以应允。”

  公子华拱手谢道:“晚生代孙将军谢先生救命之恩!”

  “老朽虽说应允士子,可大将军是否来请,也未可知。因而,士子先不忙谢,定金也请拿回。”

  公子华再谢道:“先生放心,晚生一言,驷马难追。若是大将军不请先生,十金就算晚生孝敬先生的。若是大将军来请,只要先生不去说破,晚生另有十金相报。”

  黄医师长吸一口气,拱手道:“士子执意不肯,金子可以暂放老朽这里,待事过之后,再行奉还。”

  公子华起身告辞,黄医师送至门外,望着车马远去的背影,摇头长叹一声,走回店中。

  同一日,西街专治疯病的那个中年医师家里也有人登门,被人连夜载至数百里外出诊去了。

  送走梅公主,庞涓再次闷坐于书房,苦苦思索。孙膑若是装疯,就必定得知内情了。内情唯有白虎有可能知晓,而在他的防范下,白虎从未单独会见过孙膑。所有进入小院的人,也都是经过他严格挑选过的。范厨?也不可能。范厨既不认识白虎,也未听说过他们有过任何接触。唯一的可能就是白起,但一个七岁的孩子,纵使白虎有所交代,那日他的天真样子却是装不出的。再就是梅公主。梅公主今日这个表现,孙膑再有定力,纵使一个石人,也不可能不露破绽,但——

  难道——难道孙膑真的疯了?庞涓的眉头越拧越紧。有顷,庞涓眉头一动,忽然有了主意。疯与不疯,瞒不过医师。孙膑若是装疯,装得再像,也不可能瞒过专治疯病的医师。

  想至此处,庞涓起身走到门外,使人召来庞葱,轻叹一声:“唉,葱弟,今日看来,孙兄之病不像是装的。孙兄甚不容易,今日落到这般地步,我这个当弟的越想越难受。无论如何,有病就得治。你去打探一下,大梁城中,可有专治疯病的医师?”

  庞葱应道:“葱弟已经探过了。大梁城中,能治疯病的共有两个医师,一个住在西街,一个住在南街。两人中,唯南街的黄医师医术最高,说是五世祖传,三金包治,治不愈分文不收。”

  庞涓凝眉思虑一阵,断然说道:“既有两人,就全都请来。”

  庞葱迟疑一下:“回禀大哥,西街那人今朝让人接走,外地出诊去了。说是到韩国什么地方,看这样子,三日五日断然回不来。”

  “好吧,既然这个黄医师医术最高,就去请他诊治。”

  庞葱应过,急急出门。望着庞葱的背影,庞涓苦笑一声:“嗬,倒也邪门了。我这想两人会诊,偏那一人就出诊去了。”

  不消半个时辰,庞葱领黄医师匆匆走进。庞涓见过礼,引他前往孙膑院子。尚在路上,三人就远远听到孙膑正在院中擂鼓,声音有高有低,抑扬顿挫。

  黄医师示意,三人悄悄止住脚步。黄医师侧耳聆听一时,抬腿进门。

  见有人进来,孙膑情绪激动,大声喊道:“魔头来了,天兵天将快快列阵,听本将号令,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黄医师细细观察一阵,问庞葱道:“此人发病多久了?”

  “前后有四日了。”

  “发病之前,此人是不是连续头疼,是不是狂吃猛饮?”

  “正是。”

  “发病之后,此人一直这样吗?”

  “时好时坏,有时倒头大睡。”

  “嗯,”黄医生不再多问,语气肯定地点点头,提高声音,显然是说与孙膑听的,“这是疯症无疑了。待老朽摸摸脉相。”

  听到黄医师欲摸脉相,孙膑的鼓声更急,两条胳膊拼命挥舞,拳头乱打。黄医师无法近身,庞涓出手,狠劲扭住孙膑的两只胳膊。黄医师伸手搭在脉上,摸索一阵,松开,眉头拧紧。

  庞涓急问:“黄先生,病情如何?”

  黄医生长叹一声,语调沉重:“唉,此人所患,乃是失心疯。”

  “何为失心疯?”

  “回大将军的话,”黄医师侃侃言说,明是讲给庞涓,实则说与孙膑,“人有二身,一为肉身,一为灵身。二身合一,方为常人。灵身又称元神,一旦受惊,就会逸出肉身。灵肉分离,肉身无灵,就会失控,常人即成疯人。灵身何时返回肉身,疯症何时才得缓解。灵身若是一直回不到肉身,此人就会长期疯癫。”

  听黄医师讲出这段宏大玄深的医理,庞涓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大是叹服,默然良久,点头道:“黄医师不愧是名医,这失心疯——”

  黄医师顺口接道:“医理上说,灵身受惊途径不同,程度不同,病症自也不同。大凡疯症,可分四种,一为迷心疯,二为乱心疯,三为惊心疯,四为失心疯。”

  “听先生话音,”庞涓惊道,“难道失心疯最是厉害?”

  “正是。”黄医生点头,“通常疯病,均是迷心疯和乱心疯。迷心疯、乱心疯可治,惊心疯或可治,失心疯不可治,因为失心疯患者,元神受惊最甚,完全游离肉身,无处可寄。孙将军之病,莫说是在下,纵使扁鹊在世,怕也难以救治。无论何人,一旦患上失心疯,此生也就没了。”

  “这——”庞涓目瞪口呆了。

  “这样吧,”黄医师轻叹一声,“老朽开出一方,此人若是按时服药,病情或可有所缓解。但要根治,大将军尚需另请高明。”言讫,当场开出一方,呈予庞葱。

  庞葱接过药方,目视庞涓。

  庞涓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小院,将出门时,扭头道:“赏先生一金,送客!”

  庞葱拿出一金,递与黄医师,陪他走出小院,远远听到孙膑的得胜鼓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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