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苏小妹，虚幻才女自多情(1)

　　苏小妹是传说中苏轼的妹妹，据说她跟大词人秦观发生了一段感情。

　　秦观是个忧伤词人。没有谁比他更忧伤。伤情处，灯火已黄昏。叶梦得叹他是“古之伤心人”， 冯煦说他“他人之词，词才也；少游之词，词心也”。

　　他的每一首词，都弥漫着浓雾一样的忧伤，他写《江城子》：“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他写《千秋岁》：“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读秦观的词是需要心情的，高兴的时候最好不要读它，悲伤的时候可以读它，若是女孩子，最好准备一块方巾，以备不时之需。

　　秦观是爱情诗高手。爱情这个东西，说了千年道了万载，也没有谁说清楚。没有人不喜欢爱情，没有人不想得到爱情。

　　读秦观的词，就是享受一场爱情的盛宴。

　　料想，秦观没有经历过完整的爱情，假若他爱情道路上一帆风顺的话，他就不会写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流传千古的绝妙好辞。

　　古时的爱情讲究门当户对。像秦观这样一个落魄文人，没权没势，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看不上他的。小家碧玉倒也不错，但秦观又是一个对爱情非常严肃的人，决不将就，决不凑合，因此，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他称心如意的。

　　皇帝不急太监急，古道热肠的苏轼见秦观老大不少了还是一个光棍，就费尽心思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叫徐文英，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秦观对她没有感觉，尤其反感她身上那股娇气。

　　可是，他还是妥协了。为了不让自己的恩师失望，他娶徐文英为妻。

　　这是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这注定是一个悲剧，很不幸，秦观并没有像元缜、苏轼那样对自己的妻子产生爱情，他也曾试着爱她，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日久生情的梦想也被打破。面对他，他感觉只是一个灵魂出窍的人，针刺一样的难受。

　　他想离开她，想休掉她，可是又觉得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苏轼，于是只好迁就，尽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可怜秦观，还没有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还没尝到爱情的滋味，就被形同枯木的婚姻束缚了手脚。

　　他很苦闷，也曾去过青楼，但他不是柳永，他背负太多，和歌姬交往只限于听她们弹奏，不敢越雷池一步，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纯情的人，相信这个世界有真爱，他的真命天女也一定存在某个地方，只是缘分还没有到。

　　他是一个只相信感觉的人，如果对一个女子没有感觉，他不会认为有真正的爱情产生，就像他的妻子。

　　也许是后人看秦观有点可怜，硬给他捏造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苏小妹。如果没有苏小妹，秦观的情爱世界暗淡无光。

　　苏小妹，苏轼的妹妹，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完全没有封建女子的拘谨和保守，一个很前卫很现代的女子，敢想敢做，敢爱敢恨。

　　女子无才便是德，苏家要她学女红，她偏不，哥哥学啥她也跟着学啥，读书写字做诗绘画弹琴下棋样样精通，再加上有闭月羞花之貌，十八岁就成为苏家的骄傲，光芒甚至盖过她的两个哥哥。谁要是来苏家做客，风头准被她抢了去。

　　作为一个传统男人，作为苏小妹的哥哥，苏轼偶尔说她两句，要她有点姑娘家样，否则嫁不出去。苏小妹却和哥哥较上劲了，自信满满的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男人有三妻四妾，我们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嫁好几个丈夫呢？

　　虽然是调皮捣蛋的话，但过分了一点，苏轼听了，气得鼻子冒烟，真是岂有此理！苏小妹呢，在一边偷偷乐呢。

　　家里有这样一个活宝也真够苏家人受的，但是没有苏小妹，纳兰秋敢说，苏家一定会少很多乐趣，尤其是大哥苏轼。在家里，最能说的也就是苏轼和苏小妹了，于是两个冤家一有机会就会“斗嘴”，比试自己的文采和口才。

　　有一回，苏轼闲着无事，就拿苏小妹的长相开起了玩笑，本来人的五官是讲究配合的，是不能拆开的，苏轼偏偏拿妹妹的额头说事，说她的前额有点凸，眼窝呢又有点塌陷，做诗云：

　　未出堂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堂前。

　　几回拭泪深难到，留得汪汪两道泉。

　　苏小妹听了，一点不生气，笑嘻嘻的，她还正愁没有人跟她玩呢，瞧瞧，立马有人送上门来了。

　　苏轼取笑妹妹的长相真是晕了头，苏轼的长相能和苏小妹相比吗？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苏轼才高八斗，但相貌却不敢恭维。苏轼大腹便便，一脸络腮胡子，苏小妹脑筋一转，讥笑哥哥道：

　　一丛哀草出唇间，须发连鬓耳杏然。

　　口角儿回无觅处，忽闻毛里有声传。

　　仅仅取笑苏轼满脸络腮胡子还不过瘾，苏小妹又发现哥哥长了一张长达一尺的马脸，额头平平的，两只眼睛距离很远，五官搭配得太不合理了，于是又笑曰：

　　天平地阔路三千，遥望双眉云汉间。

　　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流不到腮边。

　　苏轼听了，大笑不止，向妹妹俯首称臣，并对妹妹说，你要是男儿身一定能高中状元！

　　苏小妹笑而不答。

　　闹归闹，苏轼和苏小妹的感情很好。

　　苏轼喜好佛学，有一帮和尚朋友，苏轼和他们高谈阔论的时候，苏小妹也常常进去掺合，苏轼并不责怪。苏小妹的伶牙俐齿令那些和尚朋友心服口服，也常常把他们逗得开怀大笑。

　　一天，苏轼与一位主持外出游玩，苏小妹跟在他们的后面。

　　走了一段路程，看见一个湖，湖中有一个和尚在游泳，一会儿露出半个头，一会儿淹没在水中，苏小妹来了兴致，随口一句：“清江水中洗和尚，浪滚葫芦。”

　　走在前面的主持也是一个随性开朗的人，马上对道：“碧纱帐内坐佳人，烟笼芍药。”

　　苏小妹得意的一笑，语出惊人：“僧眠锦被，万花丛中一葫芦。”

　　主持思索片刻，立即对上：“女对青铜，半亩塘中两菡萏。”

　　这下可难倒了苏小妹，好在运气不错，她抬头望见湖中有个和尚在撑船，立即答上：“和尚撑船，篙打江心罗汉。”

　　主持心里暗暗吃惊，想不到这女子才思这么敏捷。苏小妹刚才说的上联难住了主持，它是从“影子”落笔，必须要以“影子”对答才能贴切，主持皱了皱眉，良久，才说出：“佳人汲水，绳牵井底观音。”

　　苏小妹锋芒毕露，越战越勇：“五百罗汉渡江，岸畔江心千佛手。”

　　主持终于败下阵来，向苏小妹竖起了大拇指。

　　苏轼最好的和尚朋友当属佛印了。一日，苏轼与佛印打坐，佛印对苏轼说：“观君坐姿，酷似佛祖。”苏轼听了，心中欢喜。他看见佛印的褐色袈裟托在地上，也跟佛印来了一句：“上人坐姿，活像一堆牛粪。”

　　佛印知道苏轼在调笑他，但他却微笑着。平日里与佛印斗嘴老是吃亏，这回将了佛印一军，苏轼好不得意。回到家就把这个故事告诉了苏小妹，苏小妹却说：“看你得意的样子，哥你又输给佛印了。”

　　苏轼问曰：“怎么说？”苏小妹说：“佛印以佛的心态看你，而你呢则已牛粪的心看人家。”苏轼听了，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同时连连夸奖妹妹聪敏过人。

　　这就是苏家的苏小妹，苏家的开心果。

　　不仅在生活上喜欢与别人斗嘴，就连她的婚姻大事也是如此。

　　苏小妹长到了十八岁，背靠显赫的苏家，又加之本身才貌双全，去苏家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可心高气傲的她一个也看不上。

　　黄庭坚把王安石的儿子王雱介绍苏小妹，苏小妹了王雱的作品，评价是：“新奇藻丽有余，含蓄雍容不足，难成大器。”黄庭坚又为王雱说好话，说他的记忆力超群，读书一遍就了然于胸。苏小妹满不在乎的说：“谁家的孩子读书还需两遍才能记住？”问得黄庭坚哑口无言。

　　其实，客观的说，宰相王安石的儿子王雱无论从哪个方面都配得上苏小妹的。说到底，就是苏小妹对他没有感觉，喜欢不起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前卫的苏小妹才不理会这些封建思想呢，她要自己决定自己的爱情与婚姻。谁也别想逼她。

　　好在苏家都非常开明，苏轼更是取笑苏小妹说：“如果你嫁不出去，就跟哥哥过一辈子吧。”

　　苏小妹白了他一眼，不是我嫁不出去，而是我看中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苏轼为她出一个主意，你不是喜好诗文吗？你何不提出一个要求，让那些前来提亲的人不要送见面礼，人人都写一首诗词，给你批阅。如果你看中了就可以和他发展下去了。

　　苏轼的主意不错，正中苏小妹的下怀，她喜欢满腹才华的英俊小生，而不是那些好吃懒做，空有一副臭皮囊的纨绔子弟。

　　前有比武招亲，现有比文招亲。

　　苏家要为苏小妹以文择婿，消息一经传出，锦绣文章如雪花般飞来。苏轼把堆积如山的诗文推给苏小妹，苏小妹一篇一篇的看，越看越无味，怎么就没有一篇肺腑之作呢？正当苏小妹哈欠连天的时候，一首词赶走了她的瞌睡虫，正是秦观那首著名的《鹊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