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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 作者:萧盛

第7章 张仪罢相,芈氏被冤

  嬴驷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这着实叫他喜出望外。听说是芈戎救了一干人等后,便要赏赐芈戎。但是芈戎性子硬,却坚持不受赏赐,说救了姐姐,理所当然,王上若要赏赐,须等芈戎在战场上立功。

  嬴驷听了越发高兴,笑道:“眼下列国纷争,能诉男儿情怀,能舒男儿志气的,唯有战场,那是一处只属于男人的舞台,你有此志向,当属难得!”

  看着嬴驷笑容满面,芈氏却是暗自担心不已,此番会盟无功而返不说,还有可能使齐、楚、魏三国结盟,此三国一旦联盟,给秦国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所以她想不明白,此时此刻嬴驷居然还会笑得如此之欢!

  然而,更令芈氏吃惊的是,三日之后,嬴驷居然罢了张仪的相位!挈桑会盟失败,危机近在眼前,此时罢免张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眼下的事态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连嬴疾知道此事后也急眼了,跑去劝嬴驷不可冲动。然嬴驷却说,张仪连横之策,害我大秦危机重重,唯有罢免了他,才可消除诸国对秦国的敌视。

  从芈氏的眼里来看,这似乎并非嬴驷一贯的风格,他与张仪气味相投,甚至是惺惺相惜,明是君臣,实如兄弟,因一次会盟失败就免了其相位,于情于理都不合,但她又想不出这里面真正的原因,更不便当面去问,免得责问她参与政事,只得作罢。

  然让芈氏没想到的是,罢免张仪只是此次会盟后遗症的一个开端,一股更大的危机却正在朝她逼近。

  张仪在秦过完了年后,在公元前322年春离开了秦国。

  芈氏带着魏冉、芈戎等人,在咸阳城外相送。张仪对芈氏来说,于公他是他们姐弟的恩人,是在秦国最可信任的人,最有力的一个靠山;于私他们虽有上下等级之别,但交情甚笃,特别是魏冉,在没参军之前一直借住在相府,芈氏在入秦的这几年,也没少麻烦张仪,因此一旦分别,对芈氏而言,很受打击,让她首次意识到伴君如伴虎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以及其可怕之处。

  芈氏看着张仪,幽幽地叹了一声,道:“当年入秦,全凭相国一手促成,如今相国到要离秦了,端的是世事无常,今日一别不知可还有见面的机会。”

  张仪苦笑道:“既是世事无常,聚散分合便是寻常事了,张仪离秦前,有一句话相劝。”

  “相国但说无妨,芈氏洗耳恭听。”

  “你性情直爽,日后在宫中须加倍小心。”张仪神色凝重地道:“挈桑会盟你也参与了,我被罢了相位,怕也会波及到你。”

  芈氏怔了一怔,问道:“这正是我所担心之事,求相国教我。”

  张仪道:“我被罢免,不过是力所不及,有失职责,而你却比我要严重得多。”魏冉惊道:“此事与我姐姐,果真有如此大的干系?”

  “非是有什么干系,须防有人在背后做文章。”张仪分析道:“公子稷出世,挈桑楚国动手,你们带了一帮芈姓子弟入秦,这一系列地事件串联在一起,还不足以做一篇大大的文章吗?”

  芈氏闻言,娇躯微微一颤,迎风打了个寒噤,“何人要如此害我?”

  “也许无人要刻意害你,但这关系到大秦帝国,这根弦任谁都会绷得很紧。”张仪吸了口气,“所以在此时此刻,你须低调,任由宫中如何传言,只当不知便是。”

  芈氏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多谢相国教我!”

  在芈氏送别张仪之时,惠文后把一封书信装入竹管之中,用泥塑了,使人出了宫。那人出宫后,直奔秦旧都栎阳(今陕西省西安一带)。

  旬日后,三位老者急步进了宫,领头的是关内侯,乃秦孝公兄长,惠文王的公伯,虽没实际权力,但在老一辈秦人之中威望颇高,即便是惠文王也须敬他三分。这三人进了宫后,直接就去找了嬴驷。

  嬴驷听禀后,两道剑眉一皱,心想这些老世族多年不问朝政,挈桑会盟或罢免张仪等事,均属寻常国政,怕是不在他们的关心范畴之内,那么他们专程从栎阳而来,所为何事?虽然一时没猜出他们的来意,但嬴驷不敢怠慢这些长辈,扔下手头的事务,亲自出去相迎。

  分主次入座后,嬴驷故意与他们套近乎,拉了好一会儿的家常,只待他们开口。果然,闲聊了片刻后,关内侯坐不住了,切入了正题,“老臣等此番入宫,实有一事相劝。”

  嬴驷依然谦恭地笑着,“公伯但说便是,若是驷儿有做得不对之处,只管教训驷儿。”

  关内侯略微沉吟了会儿,边观望着嬴驷的脸色,边道:“老臣听说王上很是宠爱那芈八子?”

  嬴驷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心想你等不管朝政,倒是管起后宫来了!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好奇地问道:“芈八子怎么了?她可是触犯了秦律,还是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小小一个八子,竟然惊动了众位长辈?”

  嬴驷这番话是笑着问的,但这一连数问分明带有抵触情绪,言下之意是在说,莫非我与嫔妃间的事,你等也要管?嬴驷的态度让关内侯心虚了三分,毕竟插足后宫之事,不管是什么事,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但转念一想,此事关系社稷,且既然来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讲清楚。当下把手一拱,说道:“我王容禀,此事重大,老臣今日来之前便做好了死谏之心,无论如何,乞我王容老臣把话说完。”

  嬴驷佯装吃惊,“公伯言重了,驷儿谨听教诲。”

  “那芈八子仗着我王宠爱,带一帮外戚悉数入秦,王上莫非没觉得不对劲吗?”关内侯鼓起了勇气,大声道:“老臣是怕,宫中万一有所不测,芈氏必然作乱,倘若我大秦江山,落入芈姓手中,祖宗几百年的基业便是毁了,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嬴驷料到了他们定是听了什么闲言闲语,于是才来说芈氏的不是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将她升级到了国家社稷存亡的高度,这倒是让嬴驷吃了一惊,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芈氏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形象,心里暗笑,她会谋我秦国?当下故作吃惊地道:“公伯,此等话不可乱说啊,要死人的。”

  “老臣不敢乱说!”关内侯也豁出去了,“王上要是仔细揣摩一下挈桑会盟的前后细节,定也能参透其中玄机。”

  嬴驷怔了一怔,把剑眉一蹙,问道:“公伯之言,驷儿越发不明白了,挈桑会盟,与芈八子有什么干系?”

  “挈桑会盟是一场阴谋,那是一场谋划已久的阴谋!”说到重要处,关内侯神色激动,把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挈桑会盟的目的是为了联魏,为了拉拢那些弱国,以便王上可以腾出手来对付齐楚,可是?”

  “正是。”

  “敢问我王,楚国如何事先得知了秦国的心思,竟事先联合了义渠王,来破坏会盟?”

  嬴驷一怔,目中精光一闪,“公伯的意思是,芈八子透露了先机?”

  “去挈桑者唯三人而已,张仪、芈八子、魏冉,芈八子狼子野心,王上不可不防啊!”关内侯霍地起身,扑通跪在了地上,“我大秦能有今日,乃是一代又一代的秦人用性命换回来的,恳请王上,驱逐芈氏及其一干外戚,以固我大秦江山!”

  嬴驷并非多疑之人,相反,他行事果断,心思缜密,他望着跪在地上的三位世族元老,嘴角一撇,“照此说来,芈八子入秦联姻,也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了?”

  关内侯愣了一下说,“老臣不敢说联姻是个阴谋,但是其入秦后难说为楚国所利用。”

  嬴驷唔的一声,不知是认同了此说法,还是口头应和,并不表态,只是起身亲自把三人扶了起来,笑道:“多谢三位不辞劳苦,开解驷儿,此事驷儿自有计较,三位无须担心,我大秦江山万年永固,谁也夺不去!”

  送走了关内侯后,嬴驷招来一位宫内侍卫,交代了他一番后,那侍卫应诺离去。

  芈氏送走了张仪后,一路低头不语,神色凝重。魏冉道:“姐姐不用太过担心,哪个敢搬弄是非,我一个个收拾他们!”

  芈氏哼的一声,“参了军后口气就是不一样了!但说话行事得掂掂自己的分量。”

  魏冉浓眉一扬,“姐姐这话何意?”

  “张仪走后,我这心里是越想越寒,在宫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芈氏蹙着眉头,朝魏冉道:“我之前就得罪了王后,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魏冉沉吟片晌,忽然脸色一黑,“如果是王后与你作对,这事可真就叫人为难了。”

  芈氏沉思着道:“若是王后想要陷害我,我估计她也不敢拿挈桑会盟说事,后宫涉政是大忌,她心里明白得紧。但除此之外,她还能搬弄什么是非?”

  “她自己不说,未必就不会撺掇他人!”芈戎怪笑道:“不过请姐姐放心,这事包在弟弟身上了。”

  芈氏知道这个弟弟人小鬼大,行事不按常理,便笑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姐姐先行回宫,就按相国所说的,即便是听到了什么流言,也只当不知。”芈戎把马缰一拉,“弟弟去办一件事,保我姐无忧!”话犹未了,却已纵马去了。

  魏冉望着芈戎绝尘而去,脸色缓和了下来,淡淡笑道:“戎弟年纪虽小,做事却果断老练,他说可保姐姐无忧,想是定有良策,我便也放心。”

  惠文后听下人禀报说关内侯已从王上处出来时,急忙着人前去问询情况。不多时,下人回禀,“关内侯已将事情如数说与王上听,王上虽没有当面表态,但看王上的神色,应已听进去了。”

  侍女闻言,笑道:“这便好了,那芈八子自寻死路,须怪不得我等。”

  惠文后倒不觉得这是件高兴的事,只幽幽地道:“我也没想要她的性命,若是把她逐出宫去最好,从此后再无瓜葛,若王上怜爱,依旧把她留在宫里,压压她的嚣张气焰也是好的。”

  那侍女一听,却是急了,“在这紧要关头,王后切不可心软,若今日没把她彻底根除,他日让她成了气候,或可反过来要了你的性命!”

  惠文后一怔,脸色变了一变,思忖了片刻,似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叹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也与战场无异,充满了血腥。随我去见王上吧。”

  侍女应了一声,跟在惠文后的身后,踏着碎步,急急而去。

  嬴驷刚送走了关内侯,却见惠文后到来,两眼一眯,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便问,“你可是来问关内侯觐见之事?”

  惠文后没想到嬴驷开门见山,出口便如此相问,暗觉不妙,忙躬身行礼道:“臣妾只是来看望王上,别无他事。”

  “哦?”嬴驷诧异地看着惠文后,“如此说来,倒显得我多疑了。不过百里之外的关内侯都跑来与我说事,难道你近日没在宫中听闻过什么吗?”

  惠文后愣了一愣,王上话里带针,倘若再遮遮掩掩,倒反而有做贼心虚之嫌了,当下暗咬了咬银牙道:“臣妾确实听说了些闲言闲语。”

  嬴驷沉着脸道:“说与我听。”

  “臣妾听宫里有人议论说挈桑会盟失败,怪不得相国,乃是芈妹妹暗通楚国所致。”惠文后平时为人坦然,不曾参与过这种勾心斗角之事,此时一说起谎来,战战兢兢,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另有人说,芈妹妹领诸多外戚入秦,实有觑觎秦国之心。”

  嬴驷依然沉着脸,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怒,“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臣妾……”惠文后脸色发白,额头微现汗珠,低着头又咬了咬银牙,壮着胆道:“臣妾不敢说芈氏当真有此心,但是臣妾以为,此事涉及国家社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为上。”

  嬴驷没有言语,头微微地抬起,两眼望向斜对面的屋顶,隔了良久后才道:“你先退下吧。”

  出了门后,惠文后长长地舒了口气,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那侍女却是微微笑道:“看王上的神色,似乎是信了,此番那芈八子不死也得剥层皮。”

  惠文后想起嬴驷方才那阴沉的脸,心中突然愧疚了起来,芈氏毕竟与自己无冤无仇,而自己却硬是将她拖到了悬崖边上,是死是生完全决定在嬴驷的一念之间。想到此处,却又是一声叹息。

  却说嬴驷支走了惠文后之后,回想了遍挈桑会盟前前后后的细节,也不由得疑惑起来。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想起芈氏主动请缨去挈桑,楚国事先联合义渠袭击会盟所在,而在会盟后芈氏却又带了芈戎和向寿等人入秦,这些事一桩桩串联起来,确实有些可疑,难不成楚国联姻,真是个天大的阴谋?

  嬴驷剑眉一扬,转念又想,楚怀王平庸无能,算不得是明君,他会有如此谋略?就算他突发奇想,想了这么一招,他就不怕被我发现后发兵攻楚?

  如此思来想去,独自发了半天闷,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当下便着人去传唤嬴疾,与他商量商量这些烦心的事,说不定会豁然开朗。

  嬴疾听说王上有急事召唤,急忙就赶了过来,待嬴驷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后,嬴疾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此事可大可小,毕竟是涉及秦国安危,即便是将芈氏等一干人杀了,也无可厚非。但是仅凭这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就要定人死罪,却也有些小题大做。嬴疾凝思了会儿,突然发问道:“王上信任相国否?”

  “此话何意?”

  “挈桑之事,相国也是全程参与了,莫非……”嬴疾语气顿了一顿,“莫非王上罢相,也是为此?”

  嬴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说呢?”

  嬴疾沉眉思忖片晌,眼中精光一闪,突然笑了,“要是王上罢相果然是为此,你还留着芈氏作甚?”

  嬴驷仰首一笑,“智囊不愧是智囊,今日终算是想通了!你要是早些想通,也不至于在我罢相那日,跟我吹胡子瞪眼了!”

  “相国离秦,果真是另有所图?”嬴疾笑容敛,正色道。

  “此乃绝密,不可与他人言。”待嬴疾应承后,嬴驷才道:“挈桑会盟失败后,相国十分内疚,由是献了一计,叫我罢免了他,他便趁机入魏,游说魏王。凭相国的本事和名声,到了魏国后必被重用,如此他就可以趁机说服魏王,使其依附秦国。”

  “妙计!”嬴疾眉间含笑,由衷地赞道:“拿下魏国后,染指中原有望矣!”

  “不错!”嬴驷把话头一顿,“但是相国可信,芈氏却未必叫我安心。”

  “芈氏谋国。嘿嘿!”嬴疾怪笑道:“此话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此事关乎国家根本,王上还是应当慎重。”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嬴疾道:“仅凭这些谣传,陡然罢免芈氏,怕是难以服众,也会得罪楚国。依臣之见,静观其变。”

  正说话间,嬴驷派去的那名宫内侍卫走了进来,他见嬴疾也在,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嬴驷道:“但说无妨。”

  那侍卫道:“启禀我王,芈八子已回宫,魏冉亦回了军营,只有那芈戎独自离去了。”

  嬴驷与嬴疾对视了一眼,问道:“去了何处?”

  “想是出了咸阳,具体去了何处,末将不知。”

  嬴驷挥了挥手,让那侍卫退下,眼睛看着嬴疾,只等他说话。

  “可能是芈氏已察觉到了什么。”嬴疾一字一字地道:“如果她真有谋国之心,旬日内必有大动作。”

  嬴驷反问道:“要是她没有此心呢?”

  “那么她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嬴疾道:“证明自己。”

  七日后,芈戎出现在了咸阳城郊的一家客栈外。

  他是刚从义渠回来的,七天来几乎很少合过眼,沿途跑死了三匹好马。由于连日的奔波,此时的芈戎看上去十分疲惫,脸色在寒风里白得像纸一样。但是他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看到楼上的一间客房里人影一闪,嘴角一弯,冷笑道:“出来吧!”

  须臾,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出来的赫然是义渠王,他看了眼芈戎,牙根一咬,杀气盈然,“怎么,还想砍头玩吗?”

  “足下好兴致,自己的家不回,跑到秦国藏了起来,害得我白跑了趟义渠!”芈戎用手抹了把脸,“足足七天七夜没合过眼,不想请我进去喝一杯?”

  义渠王不知他的来意,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上来吧!”

  芈戎上得楼去,见有十几个人在房里面手持着刀,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一副随时都会动手的样子。芈戎年纪虽小,胆色却是过人,只瞟了那些人一眼,施施然坐下。义渠王走到桌子对面,疑惑地看着芈戎问,“当真要与我喝酒?”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芈戎哈哈笑道:“你这人表面上生得一副狠样,好像这世上的人都欠了你八百两银子一般,胆子却小得紧,你这里这许多人环伺着,还怕我偷袭你不成?”

  义渠王阴沉着脸倒了两碗酒,作了个请的手势,两人端起碗一口干了。芈戎似乎极不过瘾,一把夺过义渠王手里的酒坛子,咕噜噜地连喝了半坛方休。

  芈戎的举止越发让义渠王捉摸不透,他眼睁睁地看着芈戎把酒喝完,说道:“酒也喝了,该说正事了吧?”

  芈戎此时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人似乎也精神多了,笑道:“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从义渠找到这里,七天七夜未睡,若只是为了找你麻烦,那就是怪事了。”

  义渠王一想也是,问道:“那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找你帮忙的。”

  义渠王见他并非是开玩笑的样子,呵的一声,冷峻的脸上露出丝难得的笑意,“你找我帮忙?好怪,好怪!”

  “我且问你,在挈桑会盟之前,楚国为何要找你破坏会盟?”

  义渠王脸上一寒,“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与我自是无干,但与我姐姐却有莫大的干系。”

  义渠王脑海里掠过芈氏那倔强、妩媚却又带着野性的笑靥,心里莫名的一动,忍不住问道:“挈桑会盟乃国事,关一个女人何事?”

  “本来的确不关她的事,可有人在暗中做文章。”芈氏冷笑道:“秦国以会盟调和三国为由,目的在于联合齐、楚,逼迫魏国亲秦,此属绝密,无人知晓。可偏偏你埋伏在了挈桑,破坏了会盟,他们便把这笔账算在了我姐姐头上。”

  义渠王眼睛一眯,精光暴射,嘿嘿怪笑道:“端的是岂有此理!此事是屈原使人与我相商的,叫我只管杀人,说是只要破坏了这个会盟,秦国便会被孤立,届时再联合义渠灭了秦国。”

  “原来如此。”芈戎把手里的酒碗在桌上一转,那只碗就骨碌碌地在桌面上转了起来,他边盯着那只旋转的碗,边道:“你可愿救我姐姐脱险?”

  义渠王一愣,迟疑了一下,问道:“如何救她?”

  “见秦王。”芈戎把即将停转的碗用手捏住,抬头看着他道。

  义渠王犹豫了,他破坏了挈桑会盟,秦王必对他恨之入骨,此时去见他,无疑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芈戎看穿了他的心思,嘿嘿笑道:“你是怕秦王把你抓了,剁碎了去喂狗吗?”

  义渠王目中凶光一闪,欲要发作,不知为何却又隐忍了下来,“我不怕死,但我不会明知是死,还伸长了脖子让人去砍。”

  芈戎哼的一声,“明明是怕了,却还嘴硬!我且问你,秦王何故要杀你?”

  “你当嬴驷是礼佛诵经的良善之辈吗?”义渠王道:“我坏了挈桑之会,还差点杀了他的王妃和相国,他见了我,岂有不杀之理?”

  “从挈桑离开后,你不回义渠,却蛰伏在此,想来是为继续打探秦国的动向吧?”芈戎站了起来,瞟了眼环伺在周围的义渠人,“我看你在此也未必安全。”

  义渠王用右手握住插在腰际的刀柄,“你要想从这里走出去,却也不易。”

  芈戎仿如没看到义渠王的动作,好整以暇地把酒碗放在桌上,说道:“我给你两条路走,一是打,但是前面不远处便是咸阳城,只要这里动起手来,必然会惊动秦军,到时即便我死在你手里,可你敢在秦地杀人,想来也不可能活着走出秦国,结果我们玉石俱焚;二是去见我姐姐,向秦王陈述你与楚国合作一事,届时只需认个错,秦王决计不敢动你,我们皆大欢喜。”

  义渠王把一张黝黑的脸憋得通红,加上眼里带着红丝,看上去十分的悍人,似乎恨不得将芈戎一口吞了。芈戎依旧笑嘻嘻地看着他,脸上透露出来的是同龄人所不具备的自信。果然,两人对视了会儿,义渠王脸上的血气退了下去,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脸,那张清纯的,却又带着份成熟女人特有的妩媚的脸,那双大大的眼睛好像正一眨一眨动情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楚楚可怜的神色……义渠王脸上的杀气渐渐淡去,想到她行将被丈夫处决,想到自己曾给过她的承诺,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柔情,浓眉一蹙,朝芈戎问道:“你当真有把握让秦王不杀我?”

  “他根本就不会杀你。”芈戎走上去,把一只手放在义渠王的肩上,笑道:“他也怕义渠人造反,杀了你于秦国无益。”

  义渠王钢牙一咬,道:“罢了,我陪你去咸阳宫走一遭便是!”

  芈戎笑了一声,返身往外走。当他走到门边时,霍然翻手一击,砰的一声,手肘正好撞义渠王的胸口。义渠王不曾防备,而且芈戎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力道奇大,被撞得噔噔噔后退数步,身子压在桌子上,那桌子啪的一声,竟是裂了,义渠王连人带桌倒在地上。

  芈戎一声轻叱,未待旁边的义渠人反应过来,身子骤然一跃,扑在义渠王身上,双手一扣,将对方的双手生生扣住,动弹不得,然后在其耳边轻声道:“外面有人盯着,把戏做得真一点!”

  义渠王会意,大骂道:“好你个黄毛小儿,竟敢出尔反尔,看我怎生收拾你!”

  紧接着,客房内便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似乎打斗得十分激烈。过了会儿,只听得义渠王一声闷哼,随即见门启处,芈戎举着架在义渠王的脖子上的刀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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