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飞，你在咱们商城首页发布一条消息，就说我们正在和几家大型超市谈合作。具体内容你和宗婷商量一下，反正把事情往大了说，让人看了就觉得咱们要做大。”徐歌说。
“有实体超市愿意和咱们合作？”张国文说，“什么时候的事，没听你说过呀。”
徐歌笑笑：“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了。你和傅凯也没闲着，抽时间去各个学校，给咱们团队的人打打气，把和实体超市合作的消息散布出去。”
“没问题。”张国文兴奋地说。
“苏雯，你最近把咱们大学城资料准备一下，去市里几家大超市转悠一圈，跟他们谈合作的事。谈的时候，一定得让他们明白，我们不止在和他们一家谈，别家超市对我们这个计划挺有兴趣，我们现在只是在找合适的合作伙伴。”
苏雯点头。
“另外，我们网上商城的商品，实行零利润销售。价格一定要比捷易购那边的低，把声势做大，只要不赔钱就行。”徐歌说。
“零利润，这样就能打败捷易购？”颜怡不解地问。
徐歌笑笑：“我们打不败它的，我们现在在突围。”
看颜怡等人还是面露疑惑，徐歌苦笑：“捷易购比我们强大的多，我们根本没有实力和它竞争。谁都知道，大学城这一块儿是个大蛋糕，捷易购攻势这么强，显然是想挤垮我们，垄断市场，一家独吞这块大蛋糕。”
“所以你就打算找人合伙儿？”颜怡犹豫了一下道，“实体超市的人进来，这公司还能咱们说了算吗？咱们不会引狼入室吧？”
“我没打算和谁合作，而且，就算有超市对咱们的商城感兴趣，也不会跟咱们合作的。”
“为什么？”张国文道，“他们凭什么不愿意？”
“这块市场已经有了捷易购，就算别的超市实力比它强，但恶性竞争的结果必定是两改俱伤。而且，大学城这块大蛋糕必须垄断经营，利润才够吸引人。”
“明知不可为，为什么还要去做？”滕飞问。
“如果不做点什么，那我们就真的没机会了。捷易购攻势这么强，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我们挤垮。现在学生消费，跟风现象很厉害，就跟流行感冒似的，别看我们现在每天还有一些订单，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人全得让捷易购的人给截走。”徐歌沉默了一下，“我琢磨了这么些天，觉得有些咱们必须面对一些最不愿意看到的事了。”
众人都盯着他，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必定至关重要。
“我们必须主动放弃大学城。”徐歌轻轻叹口气。
“不会吧，这就是你想了好几天想出来的办法？”张国文跳起来叫，“咱们大伙儿忙了快一年，说放弃就放弃？我就不信那个捷易购那么大本事，大不了不赚钱，跟他们拼了。”
“别傻了。”坐他边上的傅凯笑笑，“徐歌既然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斗不过捷易购，实力摆在那儿，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放弃大学城那我们做什么？”张国文声音还挺大，“既然要放弃了，干吗还搞什么零利润销售，还去跟别家超市谈什么合作？”
“这得问徐歌了。”傅凯说，“咱们徐总现在肯定胸有成竹。”
“那就赶紧说呀。”张国文冲着徐歌道，“大伙儿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内幕消息，徐歌你就给咱们交个底吧。”
徐歌沉默了一下，眉头微皱：“兵行险招，当然不成功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我们现在等着捷易购的人来收购咱们大学城。”
“卖给他们？”颜怡脱口而出，“就一个网站能卖多少钱？”
“我的预期目标是一百万。”徐歌冷静地回答。
“一百万？！”张国文惊道，“谁出一百万，你们把我卖了都成。”
“一百万是不是多了点，捷易购能做这个冤大头？”那边的傅凯也有些怀疑。
“我们的商城本身不值这个钱，每年交给淘宝的费用加一块儿也就几千块钱。”徐歌似乎信心也不是太足，“但这个市场值这个价。”
“我要是捷易购，肯定不愿掏这么些钱。”张国文道，“大不了我再搞点优惠，反正咱们的大学城根本斗不过他们。”
“所以我才让苏雯去找别的超市谈合作。”徐歌说，“我们斗不过它，但如果能找到别的有实力的实体超市合作，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是这个理儿。”傅凯点头，“找家大超市合作，这场仗要打起来，就难说谁输谁赢了。”
“没错，捷易购跟咱们当初创业不一样。我们是空手套白狼，靠着一个构想，一个计划，啥都没有生生把大学城给建了起来。捷易购进军大学城，肯定是志在必得。这一块儿做好了，利润不比它开一个实体超市要少。开个实体超市那得投入多少钱，光房租一年就得过百万。收购了咱们，它就等于拿下了这块市场。”滕飞显然明白过来。
“这些钱花了，它就不怕别人再插进来分一杯羹？”宗婷还是有些疑惑。
“现在这块市场还不成熟，捷易购做上一年半载的，阵地就算巩固了，再有人想插进来也难。当然事情没有绝对的，做生意肯定得有风险意识。就算微软那样的，垄断全世界，也未必就能安枕无忧。”徐歌道，“我们就赌一把，赢了揣一百万走人，输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天啦，一百万，那够我们吃多少顿麻辣小龙虾的。”张国文好像还没从那一百万的惊喜中走出来，“徐歌你这招太狠了，拿下那一百万，哥几个就都成有钱人了，咱们就能过上那种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生活了。爽。”
边上的颜怡一巴掌拍他后脑久上：“瞧你那点出息。”说完颜怡自个儿也笑了，“这刚毕业咱们就能赚到一百万，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儿。张国文，我就允许你花天酒地一回。”
众人笑。徐歌摇头道：“这还没准的事儿，就看捷易购往不往咱们这套里钻了。”
“这事儿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张国文叫，“徐歌，你可不能给哥们抛个那么大的希望，最后让它像肥皂泡一样给灭了。那我得恨你一辈子。”
徐歌叹口气：“我宁愿拿不到这一百万，继续做咱们的大学城。”
这句话让众人都有些黯然，过了会儿，傅凯才说：“困境中能找到条道儿突围，而且顺手还能捎走一百万，这事儿只有咱们徐总才能想得出来。我建议不管这事成不成，大家给咱们徐总来点掌声，算是对他这段日子，呕心沥血琢磨出这一狠招，表示慰问。”
众人立刻起了一小哄，掌声四起。
徐歌摇头苦笑：“这其实是苏雯给我出的主意，这事要成了，咱们得谢她。”
“真没看出来，苏雯还有这么大能耐。”张国文啧啧叹道，“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苏雯你跟徐歌，那真是绝配。”
众人惊讶的目光落在苏雯身上，苏雯有些不自在，笑笑，说：“都别看我，我就瞎想，谁知道徐歌就当正事来办了。”
说着话，苏雯目光落到徐歌身上，而徐歌此刻，盯着墙角某个地方，有些失神。
苏雯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傅凯站在路边，远远就看到张鹏的车过来。
进到车里，傅凯看起来挺紧张，手还紧紧抓着一个户外用的腰包。张鹏笑笑：“放松，就这点事儿，瞧你紧张成这样。我话可撂这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这行来钱快，但风险也大，栽进去一次，就血本无归。”
“鹏哥别说了，我决定的事不会变。”傅凯态度坚决。
“那就好。”张鹏淡淡地点头，车子飞快向前，很快驰入到夜色中。
徐歌和苏雯一身运动装，出门先去敲张国文和傅凯那屋的门。傅凯不在，张国文和颜怡分坐在两台电脑前玩游戏。
“徒步去吗？刚发现一个地下组织，每周三晚上毅行。”徐歌说。
张国文头也不抬：“毅行是什么？”
“就是走路，坚毅地行走。”苏雯抢着道，“刚在咱们这城市发现一个毅行组织，每周三晚上毅行到朐阳门。”
“朐阳门？那么远？”颜怡叫一声，连连摇头：“你俩去吧，我们还老实在家玩游戏。”
出门转一圈，没找着滕飞和宗婷，于是两人下楼。先打车到了指定地点，黑压压一群人。到了出发时间，组织者简单说了几句，大伙儿一齐开步走。没多会儿，脚程就分出快慢来。徐歌和苏雯没想到毅行者走路速度这么快，很快就落在了后头。起初俩人还加快步伐企图追上队伍，后来就放弃了，用自己的速度往前走。
“打明天起，一周起码毅行三次，风雨无阻。”徐歌抹一把脑门上的汗，“我还真就不信了，爬过那么些山，我这头老驴还毅行不过这些辗马路牙子的。”
苏雯连连点头：“这我支持，你毅行，我陪走。”
俩人手牵着手大踏步向前，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累。说着说着，话题不可避免又回到公司的事上。徐歌说：“我忽然想到一招，你说捷易购这么些年，肯定得有点竞争对手什么的吧。如果它的对手能帮咱们一把，稍微配合一下咱们，那被收购的计划，肯定就成了。”
苏雯笑：“没想到你肚里藏了那么多损招。”
“我就是这么一想。”徐歌说，“这几天你跑这么些家超市，就没觉得有哪家对咱们大学城感兴趣？被谁收购不是收购呀，真要有愿意做这个市场的，我宁愿替捷易购找个竞争对手。垄断到最后，必然会因为缺乏必要的监管和约束，自我膨胀到为所欲为的地步。”
“照你这么说，捷易购的出现倒是件好事？”苏雯说。
“从某种意义上说，竞争是必然的。如果今天没有捷易购，明天肯定会出现别的什么购来。让我郁闷的是，这竞争来得也忒快了点。再给我们一年时间，我们就能真正意义上掘到我们第一桶金。”
“现在也不错，能把大学城卖一百万，我们也该知足了。”
“一百万真没多少，你算一下，我们七个人创业，一百万往下一分，每人才十几万。再说了，最后被收购计划能不能成功，大学城到底能卖多少钱，都还没准的事儿。”
苏雯沉默，半晌，说：“往后有什么打算，大学城没了，我们下个目标是什么？”
“我还想做电子商务。”徐歌毫不犹豫地说，“网络已经改变了现代人的生活，电子商务也逐渐深入到每个普通人的生活中去。它是一个无限大的平台，而且起步门槛较低，最适合那些有激情但没资本的创业者。”
“电子商务听起来有些高深莫测。”苏雯说，“总觉得它是件技术含量挺高的事儿。”
“哪有那么复杂，我们前段时间做的大学城，其实就是电子商务的一种。如果一定要给电子商务定义，我觉得只要是跟网络沾边的，利用网络进行的任务商业行为，都能称之为电子商务。这几天我也在想，大学城之后咱们做什么。我们既然都不是学计算机专业的，没法在专业领域去发明创造，所以还得继续在网上卖东西，像大学城一样，只是，这回，我们放弃那几所高校，面对全中国的消费者。”
苏雯笑：“这就是放弃一棵树拥有整片森林吧。”
“得到森林，肯定不是件简单的事儿，多少人往森林那儿扑，不是半道上翘辫子，就是迷失了方向，至今仍然在黑暗里上下求索。”
“但我相信你不是别人，你是徐歌，你会带我们大家，顺利到达森林的。”
徐歌看看苏雯，忽然轻声道：“知道吗，很多时候，看着你，我都会有立刻把你紧紧抱住的冲动。苏雯，你现在就得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离开我。如果我这辈子到不了那片森林，我只希望，我的身边还能有你。你就是我的森林。”
苏雯轻轻叹息，停下，双手环抱住徐歌的腰：“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永远是你的小布熊姑娘，以后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牢牢跟定你的。”
徐歌微笑，揽住她的肩膀，俩人并肩向前，步履矫健。
“我说，你要不要抽个时间去看看老爷子？”苏雯忽然低声说。
徐歌眉头皱起，下意识就加快了脚步，竟假没有听见苏雯的话一般。
张国文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东西挠他，抓了几下后，终于睁开眼。
眼前有沓钱在晃，百元大钞。
睡意立刻没了，翻身坐起来，看到傅凯笑嘻嘻地站在床边，手上拿着那沓钱，刚要缩回去。张国文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抓住那沓钱。傅凯没防备，钱到了张国文手中。傅凯也不跟他夺，兴奋地道：“兄弟，哥们这回得发，山都挡不住。”
张国文把那沓钱翻过来掉过去看，疑惑地道：“也没多少，这点钱就让你兴奋成这样？”
“八千。”傅凯一脸憔悴，但却抑制不住的兴奋，“八千块钱不多，可这是一晚上挣的钱。想想吧，这要一年下来，得赚多少。”
张国文一听来精神了，大声道：“真有这好事？我听着怎么跟抢银行差不多。”
傅凯作神秘状，闭口不语。
张国文拉住他的胳膊：“傅凯，这事你得带上我，哥们一场，你吃肉，汤得给我留点。”
傅凯笑着摇头：“不是不带你，这事你真做不来。你还是跟着徐歌他们做你的大好青年，腐朽堕落的事我去做。万一哪天哥们栽了，也算给你来个前车之鉴。”
“拉倒吧，除非你真去抢银行，别的事，我想落下我。”
傅凯还是笑着摇头：“现在别吹，那活儿，你还真干不了。算了，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你只要知道，不带你是为你好就成。今天我请客，这八千块钱，你要有本事就把它全挥霍干净。”
张国文咧嘴笑：“这事儿我擅长，怎么不早说。”
说罢穿衣起床，去卫生间洗漱，抽空还撂一句：“别以为来发糖衣炮弹就能把我打发了，咱们花天酒地完了，你去发财还得把我捎上。我可不那么好打发的。”
从洗手间里出来，傅凯已经倒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张国文“嘁”一声，过去伸手在他头上晃两圈，见没反应，摇摇头，挥拳击去，离头几寸远的地方停下。回去坐到自己床上，看那沓钱还在，抓起来看看，笑笑，塞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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