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对话到这一步，双方都知道没有接着谈的必要了，萧宏律不耐烦，竹子也急着了结。

　　“不过没关系，这次我们认识了，我想就算你不能来深圳，我们也是朋友了。”萧宏律客套道。

　　“嗯，我明白。”竹子顿了下，说，“我还是很希望能来为你效力。”

　　48酒量等于工作量

　　12月中旬的时候，竹子面试了家民营企业，地址在金山，竹子倒了几线地铁和公交车好不容易到了那儿，见到排队等面试的阵势吓了一跳。

　　五位领导坐成一排，这是竹子面试至今遇到的和电视里播出的场景最像的了，面试者一个个进去，五分钟一个，就像走马灯一样，不提供午饭，没轮到的人可以到楼下小卖部去买个面包充饥，竹子买了个五元钱的菠萝面包，用了一分钟就狼吞虎咽地吃完。

　　面试的结果是，竹子凭借出色的应变能力脱颖而出，这一批录用了三个女孩，她是其中之一，职位是业务助理，月薪税前4000。

　　接着有位小头头花了半个小时向三名女孩讲述了下福利待遇，最后领导发话，安排三名女孩做一些现场公关能力的实习考察。

　　一行人遂到了家富丽堂皇的酒家，领导坐在一号核心客户的右手边，竹子被安排坐在一号核心客户的左手边，她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干什么才好。

　　她只好向主管求助：“主管，我在这儿干什么啊，我又不能喝酒。”

　　“没事儿，你陪着客户，让客户高兴了就成。”主管笑了两声说：“记住，你一定要让客户多喝，自己也要尽量多喝，酒量等于工作量嘛。”

　　竹子嗯了声，躲到一边不做声了，过了一刻钟，领导见她仍旧拘谨的模样，心中不悦，把她叫到走廊上教育，她委屈地告诉领导：“领导，我真不能喝。”

　　领导肥肥的大手一挥：“别怕，怕什么，酒量等于工作量，你喝得越多，代表你的工作能力越出色，你把客户给我搞定了，我就把你留下来。”

　　“酒量等于工作量。”这句话像个标记一样打在竹子心上，为了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出色，她开始一小盅一小盅同客户喝，接着又一杯杯同客户喝，面对她，客户吃惊得很，一个女孩的酒量竟然这么好。

　　客户倒了，她却好像意犹未尽，开始一杯杯敬领导，领导哭笑不得，又不好推托，一杯杯下去，领导的舌头渐渐大了，身体渐渐重了，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竹子只记得在他完全醉倒的前一刻，自己依稀听到他夸奖自己：“小冯，你真厉害，我当初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真厉害，酒量……等于……工作量。”

　　随着“扑通”一声，领导趴在了桌子上。

　　竹子再也没有理这家公司，她可不要加入一家凭酒量看业绩、领导只会说酒量等于工作量的公司。

　　连续四个面试皆墨，竹子知道每个失败都有自己的原因，比如在强生的面试中，她表现得过度专业，使面试官认为她更适合技术而非销售，但谁又知道面试官的疑问是不是对她的一个考验呢？如果她能给出理由证明自己适合做销售，也许就要她了。

　　而HAK面试官的担忧是正常的：A.B.电气和HAK是规模和风格相当的公司，竹子有A.B.电气的实习经验，没理由放弃A.B.电气来HAK，对方担心她来HAK只是为了拿个Offer做Backup，自然很不愿意为了她而浪费时间。

　　GF的失败则是因为竹子没有销售工作的经验，在这个工作上，她的确是不合格的。

　　至于民企的问题，那不是竹子自己的原因。

　　连续四次的失败，竹子对此不知说什么好，她明明想通了简历的匹配度和面试的舒适度这些问题，她明明背熟了面试问题的答案，明明在从外到内的细节上都做得很好了，为什么还是会失败？

　　没能把问题想通，以至于看到张子菁的来电，竹子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开心，她觉得张子菁的来电很不应时，于是心不在焉地说：“你好。”

　　“你好啊，”张子菁说，“出来看电影吧。”

　　“有什么电影？”

　　张子菁说了个名字，竹子嘀咕了声无趣。

　　张子菁又提议了一个。

　　“哎呀，太无聊了，你就不能想点有趣的活动吗？”竹子说。

　　“好吧，好吧。”张子菁又说了个电影名，是部挺火的谍战片，竹子才点头接受。

　　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过了吃晚餐的时间，但竹子一点也不饿。她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橱里随便挑了套衣服穿上，有点神情木然地盯着镜子里的女人。

　　好陌生啊。

　　尽管镜子里的女孩有着无以伦比的青春活力、无可厚非的年轻美貌，以及卓越绝伦的思想智慧，但她仍觉得不像自己。

　　缺了什么呢？

　　竹子很快有了答案，缺的是灵魂。

　　魂不守舍，原来这就是她现在的精神状态。

　　她现在全心全意在找工作上，就连人在家里的时候，灵魂也是飞在求职现场的。那么她和张子菁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灵魂又是飞在哪儿的呢？是在李之星那儿的吗？

　　49女人的敏锐直觉

　　坐在电影院里，竹子实在无心看电影，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片段，却无法连接成整体。她紧锁的眉头引起了张子菁的注意，他连连嘘寒问暖，就是没能问到点子上，竹子心里不愉快，这让张子菁更加心神不宁了。

　　“你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

　　她又补充道：“你无需多想，这一切与你无关，不是由你造成的，你也没能力解决。”

　　她的话硬邦邦的，最好的用途是拒人千里之外。这实在不能怪竹子，她也认为这不需要解释，张子菁明年也要开始求职，想必到那时他就能理解一切了。

　　张子菁无奈，只好把注意力重新转回电影，只是时不时瞥一眼竹子，观察她的表情。渐渐的，连他的脸上也显出几分惆怅。

　　“真的别多想，”竹子不耐烦地说，“只是偶尔不开心了而已。”

　　说完，她将目光放到屏幕上，看见一个女人正在受刑，负责监督行刑的男人眼中流露着担忧和不舍，她冷不防来了一句：“那男的喜欢这女的。”

　　初一听，张子菁愣了好久，放到下一个场景，张子菁终于理解竹子的意思了。

　　“女人不愧为女人，”张子菁感叹道，“只有女人才会在看间谍片时还注意到无关紧要的爱情。”

　　竹子面无表情，说：“只是基本的逻辑推理罢了。”

　　张子菁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直到电影散场。

　　“啊！好无聊啊！”竹子刚出电影院就喊，“真是太没意思了，我想回家！”

　　张子菁叹了口气，以他的性格，对竹子的要求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再无理的要求。他轻轻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到车上，帮她系上安全带，这才发动汽车。

　　“谢谢你。”竹子嘟哝道，她能感到自己的脸一片茫然，她的身体毫无力气。

　　“我想知道，要是女朋友的心情不好，我该怎么安慰她？”张子菁试图调节气氛。

　　无奈竹子不领情，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前方，此刻她的特长展现出来：她有控制气氛和控制他人情绪的能力，要是她愿意，她能让身边的朋友跟着她高兴，要是心情不好，身边的人多半也跟着她忧伤。

　　“没办法，这要靠悟性的，”她说，“一个人闷闷不乐，肯定是因为有没法说出来的事情，要是能说出来，还会一个人闷在心里吗？”

　　“那我该怎么办？”

　　“没办法，”竹子冷冷地说，“所以说，你要修炼的东西还有很多。”

　　竹子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偷偷看了下，是李之星打来的，这让竹子很震惊，因为李之星给她电话的次数并不多，这么晚来电更是罕见。

　　她不敢立刻就把电话接起来，因为那样张子菁一定能够从她说话的样子中感觉到什么，但她却迫不及待想接听电话，因为她特别想知道李之星现在找她是怎么回事。

　　距离到家还有起码20分钟，还不算上堵车，她不愿意再等20分钟。

　　“啊！等等，就在这儿停。”她突然叫道。

　　“怎么了？”张子菁莫名地转过脸，车正开在两条道之间，左右都有车，没法突然停下来，这是张子菁莫名的主要原因。

　　“那儿！看那儿！”竹子虚指灯火阑珊处，“刚才我看见了梦寐以求的一个包包。”

　　她玩了一个小伎俩，撒了个小谎。

　　“是吗？”张子菁紧张地左顾右盼，寻找停车的地方，“那我找个地方停车，然后陪你回来这里。”

　　“不，不用了，我从这儿就下，”竹子突然推开车门，把张子菁吓了一跳，“附近没有可以停车的地方，我直接下去，你现在直接回家。”

　　“听我的，你直接回家！”

　　说完竹子就像只小猫一样刺溜钻进车流中不见了，当她站在人行道上时，可以看见张子菁的A6仍然在车流队伍中笨拙地排着队。

　　她太了解他了，她的伎俩成功了。

　　竹子前所未有地有成就感，她将手机接起来，它还在振动着，那样鲜活，她很庆幸没有错过这一次，因为兴许李之星拨了这次后就不会拨下次了。

　　“我想你了。”电话另一边的人说。

　　这句话像是一个催化剂，一下子就将竹子的情绪牵扯起来，她不断提醒自己，这也许只是情场高手玩弄的一个小伎俩，她试图从脑海中找出最真实的论据来证明自己的推理，但那句话的威力每每将她的思绪扯到不同的地方，使她不能正常思考。

　　“我早已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她说，“但我的心情很差。”她突然有沮丧起来。

　　“为什么呢？”

　　竹子还是头一次听到李之星的语气这么温柔，这种语气好像不是在和任何人说话，而是在跟那根本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也许长得像仙女一样纯真可爱的亲妹妹说话。

　　“我深深地感到挫折，我怀疑自己的能力。”

　　她把自己的挫折对李之星一说，很希望得到他的安慰，或者得到一些解决之道，没想到李之星对待挫折的态度竟然有点轻描淡写。

　　“可你只是失败了四次，不是吗？”他说，“其中的一次还是因为你看不上对方，而不是对方不要你。”

　　“对啊，但还是很差。”竹子赌气说。

　　“让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会感到挫折。”李之星慢慢地说，他似乎早有答案。

　　“你的整颗心被怪物影响着，这个怪物名叫浮躁。明白吗？浮躁遮蔽你的双眼，让你看不到自己的长处，浮躁影响你的判断，令你急功近利。浮躁还有一对孪生兄弟—失败和焦虑，现在他们都已经来到你身边了，你没法感觉到别的，因为你已经被浮躁控制住了，对吗？”

　　竹子叹了口气，她的状态真的很像李之星说的那样，她很失望，甚至是绝望，看起来，这是没法补救的了。

　　“看来我该和你讲讲这个故事了，我早就准备对你讲这个故事了。”李之星温柔地说。

　　50跟着蜗牛去散步

　　小小的工作一直很忙，她问上帝：我怎么才能空闲一点儿呢？上帝就给了她一个任务—牵一只蜗牛去散步。

　　小小不能走得太快，因为蜗牛已经尽力爬了，它每次总是只挪动那么一点儿。小小催它、唬它、责备它，蜗牛用抱歉的眼光看着小小，仿佛在说：“我已经尽力了！”

　　小小用力拉它扯它，她甚至想踢它。蜗牛受了伤，它流着汗，喘着气，小小更加疑惑：为什么上帝叫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为什么呢？

　　天上一片安静，小小愈加想不通，她想：好吧，松手吧，既然上帝不管了，我还管什么呢？

　　小小松开绳子，任蜗牛往前爬，而她在背后生闷气。

　　忽然，她闻到了花香，原来这边有个花园，她还感到有微风，原来夜里的风这么温柔，她还听到了鸟叫和虫鸣，她甚至看到满天的星斗无比璀璨亮丽。

　　咦，以前怎么没有这些体会？

　　小小忽然想到：对了，是我弄错了！原来上帝叫蜗牛牵我去散步，而不是让我牵着蜗牛去散步！

　　竹子笑了，她满脸洋溢笑容，轻松地对李之星一扬眉毛：“走！你带着我散步，去月光下散步！”

　　李之星说不急，你还要听完我的另外一个故事，故事名叫：你能借我25美金吗？

　　有一个男人，每天都工作得很辛苦，到家很晚。他有个五岁大的儿子，有天父亲又累又困地回到家时，发现儿子在门口等他。

　　儿子问：“父亲，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父亲说：“哦，当然！你要问什么问题？”

　　儿子说：“父亲，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父亲生气地说：“那跟你没关系，为什么要问这件事情？”

　　儿子说：“我只是想知道而已，请您告诉我，您一个小时挣多少钱？”

　　父亲说：“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么我告诉你，我一个小时挣50美金。”

　　“哦。”儿子说着，把他的头低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儿子说：“父亲，能借给我25美金吗？”

　　父亲暴怒了：“如果你问我要钱就是为了去买那愚蠢的玩具，那就回到你的房间里乖乖睡觉！你该想想为什么你会这么自私，我每天努力工作，不是为了把孩子培养得这么自私！”

　　儿子没说什么，他安静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父亲坐下来，越来越生气，他想着儿子的问题，心想他怎么为了要钱而问他一个小时挣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