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皇家俱乐部

　　没有无缘无故的发生，

　　你无法预知，无法避免。

　　安排开始，

　　你只需要等待结局。

　　皇家俱乐部的招牌仿佛是用钻石堆砌出来的，招摇闪耀，五彩缤纷。刻意低调的门并不大，但是金光闪闪而且大得夸张的门把手，加上门口站着的顶着高高包头的印度人，却又是在明白地彰显，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大厅里的水晶吊灯波光粼粼、绚烂夺目，在它的照耀下，好像身处脱离现实的幻象世界。夹道欢迎的，是几十个穿着纯白希腊女神装的女孩儿们，随着客人走进大门的脚步，她们一个个风情万种、笑意盈盈地对你说：“您好，欢迎光临。”莺歌燕语、各有千秋、馨香扑鼻，你就像一个检阅官一样走过她们。这是一个让人迷离、兴奋，想忘了自己是谁的地方。

　　皇家俱乐部只对会员开放，在给予会员顶级皇家享受的同时，年费也高得令人咂舌。穆梓和贾聪都是会员，在赚钱的生意场上他们的级别相差甚远，但在烧钱的风月场上，却是旗鼓相当，贾聪是风头正劲的后起之秀，而穆梓却是十几年一如既往的豪客大户。

　　888包房是整个皇家俱乐部里最大的一间，玩乐的设施也是最齐全的。三百多平米的房间里，除了顶极的卡拉OK音响，还有独立的红酒房、雪茄屋、斯诺克桌、上网区、安静的倾谈间，房间里所有的家私和装饰品，都是进口的名牌货，昂贵确实堆砌出了奢华，可奢华得毫无品位。几个穿着性感晚礼服的所谓DJ，其实换上便装就是坐台小姐的美女们在忙碌着，半跪着递酒点烟的服务姿势，让她们的胸部一览无余，很自然地成了这间房活色生香的流动装饰品。

　　贾聪端着一杯皇家礼炮眯着小眼睛环顾着房间里的人，穆梓正和北京来的某位部级领导的特别助理，一个特立独行的豪爽女人愉快地玩着骰盅，两人都喝得相当高兴，酒精让平时不多话的穆梓变得格外风趣健谈，惹得那女人发出一阵阵爽朗的大笑。其他人都各自玩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打球的、玩牌的，每个人脸上都泛着酒劲和情绪晕染出的潮红，房间里一片笑声和摇骰盅的沙沙声，气氛相当热烈。贾聪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夏菁一如晚饭时一样不答理他，眼角都没向他斜过。其他人也都不熟，在今晚的这个场合里，说得好听是穆梓的小兄弟，其实，也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名不正言不顺的小跟班，他知道没人拿他当回事。

　　对于这种场所、这种场合，夏菁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她讨厌这种销金窝一样的高级俱乐部，里面的人和设施一样，都是极尽所能掏人腰包的，所谓的高级会员们喝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时候，都一样的丑态百出，毫不高级。坐在这里，是因为工作的需要，对这里的一切，一点也不享受，她更愿意和朋友们轻松自在地去钱柜开开心心纯粹地K歌。

　　看着大家都各自为营地玩，似乎有些冷场，穆梓建议让夏菁唱首歌给大家听。夏菁大方地站起来，从容地拿起麦克风清脆悦耳地说道：“非常感谢大家今晚的光临，接下来，我代表穆梓主席为大家送上一首《回家》，衷心感谢各位这几天来辛苦的工作。同时，也代表穆梓主席欢迎各位经常来深圳，把深圳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夏菁的话说得既得体又好听，大家掌声雷动地表示响应。

　　听着夏菁的歌，远远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坐在角落里的贾聪脑子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夏菁像一颗闪着耀眼光芒的巨大钻石，在短短的时间内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眼球，他想倾其所有弄到手，可惜是个没标价的非卖品。他幻想这个女人此时只在为他一个人表演，她的动情、她眼睛里的光芒都是因为他贾聪……

　　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打断了贾聪的胡思乱想，夏菁的歌唱完了，部门经理满脸堆笑举着酒杯冲到夏菁跟前，激动地高声说道：“夏总唱得太好了，简直就是歌星，来来，我们大家奖励她一杯。”说着，给夏菁倒了满满一杯酒，众人热烈响应，纷纷起哄叫嚷着让夏菁干杯。

　　在景怡工作的时候，重要的应酬要喝大酒的时候，刘宏都把夏菁推到最前面，她教导夏菁说：“酒桌上面，酒风看人品。我们虽然是女人，却是在最强硬的商圈里面，和最强势的男人打交道。靠脸蛋和胸脯吸引男人的女人，是最浅薄低级的，只能得到男人当她们做玩物一样施舍的金钱，是得不到尊重的。和男人打交道，我们要暂时忘记自己是女人，在必要的时候放下自己的矜持、拿出自己的勇气、表现出自己豪爽大气的一面，如果你在拥有美丽的同时还拥有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好性格，还有智慧的头脑，你才能赢得商圈里男人的尊重和帮助。那夏菁你就从以酒交友开始做起吧！”本来不胜酒力的夏菁，经过无数次的大醉后，活生生被锻炼出了几分的酒量。一杯酒，根本算不上什么，她端起杯干脆地一饮而尽。

　　激起今晚的高潮后，她也该中场休息了，自己悄悄地退到一边，上网打发一下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的娱乐时间。瞄见了夏菁在房间另一边的电脑跟前坐着，而穆梓正兴奋地举着杯和众人对饮，好像相见恨晚一样地谈得正浓，贾聪赶紧溜到夏菁跟前，举着杯凑了过去。

　　“夏小姐，歌唱得真好，我能敬你一杯吗？”贾聪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绅士一点。

　　专心看网上新闻的夏菁被打断了，看着贾聪那张泛着油光挂着媚笑的大脸，不耐烦地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喝酒，想一个人静静。”

　　“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买药？还是送你回去？”贾聪对夏菁的不耐烦完全没察觉。

　　“不用了，我就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去玩你的吧。”

　　“你在上网？那我把我公司的网站打开给你看看，请你给点意见。”贾聪说着，迅速自顾自地关掉了夏菁在看的网页。被挤到一边的夏菁很是无奈，又不好发作。

　　电脑上出现了“红日置业公司”的画面，贾聪的大头像夹杂着密密麻麻的二手房广告，虽然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但怎么看都十分土气。

　　“我们公司在深圳有一百多家分行，在上海、成都还有分公司，全国加起来，将近两百家，员工有两千多人，目前在深圳排前三名，请夏小姐多多指教。” 贾聪骄傲兴奋地介绍着，由于激动口水都快喷到夏菁脸上了。

　　夏菁只想这个人快点离开，敷衍地应道：“不错不错，贾总的公司真不错。您介绍完了吧？介绍完了您可以走了。”

　　如果是小云和Lisa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贾聪早就一个大嘴巴甩过去了，但这是夏菁，她不是自己的女人。贾聪在心里恨恨地骂了几句非常肮脏的话，可脸上还是堆着笑，掏出名片双手递给夏菁，很礼貌地说道：“好，那我不打扰你了，请你一定留下我的名片。”

　　夏菁接过贾聪的名片随手放到了电脑旁边，客气地说：“抱歉，贾总，我的名片用完了，我有你的电话就行了。”夏菁心想，鬼才会联络你。

　　“没事儿，我不要名片，你说号码吧，我能记住。”

　　“是吗，你能记住我的号码？”夏菁快速地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转头对着电脑，不再理会贾聪。

　　夏菁的号码很不好记，十一个数字只有三个数一样，她还故意说得很快，她不认为贾聪只听一次就能记得住。可她太小看贾聪了，这几个生涩的数字，贾聪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一行人已经玩得差不多尽兴了，因为要赶第二天的早班机，嚷嚷着要走，穆梓客套地挽留了一阵，然后也跟着送他们出去。夏菁和部门经理也赶紧过去随着穆梓往外走，贾聪只是在房间门口和他们挥了挥手算是告别，他对这帮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会儿，贾聪的脑袋里只想着，在今晚这个局还没结束之前，怎么让夏菁记住他，不管用什么方法。

　　夏菁和部门经理一起把客人们一直送上车，部门经理和司机一起跟车送回酒店，不会再返回了。看着车慢慢开走，夏菁迎着午夜微凉的风轻轻吐了一口气，她这才觉得头有些晕，脸也有点发烫，酒确实喝急了。“得赶紧上去买完单，快点回家了。”夏菁想着，快步走向房间。

　　结束了喧闹的888房间，小费都已经发完了，DJ和服务员都退了场，显得有些空荡冷清。穆梓半闭着眼，半躺着坐在大沙发的中间，贾聪鬼祟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穆梓的表情很怪。见夏菁走进房间，他们就停止了说话。夏菁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她没坐下来只是站着问穆梓:“老板，叫买单了吗？”

　　穆梓没有理会她的问话，睁开眼睛直直盯着夏菁却对贾聪说道：“贾聪，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对夏菁再说一遍。”

　　“穆梓哥，我……我……”贾聪本来就很红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夏菁满腹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与她有关的事。

　　“说呀！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看来穆梓是生气了。

　　夏菁皱着眉头，满脑子的大问号。贾聪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眉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

　　穆梓和夏菁都盯着贾聪，他沉默了半天才鼓足勇气出了声：“我刚才对穆梓哥说，我觉得你助理和你公司的部门经理有一腿。”贾聪的声音很小，可已经足够让夏菁和穆梓听清了。

　　夏菁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贾聪，没有一点反应，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

　　穆梓严厉地对着夏菁连珠炮一样地说道：“夏菁，你听见贾聪说的没有？！你是我的助理，在公司和有妇之夫搞三搞四成何体统？！”

　　夏菁如梦初醒，心跳加速，似有千言万语奔腾，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原来冤枉突如其来的时候，人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看着眼前的穆梓，好像变了一个人，温文尔雅荡然无存，酒红和激动的红，还有一种从没见过的表情，穆梓的整张脸看起来有些狰狞。

　　夏菁没有理会穆梓，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对着一旁猥琐的贾聪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夏菁强忍着要涌出的眼泪，声音颤抖得都变了音。

　　贾聪梦游般地回答道：“我看见他摸你的腰。”

　　夏菁望着穆梓，努力压住颤抖的声音，尽量平静地说：“你为什么相信他的话？”

　　穆梓还是有些激动：“贾聪是我兄弟，他不会骗我，我当然相信他。”

　　委屈、耻辱、愤怒，在这一刻同时汇流在夏菁的身体里，她绝望地高声喊道：“你信他，不信我？！人家只是在我下楼梯的时候扶了我一下。就是同事，哪有什么有一腿的事？你相信他？那你相信他好了！”说完，夏菁拎起包一头冲出了门。平时一向恭敬的夏菁反应激烈，这出乎穆梓的意料。穆梓不禁有些担心，也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贾聪一个人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舒舒服服吐出一个个惬意的烟圈，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笑。对刚才那一幕，他十分满意，他知道穆梓还会上来，他还有一场戏要演，这会儿该歇歇，酝酿下一场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