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伯乐与九方皋

　　伯乐推荐九方皋去为秦穆公找千里马。

　　三个月之后，九方皋回报：“已经找到了！是在沙丘的一匹黄色的母马！”

　　抓来之后，却是一匹黑色的公马……

　　十年前，当我初抵纽约，曾经遇到一位总是穿着笔挺白长裤、抱着名牌摄影机的人，当时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头衔十分特殊——台湾电视公司的星探。据说他早年确实发掘过不少人，那些人后来都成了熠熠红星。

　　不久之后，有朋友转告，星探见到我，立刻通知了台湾的公司，说他发现一个人，是从事新闻工作或节目主持的人才，应该立即掌握。

　　而他的公司主管在弄清楚是我之后笑答：“你真有眼光，只是因为久居海外，不知道这个人已经被友台重用多年了！”

　　说这个故事给你听的原因，不是要告诉你，我有多么杰出，而是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人，非常懂得看人。具有这种才能的政治家，会被赞美为“知人善任”；具有这种才能的电影人，会被委任为“星探”；具有这种才能的养马专家，则被尊称为“伯乐”或“九方皋”。

　　你或许不知道谁是九方皋。据《列子》记载，当伯乐年老，秦穆公请他推荐孩子继续担任相马官时，伯乐回答：“我的孩子只能看出一般的好马，却认不出天下少见的千里马。只有九方皋行！”

　　于是秦穆公请九方皋去找千里马。三个月之后，九方皋回报：“已经找到了，是在沙丘上的一匹黄色的母马！”可是派人抓来之后，却是黑色的公马。

　　秦穆公很不高兴地对伯乐说：“你介绍的人真差！连马的毛色和公母都分不清，怎能认出马的好坏呢？”

　　伯乐居然长叹一声，赞美道：“没想到九方皋相马的技术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这已经远远超过我，因为他看的是内里的天机与精神，而完全不在外表；九方皋相马的价值，要比千里马更宝贵呀！”

　　叫人把马牵来试，果然是天下少有的千里马！

　　听完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如果世上没有九方皋和伯乐，千里马常会被埋没，它们夹在马群中吃草饮水，没有特别的训练，一生可能不过是匹普通的马。换个角度来想，如果你是千里马，是不是希望遇到伯乐和九方皋呢？

　　你会发现，在未来人生路途中，随时可能见到识才的人，只是有些如同伯乐的孩子，有些是伯乐，有些则是更伟大的九方皋。他们可能是从周记作文中发掘你写作才能的老师；可能是从贺年卡几个字，发现你书法潜能的学人；也可能是由你的眼神中，见出你不凡器宇的长官；还可能是跟你具有同等才华的朋友与敌人。

　　对的！朋友与敌人！

　　据说剑客对阵时，即使尚未出招，由彼此眼神中，就能知道对方的功力。你会发现，有一种识才的人，他们本身并不具有与你相同的才华，只是从客观的角度察觉。另一种人则与你相当，他们用感觉，感觉你的气势，他们可能成为你的劲敌，也可能英雄惜英雄地变为你的朋友。

　　中国最伟大的诗人李白和杜甫，居然生在同一个时代，而且成为好朋友，李白比杜甫大十一岁，杜甫考进士落榜之后，曾离开长安，流浪了八九年，而在这时认识了李白。相信李白对杜甫这位小老弟的影响一定不小，我们也可以由杜甫《梦李白》的诗中，见出他们深厚的友谊。

　　美国著名的文学家庞德（EzraPound，1885—1972）比海明威（ErnestHemingway，1899—1961）大了十四岁，海明威曾说：“庞德是真正教我如何写作和如何不写的人。”海明威的文章以简练著称，不是也必然受惠于庞德的指点吗？

　　你会发觉一个真正“识才”的人，必定有宽大的心胸和较少的偏见，因为若不如此，他就无法像九方皋一样抛弃表面，观察到内里。

　　你也会发现，一个真正的人才，必然不会嫉才，因为他自己若有独到的才能与自信，又何必去嫉妒别人的才能？他反而会因为发现你的不同光彩，而乐于与你结交；即使不得不与你竞争，仿佛变成敌人，仍然会尊重你的才能。因为你如果没有分量，又哪配做他的对手？

　　谈了这许多，我只是希望你：

　　在人生中找寻伯乐与九方皋，同时也做别人的伯乐与九方皋。最重要的是不必矫情，因为九方皋不看表面；更不可偏见，因为那样就见不到整体；更不必去嫉妒人，因为那只会显示你的才能有限、器量狭小！

　　愿你如杜甫遇到李白，如海明威遇见庞德！

　　刘轩的话

　　成功不必在我

　　我当年觉得这篇文章非常难懂，现在回头看，有意思多了。

　　懂不懂欣赏人才是一回事，造就人才是另一回事。我认为：如果遇到可以跟自己竞争的对手，要尊重他，甚至辅助他。

　　我以前担任杂志编辑时，有个朋友学历不高，但学识丰富，写作也棒，我让他进入杂志社工作。而今虽然我离开了，他还在那儿一路攀升，有很好的表现。我觉得发掘一个人的才华，然后帮助他、造就他，是非常大的乐趣与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