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清亮的早晨

　　晚上照例睡得很迟。正在一个虚玄的梦中，床头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发短信的是一位女士，她告诉我，她的地址更变为某某路某某号。看看时间，是清晨5时20分。这位性急的女士是一夜未眠还是有特别早起的习惯？不知道。

　　拉开窗帘，远处的湖面上一团漆黑。再次上床，希望能再睡个回笼觉，然而却了无睡意。想起这几天一直想着去拍湖上日出，却总是无法做到，今天是这个山庄生活的最后一天了，于是便翻身下床。打开电视，看凤凰台早播新闻，-个老头在分析奥巴马访华对中国以及整个世界的影响。烧了壶水，又磨蹭了一会儿，窗外有了一抹淡淡的白，于是下楼，走出院子。清冷的风吹在_上，有一丝寒意，人也就精神了许多。山庄里的狗开始叫起来，并且向这边跑来。我叫了它一声：“宝贝！”狗跑过来，在不远处朝我摇着尾巴。它已经认识我了，但是，当我唤它，希望它靠近我时，它却不情愿地跑开了。我总是喜欢喊我喜爱的对象“宝贝”，有时是一个让我上心的孩子，有时是一条狗，一条土狗。狗与孩子，在我的眼里都是天物。

　　在湖边打了一路拳，天也就亮了。又是一个晴天，但东边的湖面上有一层浅灰色的雾霭，估计不会有太好的日出，便不作指望。几只鹭鸶在远处翩翩，美丽的舞姿让我惊叹不已。我打开相机，可惜这只刚刚购买的相机我并不熟悉，我无法拍出飞翔的鸟类。两只水鸟进入我的镜头，它们紧紧相贴，喁喁细语，像是在叙述一个古老的童话。它们是一对情人吧，我想。然而我举起的相机惊动了它们，鸟贴着水面扑啦啦飞走了，在湖面上带起一阵水花。我被这清晨湖上的景色深深打动了，禁不住放开喉咙叫了

　　一声：“啊--”所有潜伏着的或是睡眠中的鸟儿都被我的叫声惊醒了，一群鸟儿掠过我的头顶，黑压压一片，带过一阵风，然后就落在附近的一只草棚上，它们就在那儿长时间地叽叽喳喳。

　　几乎是在一眨眼间，太阳从湖那边的雾霭中忽然而出，然而却并不明亮。一抹云丝拖拽着它，是它身上的裙裾，衬托着它的裸露的肌肤，就像刚刚出浴的裸女，越发娇羞动人，越发鲜艳欲滴。它终于挣脱了那抹云彩，挣脱了它身上最后一抹裙纱，完全赤裸在我的眼前了。它离开湖面，有了一丝光芒，似乎并没有忘记让它沉睡了一夜的湖，它在湖面上留下一道颤颤巍巍的影子，留给这湖一抹碎金，也是留给湖的最后纪念。

　　有大雁向这边飞来，又向另一边飞去，它们变换着不同的队形，相互关照，从容不迫，一直朝着它们自己认定的方向。我依然无法拍下它们的严整和它们队形的变化。有两只雁就从我的头顶飞过，我甚至能看清它们几乎透明的翅膀上骨骼的纹路。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这片湖，它是普通的，它延续了无数年了，还将无数年地延续下去，但对于我，却是唯一的，也是特别的。在这个清亮的早晨，我久久伫立在这片清亮的湖岸边，忘却了身后的世界，甚至也忘却了自己。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鞭炮声，紧接着是双响炮在天空炸烈的声音。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在这片湖上，日子变得可有可无，一切都是在永恒的状态中，包括这湖上的日出，这湖面上游荡的鸟儿以及这一片鲜亮的天空。

　　我应该感谢那位惊扰了我睡眠的女士，感谢她送给我这样一个清亮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