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做砚与做人

　　从溪流里捡回来雕砚台的石头之后，先要放在烈日下暴晒！用砚石磨刀，再以刀雕砚台！

　　而且不管雕什么砚台，都得从底开始修起！

　　今年寒假回台湾时，我去二水拜访了雕砚台的师傅，虽没买下多少砚台，却有了不少感悟。

　　雕砚师傅家的门口，堆了许多砚石，都是他从溪流里涉水挑选回来的。那些石块，表面看是灰色的，很难让人相信，居然能够刻出紫红、暗绿和深黑色的砚台。

　　师傅说，石头运回来，一定先要暴晒。因为许多石头在溪流里漂亮，却有难以觉察的裂缝，只有经过不断的日晒雨淋，才能显现，甚至自己就会崩裂。

　　师傅又说，未经琢磨的石头，因为表面粗糙，不容易看出色彩和纹理，淋上水之后，比较会显现，但是水一干，又不见了。必须切磨打光之后，才能完全且持久地呈现。他还说，其实这世上的每一块石头都很美，即使不适合做砚台，也各有特色，耐人赏玩。

　　我特别要求他，让我自己试着刻一方砚。师傅掏出一把平头的凿刀，又递给我一只锤子。我问如果这刀锋钝了怎么办，他说就用砚石来磨，因为好的砚石，质细而坚，也是最好的磨刀石。

　　我小心地由磨墨的砚面雕起。师傅赶紧纠正：不管雕什么砚台，都得先修底。底不平，上面不稳，很难雕得好。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想，砚石何尝不像人，无论表面怎么拙陋，经过琢磨，都会显现美丽的纹理。当然一方好砚，必须用石质细腻、触感润泽又坚实耐磨的石头制作。那石块必须经过严格的考验，如同文质彬彬、外表敦和而心中耿介的君子，经过心志与肌肤的劳苦之后，才能承担大任。

　　我也想，从工作中锻炼，正如同在雕砚时磨砺。好的工作，就像好的砚石，不但成就了工作，也精益了工作者。

　　当然，最重要的是，雕砚先修底。多么细致的花纹与藻饰，都得由那基础的地方开始。

　　虽然修底的工作是最枯燥的！

　　自我充实的过程

　　十一二岁时，我常像个小书童一样，帮老爸磨墨、煮咖啡，他还说我煮的咖啡最好喝。老爸爱玩石头，旅行时常常沿途注意石头，所以他从砚台看到做人的道理，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我认为自己现在正是文中所提到的“打底阶段”。我的成长过程向来顺遂，又很早就受到瞩目，获得很多肯定。但这些肯定让我有些心虚，因为许多事情对我而言都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不曾做过更大的努力，直到我走上音乐这条路。虽然小时候家人会逼我弹琴，但我现在从事的工作，都是靠自修。

　　专业要靠磨炼跟经验的累积，人生需要不断自我充实与实践。今天，我因为创作与实践，而更能肯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