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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学生的故事》 作者:王勋

第7章 修复关系(1)

  这个学期之后,我发现胖阿翠也发生了好大变化,那就是变得高傲了,看见我爱理不理的。我想,所谓无欲则刚,就是这个意思吧。这倒好,我也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她也开始讲究衣着了,估计是外面有了追求者。我是百分之百为她祝福,只要她早点嫁出去,我宁愿送双倍的红包!

  我一般不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几乎可以说是全校最迟钝的了——有一天,我看见副校长的老伴一个人走,就打招呼道:“胡大姐,怎么一个人提这么多菜,咱们的刘校长太不象话了!”结果被她怒目而视。旁边的王记发等她过去了,骂道:“你TMD是聋子还是瞎子,人家离婚都半年了!”

  我差点晕倒了!

  但我多么想确定胖阿翠已经谈了男朋友啊!因为有一天,我们在办公室聊天,有个正处在更年期的女教室突然拍桌子大骂:“这些男人都应该去死!”

  全办公室的人吓了一跳.

  原来她在看>,上面一则消息激怒了她,无非是老男人找了小女人,好像是因为这样,她这样的女人才没有人疼没有人爱似的.

  “66岁的老东西,找20岁的姑娘,做她爷爷都可以呀!”她还在忿忿不平。

  我对面的胖阿翠插话道:“这算什么?还有教师和学生呢!”

  “真的?”更年期合拢了报纸,饶有兴趣地问,“在哪里?你说!”

  胖阿翠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报纸上不是经常有这类消息吗?”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却希望她早点嫁出去,买菜,做饭,生个孩子,整天喂奶,洗尿布,和婆婆吵架,忘掉这些和她没有关系的事.

  我知道她是在影射我和朝烟,其实我和朝烟现在已没有什么关系了。那次我为她买了车票之后,双方关系恢复正常,只是正常而已,决不是暧昧的那种。因为,她是非常出众的女生,全校的追求者足有几十个,仅高三就有十来个。人家在百忙之中给她写情书,足见其魅力之强。所有这些,都是一年多后朝烟亲口告诉我的,所以,决不是杜撰的;她甚至将其中的几篇给我欣赏。我得承认,如果高考的作文是写情书的话,大部分学生是热烈拥护的。

  更令我奇怪的是,朝烟的成绩突飞猛进了,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她的名次由二十名跃进了前十名。我理直气壮地对王记发说:“你以后再也不要胡说了,我和你的学生没有任何关系了。”

  “唉,你和她的差距还是挺大的。”王记发阴阳怪气地说。

  我的肺都气炸了。TMD,你损人也太狠了点吧!

  不过,我发现,朝烟的成绩提高了之后,对我却友好起来了,看见我也笑了;甚至上语文课,她也主动朗读课文。她是学校广播台的首席播音员,她的出山,总会使这节课的效率提高若干个百分点。

  我又不免得意了一些。而且,这之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事,是我们彻底和好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天,我正在办公室里,只见王记发兴高采烈地进来了,口里说:“好好好,好好好!”

  大家问:“好什么?中了500万?”

  “500万倒没有中,不过这也是一件喜事——机械厂着火了!”

  这算什么喜事?

  对于王记发来说,这应该是喜事,因为他和机械厂,准确地说,是和机械厂的开麻将铺的老板有不共戴天之仇。有几次,他到机械厂下岗职工开设的麻将馆打麻将,一晚输了3000多;第二天去扳本,又输了2000多,他老婆气得要去办离婚手续。后来才知道人家是职业杀手,那三个人打伙牌,专门宰他!而且,那三个人都是机械厂的。

  王记发只好打落牙往肚里吞,心里对机械厂的恨,几乎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我听了这个消息,开始还比较平静,但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和机械厂还有点关系,但我努力回忆了一遍,觉得自己的亲戚朋友里面没有人在那里上班或者居住。

  当我翻开朝烟的作文本的时候,我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撒腿就往教学楼跑。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二(3)班教室时,数学老师正在上课,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招了招手,他忙出来了,我轻声说:“小吴,你叫朝烟出来一下,我有急事找她。”

  数学老师是个年轻的大学生,不多事,不多问,就去叫朝烟;倒是教室里的男男女女,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看着朝烟走出教室。

  朝烟出了教室,看见是我,也有些诧异。

  我把她拉到教室拐弯的地方,轻声问:“你加是住机械厂吧?”

  她紧张地问:“是啊,怎么了?”

  “机械厂发了火灾,你赶快打个电话问一下你家里的情况。”我边说边把手机递给她。

  她哆哆嗦嗦地拨着号码,口里带着哭腔:“怎么办,只有妈妈在家里?”

  我忙安慰她:“应该不会有问题,你先问一下嘛!”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她又紧张了;不知怎么回事,我也紧张起来。她看着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我突然觉得她好可怜.

  “通了—妈妈,我是朝烟,听说厂里发火灾了,咱们家怎么样?哦哦,哦哦,好的,好的,我知道知道……”她的脸色渐渐正常起来;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我就往旁边走几步,背对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地说:“是发了火灾,不过是在老厂房那里,离宿舍区比较远,消防武警已经控制了火势—-我家没有危险。谢谢你!”

  她把手机递给我,眼力充满真正的感激。

  “你中午还是请假回去看看吧,这样更放心。”我说。

  “嗯。”她点点头。我发现她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

  “我走了。”她向教室走去,我望着她;她在转弯的地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才低下头,匆匆向教室走去。

  我也慢慢向办公楼走去,心里居然有些惆怅。

  晚上六点,天还没有黑,我正在打篮球,突然,在一边看球的王记发叫道:“元子元子,你的机机叫了,你的机机叫了!”

  看球的学生们哈哈大笑起来。

  我恼怒的走过去,道:“你就不知道帮我接一下?没有看见我正忙吗?”

  “我帮你接了,人家非要你接不可。”王记发用手抹了一下口水,“是一个小姑娘。”

  “放P!”我接过电话,不耐烦地说,“喂,是谁呀?”

  王记发盯着我,口水又在流。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但那里面根本就没有声音。

  “你到底是谁?”我加大了声音。

  王记发打着手势,叫我温和一些,我才不管这么多,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好不容易可以打场球,硬是叫这个电话打断了。可恶!

  “老师,是我啊!”里面终于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是个女孩子,但我不能确定她是谁.我装出认识她的语气说:“哦,是你呀!忙吗?”

  王记发又朝我做鬼脸.

  “我是石榴青哪!”那里的声音变大了。

  “哦,是你呀!”我的声音变轻了。

  王记发得意洋洋,似乎在证明他没有撒谎。我只好伸出了大拇指,表扬他。他这才走了。

  “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她的要求很令我意外,我迟疑了一下,说:“可以呀,你在哪里?”

  “我在师院北区大门边。”

  “好的,我马上就来——你好像不大高兴啊!”

  “你不知道哇,今天期中考试总分出来了,我考得好差,想找你聊聊,可以吗?”她的声音仍是有气无力的,好像天塌下来了。

  我不禁失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好的,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我忙回去换衣服,心里却在想着任何安慰她。

  这学期,石榴青对我的帮助也不小。以前的语文课代表转学走了,要新推选课代表,她毛遂自荐就当了,而且作业比以前收的齐多了。是啊,像她这样的清秀MM站在你面前,你还好意思不交作业吗?

  至于其他谈得上暧昧的事,则几乎没有。她没有找我,我更不能去找她说什么。开始一个星期,我戴了围巾,后来为了不刺激朝烟,就没有戴。石榴青微微有些失望,但她也没有说什么,事情还是照样做,不过公事公办的成分要浓一些,只是把作业本放在我的办公桌上,然后挺着胸部走了;以前还要找借口说几句,现在基本不说了。

  但是,今天,她主动打电话给我,说明她还是没有把我当外人;不是外人,就是自己人了,但是自己到了什么程度,我却没有把握,所以我在出租车里一直打着腹稿:待会儿该该怎么说?

  不知不觉的,出租车到了师院北区大门,我下了车,却没有看见她的影子。难道她骗我?今天又不是愚人节,骗人可没有意思啊;再说,根据我的观察,她好像还没有幽默到这个地步:拿老师开心。

  我沿着院墙寻过去,果然,在离大门50米左右的地方,准确地说,是在院墙的阴影里,我们的石榴青正面向墙壁伫立着,用比较文雅的词语,叫做向隅而泣。

  我心里隐隐有些怜悯她,因为在高墙下,在黑暗里,她的影子实在单薄;虽然说她老爸是开本田的小城大款,她可以以此骄傲,但她这次没有考好,也是不争的事实啊!在学校里,还有什么比低分数更可耻呢!

  我慢慢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知道是我,却没有抬起头来,仍是低头看墙根。

  我笑道:“怎么?那里有两只蚂蚁在谈恋爱呀?”

  她破涕为笑,却嗔怪道:“人家考得这么差,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有多差?倒数第一名?”我仍笑着说。

  “我就知道你从来就看不起我,我只配考倒数第一!”她抬起了头。我估计那嘴巴也是撅着的,可惜天黑,看不大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这只是期中考试啊,用得着这么急吗?再说,你也不会特别差—-到底考得怎么样?”我后一句话也有些紧张。

  “20名。”她低声说。

  说实话,这名次也让我有些吃惊,因为以前最差的一次也在第十名,现在却滑到了二十名,下滑的幅度真不小啊!

  但我还是乐呵呵地说:“怕什么?你后面还有四十多人呢!”

  “你就知道取笑我,”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你认为我就这么差吗?”

  我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居然也有亮光,可能是泪珠太纯洁吧,也许经过了28层过滤。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是说这次是发挥失常,下次再来吧!”

  “我是担心,”她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我紧张地问。

  “担心我打赌会输给你。”她说完,连忙低下了头。

  我想了一下,才想起是怎么回事,就笑道:“哈,那次说的条件哪,那是说期末考试嘛,还有两个月嘛!”

  那次在我家说的话,她还记得,我自己倒差点儿忘了。

  “即使你没有赢,我也可以带你去武汉玩一趟嘛!”我大度地说。

  谁知她根本不领情:“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我能赢吧?”

  我连忙摆手:“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你不能这样说啊!”

  “好吧,我们还是按上次的条件来打赌。”她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也有几分坚强,我暗暗好笑,同时也骂她的大款老爸是个蠢驴,又不是没有钱,把女儿送到我们这集中营般的学校读书;把她送到管理松一点的高中,三年后,花几个钱,买个好一点的大学,不就成了?把个如花似玉的闺女送到我们这里来受罪,造孽呀!进了大学,照样是优秀人才嘛!要说我们学校培养的这些高分数的呆子是国家栋梁,打死我,我也不承认。

  看这样子,她连晚饭都没有吃.我说:“你还没有吃饭吧?”

  “不想吃。”她低声说。

  “不吃怎么行?你等会儿。”说完,我过了马路,找到一家面包房,买了两只刚出炉的巧克力面包,又买了两瓶热牛奶,拿回来,递给她:“快吃了吧!”

  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乖乖的接了过去,说:“谢谢。”

  “谢什么?快趁热吃了!”

  她老老实实地吃了起来。

  我想,她还是个孩子啊!

  我望着师院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突然有些伤感,说不出缘由。六年前我还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每天欢呼雀跃的从大学的校门出出进进,憧憬着美好的前途,认为等待自己的一定是朝阳和彩霞,自己是那只最会飞的燕子;而现在,说不上失败,但离成功真的是遥遥无期啊!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突然停止用膳,望着我。

  我怔了一下,道:”你在吃饭,我怎么能说话——等你吃完了吧!”

  “咱们边走边吃吧——现在到哪里去?”

  “到师院里走走吧!”我说。因为,我们走在师院里,遇见熟人的概率很低;更重要的是,在晚上,我们和学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们并排着进了师院的大门,我们的前后左右都是青春得令人忌妒的大学生。虽然在黑暗里我大体上和他们没有区别,但本质还是好大的区别啊!想到这里,我有些自惭形秽,甚至不知不觉的和石榴青也保持了一段距离。

  “我吃不完,”她靠近了我,“怎么办?”

  我哑然失笑:“吃不完?扔了算了!”

  “扔了?”她似乎很困惑,“你花了钱的,怎么能扔呢?你吃不吃呀?”

  “呵呵,你吃剩下的,就给我吃啊!”我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她很冤屈地说。

  “好了,你不是这个意思,可以了吧?不过我也不想吃啊,你看着办吧!”

  “我带回去。”

  她就拿着没有吃完的面包和我走着,像个在爸爸照顾下去上幼儿园的小朋友.

  我们走到了图书馆后面的柳树林边,月光从树枝的缝隙透过来,落在树下的池塘里。池塘里有些伸出水面不久的荷叶,大概很嫩,很柔弱,微风吹过,也婀娜摇动。不过可能是刚出水面不久,还没有受尘世的玷污,那荷香虽然很淡,你必须用鼻子狠狠地吸气,才能感觉它的存在,但那香的的确确是毫无杂质的。偶尔,还能听见水中的拨拉声,那是鱼儿在欢乐吧!

  透过疏疏的柳枝,我们还能望见图书馆的灯光,还可以望见图书馆窗户里偶尔晃动的人影。

  “再过一年半,这个时候你也会在某所大学的图书馆里吧!”我看着柳枝外的月亮,对她说。

  “也许是吧,但我知道这个需要努力,而我这次……”

  “瞧你,”我忙打断她的话,“”又说这次,这次只是一次期中考试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这点挫折都受不了!”

  “我没有受不了啊,”她委屈地说,“我不是好好的吗?考得不好,连说一下也不行啊!?”

  我又好气又好笑:“可以可以,你说吧。”

  她却不知怎么说了,呆了半天说:“我不说。”

  “为什么不说?”

  “因为你不喜欢。”她低声说。

  “不是我不喜欢,”我回头看了看她那与月光一样洁白无瑕的脸,以及脸上可怜巴巴的表情,“我是不喜欢看见你丧气的样子。”

  “为什么啊?”她也侧过脸问。

  “心疼。”我低声说。

  她的脸又红了,被月光晒红了。

  “你怎么这样说啊,”她低头说,“你不要胡说啊!”

  “我是你的老师嘛,老师关心学生不是应该的吗?”我贼笑着说。

  “哼!”她一抬手,把拿了半天的面包扔进了水里。

  “你干吗?乱丢乱扔!”

  “喂鱼,不行吗?”

  “可以可以。”我听出她似乎又不高兴了。

  这时,有一对学生情侣相拥着走了过来,我们忙屏声敛气,不说话了。那两个人走到离我们约1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就低头不看。当我侧脸偷偷看石榴青的时候,发现她正盯着那两人看。她发现我在瞥她,忙回过头,却又忍不住悄悄的回头再看那两人一眼。

  我碰了她一下,轻轻说:“想看就看呗!”

  “你胡说什么?”她又嗔怪道。

  “你不看,我可要看了。”我笑着说。

  “那我也看。反正你是老师,学生跟老师学,总没有错啊!”说完,她也有滋有味的看起来。

  只见那两人已经抱在一起了,嘴巴也贴在一起.不用说,是在搞人工呼吸了。我突然笑起来。她轻轻问:“笑什么?”我没有回答,只说:”看就看呗,问那么多干什么?”

  其实,我是笑王记发。

  前段时间,年级主任批评王记发,说他们班(其实也是我教的班啊)谈恋爱“成风”,王记发不服气地说,什么叫“成风”?

  主任说,不但成风,还差点出了人命。

  王记发又说,是不是争风吃醋啊?

  主任说,那还没有发现。又说,你知道今天学校围墙外的老太婆到学校来干什么吗?

  王记发说,我怎么知道!

  主任说,要学校赔钱哪。

  陪什么钱。王记发紧张地问.

  我们的围墙倒了,把她种在围墙下的南瓜秧都压死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王记发不服气。

  怎么没有关系?主任提高了嗓门,你们班的谷天晴和夏多寒下了晚自习,在那里谈恋爱,把人家的墙都“谈”倒了。你去问一问,他们是怎么谈的,用那么大的劲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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