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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路过春暖花开》 作者:李琬愔

第4章 谁曾路过春暖花开(2)

  车子颠簸了一路,我把头转向了窗外,暮色四合,我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临别前,许何白朝我挥了挥手。黯淡的夜光投下,纤长的电缆线在地上拓出长长的影子,英俊挺拔的男子立在弄堂口的中央,说,林想想你知道么,其实我们都一样。

  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不曾相遇,那么这么这么多年的落寞又会为谁绽放。亲爱的,还是你吗?

  出乎意料,胡莱很平静。

  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她家,她正在切黄瓜贴面膜。门楣上那个鲜红的喜字,像吐着芯子的毒蛇,刺痛我的双目。

  在我的记忆里,胡莱的母亲是一个温和的女人,她对待胡莱的态度像对待尼克松,不冷不热,不卑不亢。胡莱说,我们一直这样客气地生活,我考上重点高中她点点头,我第一次抽烟她点点头,视彼此如空气。在我身上,她能看见那个男人,我有多恨那个男人她就有多恨我。将心比心,等量代换,躺着中枪。

  第二天一早,鞭炮声噼里啪啦。阿姨妈妈们站立门口,有的怀抱小孩,有的嗑着瓜子,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好似在看一场折子戏。满地碎红纸,弄堂口停下几辆桑塔纳婚车。可惜那天飘起小雨,算是有财有水,嘀嘀嗒嗒的雨声黏稠着胡莱的记忆。

  她面无表情看着母亲小心翼翼提起白色婚纱裙摆走下狭窄木楼,透过阁楼上的窗户,她只能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弄堂口,就像多年前那个男人,决绝,冷漠,毫不留情。

  胡莱说,她解脱了两个人,希望那个男人能帮助她彻底将我遗忘。

  我没有告诉胡莱的是,女人一旦薄情起来,比男人更狠更快。更何况,她嫁的,是一个无良富商。

  妈妈进来,问,西洋镜还没看好呢?

  我回头,问,妈妈,你有没有想过改嫁?

  她的脸色变得有几分狰狞,声音几乎吊高一个八度,想想,你爸爸为了我们牺牲了自己,你要永远记住,我们要留在原地等他。

  我把头靠在生锈的铁门上,门帘无力垂落。我扬起嘴角,妈妈,外面的世界真精彩,我要去看一看。

  我会离开的。

  不知过了多久,弄堂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烟火喧嚣。

  我下楼去找胡莱,可是看见许何白靠在楼道拐角的地方,低着头,默默抽烟,地上的烟蒂围了一圈。然后他扬起脸,年轻的,好看的脸,说,想想,我要回美国了。

  如果说,许何白的离去会使我感到些许感伤,那么胡莱的失踪则彻底将我的世界搞成了一锅皮蛋粥。

  我找她,拼命找,发了疯似地找。

  高三课程令人窒息。我每天清晨在校门口等她,直到校门关闭才进去上课,我逃了所有的晚自习,把附近的酒吧公园大街小巷一一找遍。每天每处,可是都没有。

  和我相依为命的朋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彻夜彻夜失眠,在我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我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种害怕,远远超过苏勒对我说,我只喜欢小减,对于你,只是哥哥对妹妹,以及,怜悯。

  程减和苏勒表示担心,在胡莱失踪一个月后,我的成绩掉到了班级末尾。程减捏住我的手说,阿莱一定是去广州找她的爸爸,你干吗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挣脱她柔若无骨的手,悲凉地望着她,程减,她没有爸爸妈妈,她家庭不健全,身心不健康,我也是。怎么这么多年还不够你明白吗?你家人没和你说,不要和我们这种小孩处在一块?

  果然,程减哭了。

  苏勒心疼,将程减拉至身后,摆一个母鸡护小鸡的架势,对我这只老鹰说,想想,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们很关心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临阵磨枪才要紧,考不上大学你怎么办?

  我实在忍不住嗤笑,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在你们眼里,考不上大学就世界末日了对吗?我告诉你,别说考不上大学,就是去死也没什么。

  苏勒吃惊地望着我,他终于意识到,他从小护着爱着疼着宠着的小妹妹,已经死在了仇恨里。在无数个呼啸而过的黑夜里,她筑起铜墙铁壁,世故,冷漠,刀枪不入。

  缓缓放开的手,再也提不起劲道。可我哪还会在乎呢?

  我只想知道胡莱在哪里。我痛恨自己的漠视,伤痛永远也不会平白消逝。

  我站在那个宽敞明亮的新家里,慈爱的父亲和贤惠的母亲正忙着为小儿子夹菜,夸奖他默写一百分拿到了一朵小红花,我想,要是胡莱寻死,那顶顶不值。

  胡莱的母亲听完话,很平静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仿佛我是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员,在报道一件跟她毫不相关的事情。倒是那个发福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询问我要不要报警。

  我气疯了,也气炸了,岁月掺杂着太多的羞辱和愤恨在耳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我顺手不知道抄起什么东西狠狠砸了过去。

  而后,那个价格不菲的古董花瓶就再也不会复原。像是有些人的心,因为太硬,所以经不起摔,一摔,就碎了。

  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打。

  我知道妈妈这一生最痛恨的地方就是警察局。所以我没有反抗,没有还嘴,没有讨饶。她打累了,停手了,也哭了。

  她一直都懦弱,自卑,无能。将丈夫的失足归罪于自身和女儿。用道德约束自己,生活苦涩而贫乏,如同旧社会女子的一双裹脚。

  代表着正义和公平的警察叔叔说,孩子要好好管教,防微杜渐。这次有人保她,以后可没那么幸运。

  教导主任点头哈腰,说,一定记大过,全校批评教育,作深刻检讨和反思。

  班主任是个上年纪的老头,见惯琐事和人生。他走过来,只拍拍我的肩膀说,什么都不要想,把高考考完。

  我撇撇嘴很遗憾,由于我的缘故,他们的年终奖算是泡汤。

  翌日,苏勒和程减冲到我家楼下。估计我的光荣事迹早就传遍了弄堂和学校,大抵是劳改犯的女儿深得劳改犯的基因之类。

  程减红着眼睛,说,想想,你别难过,我永远都支持你。末了,还要添上一句,我们永远都支持你。

  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记给我添堵。

  苏勒抱了抱我,说,想想,听我的,什么事情都有过去的一天。总会好的,都会有的。

  我抬起头,看灰蒙蒙的天。远处飘来浅唱低吟,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上苍发出悲悯的目光,他说不可说,不可说,一说都是错。

  半个月后,我再次看见许何白。没有太大变化,只在嘴角留着青青的胡碴。他说,我一直想来看看你。

  我低头,嘟囔,没什么,习惯了。谢谢你托关系保释我。突然,我像是醍醐灌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能不能帮我找胡莱?

  出事以后,许何白对我说,想想,你知道吗?那天你拉着我,那样用力,那样迫切,就像是溺水的孩子终于抓住一根救命的浮萍。你的眼睛里充满了悲哀和决绝,于是我知道我将会是你唯一的希望。只要看过你当时的样子,就不会忍心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杜月笙的关系,程减和许何白家的势力着实不能小觑。他们几乎拉动了半个上海滩的警力,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报纸上,电视上,甚至是弄堂里的电线杆子上,到处都是胡莱的寻人启事。

  当然,人海茫茫。人生何处不相逢,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一句瞎话。

  我不知道许何白为什么没有离开。我并不觉得他是为了我,尽管程减煞费苦心地一再强调。

  灰姑娘遇见王子,永远都是童话里的登峰造极。

  苏勒打电话说,程减犯了心脏病。

  我赶到病房门口,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戴黑色墨镜驻守门前。我摸摸鼻子,推门而入,隐约听见一个女人的啜泣声,是程减的母亲,她周身散发出贵太太的气质,雍容美丽。

  她看到我,起身将我带回走廊。

  想想,程减这孩子从小喜欢和你们玩,她太任性了。阿姨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她的日常生活需要静养。你替我劝一劝她。我点点头,说,我知道的。她才转过身去,又像是不放心,回了回头,朝我浅浅一笑。

  程减真的很委屈,眨眨眼睛就哭了。许何白也在。我走过去,说,苏勒,你的小心肝的小心肝又在折腾你的小心肝了啊。

  程减破涕为笑。

  十二月的冬季,候鸟成群掠过安详蓝天,飞往远方的远方。

  谁也不知道,青春的河床下还能潜藏着怎样的激流。恰如这一生,还能怎样漫长。

  程减的父母决定让程减跟随许何白留学,疗养。

  闻言,我以为我会很高兴,可是我想起逆光而立的少年,向我伸过手。我很难过。我知道,我又在嫉妒。

  所以我只能用理智告诉她,这是双喜临门的消息,万分正确的选择,无比光明的决策。苏勒和许何白都吃惊地望着我。我不理,开始演说他们耳中的强盗逻辑。

  程减听完,陷入了长久沉默。雪白的床单映衬她姣好的面容,半晌,她摇一摇头,否决道,可是何白哥哥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喜欢的人也不是他。我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我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况且,真爱都要深埋心底,裸露在光天化日下,注定香消玉殒,见光死。自然是钱途和前途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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