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云飞，婚礼你可别迟到哦，你可是我的伴郎啊——”

　　“放心吧，我一定会准时赶到。”

　　楚云飞挥挥手，目送着公车渐行渐远。

　　楚云飞转身往回走。他百感交集，在心中默默念着：馨儿啊，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啊？

　　他深深地想念着馨儿。有哪个女孩可以在心中装下那么多的伤与痛？而馨儿柔弱的肩头，压着如此沉重的伤痛，她却默默地独自承受着。难怪她美丽的眸子里，常会落满忧郁。

　　楚云飞的家庭很幸福，虽然不曾亲身经历，但他依旧可以想象馨儿的痛苦，他更加深爱这个非凡的女孩了。

　　楚云飞沿着树阴下的人行道走着，已经到了学校门口，他却不想进去，他仔细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刚才的变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他还没有梳理清晰。

　　楚云飞沿着树阴下的人行道向远处走去。

　　此时夜已深了，街上的车辆和行人已经越来越少。踩着明亮的路灯投下来被树叶挡住的斑驳光影，楚云飞缓缓向前走，他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身在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楚云飞抬起头，他眼中闪现出一丝喜悦的光芒。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实在太爱馨儿了，他知道自己会让馨儿幸福。他也知道晓宁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否则她不会来找他，并且告诉他这么多从未对别人讲的话。

　　楚云飞抬头看看远方的天空，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就这样满脑子想着馨儿，他竟然不知不觉走了整整一个晚上。

　　楚云飞在心底喊了一声：糟糕了，今天上午还有专业课呢！

　　他迅速转身，轻快地向学校的方向奔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周末。明天就是林超和晓宁举行婚礼的日子。

　　经过几天的深思，楚云飞终于鼓足勇气。这天晚上，他把馨儿约了出来，他们并肩走在星光下的校园小径。馨儿轻声地问：

　　“找我出来有事吗？明天就是晓宁的婚礼了，得早点休息，我们俩要是迟到，肯定会把他们气疯的。”

　　“放心吧，不会迟到的，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说完就送你回去，好吗？”

　　“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你这么郑重地把我叫出来？”

　　“非常重要！关系到我的一生。”

　　“是吗？有那么严重？”

　　“是的！”

　　馨儿飞快地看了楚云飞一眼，被他脸上认真的表情逗笑了。

　　“你快说吧，别把我吓着了。”

　　“你觉得林超和晓宁幸福吗？”

　　“老天，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馨儿又气又好笑，楚云飞固执地说：

　　“你还没回答我呢。”

　　“是的，他们很幸福啊！我可以回去了吗？明天还得起早呢。”

　　楚云飞没有强留她，陪着她向研究生楼走去。

　　“馨儿，他们很相爱是不是？”

　　“那当然！”

　　“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爱情吗？”

　　馨儿想了想，很认真地答：

　　“在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是相信的，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看童话，每当看到王子用爱情之吻，解救被咒语诅咒了的公主，我都会被感动得掉眼泪呢，不过，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相信了，我以为爱情，也许只是人们编出来的美丽神话，现在嘛……”

　　馨儿笑了，她想到了母亲如鹃和宋书奇，

　　“我开始相信，爱情的确是存在的！”

　　可她还是有些奇怪，转过头问楚云飞：

　　“云飞，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因为我想弄清楚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看来晓宁的猜想是对的，我现在已经完全清楚了。”

　　“可你把我弄糊涂了，这件事和晓宁有什么关系？”

　　“前几天晓宁来找过我，她对我讲了你家和你的故事。”

　　馨儿愣在那儿，像是被闪电击中了。恐怕真的遇到闪电，她也不会如此惊讶。

　　这是她最不愿意别人提起的伤痛。馨儿感到一阵晕眩，她用一只手扶住额头，感到脚下有些不稳。楚云飞连忙扶住她，路边有张白色的长木椅，楚云飞忙把馨儿扶过去坐下。他紧张地问：

　　“馨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馨儿在长椅上出神地想了许久，才悠悠地问：

　　“关于我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几乎全部，那天晓宁打电话约我出来，林超陪她来的，我们在‘梦园’聊了差不多一个晚上，全部的内容只有一个，就是你，馨儿，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一切呢？你真的不该独自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馨儿凄然地笑了，

　　“说出来又能怎样？我家的事，也只能自己解决，而且，我不想别人同情我。”

　　楚云飞怜惜地注视着她柔声说：

　　“你这要强的傻丫头，这就是你屡次拒绝我的原因吗？”

　　馨儿在晚风中显得那样无助又那样楚楚动人，她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爸爸和妈妈也曾经幸福地相爱过，可他却有了情人，只有我知道，那段日子妈妈是多么痛苦，当爸爸晚上不回家的时候，我听见妈妈整个晚上都在悄悄地哭泣，那情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馨儿抬起眼帘看了看楚云飞，她的眼中，已满是晶莹的泪水。楚云飞专注地看着她美丽的小脸上流下的泪珠，心痛不已。

　　馨儿含泪，凄然低语：

　　“知道吗？如果我爱上一个人，而他背弃我的话，我想，我一定会疯掉的……”

　　楚云飞紧紧拥住伤心流泪的馨儿，任她在他怀中不停地哭泣。他喃喃低语：

　　“对不起，馨儿，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这样伤心！我再不会提起这件事了，我不知道这会让你这么难过……”

　　楚云飞胸前的衣服，很快被馨儿的泪水打湿了一片，她泪落如雨。过了很久，直到哭够了，馨儿才抬起头，脸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楚云飞放开她，用手指轻轻拭去馨儿脸上的泪，心疼地问：

　　“现在好些了吗？哭出来，心里会舒服些。”

　　馨儿垂下眼睛点了点头，停止了哭泣。她把脸靠在楚云飞肩上，对他说起自己的故事。她不但讲起自己的父母，还讲起慈爱的外婆和继母雅倩，最后还讲到了宋书奇。

　　谈起书奇，馨儿的心情好了许多。楚云飞细细地倾听着，像在听一部传奇。

　　“后来，宋叔叔来了，他依旧深爱着妈妈，我才相信爱情不只是神话，我才相信它不只是书中和电影里才有的，生活中也有。”

　　楚云飞被馨儿的故事深深感动着，他轻声问：

　　“你现在相信，会有人像宋叔叔爱你妈妈那样爱你吗？”

　　“从前不信，现在我相信会的，妈妈说过希望我比她幸福，我只希望我一开始就不要错！”

　　“放心吧，你是个可爱的幸运儿！是不会弄错的。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还得起早呢。”

　　楚云飞握住馨儿的手拉她起来，两个人一起向馨儿住的女研究生宿舍楼走去。

　　一路上，他们相牵的手没有松开过。走到楼下，楚云飞才放开她，温柔地说：

　　“快上去吧，睡个好觉，明天早晨我来叫你。”

　　馨儿望着月光中，楚云飞那高高瘦瘦的身影和英俊的脸，她忍不住扑到他怀里轻轻拥抱了他一下，才轻盈地转身上楼去了。

　　走上楼梯，馨儿回过头，向有些发愣地站在夜色中的楚云飞嫣然一笑说：

　　“明天见！”

　　然后轻盈地登上楼梯，不见了。楚云飞心中说不出地感动，他们相识这么久了，今天馨儿还是第一次主动拥抱他，让他怎能不激动莫名。

　　清晨，楚云飞早早来到馨儿的楼下，向楼上叫着馨儿的名字。

　　三楼的一扇窗打开了，馨儿伸出一张小脸朝楚云飞喊：

　　“我马上下来。”

　　果然，馨儿不一会儿就飘然走了下来。看着走近的馨儿，楚云飞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今天馨儿实在太美了。她穿了一袭新颖的白色衣裙，轻柔的裙摆直垂到脚面，脚上是双白色的高跟皮凉鞋，长发柔柔地披在肩头。馨儿今天化了淡淡的妆，楚云飞还是第一次见馨儿化妆，却是轻淡宜人。楚云飞专注地望着她，馨儿简直美丽得令人心痛。楚云飞几乎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馨儿笑了：

　　“快走吧，不然该迟到了。”

　　两个年轻人一起手牵手向校外走去。

　　林超和晓宁的婚宴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环境雅致舒适的酒店。楚云飞和馨儿跳上公共汽车，只两站就到了。

　　婚礼还没有开始，林超和晓宁正等他们。见他们双双下了汽车，高兴地迎过来。酒店的玻璃门上早已贴上了大红的喜字，已经陆续有参加婚礼的客人往里走了。

　　晓宁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着一束红玫瑰和林超一起站在门口迎接着客人。

　　人越来越多，许多老同学都来了。欢笑声一阵又一阵从酒店中传出来。连张老师和小白鸽也一起来参加林超和晓宁的婚礼。

　　婚礼进行曲响起来了。林超和晓宁在楚云飞和馨儿的陪伴下，并肩走进了酒店一楼的大厅。

　　馨儿微笑着轻轻扶住晓宁的胳膊。她的好朋友今天做新娘了，馨儿在心中真诚地为晓宁祝福着。

　　新郎新娘走上礼台，身后是一幅巨大红色浮雕的背景。上面是一条飞舞的龙和一只彩凤，衬着晓宁身上洁白的婚纱。晓宁的婚礼可真是做到了中西合璧。

　　婚礼开始了。在证婚人的主持中，林超和晓宁交换了信物。

　　可人们的眼光却不在新娘身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身边美丽的伴娘。馨儿白衣白裙长发飘逸，眼含明媚微笑，美得简直像个仙子。

　　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有这样一个念头：金童玉女的伴郎伴娘，反而比新郎和新娘还要漂亮。

　　在阵阵欢快的笑声中，婚礼结束。

　　林超和晓宁走下礼台端起酒杯开始一桌接一桌地敬酒。他们终于转到了一大班老同学的面前。张老师和小白鸽，郑浩和黄以珊还有林娜他们，团团围坐在一张大圆桌边。桌上是精美的肴馔。蓝桦平也特意请假从南方赶过来，参加室友的婚礼。

　　见林超和晓宁走过来，大家全都站起来。张老师端起酒杯说：

　　“林超，晓宁，祝你们爱情常在，永远幸福！”

　　“谢谢，张老师！”

　　小白鸽说：

　　“晓宁，叶红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都不在，这几天她在香港有场时装表演，不能过来了，她托我转达对你的祝福，叶红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名模了，模特队是少不了她的。”

　　“没关系，也谢谢你小白鸽。”

　　晓宁微笑着说，蓝桦平端着酒杯过来，

　　“林超，我跟你喝一杯吧，你真幸福！真令人羡慕！”

　　不知是谁喊了句：

　　“花瓶，你是不是也着急了？”

　　另一个男生也打趣地说：

　　“花瓶，是不是最近又失恋了？看人家这么幸福，受了刺激，呵呵——”

　　“去去去，一边去。来，林超，干杯！”

　　蓝桦平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他不好意思地脸红了。郑浩笑着安慰蓝桦平：

　　“花瓶在报社相当出色，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女朋友。”

　　郑浩接着说：

　　“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消息，请张老师和同学们年底来参加我和以珊的婚礼……”

　　“噢——”

　　大家一起拍起手来向他和以珊祝福着。郑浩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紧紧拥住以珊的肩头。以珊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一个男生开心地喊道：

　　“花瓶，你也要加油啊！不要总失恋啦。要不你干脆跟郑浩和以珊一起办个集体婚礼，请我们参加哦。”

　　“好耶——”

　　大家开心地回应着。又是鼓掌又是笑闹，掀起另一阵不大不小的高潮。

　　林超和晓宁的婚宴在到处贴满大红喜字的大厅里，热闹非凡地进行着。欢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昔日的同学再一次聚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是事业小成了。生活还在继续，还将会有更多更大的成功，在等待他们用智慧和勤奋去争取。

　　看着欢闹的同学们，楚云飞和馨儿对望了一眼，笑了。

　　婚礼在欢腾的气氛中结束。等一大班同学闹够了，楚云飞和馨儿把林超和晓宁送进洞房时，已是夜色渐浓。

　　带着疲惫和张老师还有同学们在酒店门口相互告别后，楚云飞和馨儿一同向学院走去。他们不约而同没有乘车，而是缓缓地向前漫步着。

　　清凉的晚风吹过，带走他们的疲劳。

　　今晚月光如水，是一个美丽的夏末夜晚。刚才的兴奋还没有完全散去，楚云飞和馨儿默默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走到一棵大树下，楚云飞停下来，他轻轻把馨儿滑到胸前的一缕长发抚到她身后。

　　“馨儿，有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那就是……”

　　楚云飞停了一下，深深地看着她那美丽明媚的眼眸。他鼓起勇气终于说出那句他一直想对她说的话：

　　“我爱你！”

　　楚云飞紧张地注视着馨儿的变化。

　　“要我告诉你吗？”

　　馨儿眼波如醉，耳语般轻轻说：

　　“其实，我和你一样！”

　　楚云飞心头掠过一阵狂喜。他紧紧拥抱住他的梦中女孩，馨儿温柔地投入他的怀抱。楚云飞忽然间碰到了馨儿胸前一块硬硬的小东西，他好奇地问：

　　“你脖子上挂的什么？”

　　馨儿微笑着解开上面的一颗纽扣，里面露出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上面有一颗精巧的心形坠子，正是楚云飞送给她的那件特别的生日礼物，楚云飞简直不敢相信地望着它。

　　“你没把它给扔掉吗？”

　　“怎会呢？从你送我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戴着它，只是藏在衣领下面，你看不见罢了。”

　　“我的天！馨儿——”

　　楚云飞深情地唤着她的名字，像在梦中。他用手围住她的肩，低下头寻找她的嘴唇，他们深深地忘情地拥吻在一起，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

　　在美妙的拥吻中，他们已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如水月光中，一只晚归的小鸟清脆地鸣叫着，掠过他们头顶的树梢。

　　也许，这就是爱情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

　　人间何处有真爱，

　　爱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