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背道而驰(1)

　　“贝以南，如果真的喜欢，不可能那么轻易说出口的，对人说喜欢，是要负责任的。”

　　1

　　“小贝，这是陆夏，你们见过面的，就上次你说在何霹雳家，她还借了衣服给你，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姜程瑞伸手捂了捂被柒柒打疼的嘴角，然后牵着陆夏的手，走到我面前说道。

　　陆夏尴尬地扯着嘴角，伸出纤细的手对我说：“你好啊，小贝。”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呆呆地看着依靠在小姜怀里微笑的陆夏，片刻恍惚后，才尴尬地摇着手，打招呼说：“陆夏，你好。”

　　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几声，姜程瑞一掌拍在我的肩上，豪气道：“小贝，哥请你吃午饭。”

　　容不得我拒绝，姜程瑞一手搂着陆夏，一手压在我后脑勺上，带着我们走向了校门对面的快餐馆。

　　吃饭的时候，早已忘记我们还在冷战的小姜同学，兴致勃勃地跟我讲他和陆夏相恋的经过，无外乎又是场英雄救美的事迹。

　　某个周六的晚上，小姜和他的狐朋狗友在市区的“棒棒糖KTV”唱完歌出来，准备去吃夜宵，路上正看到一个人走的陆夏被小流氓调戏。小姜出手把人给救了下来，看到陆夏的第一眼，就被她清纯至极的外貌给吸引住，自然对人家一见钟情了，问了人家的名字不算，还主动要求送美女回家，理由是路上不安全。

　　陆夏看小姜气质还算端正，又被之前的事吓着，也就顺了小姜的心意，让他送回家了。

　　到了小区门口，姜程瑞就惊住了，这不是何霹雳他家小区吗？

　　一直觉得“陆夏”这名字熟悉的小姜那会儿才后知后觉地醒悟到，陆夏就是我之前跟他提过的，在何烨北家碰到的那个陆夏。

　　本来很不屑何烨北的小姜同学干了件特别掉价的事，他竟然通过何烨北和陆夏在人家门口套起近乎来。

　　一听姜程瑞竟然和何烨北是一个学校的，陆夏对某人瞬间亲近起来，和颜悦色地陪小姜继续扯了会儿。

　　聊了有一阵子，小姜才恋恋不舍地放陆夏回家，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查人家姑娘的信息资料去了。

　　第二天，姜程瑞就出现在了陆夏的学校门口，开始追女孩了。

　　后来，就如我们所见那般，小姜终于追到了陆夏。

　　中午陆夏来我们学校找初中同学，恰好碰到小姜，两人还没来得及腻歪，就被程强那群人撞见了，然后就闹了起来，我和柒柒也都被喊了过来。

　　吃饭的时候，姜程瑞一个劲地朝我使眼色，无声地问我觉得陆夏怎么样。我没回他，只顾埋头吃饭，胃口却不怎么好，吃了一会儿就不想吃了，总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柒柒。

　　吃完出来，姜程瑞要送陆夏回她学校，让我先走。

　　陆夏微笑着拒绝说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了，小姜同学执拗地偏要送人家。陆夏羞涩地笑着，没再阻拦，任由小姜搂着自己的肩膀，两人亲昵地贴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走了。

　　我待在原地，觉得是之前自己多想了。陆夏和何烨北以及林志申是初中同学，有些暧昧也正常，但暧昧不一定就是喜欢啊！

　　陆夏要有喜欢的人，她怎么会和小姜那么亲密地交往。

　　作为死党，小姜找到喜欢的女生，我应该为他高兴。但是我也是柒柒的朋友，虽然早就料到柒柒和小姜会走到这么一步，但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有时候也曾乐观地想，这对柒柒未必不好，只要柒柒对小姜死心了，她就可以找更好的男生了，小姜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可话虽这么说，一想到如果我成了柒柒，我很喜欢的男生突然有了女朋友，我也会很难受吧。

　　我光想到何烨北不喜欢我，就忍不住鼻酸。

　　急匆匆地去柒柒的教室找她，她不在。她班上的同学说她回来过一次，后又拿着包匆忙走了。

　　虽然知道柒柒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但是我还是怕她干傻事，忍不住打电话给她。电话很快被接通，我松了口气，急着问柒柒去哪儿了，她周围是嘈杂的汽笛声。

　　“我突然‘大姨妈’来了，弄身上了，请假回家了。小贝，你找我有事？”柒柒哑着嗓子说道。

　　我有点哭笑不得，拧了把鼻涕，安慰道：“柒柒，小姜那事你别放在心上。”

　　柒柒不以为然地笑笑：“放心吧，我没那么矫情。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成天做梦。”

　　“小贝，我说断了就断了，这次是真的。”柒柒突然沉下声说道。

　　“嗯，那就好。”

　　“你管好你自己吧，何烨北也不是什么好人。别像我一样，傻得在一棵树上吊了那么久，见不行，还是早点放下吧。”柒柒愤愤地道，然后直喊肚子疼，急着挂电话，不跟我聊了。

　　我撇了撇嘴，没来得及告诉柒柒，我没她那么有勇气，能在一棵树上吊那么久。我就是乌龟，一受挫就缩头了。

　　2

　　被姜程瑞的事一冲，我一时忘了要去找何烨北补课的事。

　　直到第二天傍晚，何烨北主动来我的教室找我，我才恍然想起补课的事。

　　“贝以南！”

　　下午第四节课刚下，我拿着车钥匙和同桌一起准备去学校外吃饭，刚出教室门，就听到后门口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尤为突兀的何烨北。

　　那少年依旧是那副冷傲孤冷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一时猜不出他突然找我什么事，我茫然地走过去，眨着眼看他。

　　走廊里很多人正惊奇地看着我们。

　　我比何烨北矮一个头，见我走近，那人眼眸低垂地睥睨我，嘴里只冷冷地漏了两个字出来。

　　“补课！”

　　我顿悟，张着嘴哑然道：“可我还没吃饭呢。”

　　何烨北不耐地乜了我一眼，抿了抿嘴，“我也没吃，去学校超市买面包。”

　　“我不想吃面包，我想去外面吃手抓饼。吃顿饭又不要多久，等我吃完再来找你。”我拒绝道，扭头就要跑，衣领子却被人揪住了。

　　何烨北动作凌厉迅速地将我拽下楼梯，察觉到一路很多人看我们，某人松开了抓着我衣领的手，改成右手勾住我的脖子，整个右胳膊都压在了我的右肩上。这动作看起来极为暧昧，以至于我震惊得忘记了挣扎。

　　“贝以南，你要有点自觉性，我今天就犯不着来这儿找你。下周就期中考了，你们物理卷是我爸出的，考完要开家长会，你要觉得不补可以，这会儿跑吧。”

　　到超市门口，何烨北突然松开我的手，眯着眼冷漠地说道。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摸了摸被拽疼的脖子，然后撒腿就跑，是跑进超市买晚饭。

　　等何烨北慢悠悠地进来，我已经买了他之前提的面包，品种是随便拿的，往他手里一塞，还放了瓶牛奶，自己手里拿着两根烤肠，还有盒王子饼干，一瓶脉动。

　　何烨北神色讶异了下，然后恢复镇定，从我手里拿过脉动，换了牛奶给我。

　　“我不喝酸牛奶，只喝纯的。”

　　我拿眼瞪他，真会挑。牛奶才两块五，我脉动三块五呢！早知道这样给买矿泉水了。

　　何烨北在他们高三六楼的空教室自习。

　　我最讨厌爬楼梯，一想到以后每天吃完午饭和晚饭都要立刻爬六楼补课，我就有种要患上阑尾炎的恐惧感，忍不住哼唧出声：“自习就不能换个近点的地方？”

　　本来是我小声嘀咕，结果还是被走在我前面的何烨北听到了。

　　那人回头漠然地乜了我一眼，语气淡淡地说：“我爸办公室在你们高二教学楼一楼，和你的教室一个楼层，你要不去那儿，我过来。”

　　我愤懑地抬头白了某人一眼，捏紧拳头。

　　小样，算你狠！

　　明知道我怕何霹雳还用这种话嘲讽我！

　　我要再喜欢你这么坏心眼的人，就是我眼瞎。

　　我闷闷地憋着口气，冲到何烨北面前，赶在他面前冲上六楼，身后传来某人懒洋洋的提醒声：“你要再低着头走路，可要撞上铁门了。”

　　六楼是空教室，一般很少人过去，楼梯口都装了铁门的。

　　何烨北这杀千刀的，提醒得太晚了，眼睁睁看我撞上了才说。

　　我气恨地捂着撞疼的额头回头瞪他，结果就看到那少年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踏着台阶一步步朝我走来，脸上难得浮现出真的笑容来。

　　一下子，我就看傻了眼，有种预感，觉得自己这是要在眼瞎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跟着何烨北一路跑过来，到教室随便找了个位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环顾四周的我，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没带任何补课资料和文具用品。

　　见怪不怪的何烨北，似乎早有准备，神色淡定地从他的草稿本上撕下几张纸，拿着黑色签字笔刷刷地在上面快速地写了十几道题，随手丢给我：“今天就做这几道，应该都是你们现在物理课本上的例题，全弄懂，一般题型差不多都会做了。”

　　我恭谨地接过题，心里却不以为然地想着，要真像你说的这么容易，何霹雳怎么还会让何烨北专门给我补课。书上很多例题我会做啊，可是稍微变换一下，我就又不会了。

　　从何烨北那里借了一支笔，我坐在门口最前的座位上垂头做题，惊愕地发现何烨北一高三的，都脱离高二的学生，竟然还把高二物理书上的例题记得清清楚楚，这人是过目不忘吗？

　　我忍不住朝着何烨北的方向出声称奇，那人就站在前门口，在慢条斯理地咬面包，察觉到我的目光，茫然地回头看我，脸上很快又摆起那副傲娇的表情：“你不做题看我做什么？”

　　我咧着嘴，指了指他好看的嘴角，嫌弃地说：“你那儿有面包屑！”

　　何烨北定定地看着我，嘴唇不自在地抿起。

　　我知道他不信我，他不会伸手擦嘴的，所以我就专心做题了。结果我头一低，那人就背过身去，伸手擦起嘴来。

　　我终于忍不住爆笑起来，捧着肚子用力地拍着桌子，哈哈大笑道：“傻瓜，骗你的！竟然相信了！啊哈哈！”

　　何烨北白皙的俊脸涨得通红，腮帮子有些可爱地鼓起，漂亮的眼睛用力地瞪着我，一副生气要发作的模样，我识相地别过头去不看他，然后捂着嘴继续偷笑，心情意外的好。

　　晚自习上课前五分钟，何烨北把我做的题目讲解完，给了我一本黑色牛皮笔记本，上面全是物理公式。

　　原来他刚刚坐那儿刷刷地奋笔疾书，是在写这个啊！

　　即使何烨北的字写得特别好看，娟秀中又带着股劲道，但面对着这么多密密麻麻让我背的公式，我还是开心不起来。

　　拿着笔记本，赶着回教室上课，我都没和他道别，急匆匆地跑下楼梯，半路碰到了同在高三的程强他们，有人讶异地喊我：“小贝，你怎么跑这儿来啦？”

　　我心情郁闷，情绪低落地回他们一句“补课呢”，人已经顺着楼梯快步跑了下去。

　　3

　　高中课间休息才五分钟，连上个厕所都得火急火燎的，向来都是用来给大家眯会儿眼或者扯会儿淡的。平时真正能玩会儿的不就是中午和晚上吃完饭到上课那段时间。一连几天，中午晚上都要和何烨北去空教室补课，我都没时间玩，感觉日子过得特别的苦。主要是以前懒散惯了。

　　补课那会儿偶尔走个神，就会被何烨北用笔敲头，听着他千年不变的斥责“贝以南你别浪费我的时间”，然后我就也不敢走神了。想着何烨北都高三了，课业比我们高二重多了，高考冲刺班哎，每天都在做卷子复习什么的，有时候时间紧得连上厕所都要憋着，他这么忙一个人，还愿意抽那么多时间给我补习，我该感谢他的。

　　事实上，我确实很感激何烨北帮我，私下觉得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嘴上话不多，表面看起来难相处，但真相处下来，就会发现，何烨北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只要不触犯他的原则，处着还不错。

　　他有很多面，大部分严肃冷淡且高傲，小部分有些呆萌，常常被我的鬼话骗到，一直忍着不发作，忍无可忍了，顶多就咬牙切齿地来句“耍我很好玩吗”。

　　“好玩。”我常常不怕死地笑着回他。

　　一开始还怕何烨北会就此被气跑，但几次下来，我发现何烨北只会闷闷地去做他的题，再也不理会我和他说的每句话，除了我说做完题了，他才会抬头怀疑地看我一会儿，然后冷着口吻让我拿过去。

　　周四，何霹雳让我们做了张物理卷子，周五出的分数。我以六十七分的成绩险过，但还是被何霹雳喊去了办公室，原因是这分数在班级排名依旧是倒数十名里。

　　人品太差，我正好是倒数第十名。

　　去找何霹雳的时候，路上撞见了从一楼办公室出来的柒柒。

　　柒柒看到我，眼眸亮了亮，嬉笑着走向我，小细胳膊亲昵地勾住了我的肩膀。

　　“小贝，你犯什么事了，也被喊来办公室？”

　　“何霹雳的卷子，我考了倒数第十名，被喊去谈话呢。”我如实说道，抬眼看了下柒柒，皱眉道，“你呢？我记得你们班老师的办公室没一个在一楼啊！”

　　柒柒“呵呵”地朝我笑笑，神秘兮兮地挑眉道：“我见的是教导主任。”

　　“出什么事了？”闻言，我忍不住紧张起来，一般被教导主任喊去谈话的，肯定不是小事了。

　　想来最近因为补课的事，我有几天没见着柒柒了，还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见我惊惶的样子，柒柒忍不住哧笑出声，捏着我的鼻子，呵呵笑道：“瞧你那担心的样子，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晚自习逃了一节课，被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让写个检查报告……”

　　柒柒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这会儿是上午第二节课后出早操的时候，因为天在下雨，所以不用出操，难得有了段比较长的课间休息时间。

　　“都敢做了，怎么还不敢说了。你怎么不告诉小贝昨晚你翻墙出去是和男生鬼混，在外面亲嘴正好撞到了教导主任啊！”

　　姜程瑞手上拿着瓶百事可乐，悠哉地从楼梯口上来，眯着眼盯着柒柒说道。

　　我惊愕地别过头看向柒柒，脑子一时有些空白。

　　柒柒跟男生亲嘴？不会吧！

　　她之前那么喜欢小姜，就算小姜有女朋友了，柒柒也不像是这么快变心的人啊！

　　被拆穿的柒柒，反而无所谓地笑笑，松开了我肩上的手，朝姜程瑞挑衅道：“没想到你挺关心我的嘛，连我和谁亲嘴你也知道。”

　　姜程瑞嫌恶地嘁了声，把可乐往胳肢窝里一塞，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拉我走，嘴上冷冷地回柒柒：“你以为这是什么光荣事啊，还需要我关心！你自己脸皮厚，也不看人就做那些事，被人撞见了拿到学校说，还真以为没人知道了。小贝，我们走，你以后别和她玩了，早晚被带坏。”

　　我被姜程瑞蛮横地拉走了几步才挣脱开来，站在一旁摸着被拽疼的手臂，瞪着某人埋怨道：“搞得你好像没和其他女生亲过嘴似的，凭什么对柒柒说这种话。”

　　姜程瑞怒了，气恨地朝我道：“老子就没和其他女生亲过嘴怎么了！我是爷们儿，可以没顾忌，她一个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些吗？你不知道学校人怎么说她的……”

　　“贝以南！”

　　突然，身后一道厉喝响起，姜程瑞立刻住了嘴，没再理我，转头就走。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就看到何霹雳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表情严肃地看着我，喝道：“在那儿瞎戳着干吗呢？”

　　我撇了撇嘴，斜眼看了看柒柒。

　　“去吧，我回教室了。”柒柒拍拍我的肩膀说道，然后走上了楼梯。

　　其实我挺想问柒柒小姜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是真的和男生接吻才被教导主任逮到的吗？那男生又是谁？

　　可是时间不允许，见我呆愣着没过去，何霹雳又不耐烦地朝我喊了声，我灰溜溜地跑过去，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破天荒地何霹雳没骂我，只是拿着分数单上被红色圈圈圈起来的我的分数，语重心长地说：“贝以南啊，期中考眼看就要到了，你这成绩上升幅度也太慢了，再不抓把劲，下次卷子难些，说不准你又不及格了，这阵子再抓紧找何烨北补补。”

　　从办公室出来，因为柒柒的事，我一直魂不守舍的。

　　中午都没去吃饭，直接上的五楼找柒柒，结果又一次没找到人，绕道去食堂吃饭，在那里碰到程强他们，忍不住问了这事。

　　强哥笑笑说：“小贝，你甭瞎操心了。柒柒这会儿挺好的，在和人谈恋爱呢。姜程瑞这种垃圾不配我们柒柒，现在这个好。”

　　“谈恋爱？”我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似的，嘴里的饭喷了程强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