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这句话，方未艾就怒气冲冲地跑出教室，却正好与一个高瘦帅气的大男孩撞了个满怀，那是班上的学习委员——韩羽飞。方未艾低声说了一句“抱歉”，便快步离开。而韩羽飞则默默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然后又转头望向教室里面的几个人。
只见思思和周嘉鸣面面相觑，像是纠结了好半天，思思忍不住开口说：“姚妈，你有点儿过分啊……怎么说小艾也是你表妹，你不帮她说话就算了，怎么还老气横秋地教育她？那口气，简直像我老妈一样。”
“思思，别说了，这个怪人她不懂的。”周嘉鸣乜斜了姚妈一眼，他帮方未艾收拾好被丢下的画本，又抱起那一堆布料，拉着思思，头也不回地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姚妈一个人。夕阳透过窗纱，映照在她清丽的面目上。她低头望着桌面上散乱的彩色铅笔，不解地皱起双眉：她明明是为了艾艾好，为什么这些小孩子都是一脸反感，她做错了吗？
姚妈那茫然的表情，落入了韩羽飞的眼里。俊秀帅气的大男孩半靠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方未艾与姚妈的冷战，持续进行中。在这期间，方未艾拒绝交谈，就连姚妈喊她吃晚饭，她都是不理不睬地，只是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拿出一本新的素描本，勾勾画画着。
翌日清晨，方未艾提早出了家门，故意跟姚妈错开时间。半个小时后，姚妈也来到教室，她左手提着个塑料袋，装着自制的鸡蛋培根生菜三明治，右手端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豆浆，一言不发地坐到座位上，然后将三明治袋子向方未艾的方向推了推。
“哼。”方未艾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那令人食指大动的早餐，摆明了“坚决不受诱惑”的态度。但与她高傲的表情背道而驰的是，她的肚子却饿得“咕噜噜”地叫唤起来，立刻给她的高傲气势减了100分。
姚妈“扑哧”一声笑出来，直接将三明治袋子塞进方未艾的手里。闻见荷包蛋和培根的香味儿，方未艾顿时纠结起来：吃吧，好像是自己认输了。不吃吧，真的好饿啊……不行！古文里教得好，不为五斗米折腰，她怎么能为了一块三明治就认输？！
想到这里，方未艾将早餐又推了回去，然后拿起画簿，又开始“唰唰唰”地画起模特儿来。只有专注于创作，才能让她忘记饥饿，屏蔽那直往鼻子里钻的早餐香味。
越画越投入，看着一件件漂亮衣服在自己的笔下成形，方未艾真的忘记了没吃饭的事，嘴角也微微扬起，露出开心的笑容来。只是她太过全神贯注，连早自习的铃声响起，以及班主任范老师走到她的身边，她都没有注意到。
一只微黑的大手伸了过来。方未艾一惊，抬头望向对方。只见范老师一脸不悦地望着她，还伸手没收了她的画簿，然后严肃地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自习是为了让同学们早读背诵、增强记忆力的，不是让大家忙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就是就是。”班主任的话，得到了姚妈的强烈支持，她跟着猛点头。
“就快要期中考试了，同学们要抓紧复习，不要浪费时间。”
“就是就是。”姚妈小声附和，还瞥了方未艾一眼。
虽然没有被点名批评，但是方未艾的画簿被收走，全班同学都看见了。田思思和周嘉鸣一脸担忧地望着方未艾，吴涵雪却给了方未艾一个白眼，轻声向“女王军团”的马薇薇吐槽：“哼，不就是做了几件破衣服，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感受到同学们的视线，少女觉得背脊都战栗起来。那些眼神就像是一柄柄小刀，在她的身上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了一样，酸疼酸疼的，连带着眼眶也热了起来。方未艾低垂着头，望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白皙的手，又不由自主地捏紧成拳头：
她从来没有说过不好好学习，她上课一样认真听讲、努力复习准备考试，但她并不想当什么第一。她的梦想不是考上清华北大成为高材生，她不想成为什么硕士博士，她只是想做一个服装设计师，想看自己设计的衣服被人们高高兴兴穿在身上……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这样也算错了吗……
泪水在眼眶里打滚，一滴水珠“啪嗒”一下，滴落在她的膝盖上，在裙子上映出一个颜色微深的小圆点。方未艾吸了吸鼻子，她倔强地抿紧嘴唇，抬起手背抹去眼角的泪光，不让同学们看见她软弱的表现。就在她满心酸楚的时候，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范老师，我认为方未艾同学并没有错。”
这句话，让方未艾惊讶地抬起头。她转过头去，只见学习委员韩羽飞站了起来。高高瘦瘦的他，有着帅气的外形，英气俊俏的五官。事实上，韩羽飞不仅是班干部，而且还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童星。他在五岁的时候就参与了一部电视剧的演出，后来连续参演了好几部知名作品。上了初中之后，因为课业的关系，韩羽飞减少了上镜，但偶尔也会参加一些小广告的演出。所以，他不仅是班上的焦点人物，更是全校关注的对象。
此时此刻，韩羽飞认真而专注地向班主任阐述了他的观点：“自习自习，是‘自我学习’的意思。所谓自习课，本来就是让同学自我安排时间，合理进行学习的时候，学校没有任何一条校规校纪，规定同学必须在自习课上进行数理化课程的学习。而‘学习’这个概念，它也不仅仅指的是课本上的内容，方未艾同学在进行的服装设计，也是属于艺术层面的学习啊。”
韩羽飞的成绩是班上的NO.1，范老师一向对他青睐有加。这一次他突然说出这种话来，老班也有点儿发愣，过了两秒才说：“艺术学习有别的时间，这早自习……”
老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羽飞的问题打断：“范老师，您记得我们的校训吗？”
说到这里，韩羽飞轻轻一笑，他自问自答地说：“我们的校训是‘勤奋进取、善良友爱’，方未艾进行服装设计，是为了帮助田思思同学准备演出服，她的行为不正好体现了她的善良勤奋，以及同学之间的友爱吗？身为我们的导师，我觉得您应该赞扬她才对，而不是打击她的特长发展。”
这一番话搬出了校训，让班主任都没办法反驳了。教室里静默了两秒钟，突然，田思思和周嘉鸣两个人同时鼓起了掌，为韩羽飞的说辞、也为方未艾的行动鼓掌。他们的动作感染了其他同学，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胸膛里酸楚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热烘烘的暖流。透过因水汽而扭曲的视线，方未艾望向自己的好朋友，又感激地望向韩羽飞。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帅气的男孩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不同于周围鼓掌的同学们，有几个人并没有动作：吴涵雪不满地皱起了眉头，马薇薇和王小雅互相使了个眼色，这“女王军团”三人组，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的样子。
另一方面，姚妈似乎还在回味韩羽飞刚才说的话，她仔细琢磨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下课铃声刚一响起，方未艾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她刚想走到韩羽飞那边去道谢，却发现自己感谢的对象，竟然径直走了过来，并驻足在她的书桌边。方未艾赶忙站直，并向对方报以感激的微笑：“韩羽飞，谢谢你，多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这没什么，”大男孩扬起嘴角，勾勒出温和的笑容来，“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很佩服你的才华，还有追求梦想的精神。”
如果是在两个小时前，姚妈一定会对“梦想”这个词嗤之以鼻，或者打断韩羽飞说一句“你别夸了，你这不是鼓励她，是在害她”。但此时此刻，坐在一旁的姚妈，却难得地安静，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听了韩羽飞的赞赏，方未艾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只见少年从背后拿出了那本画簿，递到她的手里：“范老师让我还给你，他还说新衣服很好看，他很期待看到演出效果。”
“真的吗？”方未艾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将画簿抱在胸前，似乎是在守护什么珍宝一样。
“真的。”韩羽飞轻轻一笑。
然而，在这短暂的笑容之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先是望向方未艾，又低头看了姚妈一眼，突然很认真地说：“方未艾、姚芳，我有点儿事情想和两位商量一下，能不能请你们跟我去一趟天台？”
虽然满脑子都是问号，但是对方那严肃的表情，让方未艾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疑惑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在韩羽飞的引领下，冷战中的母女俩跟着他走上了教学楼的顶层。这是学校的“空中花园”，蔚蓝的天幕下，是一片绿色的草坪。草坪上种植着细碎的小花，仿佛是绿毯中点缀着缤纷的纹路。阳光映照在洁白无瑕的葱兰上，也映出草叶上晶莹的露珠。
在这宁静的氛围中，韩羽飞忽然转过身来，一双黑眸锁定了姚妈：
“如果我猜得没错，您是方未艾同学的妈妈吧？”
方未艾和姚妈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什么冷战，母女俩面面相觑，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方未艾“呵呵”地打起了马虎眼：“你、你在说什么啊……哈，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你们不必隐瞒，我是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韩羽飞一眼就看穿了方未艾的掩饰，他郑重地说，“我想要说明的，只是一个真相。”
“真相”两个字戳中了母女俩的心思。她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妈妈为什么变成了15岁的萝莉？”这个问题的答案。方未艾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了韩羽飞的衣领，急切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是真相？韩羽飞，你、你知道些什么？”
“你别紧张。”韩羽飞安抚地拍了拍方未艾的肩膀，让她松开手。只见这个俊秀的大男孩，先是淡定地理了理衣领，然后挺直了脊背，一双黑眸望向茫然无措的方未艾，严肃又认真地阐述出让她震惊的事实：
“你妈妈现在的状况，和我外婆之前的遭遇，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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