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所以我们想要利用警方的势力去看护那个女孩儿，因为您儿子跟她是同学，您又是刑警队队长，让她跟你回去再合适不过。”保罗微笑，关上耳朵旁的传声机，“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萧柏寒皱皱眉，宫艾藤其实可以申请证人保护计划，完全用不着警察去管，但是这句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FBI打什么小九九他暂时管不着。
“儿子，带着你的同学回家。”萧柏寒伸出手向后挥挥，向保罗敬了军礼，准备打道回府。
箫文博被父亲一唤，才发现宫艾藤倚在墙角一直没有说话。
她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前方，内心翻江倒海，脑海里全部都是刚才那一段录像。突然，她心里莫名一痛。
“宫艾藤？”夜悦尘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
宫艾藤转过头，眼神却透过夜悦尘看到附近棕褐色木质办公桌，那里有一沓整齐的文件安放在那里，旁边放着一支黑色碳素笔。
她一愣，随后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突然想起凌燕姨就是在这里办公的。
她站定在桌子边缘，低下头便看见一张白纸。
白纸上有一排清秀的字体，赫然写着：记得平安回来啊。最后用括号落笔标出三个字——小尾巴。
小尾巴，这几个字突然在宫艾藤心里炸开，她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
宫艾藤连忙把纸拿起来。
记忆瞬间回到从前，她找凌燕姨拿请假条，然后去了箫文博家的那天。
在离开办公室之时，她的确听见了一声来自凌燕姨的话语。
——记得平安回来啊，孩子。
可是回过头时，她却发现凌燕姨正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
难道，当时凌燕姨在办公桌上写下的，就是这个？
那么，小尾巴的意思就是蓝颜尾的小名，这样继续推理的话，录像带里的蓝颜尾说的所有话都是真实的，但是……但是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就是一直在找的蓝颜尾？
所以……所以自己的父母……死了？
宫艾藤想到这里，眼泪又聚集在眼眶中，突然她脸颊上的泪珠被一双手轻轻擦掉，她抬起头。夜悦尘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怜悯地微微一笑：“宫艾藤，坚强一点，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不能后退了。”
是啊，成长，本就是磨出来的。
夜悦尘这一句安抚的话，让宫艾藤聚在眼眶中的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即使留下眼泪也没关系，因为这是洗刷悲伤的工具。
“有多少次在梦中，我看到父母来孤儿院接我。”宫艾藤低下头轻轻倚靠在夜悦尘身上，低低抽泣，“我坚信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爸爸妈妈一直是我的目标，我来仕尔云就是为了寻找他们。”
可是这一卷录影带播放之后，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事实摆在眼前，她却完全没有了方向感。
夜悦尘默默听她说完，轻轻道：“如果你真的是蓝颜尾，那么你应该亲自去解开这些谜团，有很多事需要你去解决，现在是最不能被打倒的时刻。”
宫艾藤抬起头凝视了他很久，最后叹气低声道：“我明白，我会努力接受这个现实。”
她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孩儿，自己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所以，现在只能接受……父母已故的残忍现实。
10
事情缓缓落幕。
萧柏寒示意箫文博牵着宫艾藤出去，坐上警车。
而夜悦尘看着远去的三人迟迟没有动。
他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这位FBI，两人互看着等待时间缓慢流过。
最终，保罗按捺不住轻轻地开口：“你是不是想问我，课桌文字有一段话‘地下××会告诉你答案’，其中××为什么被人划掉了？”
“是的，保罗探员。”夜悦尘看所有人走出去了便抬起头，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好久不见了，记得在三年前，你和我父亲处理过蓝颜尾一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了。”
保罗微笑：“我记得你，夜悦尘。”
“那段文字的确是在半年前，当我们得知这所学校潜入了Angel组织的人后，为了以防万一才划掉的。”保罗毫不隐瞒，“我们生怕在蓝颜尾找到录像机之前，被Angel组织的人发现。”
“果然是这样，录像带一旦被揭穿，那么箫文博脑子里肯定乱成一团麻。”夜悦尘低声朝着保罗笑道，“这下子箫文博肯定坐不住了。”
“你真的不介意让宫艾藤待在箫文博身边？”保罗问。
迎上他的目光，夜悦尘摸着下巴道：“没关系，直觉告诉我，箫文博不会害宫艾藤的，他待在宫艾藤身边并没有散发出恶意。”
“你总是相信一些莫名其妙的直觉。”保罗道，“这一点简直跟你父亲像极了。”
夜悦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父亲对于蓝颜尾的具体事情都不告诉我太多，在我来帮助宫艾藤时，父亲只告诉我古井下有一卷录像带，能不能告诉我蓝颜尾录这卷录像的具体过程？”
“是这样的。”保罗正色道，“当年蓝颜尾一家遭遇了火灾，凌燕探员因为任务，并没有及时把蓝颜尾救出来，那个时候是你父亲出现，然后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抱出来。之后，你父亲向她提出要接受证人保护计划，否则很难确保蓝颜尾的安全。”
“所以蓝颜尾就录了一段录像？”
保罗觉得这句话是废话，笑道：“当然，她接受了证人保护之后，便要以一个新的身份生活在城市中，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们就直接把她送到了孤儿院。而且当时蓝颜尾很聪明，还让她的老师在三年后让她再次回到仕尔云中学，寻找线索。”
“原来是这样。”夜悦尘突然两眼闪过一丝光芒，“不过，我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我倒是认为蓝颜尾当年并不是单纯录这段录像寻找线索，她一定有更大的目的。”
“什么目的？”保罗惊讶地说道。
夜悦尘眼神凝聚在一处，微勾起唇，心里默想蓝颜尾这么做，可能是想把当年参与暗杀父母的那些人给……引出来而已。
“我暂时还不能说。”夜悦尘重新抬头，笑道，“对了，凌燕老师真的是宫艾藤的小姨吗？父亲都没有告诉我。”
“嗯，没错。”保罗道，“她的全家都是FBI的成员。”
“那凌燕老师她没事吧，为什么不回来找宫艾藤？”夜悦尘才想起来，转过头询问。
“呃——”保罗愣了一下，小声道，“有消息说她中弹了，但是现在已经及时送往医院抢救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什么？！”夜悦尘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中弹了！”
“嘘。”保罗小声道，“别让宫艾藤听见，她现在不能随便乱跑。”
夜悦尘这才觉得自己莽撞了，闭了闭嘴巴。
“倒是你，你准备以后怎么办？”保罗收好通讯器，准备离开。
“我想我应该先回家一趟了。”夜悦尘低声道，“我最近右眼皮老是跳，直觉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事情才对。”
“收起你的直觉吧，过度相信直觉只会让自己深陷危险境地而已。”保罗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夜悦尘的鼻子，随后往门外走去，“祝你好运，孩子，我要回去了。”
“再见。”结束了这一段对话，夜悦尘点点头，静静地看着走出去的身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远方太阳已经徐徐东升，他踩在湿漉漉的草丛里看向远方。
宫艾藤已经坐在警车上，正和刚刚吓醒过来的包子“对话”。
这次枪战对于天天娇生惯养的包子打击甚大，可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自己的主人，而是兔子眼的宫艾藤，它顿时觉得自己的生活堕落了。
它伸着两个小爪子朝着她竖起一个√，意思是：宫艾藤，我一定是和你八字犯冲，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没一天好日子过。
宫艾藤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它。
包子继续调侃，拽了拽她的衣服，“叽里咕噜”几句：宫艾藤，我觉得你身上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改天让高僧给你超度一下吧。
宫艾藤直接抓起它扔到了汽车后备箱里。
夜悦尘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下便做出一个决定，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宫艾藤，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宫艾藤看着他，惊讶地张张嘴巴，阳光照射过来，她似乎觉得连清晨的曙光都有些刺眼。
坐在一旁的箫文博一愣，抿抿唇没有说话。
“出来这么久，家人会担心的。”
原来如此，宫艾藤眼神暗了暗，有些不舍：“那，以后你还会来找我吗？”
“当然会。”夜悦尘清晰地道，“我会回来找你，作为承诺，我就把包子留在你身边吧。”
包子一听，吓得毛都奓开了。
如此惊天动地的残酷事实！
它立刻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来换取主人的同情，同时也表达出自己不要待在宫艾藤身边的寓意。而旁边的无良主人完全不为所动：“你帮忙照顾它几天，我这次回去，有些事情要办，很快会回来找你的。”
包子泪眼婆娑地被宫艾藤抱在怀里，这丫头就拿自己当黄鼠狼对待，什么时候照顾过我？必要的时候就是推出去挡子弹的！
夜悦尘安慰地笑了笑，依然抬头直视着她：“宫艾藤，呆在箫文博家里不要出去，等我就好。”
等我回到家找到爸爸向他寻求帮助，等这件事慢慢平息。
等我……再次找你。
11
时间流过已是黄昏，太阳缓慢地向下落。
依旧是古典风格的客厅，不失韵味的卧室，萧柏寒安顿好宫艾藤便出去工作了，只留下一室安静。
一切硝烟开始慢慢平息。
宫艾藤回到箫文博家就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没有出声。
而箫文博在自己房间里默默坐着，当听见楼外一阵汽车鸣笛时，他微微睁开了眼睛。
此时正是夕阳落山时刻，他悄悄走下楼，走入一辆黑色奥迪汽车中。
空气里有一股中药味道，他打开车窗让气味流窜出去后，才转过头凉凉地道：“童可可，你能不能别把你的催眠药洒在车里。”
“这是我的自由。”挑衅的笑声传出来，童可可靠在旁边的驾驶座上，一身黑色紧身服使她看起来像一只暗夜里的蝙蝠，她的眼睛里闪着丝丝流光，“你出来没人发现吧，宫艾藤在你家里有什么动静？”
“没动静，她进了家门直接就把自己锁在屋里，不让人靠近她。”箫文博叹了口气。
“你发消息说录像带里并没有发现芯片的踪迹，我总觉得我们被蓝颜尾给耍了。”童可可半眯着眼睛，而下一秒钟便恨恨地道，“芯片还没有踪迹，所以上级说宫艾藤还不能动。”
箫文博细细听着童可可的话，并没有吭声。
“夜悦尘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却一直没有拆穿你，不奇怪吗？”童可可双手掌握着方向盘，斜着眼看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凉意。
“的确很奇怪。”夜悦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宫艾藤没有察觉吗？箫文博心里堵着一抹愁绪始终没有消散。
“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一个问题。”童可可忽然笑了，眼中似乎多了一层复杂，但很快变得尖锐无比，“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地帮助宫艾藤？”
箫文博情绪毫无波动，甚至连眨眼也没有，为什么帮？甚至连他都有些搞不明白，明明是上级派他来到宫艾藤身边做卧底的，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动容究竟是为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逼你。”童可可笑道，“宫艾藤也挺傻，在刚开学那天，她跑进你的宿舍看到你校服衣服里的那张字条，竟然没有怀疑你是卧底，还说你也是接受邀请函而来找蓝颜尾的，真是可笑。”
“她不傻。”箫文博反驳，眼睛冷冰冰地看着童可可，“你不要小瞧她。”
“我记得那天，她发现你口袋里有上级命令的字条时，你明明想对她下杀意，可是为什么你现在连她一根头发都舍不得动？”童可可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难道宫艾藤能改变你的内心？”
“你问的话太多了。”箫文博冷着脸很不高兴，转移话题道，“自从你见到宫艾藤的第一眼，你就知道她就是三年前失踪的蓝颜尾吗？”
“当然，虽然个子长高了，但是容貌和蓝颜尾一模一样。”
“那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本来是想让你知道的，但是我想看看你的能力。”童可可微笑着，唯有眼神犀利，“凭你的能力，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再说你作为一个卧底，不知道这件事不会有坏处的，因为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箫文博闻言，眯起眼，一抹凌厉的冷光凝聚在瞳孔里：“我讨厌被人耍。”
“太自以为是可不好。”童可可微笑着教育他，语气重重的，字字犀利，“即使在明白了别人的线索比你多后，也要保持镇静，就像草丛里的蝎子，隐藏得越好就活得越久，这是作为一个特工，必须具备的基本心理素质。”
“而你，含着金汤钥匙的少爷……”童可可看着他，“现在远远做不到。”
隐藏得越好就活得越久……他立即想起了宫艾藤。
箫文博的身子似乎变得僵硬起来，他低低地道：“我果然不适合。”
童可可没有听到那句话，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扔向他。
“手枪只有五发子弹，省着用。”童可可笑眯眯地看着他，“现在跟我去追踪一个人，我想你会很感兴趣的。”
“要干什么？”箫文博一愣，拿起那把散发着冷气的武器抬起头。
“难道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晚上叫你出来吗？”童可可正色道，“有任务了。”
“什么任务？”
“杀掉夜悦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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