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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青春校园 > 《我也很想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7章:除了逃离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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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想他》 作者:李李翔

第17章:除了逃离别无他法

  辛妈妈有些恼怒,“跟公司请一天假,后天再回去,把飞机票退了。”

  “退票的手续费很贵的。”

  “你来上临去谢家怎么不嫌飞机票贵?”

  辛意田立马噤声——她来回的机票都是谢得订的。在辛妈妈强大的攻势下,她不得不妥协,答应去赴这场“相亲宴”。

  第二天晚上六点不到,辛妈妈就催着她出门。她说:“打车半个小时就到了,这么早去干什么?”辛妈妈说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怕堵车,结果几乎是把她赶出了沈家的大门。

  不幸被辛妈妈言中,路上果然堵车了。辛意田夹在一动不动的车海里,第一次觉得堵车也不纯粹是一件坏事。她想打电话通知对方,哪知手机忘了充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辛意田到的时候比约定晚了十五分钟。不等她开口道歉,对方先把她教训了一顿,“辛小姐,可能国内的女孩子认为男生等女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是一个很不好的陋习!英语里有一句谚语:守时是帝王般高贵的美德。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很珍贵的,浪费在等人上,简直就是在慢性自杀……”

  听到这里,辛意田把他接下来发表的长篇大论自动屏蔽。她已经懒得关心他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有什么习惯爱好了,她只管埋头吃大餐。

  吃完秦先生要送她回去,她忙摇头说不用了。他犹自不知趣地说:“晚上一个女孩子打车不安全,我的教育和修养绝不允许我这么做。我去拿车。”辛意田想到要坐他的车,继续荼毒自己的耳朵和心灵,那感觉还不如直接被雷劈呢。她站在大门口,苦思冥想各种拒绝的借口。

  孙季青晚上有应酬,出门送客时远远地看见了辛意田,便走过来打了一声招呼。哪知她连忙拽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陪我演一出戏。”她见秦先生的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了出来,连忙挽住孙季青的胳膊,弯腰对车里的人笑说,“秦先生,这是我男朋友。他既然来接我了,那就不麻烦你了。”说完拉着孙季青转身就跑,留下一脸愕然的秦先生。

  孙季青笑道:“怎么回事?热情过度的追求者?”

  她无奈地耸肩,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摇头说:“美国回来的很了不起吗?唧唧歪歪,无趣得紧。他到底是来相亲还是来上课的?怪不得年纪这么大了,一直没有女朋友。孟子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人生本来就够无聊的了,再找一个这么 里 唆、自以为是的人,还不如干脆出家当尼姑呢,一了百了。”

  孙季青试探性地问:“你怎么也来相亲?没有男朋友吗?”

  她叹了口气,“唉,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总之,刚才谢谢你的配合。”

  “不用,小事一桩。你是不是要回去?我送你。”

  “我先不回去。刚才憋气得很,我想到处走走。”

  “我陪你。刚才喝了点酒,也正想散散步。”

  “好啊!这一带好久没来了,逛逛也好。”

  辛意田为了今晚的相亲,特地打扮了一番。黑色斜肩镂空长裙,腰部一侧若隐若现,外罩蓝色束带风衣,脚穿棕色高跟鞋,一身衣服搭配得优雅得体,只是穿高跟鞋走起路来很不舒服。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一会儿,她看中了一双平底靴,但是不知道选哪个颜色好。

  孙季青很认真地给出意见,“黑色的不错,不过有点儿太普通了。这款紫色的,颜色很正,跟熏衣草一样漂亮。”

  辛意田换上紫色的一试,笑道:“果然有眼光。我还从来没买过紫色的鞋子呢,就这双吧。”她把原来的高跟鞋装起来去前台刷卡时,却得知孙季青已经帮她付过了,觉得很不好意思,有点儿不自然地说,“那我也送你一个什么吧。”

  “下回吧。今天晚了,先送你回去。”

  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替女人埋单。辛意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追求之意,顿时不安起来。她沉默了一路,想着该如何巧妙地暗示他,眼看快到沈家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学长,今晚非常谢谢你。其实我之所以来相亲,主要是因为我妈妈不喜欢我现在的男朋友。”

  孙季青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望着前面车灯照亮的一截马路,过了好一会儿,问:“为什么?”

  她做了个怪表情,以玩笑的语气说:“大概是我妈妈嫌他太有钱。”

  “谢得吗?”

  辛意田有点儿惊讶,转过头来看他,“啊,原来你知道他。”

  孙季青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你的事我都知道。我后来想起来,谢得他……他是不是你以前家教过的那个男孩?”顿了顿又说,“我很后悔当时轻易跟你分手。”

  辛意田被他的话震惊到了,喊了一声:“学长!”她从不知道原来孙季青是喜欢她的,她以为他早就忘记了她,如她一样。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不能重来。”孙季青淡淡说着,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点哀伤,但很快他笑了笑,释然地说,“不过这样也好,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一旦得到,反倒失去了原有的美感。”

  美好只在回忆里。

  辛意田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打开车门落荒而逃。她站在那里看着孙季青的车子在黑暗里逐渐远去,有点儿不明白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他刚才是在跟她告白吗?

  推开门进去时辛意田吓了一大跳,谢得居然坐在沈家的客厅里。沈家山亲自陪他,沈均和正在一旁端茶递水拿水果,殷勤备至。辛意田还是头一次见沈家上下这么郑重其事地招待一个人,有点儿狐疑地问:“你怎么来了?”

  谢得收到票务中心发来的短信得知了她退票的消息,打她手机也关机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放心不下,所以还是冒着不受欢迎的危险来沈家找她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穿着打扮,眉头一蹙,不动声色地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均和抢着说:“谢先生等了你两个多小时。”

  辛意田脑袋轰的一声,看来今晚有的她受。

  沈家山咳了一声说:“田田,谢先生大晚上的特意来看你,你陪他在院子里走一走。”谢得站起来,朝门外走去,辛意田默默跟在后面。两人一路出了沈家大门,沿着林荫大道漫无目的地乱走。

  他突然问:“刚才谁送你回来的?”

  她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该隐瞒。谢得见她不说话,加重声音又问了一遍:“刚才谁送你回来的?”

  她咬了咬唇,低声说:“孙季青。”

  这个答案令他很惊讶,“你不是相亲去了吗?”

  “吃饭的时候碰到他,他送我回来。”

  谢得积攒了一晚上的怒气彻底爆发出来,冲她吼道:“又是相亲又是孙季青!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有点儿不解,皱眉看他,“什么怎么样?”

  “你到底想跟谁在一起?我,孙季青,还是那个姓秦的?你一脚踏两船,不,你是一脚踏数船,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辛意田登时把脸一拉,“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不要含血喷人!”

  “你如果真的爱我,怎么还会跟别人暧昧纠缠?”他站在路边高大的梧桐树的阴影里,一脸伤痛地质问她。

  辛意田深受打击,她没想到他是这么认为的!她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说:“我如果不爱你,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我没有不爱你,只是你认为我不爱你。这就是悲剧的根源。那么,此时此刻,在你眼里,无论我怎样解释都是枉然。

  “你难道不是因为我哥才跟我在一起的吗?你是不是也在别人身上寻找他的影子?”他终于将心中的那根埋藏多年的软刺吐了出来。

  听到他一而再再而三提到谢厚的名字,辛意田脸色惨白,“爱有很多种,如果你非要逼我承认——”她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是的,我承认我以前爱过他,但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她不想矢口否认年少时的感情,十几岁少女的暗恋有什么错?回忆的存在难道就这么不可原谅吗?

  生活的本质是现在还有将来。

  到底怎样才是爱,怎样才是不爱?他连她说的话甚至都不相信——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如此不堪一击。

  “正因为他不在了,所以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是不是?你爱他,别人都是替代品,是不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介意,事到临头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她不爱他这个事实。他远远低估了自己的嫉妒心。

  辛意田呆了一呆,木然地看着他,低声说:“我如果不爱你,今晚就不会拒绝孙季青。”

  无论是从现实、世俗还是双方家庭背景的角度来看,孙季青都是更好的人选。在现世安稳的前提下,这是一条轻松稳妥的康庄大道。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走难走的路。

  她的这个说法并没有平息谢得的悲伤和嫉妒。他还年轻,不太明白其中的曲折和艰难,也没有深思她做出的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她拒绝了所有的可能性,只把机会留给了他。他红着眼嘶吼:“那是不一样的,你爱我,可是更爱他。你把爱里面最好最好的一部分给了他,而我,要的恰恰是那一部分,至真至美,独一无二。”

  辛意田久久地看着他,缓缓摇头说:“谢得,你真的太贪心了。你要知道,我的心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我自己。”

  谢得转过头去,咬了咬牙狠心说:“我得到的如果不是最好的,那么,我情愿不要。你看清楚,我是谢得,不是谢厚,请你以后不要再混淆了!”

  辛意田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轻飘飘的,仿佛没有灵魂——

  “所以,你的意思是,分手吗?”

  他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作。

  爱到极致,等同绝情。

  “我明白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望着漆黑的夜空淡淡地说,“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昨天你妈跟我妈还逼我们分手呢。这样也好,省得大家为难。既然都说开了,那么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她没有再看他,低着头沿原路往回走。她用尽全身力气忍住不断上涌的悲伤,机械地数着脚下的步子,一步、两步、三步……一百五十七步、一百五十八步……数到后来,声音变成呜咽,每抬一步仿若千斤。

  她感觉心口像是被人割了一刀,里面空洞洞的,除了疼痛什么都没有,眼泪反倒是一滴都挤不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母亲的看法是对的。他们不合适。

  年龄是差距,认识上更是。

  辛意田回到北京上班,精神状态明显大不如前,做起事情来也力不从心。她想是时候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停下来好好歇一歇了。私下里她跟齐主任透露她想辞职。齐主任很吃惊,“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辞职?”

  她眉眼间露出了深深的疲倦,垂着眼睛无力地说:“我觉得很累。不是困,是累。那种累是从内心最深处涌现出来的,不是好好睡一觉就能解决的。身体机能好像随时会崩溃。主任,我的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齐主任点头,叹气说:“大都市上班族的通病,身心亚健康。你最近状态是不怎么好,情绪很低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她勉强一笑,“哪有?就是突然厌倦了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想要逃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

  “就算换了一个地方,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打算就此安度晚年,不再工作了吗?又或者你想隐居山林,与世隔绝?”

  “工作以后肯定还是要继续工作的——”

  “既然还要工作,为什么要辞职?现在的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不是我打击你,凭你的资历和经验,想要再找一个福利、待遇这么不错的工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辛意田犹豫了。或许熬过这段令人窒息的时间就好了?生活不是易卜生笔下的戏剧,不会在她出走后戛然而止,终归是要回来的。然后继续工作,结婚,生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老去。

  “如果你实在想要换个环境,不如这样,你可以调到别的城市去工作。上海那边正好有人辞职,你可以写申请。”

  她点了点头,“好,那我试试。”

  她要逃到一个跟谢得任何关联都没有的城市去。这样她才能忘了他。

  分手的人,最怕触景伤情。

  周末一个人无事,她去三里屯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看书、听音乐打发时间。这里的红酒牛排做得很好,以前她和魏先来过几次。

  咖啡馆位于二层,推开玻璃门从狭窄的木质楼梯拾级而上,乍一眼望过去会让人误以为是图书馆。搁物架、窗台、走道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天文地理、社科历史、中外名著无所不包,有些甚至是市面上罕见的绝版。室内播放的大多是古典音乐,偶尔应客人要求也放爵士乐,吧台一角珍藏着The Beatles、Queen等乐队的黑胶唱片,显示出店主高雅的欣赏品位。这家咖啡馆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厌倦了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干脆自己当起了老板。

  辛意田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拿了一本有关欧洲旅游的书翻看。下午温暖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她不知不觉睡着了。放在膝盖上的书一点点滑下来,啪的一下掉在地板上,惊醒了她。

  她揉了揉眼睛,弯腰伸手正想捡起来,哪知有人先她一步把书捡起来。她抬头,看见了魏先。他站在她正前方,对着她笑了一笑,拍了拍书上的灰尘,然后递还给她。她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她曾经发誓永远不会原谅他。可是经过谢得一事,现在再看到他,她竟然一点儿都不在意了。两人之间的那些过往遥远得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经历了各自的轮回,这一世,他们已经毫不相干了。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他问。

  她想了想说:“不太好。你呢?”

  他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淡淡地说:“我跟王宜室分手了。”

  “为什么要分手?”她问。

  “大概觉得彼此不合适吧。”他叹了口气,缓缓说,“有些事我们坚持认为大家说的是错的,跟人赌气一样非要有个结果不可,哪知到头来事实证明错的反而是自己。不过我也不后悔,这些事如果不去做,又怎么能知道它是对还是错呢?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宁肯做错也不愿放过。”关于他跟王宜室之间的恩怨纠葛,他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感触良多。

  若是以前,辛意田必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认为他所说的所谓的“不合适”不过是他喜新厌旧的借口。可是现在,她已经能理解他的感受,并且深以为然——“不合适”三字道尽了多少男女之间的无可奈何。

  “我一直很好奇,那时候你那么喜欢她,喜欢得跟鬼迷了心窍一样,甚至为了她被赶出家门,是不是因为她……”她顿了顿,用了一个更委婉的说法,“是不是因为她比较热情,能让你得到快乐?我们之间早已事过境迁,所以你完全不用介意。我也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好奇。”

  魏先虽然尴尬,不过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认真想了想,态度坦诚地说:“主要还是受她本身的吸引比较多。一开始觉得很刺激,从没有接触过像她那样的女孩子,满不在乎,桀骜不驯,跟你、跟我、跟周围的同事朋友太不一样了。真的生活在一起后,慢慢才发现两人的生活习惯相差太大,对人对事的态度迥然不同,思维方式不在一个层面上,沟通很吃力,摩擦也越来越多,争吵日益频繁。当初的吸引就跟用过的橡皮擦一样,一点点变少,最后不得不丢弃。她把孩子打掉了,这事你知道吗?”

  辛意田点头。

  “我想要孩子,而她不要,这事是导火线。然后开始吵架、冷战、分居,最后分手。就这样,跟其他分手的情侣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

  “分手是你提出来的还是她?”

  “她。她喜欢上了酒吧里驻唱的个性型男。我有种遭到报应的感觉,我背叛了你,而她背叛了我。我真是活该!”

  “谈不上谁活该。你背叛他,他背叛你,每个人总要被人背叛过几次,才能领悟什么是生活的真谛。”

  “唉,这样的生活真叫人失望。”

  “是啊。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魏先犹豫了一下,问:“你跟谢得呢?不太好吗?”

  她“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分了。跟你们的情况差不多。”

  “那你现在呢?还难过吗?你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

  她不做声。

  “你好像很爱他。他有那么好吗?”他表现得有一点儿嫉妒。

  辛意田忍不住瞪他,“你话太多了!难道我还应该寻死觅活地求你回来?”她站起来要走。他忙拉住她,“如果我说错了话,我道歉。我只是关心你。外面阳光这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随便去哪里兜兜风也好。”

  “不必了,我要回去收拾行李。”她结了账,咚咚咚下楼。

  魏先跟在她后面,“你要去哪儿?”

  “去上海。”

  “去上海干什么?”

  “工作。”

  “怎么突然跑去上海工作?”

  辛意田停住脚步,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你管得着吗?”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快速离去。

  魏先伤的不过是她的面子,而谢得伤的却是她的心。

  放了一个三天的短假,辛意田正式调到上海工作。初到上海,她很不习惯。没有什么朋友,同事也不熟,人际关系方面也需要重新开始。每天下了班无处可去,而且一开始连吃饭、逛街都找不到地方,就只好宅在公司替她租的房屋里看电影听音乐。她换了手机号,通知了她认为需要通知的人,但是不包括谢得。

  事业不见起色,感情一塌糊涂,朋友一个没有。如此过了两个多月,某一天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寂寞如雪、了无生趣。回国后的这段日子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失败。没房没车,无家无室,只能南来北往到处漂着,还不如出国算了。她是做这一行的,申请起来轻车熟路。她可以去加拿大,先以留学生的身份出去,读书只不过是一种手段。在国内只能买一套房子的钱,到了那儿可以买一栋带草坪、游泳池的小别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终生拥有。再弄一部二手车,至于以后还回不回国、是否移民,那就到时再说。

  她利用工作之便很快拿到了加拿大东部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开学时间是十月初。她开始准备签证资料,还有把名下的股票、基金全部折现带到国外去。而就在她把股票、基金卖了差不多一个月后,股市开始大跌,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来了。

  上海分公司要派人去北京总公司参加一个会议,领导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辛意田去。“你原本就是总公司调过来的,那边你熟悉。虽说有点儿辛苦,不过可以住五星级酒店哦。”

  她笑问:“呀,有没有总统套房?”

  “你怎么不问有没有专机接送?”

  她收拾行李乖乖去了北京,没有住公司替她订的希尔顿酒店,而是改住在金融街的洲际酒店。谢得每次来北京必住洲际酒店,她想知道这家酒店到底有何特别之处。会议从早开到晚,她职位低微,没有发言权,只觉无聊之极。下班后没事跟以前的同事、朋友吃吃饭、逛逛街什么的。大家久别重逢,抢着尽地主之谊,她在北京这几天没有一天晚上是十二点之前回到酒店的。

  魏先通过两人留学时的朋友许美宁知道她来了北京,打电话给她说要请她吃饭。她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几天吃饭都吃不过来,还是下回吧。”

  晚上她去赴饭局,发现魏先赫然也在座。许美宁过生日,叫了一大帮的朋友来庆祝,拉着她的手笑说:“我让魏先来凑热闹的,你不会生气吧?”她只好表示没关系。吃完饭去酒吧,众人一直玩到凌晨一点多才散。她因为不说一声便跑去上海工作,被大家怪罪,不得不借酒求饶,多喝了几杯。出来后夜风一吹,酒气上涌,只感觉头晕晕的,心怦怦怦跳得厉害,着实有些撑不住。

  所以当魏先提出要送她回酒店时,她没有拒绝。深更半夜,坐他的车总比打车安全。

  路上魏先看见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下车给她买了解酒药,又叮嘱她记得吃,“不然明天早上,你又该喊头疼了。”对于他的殷勤和体贴,她没什么反应,接过药来放进包里。

  到了酒店,她推开车门下来,深夜风寒露重,她不觉打了个哆嗦。魏先追下来,从后座拿了一件自己的带帽运动外套披在她身上,触手摸到她肩上的骨头,不由得说:“你最近瘦得很厉害,气色也不好,要注意身体。”

  辛意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腾地转过头去看他,挑了挑眉,沉声问:“你是要故技重施吗?”

  魏先没有做声。

  她冷笑了一下,叹气说:“这算怎么一回事?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后悔了吧?大概是我今天晚上的举动让你误会了,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让你送我回来,是我这次来北京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我们难道不可以重新开始吗?”魏先垂眼看着脚下低声问。

  辛意田顿时火冒三丈,“你以为我被谢得甩了,你就有机会了,是吗?魏先,做人要有风度,爱就爱了,分就分了,干净利落!不干不脆最容易腐蚀一个人的理智。”

  魏先一脸灰败地看着她,喃喃问:“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辛意田斩钉截铁地说:“当然。”

  一次背叛已足够。

  他默默拿了一根烟出来,跨上台阶,背着风站在走廊上一根大理石石柱后面点火,点了几次都没点着。

  辛意田本来要进去,见他如此,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慢慢说:“那时候我很想跟你结婚,你放弃了,选择了别人。现在,我只想一个人远走天涯。十月份我就要去加拿大,所以,你还是找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孩结婚吧——”

  “你要去加拿大?干什么?”魏先抬头看她,有些吃惊。手里的烟头半明半暗,夜里的风很快把它吹灭了。

  她耸了耸肩,“读书、工作、结婚、定居,不外乎是这些。反正待在国内也没什么意思。”

  “是因为谢得吗?”

  她很想说“不是”,但是黑夜使得她变得坦诚。她沉默了。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他。”魏先的声音听起来感慨多过嫉妒。

  只有爱一个人,才会给予他肆意伤害你的权利。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

  “总有一天,这些事都会过去的,我很乐观。生活永远是生活,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会推着你往前走。”辛意田这番话说得很用力,与其说是说给魏先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她从身上脱下外套,正要递给魏先的时候,被一束强烈的灯光照得几乎睁不开眼睛,连忙伸手去挡。

  几辆黑车训练有素地在酒店门口停下。两个身穿黑色西装、身形魁梧的人跳下车,手忙脚乱地把前面那辆车里的一个人扶了下来。“谢先生,小心!”她听见不远处传来董全那一口熟悉的四川普通话,立即明白了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个人是谁。她像做贼般心虚,连忙披上魏先的外套,戴上帽子,背对他们躲在离她最近的那根大理石石柱的后面。

  虽然她躲了起来,可也许从她入住酒店的那一刻起,便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内心一直有个声音暗暗地、自私地诱惑着她,在出国之前,她想再看他一眼。哪怕只是偷偷的一眼。

  就当是诀别。

  她听见谢得独有的脚步声朝她的方向走来,缓慢、沉重、踉跄,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不要人扶这样的话,风里夹杂着浓烈的烟酒味。他大概又应酬去了,喝到这么晚才回来。随着他的走近,她全身越来越僵硬,敛声屏气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其实她也知道他醉得这么厉害,她又全副武装躲在暗处,他不可能发现她的。可是,直至此刻她才悲哀地发现,原来只要他一露面,她的世界便会发生地震。除了躲得远远的,她别无他法。

  她听见他上台阶的时候停顿了好几秒,众人随之停下了脚步。那一刻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周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很快他重重踏上最后一级石阶,领着众人推开门进去了。

  她像逃过一劫般地松了一口气,从暗处走出来,却发现魏先大大咧咧地站在走廊的灯光下,眼睛还看着谢得刚才站立的位置,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怪不得他刚才的脚步有所停顿,原来是看见了魏先。刚才他们两人狭路相逢,目光相遇,却一言不发,擦身而过,到底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辛意田无从想象。

  她颤抖着手把帽子从头上拉下来,把外套甩在地上,用力踩了一脚,作为刚才魏先故意给她难堪的报复。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天蒙蒙亮时她干脆起床。她订了上午九点的飞机,时间还早得很。她慢慢收拾行李,泡了一个热水澡,又敷了一个面膜。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勉强自己喝了一大杯牛奶。当她提着箱子从酒店出来,时间还不到七点。

  她走过昨晚谢得站立过的台阶,脑中浮现他醉醺醺的,脚步不稳、脸色惨白、神情疲倦的样子,心神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她呆呆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清晨的凉风吹过,她搓了搓手臂,抬头朝远处的天空望去,天高云淡,空无一物,她突然意识到夏天已经远去,秋天在不知不觉中已悄然而至。

  董全素有晨练的习惯,慢慢跑回酒店时,远远看见站在马路边的她,忙上前打了个招呼,“辛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啊,董哥,是你。我来北京出差。”辛意田见他穿着背心短裤,满头大汗,笑道,“一大早起来锻炼?”

  他点头,“酒店后面有个小公园,环境不错,反正睡不着,起来跑两圈。你呢,要去哪儿?”

  “赶飞机,回上海。”

  “辛小姐,你是不是换工作了?”

  “没有,只是调到上海去工作。”

  “哦,原来是这样。谢先生有一次来北京,去你公司等你下班,一直没等到,打你电话是空号,后来才知道你离开了。他昨晚头疼了一晚上,吃了安眠药,天快亮时才睡着。”

  辛意田听了,许久没说话。“你们,都好吧?”她一字一句说得很费力。

  董全看了她一眼,“我还是老样子,谢先生有点儿不好。谢先生在北京开发的这个楼盘做得很大,现在经济形势不好,银行不肯贷款。”

  她一惊,抬头问:“那怎么办?”

  “谢先生正在四处想办法。”他顿了顿说,“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辛意田露出担忧的神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最后只能压下心中诸多情绪,郑重地说:“以后大家碰面的机会可能不多。希望你,还有他,一切顺利。我走了。”她看见一辆空车驶过来,赶紧挥手示意。

  董全听着她的话竟像是告别,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忙喊住她问:“辛小姐,你是不是要去哪儿?”

  她打开后车厢,把行李放进去,转过头对他笑了笑,“我要出国读书。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多读点儿书,总没有坏处。下个月十号的飞机。我不喜欢大家大张旗鼓地给我办饯别宴送行,以后说不定还回来呢。我走了,你保重。”

  董全有点儿急了,“谢先生知道吗?”

  她打开车门的动作瞬时一顿,没有回头,叹息般地说:“董哥,你们,要多注意身体。”她坐进去,车子开动,两旁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眼前一闪而过。

  她跟谢得之间的感情,就像路边美丽的风景,稍作停留,终究还是要错过。

  她在九月底辞去工作,回到上临准备出国事宜。沈家在为沈均和的儿子办百日宴。

  沈均和有了老婆孩子,不像以前那么贪玩胡来了,在父亲的服装厂负责运输这一块,虽然不情愿,但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四处奔波,因此总做着买彩票中五百万大奖这样的美梦。他每天一定要买二十块钱的彩票,廖诗龄嘀咕他浪费钱。他没好气地说:“烟你不让我抽,说对孩子不好;酒你也不让我喝,说你不喜欢;现在彩票也不让买,还让不让人活了?”

  辛意田在一旁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他对人生倒是积极得很,摩拳擦掌、充满干劲,在这方面他比很多人都高出一筹。廖诗龄问老公请客名单定了没有,沈均和懒洋洋地翻着桌上的请柬,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辛意田,说:“百日宴那天要是能把谢得请来,那可就风光啦!看谁还敢说我没本事!”

  辛意田只顾低头喝水,装作没听到他说话。

  “辛意田,你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

  辛意田忙打断他,“我跟他早就分手了。”

  “分手又不是绝交,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嘛!你不妨打个电话问问他,就说——”

  辛意田有几分恼怒,“沈均和,你要请他,自己去,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廖诗龄见她不高兴,忙说,“均和只是随便问问,你别生气呀。”

  沈均和撇了撇嘴,“又不是我把你甩了,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一声不吭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恨自己一听到谢得的名字就方寸大乱。她这是怎么了?

  她要赶快出国,然后忘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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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眼影沉沉我和你吻别你可听见我的心在动大约是爱十年懵懂百年心世界第一纯恋无花蔷薇我也很想他初情似情倾城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