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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想他》 作者:李李翔

第19章:什么都愿意

  她双手捂脸,尴尬不已,笑说:“我说买机票还来得及的那些话,都是气话。大家都知道我要出国,突然又不去了,我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这要是没过几天又说去——唉,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两人相视一笑。

  谢得紧紧牵着她的手放在嘴边,闭上眼睛呓语般说:“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做出分手决定的那一刹那,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灵魂仿佛飘出了身体,什么知觉都没有了。更让我痛苦的是分手后的那些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一直在后悔,后悔得五脏六腑都疼了,可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使得我没法去找你。”

  “那你还是赶快回酒店睡觉去吧。”辛意田看着他心疼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健康状况多么让人担心?”

  “我累了,开不动车子,就在车里睡一会儿。你陪着我,不要走,好不好?”谢得伸出右手,牢牢攥着她的左手。

  她点了点头,“好,你睡吧。天快亮了,我吃饱了,也想眯一会儿。”

  两人坐进车里把椅子放倒,双手交握,在极度的疲惫中安心地睡去。

  辛意田睡觉的时候畏光,因此当阳光透过车窗射进车里的时候,她很快醒了。谢得还在沉睡,一动不动、呼吸均匀——他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睡梦中他仍然握着她的手,辛意田想抽出来,没有成功。她用右手轻轻抬起他的左手——突然手腕被人捏住。

  谢得睁开眼睛,双手把她按在胸前,捏了捏她的鼻子,声音带着早晨醒来特有的沙哑,笑道:“干什么?”

  “我想看几点钟。”

  他抬起左腕,看了眼手表,“八点二十。”

  辛意田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这么晚了?我要赶火车。”

  他有些失望,“你还要走吗?”

  “当然,火车票早就买好了。我要赶紧找工作养活自己。你也要工作啊。”

  谢得叹了口气,“唉,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送你去火车站。”

  回到住处洗漱,唐译已经上班去了。她早上起来没看见辛意田,猜想她心情不佳,大概出门呼吸新鲜空气去了。本想打她电话,发现她手机没带放在茶几上,因此留了一张纸条,说她赶着上班,请她自便。辛意田忙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说她上午的火车回上临,谢谢她的留宿和招待,房间钥匙放在茶几上。

  路上她问谢得:“昨晚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我不出来,你就一直等到天亮啊?”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当时我心里乱得很,不知道见到你要说些什么,宁愿坐在车里等一夜,也不想在电话里说。谁知道你饿得睡不着,跑出来买东西吃。你说我们是不是有心灵感应?”

  辛意田沉吟着说:“我也觉得奇怪,我从来没有过睡觉睡到一半跑出来买东西吃,还是在凌晨四点半,说不定我潜意识里真的感应到你,只不过我自己不知道。这种感觉好奇妙哦!”

  谢得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她的印堂上,笑道:“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比起神秘莫测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怎么不干脆上楼来找我呢?”

  他尴尬一笑,“我只知道唐译住这个小区,不知道她住几单元几层,只好等在外面守株待兔。”

  “哼,原来如此!”辛意田在他身上轻轻捶了一拳。

  辛意田回上临找工作,面试了几次都不尽如人意。私企小而不正规,即便不受老板的闲气,也要看老板一众亲戚的脸色过日子;外企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畜生用,身体吃不消;国企多少要靠背景关系,再说也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地一直拖着,进退两难,她很着急。她甚至想过回原来的中介公司,只是一时还拉不下这个脸。

  就在她犯愁的时候,沈均安来找她,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合伙开餐厅。“我有一个亲戚,开了一家餐厅,生意还不错。现在他们一家在上海买了房子,餐厅想转手出去。我想盘下来,免得人家说我赖在娘家白吃白住,就是手上钱有点儿不够,你要不要一起来?给别人打工还不如自己干,你说是不是?”

  辛意田沉吟着不说话。

  “这家餐厅附近都是政府机关、高级写字楼,地段很好,服务员和厨师都不用另请,直接用原来的。因为是自己人,价钱很公道,甚至可以说是便宜。”

  “盘下来的话,一年多少钱?”

  “只要三十八万。新开业再装修一下,一人顶多二十几万。两人合伙,大大赚它一笔,比给人打工强多了。”

  辛意田心动不已,最后还是摇头,“算了,你找别人吧。我懒散惯了,又不够精明,做不来这个,自己当老板肯定要赔钱的。”

  沈均安急了,“又不是要你端盘子炒菜,这有什么会不会的?再说了,不会可以学啊。要不这样,你只要负责财务、管理层面的工作就成,其他事情我来,这总行了吧?除非你拉不下面子,觉得开餐厅有失身份,又或者是看不起我,不想跟我合作。”

  辛意田被她最后一句话激得差点儿跳起来,为了澄清自己不是看不起她,只得据实以告,“有钱不挣,我是傻子吗?不是我不想开,而是我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沈均安根本不信,“二十几万而已,你怎么会拿不出来?你上个月不是还嚷嚷着要出国读书买车买房吗?你别哄我了,没个百八十万哪敢说这样的话。”

  她忙举手发誓,“均安,我真的拿不出二十几万。我骗你我立马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沈均安狐疑地看着她。

  辛意田叹了口气,“我要是有钱,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地找工作了。”

  “你的钱呢?干什么用了?”

  她灵机一动,想了个好借口,“股市跌得这么惨,全被套牢了,开着宝马进去,穿着裤衩出来,我哪里还会有钱?”

  沈均安很惊讶,“你也炒股?”就连她这个对股票一无所知的人,也知道现今的股市有多么惨淡,因此而倾家荡产、跳楼自杀的人不在少数。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沈均安没法,只得去找不成器的弟弟商量合开餐馆的事。她之所以不先去找沈均和,是因为她知道最后出面的肯定是廖诗龄。不出所料,沈家的儿媳妇和大姑子言语不和,又大大地吵了一架。沈均安气得要命,又把主意打到辛妈妈身上,希望她能赞助一下辛意田,两人好把这个餐馆开起来。

  辛妈妈特意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找女儿,问她的钱都到哪里去了。她虽然不知道也从不过问女儿到底有多少存款,但也清楚她绝不至于连二十几万都拿不出来。当时辛意田要出国,辛妈妈曾担心过她的经济状况,她还大大咧咧地说没想到她买的股票、基金赚了这么多,别说出国读书了,买房子买车都绰绰有余。

  辛意田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下,没法隐瞒,只得告诉她谢得碰上困难,自己把钱暂借给他救急。

  辛妈妈又惊又怒,沉声问:“你借了多少?”

  她一开始不说话,最后小声说:“能借的都借呗,他真的很困难——”

  辛妈妈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又想起一件事,“我上次问你奶奶给你的玉镯怎么不见了,你说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你明天就去拿给我看!”

  辛意田只好硬着头皮说她卖了。

  辛妈妈气得站立不住,咚的一声跌坐在椅子里,瞪眼狠狠看着她。

  “妈,我又戴不了,卖了就卖了,价钱很不错——”

  “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那可是你奶奶留给你的遗物!”

  辛意田见母亲扶着椅子站起来作势要打她,忙跳到门口,随时准备逃出去。她回过身冲母亲嬉皮笑脸地说:“妈,你别生气,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了就没了,千金散尽还复来嘛。我有手有脚,还愁养不活自己?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积德行善了,你说是不是?”

  辛妈妈气得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人家不要你; 你倒好,全副家当贴出去!都说女生外向,女生外向,也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外向的啊!”

  “妈,你放心,也没多少钱,做人最忌讳小里小气,守财奴最让人看不起了!再说,我只是借给他,等他渡过难关,自然会还的。”

  “那他要是破产了,不还呢?”谢氏集团即将倒闭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辛妈妈多少也听到了一点儿风声,那时候还发出了几声同情的欷歔呢。

  “这个——那咱就自认倒霉,但至少问心无愧。”

  “你这个傻丫头,我看你是傻到无药可救!”辛妈妈在她脑门上用力一戳,摔门走了。

  辛意田呈“大”字摊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精打采地说:“这下好了,我现在又是穷鬼一只,比大学刚毕业那会儿还不如。再找不到工作,我就要喝西北风了。希望妈妈不会气得把我扫地出门,不然我只好露宿街头啦!”

  谢得虽然想尽办法拿到了一笔贷款,却因为全球经济的低迷,谢氏集团的整体情况依然不见好转,尤其是房地产这一块,很多人都撑不下去,倒闭的倒闭,破产的破产,跳楼的跳楼,弄得人心惶惶。北京那边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但售楼处却是门可罗雀。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坐等楼市复苏,暂时回到上临。

  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撑到楼市复苏的那一天。

  辛意田找工作尽碰壁,心情也不好,两人见面很有几分愁云惨雾的气氛,均没有什么说笑的兴致。辛意田强打精神,给他讲沈均安的女儿琪琪闹的笑话,“琪琪两岁半,在幼儿园上小班,早上起不来,闭着眼睛让人给她穿衣服,穿着穿着突然长叹一口气,稚声稚气说‘这日子,没法活啦’,笑得我们眼泪差点儿流出来。”她边笑边摇头,“嗐,你说现在的小孩——”

  “大概是听谁说过吧,小孩子学东西很快的。”

  辛意田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手指蘸着茶杯里的水画圈圈,“琪琪说的还真没错,这日子,真是没法活啦。”

  谢得伸手揽住她的肩,辛意田顺势靠在他怀里。两人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好一会儿没说话。

  “辛意田,万一我真的破产了,我是说万一,你说我该怎么办?”谢得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闷闷不乐地说。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活下去,总不能去死。”她想了想问,“不会吧?情况真的坏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熬一天是一天。每天到了晚上,我就在想,今天总算平安过去了,鬼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她从他怀里爬起来,笑嘻嘻地说:“万一你真的破产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养你吧,你好像吃得不多,也不挑食,很好养。”

  谢得露出久违的笑容,“那好啊,求之不得。不过我没那么容易破产,我对中国的经济有信心,房子现在仍然是刚性需求。还有,就算破产了,我还年轻,重新来过就是了。”

  辛意田拍了拍他的脸,柔声说:“听到你这么说,我很欣慰,也很骄傲。”随即酸溜溜地吟了一句,“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嘛。”

  谢得顿觉头大,“我每每有种错觉,你到底是学化学的还是学文学的?”

  她做了个鬼脸,笑道:“这个问题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有信心。”

  谢得亲了亲她的额头,心中既感激又充满柔情,“这是我这些天听到的最美的一句鼓励。”

  辛意田跟以前的同事在网上聊天,说起找工作的困难。齐主任知道后,问她要不要回来上班,公司在上临的业务扩大,正在招人,她可以常驻上临。没想到她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重操旧业。谢得曾提过要她来他公司,就当是帮他的忙,被她一口回绝了。她还是做她能做并且擅长做的工作吧。

  由她一手带出来的新人小孟现在是上临办事处的负责人,而她呢,恰恰相反,从一个小组负责人变成了新晋员工,拿的薪水还不及以前,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小孟的领导风格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宽于待己,严于待人,对辛意田这样的老员工亦不例外。上临办事处一共才四个人,办事处里却每天怨声载道。薪水不高,奖金很少,提成没有,一个月恨不得要大家天天加班。因此员工的流动性很大,辞职率很高,办事处的招聘启事长年累月在各大招聘网站上挂着。小孟招人喜欢招没什么经验的新手,因为听话,工资低,吃苦耐劳,对他绝对服从。

  小孟在上临是山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

  辛意田做了一个月已经快疯了。按理说,小孟即便为了拉拢她,也应该为她向总公司尽力争取经济上的利益才对,又不是要他自己掏钱,再说他这样为公司省钱也落不进自己的口袋啊。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总算明白了。

  小孟今年才二十五岁,能力不大,脾气不小,但威信不足,所以喜欢招对他俯首帖耳的新人,借此树立自己在属下面前绝对领导者的地位,至少在上临办事处他可以唯我独尊。独断专权的滋味很容易令人上瘾。因此像辛意田这样有经验、有人脉、知道他底细、难以驾驭的老员工,自然是大大地不受欢迎。他甚至怀疑过辛意田是总公司派来监视他的。他虽没有明着给辛意田小鞋穿,借着工作的机会对她冷言冷语却是少不了。辛意田每天早上起来都在挣扎要不要辞职,但一想到经济不景气、工作不好找,还是强忍了下来。

  她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刚去上临办事处上班不久,像以前一样喊了他一声“小孟”,结果换来他的一顿严厉斥责,“辛意田,你别仗着我跟你以前的几分交情就蹬鼻子上脸,我现在是你领导,注意你的称呼!”她呆了一呆,回过神来赶紧叫了一声“孟组长”。

  事后她越想越气,暗暗腹诽:孟志强,你算老几?小人还没得志呢,嘴脸已经这般难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舍不得不作威作福。

  由此可以想见她在孟志强手下工作是如何的憋屈。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放假,她怕孟志强找借口要她加班,干脆把手机关了。正赖在床上睡懒觉,辛妈妈走来敲她的门,“田田,你的电话。”她心里一惊,不会吧?孟志强这个人渣居然把电话打到沈家来了?她磨磨蹭蹭来到客厅,好半天才接起来,听到是谢得才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他在电话那头问。

  她紧张地看了一眼,见母亲不在客厅才小声说:“你怎么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了?刚才是我妈接的!”

  “你手机关机了。我说是你的同事,有急事找你。”

  “下次别再打座机了,我妈正生气呢。”

  他有些无奈地“哦”了一声,央求道:“今天不上班,出来吧,好不好?我想你了。我在沈家前面的那个路口接你。”

  辛意田快有一个星期没见他,也很想他,两人遂约了一小时后路口见。

  辛妈妈见她对着镜子穿衣打扮,问她要去哪儿。她若无其事地说跟同事一起去逛街。辛妈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提着环保袋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谢得提前到了,靠着车门站在路边抽烟。一抬头,辛妈妈从小道上迎面走来,他想躲都来不及,只好手忙脚乱把烟熄了,神情紧张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辛妈妈没有应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停在路边的车子,以教训的口吻说:“这里人来人往,是停车的地儿吗?”他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我这就把车子开走。”他一溜烟钻进车里,不敢往沈家的方向开,只得原路返回。路上打电话给辛意田,让她自己打车来约会的上临公园。

  在上临公园喷泉边,辛意田惊讶地说:“什么?你碰到我妈妈了?她有没有对你破口大骂又或是说什么难听的话?”

  “那倒没有,她只是让我别把车子停在路边。不过她看起来好像还是不怎么喜欢我。”谢得有点儿泄气地说。

  “得了吧你,她气大着呢,这些天她骂得我差点儿想以死谢罪,她没对你恶言相向已经是万幸了。”

  谢得长叹一口气,把头埋在她颈边说:“唉,你说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我想你,我要每天看到你。”

  一提起这事两人就满心惆怅。辛意田安慰他也是鼓励自己,“放心,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大不了咱俩跟你妈还有我妈打持久战。抗日战争也才八年,你妈跟我妈总没有日本鬼子那么难对付吧?”

  “要不我们私奔吧?”谢得突然说,一脸认真。

  “私奔?”辛意田诧异地看着他,“你别胡扯了!我又不是年方二八、貌美如花的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我都奔三了,人老珠黄,做不来这样的风流韵事,还不想笑掉别人的大牙。要私奔你自己一个人私奔去吧,反正你又年轻又帅,浊世翩翩美少年,光凭你这张脸做什么出格的事都可以被原谅。”

  谢得凑近她鼻子笑说:“哦?我是浊世翩翩美少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赞我。那光凭我这张脸是不是可以对你为所欲为?能不能得到你的原谅?”

  辛意田脸一红,一把把他推开,啐了一口说:“臭美!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不行!古人说,食言而肥,自食其言的话会长胖的哦。为了不让你长胖,我还是收下你的那些赞美好了。” 谢得抓住她的双手,样子既调皮又得意。

  “不愧是商人!狡猾、奸诈的谢先生,我承认我说不过你。”

  “我不要一个人私奔,我只要你属于我,永远属于我。”他伸出手指轻抚辛意田的眉眼,声音里充满爱怜和喜悦。

  “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了,我还是可以属于我自己。这样可好?”这是她想了许久才想通的关于“属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永远都不会不愿意!”

  “永远有多远,谁都不知道。”

  谢得见她似乎心有疑虑,郑重地举手说:“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发誓。”

  辛意田忙按住他的手笑说:“发什么誓,现在早不流行了。傻瓜!”

  他想了想说:“那好,不发誓,我用行动证明给你看。”

  “好,我等着,哪怕永远那么远,嘻嘻。”

  两人像学生时代那样在公园的草地上野餐,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谢得便回公司去了。

  谢氏集团的情况之所以没有变得更坏,全靠他一个人在硬撑,可谓是如履薄冰、步步维艰,然而他心里却是那么平静、快乐、无所畏惧。他觉得自己是真正变得强大了。

  在孟志强手下讨生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辛意田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又不得不早出晚归、全力以赴做好他派发下来的诸多工作,一个人干的几乎是两个人的活儿。她觉得自己近来精神不济、气色不好,大发“甚矣,吾衰也”之叹,下决心每天早起跑步锻炼身体。这天下了班她又拉着何真一起去逛街买运动服和跑步鞋。

  一开始她们在商场进驻的品牌专卖店逛。辛意田看中了一款蓝色修身的运动装,拿下来准备试穿的时候,见上面的标签超过四位数,赶紧又放了回去。她走出来跟何真抱怨,“不就一套衣服嘛,满大街都是,怎么这么贵!”随即叹了一口气,又说,“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以前我进这种级别的专卖店,都不怎么看价钱,刷卡就走。想想现在——唉,人穷志短,今非昔比。”

  何真瞟了她一眼,“我从不在这些品牌专卖店买衣服,衣着照样光鲜亮丽。”

  “那上哪儿买?”

  “你不知道还有服装批发市场、街头小店这些地方吗?再说还有淘宝呀!”

  “有好的推荐吗?”

  两人来到上临市新开发的步行街一带,两旁店铺林立,基本上就是服装一条街,这里的消费人群大多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以及学生,价格大多在两百到三百之间。辛意田一路走一路看,摇头说:“款式太普通了,颜色也不够正,再不然就是衣服料子不舒服。不过对比这个价钱,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何真对她的挑剔不以为然,“总之,一分钱一分货。咦,这里新开了一家店,专门卖运动装的,还有鞋子、帽子,规模好像挺大的,上下两层呢。走,进去看看。”店主听到脚步声,忙从收银台后站起来,“欢迎光临。”

  辛意田跟何真见到迎面走来的人,顿时呆在原地,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还是王宜室处变不惊,用职业化的口吻说:“请随便看,全场八折。”她身穿一套红白相间竖条纹的运动服,脚登平底板鞋,长卷发扎成斜马尾,薄施脂粉,一洗平素的浓妆艳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美丽纯洁的女大学生,青春逼人。

  “你这是——体验生活呢?”辛意田环顾店内墙壁上挂着的衣服,忍不住问。她无法想象王宜室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刚才差点儿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王宜室淡淡一笑,“嘿,什么体验生活,生活体验我呢。你要买什么,还是随便逛逛?”

  何真对她没什么好感,说话的口气很冲,“我们要买一套运动服,还有鞋子。你这里好像没什么人气嘛,除了我们,一个顾客都没有。”

  王宜室并不介意她的无礼,问:“是你要买还是她要买?”

  “我。”辛意田看着她说,又问,“这是你的店?怎么就你一个人?”

  “对啊,本来是和朋友合开的,但是生意不好,赔了不少,朋友就撤资了。我只好既当老板又当伙计。”她一边说话,一边快速在架子上挂着的一排衣服里面翻找,从中拿出一套给辛意田看,“这套你觉得怎么样?颜色素净,板型也好,很适合你。”

  辛意田放在身上比画了一下,“不错。多少钱?”

  “打完折二百六十元,你要的话,二百二十元就可以。”

  “成。你再帮我挑一双鞋子,三十六码的。”

  买完东西付钱的时候,辛意田说:“你这里的东西不贵啊,你对衣服鞋帽也很在行,怎么会生意不好?”

  “经济不景气吧,加上这条步行街还没发展起来,人气不够旺,过个一年半载说不定会好点儿。”

  “你不是在北京吗?怎么回上临开起服装店来了?”

  她垂下眸子,掩去心中万般苦涩和无奈,“还不是为了生活。”

  “你……何至于如此?”

  她没说什么,勉强一笑,把她们送到门口,“欢迎下次再来。”

  王宜室和魏先分手后,便和酒吧驻唱的冯致在一起。冯致五官并不出众,长脸、小眼睛、单眼皮、鹰钩鼻,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尤其是当他抱着一把吉他在台上演唱的时候,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他的为人跟他的长相一样狂野个性,王宜室对他很迷恋。而他对王宜室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讨好,总是若即若离,漫不经心,这就让王宜室对他更神魂颠倒了。

  有一天他喝醉了,一个人蹲在墙角抱头痛哭,说自己内心苦闷,欲出唱片而不能。他一时的真情流露打动了王宜室,她决定出资替他出唱片。先是投入二十万,唱片只做了一半,可又不能半途而废,她又投入了二十万,加上包装费、宣传费、服装费、车马费……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到后来冯致甚至连吃饭都要她埋单。可等到唱片快要完成时,冯致却开着她的车、拿着她的钱消失不见了。

  她这才意识到出唱片什么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自己被人骗财又骗色。

  受了那么大一场打击,她曾自暴自弃过一段时间,觉得无颜见人,每天借酒浇愁。可是生活照样在继续,她不得不振作起来,心境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人看事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逆转。也许这一切都是对她的惩罚,惩罚她以前犯下的诸多错误。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换句话说,性格决定选择,选择决定人生。

  她顿悟了,却得开始为生计奔走。

  她决定和朋友开服装店,于是把北京松露花园的房子卖了,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回到上临。经过历时数月的准备,新店总算开起来了,生意却极其惨淡,第一天只卖了四百块钱,连房租都不够。两个月后,朋友撤资了。她投入了所有的金钱和时间,只能进不能退,只好一个人苦苦支撑。为了节约成本,她吃住都在店里,还把原来的几个导购辞退了,只留下一个库管负责进货、出货,其他的全都自己来。

  这样忙碌、辛苦、煎熬的生活,换成一般人可能坚持不下来。但是因为她从小苦难深重,反倒激发了她体内顽强的斗志,越挫越勇。她换上店里的运动装招揽、吸引客人,没人的时候会出神,偶尔想起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现在每天都在认真地过,并且过得很踏实。

  对生活,每个人都极具韧性。

  转眼间北风呼啸,天气变得又阴又冷。这天晚上下起了小雪,谢得接辛意田下班,两人在路边一家很普通的火锅店吃火锅。因为天寒地冻的缘故,吃火锅的人很多,里面雾气蒸腾,人声鼎沸。谢得看着周围闹哄哄的人群说:“我以前不喜欢在环境嘈杂的地方吃饭,人多闹得慌。”

  “现在呢?”

  “吵吵嚷嚷的,很有生命力的样子,感觉也不错。”

  “那是因为你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吧?”

  “大概是吧。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她眯着眼笑起来,“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了。来,赏你一块肉吃。”她告诉他前几天见到王宜室的事,大叹世事茫茫难预料。

  “哦,是吗?她自己当老板?听起来很不错啊。”谢得对王宜室不怎么感兴趣,想了想说,“你呢,要不要也辞职,学她的样儿自己当老板?省得受那姓孟的小子的窝囊气。”

  “嗨,出来做事哪有不受气的?再说吧。我知道自己赚不了大钱,一则没有野心,二则没有手段,不是自立门户的料儿,还是老老实实给人打工吧。”

  “要不,你还是别工作了吧?每天这么晚下班,太辛苦了。你放心,我养得起你。”

  “那怎么行?人不能没有工作呀。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工作可以给人带来成就感,证明自己在这世界上存在的价值,不然很容易迷失的。这个道理,你这个工作狂,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谢得没有反对,只说:“那以后早点儿下班,姓孟的要是敢为难你,你就炒了他。这么不舒服的工作环境,离开也罢。”

  “嗯,怎么也要做到年底,不然老是辞职,自己也怪难为情的。”

  “吃完咱们走吧,时间不早了。我怕你回去晚了又该挨你妈的批评了。”

  谢得这段时间开车送她回沈家,怕辛妈妈看见,一直都是送到路口就停下。今天晚上因为下雪,他便把她一路送到沈家大门口。

  辛意田下车,一阵寒风刮来,她缩着脖子跳了跳,哈着气大叫:“好冷,好冷!”谢得有点依依不舍,没有掉头就走,而是下车把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顺势把她的领口拉紧。辛意田见状抱了抱他。他把下巴轻轻搁在她头上,轻声叹气,“我们又要分开了。”

  两人正呢喃着情话,突然吱呀一声,旁边的小门从里面打开来,吓得两人如受惊的鸟儿赶紧分开。

  辛意田看着站在灯影里的母亲干笑说:“妈,你还没睡啊?”

  辛妈妈瞪了她一眼,“大半夜的也不着家,去哪儿也不说一声。”

  谢得十分尴尬,转身想溜。辛妈妈不轻不重扔下一句话,“外边这么冷,也不怕冻坏了。都进来吧。”说完扭身往里走。

  两人对看一眼,会心一笑,赶紧跟上去。谢得在她耳边悄声说:“跟偷情被抓一样。”

  “你悠着点儿,我妈好不容易让你进家门了。”

  他笑得一脸孩子气,表情十分得意。

  又是一年年关,沈家热闹非凡。

  沈均安坚持要开餐厅,廖诗龄表现得兴趣缺乏,沈均和自然是妇唱夫随,大家吵了几架,闹得家无宁日,最后还是沈家山出面借钱给女儿把餐厅开了起来。廖诗龄气公公偏心,只疼女儿不疼儿子,当着大家的面说公公表面是借钱给沈均安,实际上还不是白给,又气辛妈妈做得不公平,只带琪琪不带她的儿子贝贝,成天闹着要回娘家过年。沈均和拗不过她,只好带着老婆儿子上丈母娘家去了。沈均安有事做了,一下子变得精神百倍,一天到晚在餐厅里忙,有时候甚至带琪琪住在那边,也不嫌辛苦。沈家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辛意田很有几分不习惯。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少了小孩子的哭闹以及沈家姑嫂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白,饭桌上少了许多乐趣。

  沈家山和辛妈妈也有同感。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沈家山当着辛妈妈的面问她跟谢得什么时候结婚,这样就可以早点儿有小孩,家里也更热闹了。辛意田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母亲,涎着脸笑说:“妈,谢得让我大年三十那天去他家吃中饭,晚上再回来吃,您不反对吧?”

  辛妈妈重重哼了一声,“我反对有用吗?你为了给他凑钱,不是把你奶奶的镯子都卖了吗?不是连出国读书也不去了吗?不是弄得现在身无分文,大过年的连件好点的衣裳都买不起吗?”

  辛意田翻白眼吐了吐舌头,一言不发闷头吃饭。

  沈家山忙说:“好了,好了,你别再唠叨了。俩孩子挺好的,患难见真情。谢得那孩子,以前只知道他有钱、傲慢、不合群,经历了这些事,倒看出他的坚忍和不凡来了,是个有担当、负责任的人,对田田又是一心一意的好。你啊,偷着高兴还来不及呢!”

  辛妈妈自从知道女儿倾家荡产资助谢得后,便明白她再怎么反对也没有用,索性来个不闻不问。她还是担心谢母的态度,怕女儿又像上次那样吃闷亏而不自知,忍不住问:“那他妈妈呢?不是不让你上门吗?”

  “哎哟,他妈现在糊里糊涂的,哪还认得出我是谁!妈,谢得说初二要来给你老人家拜年。”

  辛妈妈一口拒绝,“我不要他来。”

  “妈——”

  沈家山说:“还是明年吧。田田,你妈也是一番好意。他今年不好过,来拜年,还要应付家里的这些亲戚。亲戚们说话不小心,难免会刺激到他。还是等金融危机过去了,你们结了婚再来拜年。”

  辛意田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说:“那好,回头我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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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眼影沉沉你可听见我的心在动我也很想他我和你吻别初情似情大约是爱十年懵懂百年心世界第一纯恋无花蔷薇倾城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