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青青校园

　　那些纯净的日子如此简单而透明，他们的面前只有蓝天、白云、绿树、小草和——

　　枫总是给繁纠正这个词，说应该是“菁菁校园”。繁却振振有词，说“青青”听起来更亲切，而且他还说：

　　你看，我们学校里有那么多的树，那是杨树，那是槐树，那是桃……”

　　“我知道”每次枫都这样打断他，“然后呢？”

　　“这片树林特别美，就像……就像个美丽的童话。”繁一本正经地强调“童话”两个字。青色的童话，所以校园也应该是青青校园。

　　他们似乎谁也不能说服谁，似乎也不曾希望说服对方，只是把这朦胧的关于“文学与人生”的话题当做午后自习时的调料。

　　不过后来繁又找到一条证据，说电台有个中学生的节目就叫“青青校园”。

　　枫是那种喜欢读书、喜欢幻想的女孩。每次读过了一本18世纪或19世纪的小说，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二三十年代的女子。这种感觉很美也很无奈，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认为那是自己的秘密。

　　有一次，她在渎《傲慢与偏见》，单是这书名就让她特别喜欢。傲慢、偏见、情感，是这三个词让这部小说不朽吧。

　　偏偏这时候繁又来打岔。他坐在枫的右前方，靠着窗子。他本来是一直望着窗外的，忽然把目光收回，回过头敲了敲枫的桌子。

　　“什么事？”枫头也不抬地问。

　　“你看外面，快看啊！就是那边！”繁发现了旷世珍宝一样，压低了声音急速地说。枫被他这种语气吸引住了，从书页问抽出双眼，望着他所指的方向。

　　那是树，青青的，初夏的那种青色，仿佛一种生命的流质。风儿吹过，有若明若暗的波光闪过，那上面，是青青的那种天空，一种童话般的蓝，和童话里常有的那种白云。

　　枫看着，只那么一会儿，又问繁：“就让我看这个？”繁很开心地说：“我看见这种绿色特别美，就像……”他还没说完，枫已经把头又埋进《傲慢与偏见》了。

　　繁喜欢这种自然的生命，喜欢把它们和诗意与童话联系在一起。枫喜欢的是另外一种浪漫，一种女孩的心事，这却不能和繁说。

　　后来，就是在夏天以后吧，有一个男孩，高高瘦瘦的，让枫慢慢地放下她的小说，开始关注他。后来他们就走在一起，他听枫讲她心里的那种浪漫，那种小说的情节，青春的浪漫，女孩的善感。

　　枫自己有时感觉特别幸福，有时又会觉得特别像一场幻梦，只是偶尔想一下自己还要在一年以后参加高考。那个男孩几乎是她所有的故事，让她每天默默地坐在桌边冥想。别人不知道，繁因为在看风景，也不知道。

　　圣诞、元旦，枫都很快乐。她和那个男孩一起许愿，一起听美丽的祈祷和快乐的音乐。一切也许都只有她和他能体会，对别人来讲只是平淡。

　　2月14日，枫把一枝玫瑰带回了家。如同许多浪漫故事一样，玫瑰花谢的时候，她的故事也结束了。原因只有一个，她还小，还要高考。

　　有一天她在读一份杂志，上面有段话：“‘早恋’这个词真是高明，它把恋与爱分开，爱是没有年龄的，我可以爱，因为我的心，但是我偏偏不可以恋，因为我的年龄。”

　　恋，真的那么苛刻，非要有个年龄标准吗？

　　枫看了之后没有哭，反倒觉得有什么噎在喉咙里的东西被掏出来了一样。

　　枫在看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忽然又有人敲桌子，她还是不抬头，因为除了繁，没有人会这么烦。

　　“你看外面……”他还没说完，枫就把视线转向他所指的地方。

　　刚刚抽芽的枝，嫩嫩的青绿，而小草，已经是那种生命的流质了。那种绿，让人想跑过去深吸一口气，把它的新鲜都纳入心中。

　　繁又开始说：“这种绿让我想出去在上面躺一会儿，那就能听见声音了。”

　　枫已经听见那声音了。

　　“什么时候，树又能绿成一片，整个学校都是青青的校园呢？”他问。

　　枫没有纠正他，只是看着那片绿，青青的，流动的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