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窥

　　等那脸比屁股还大两圈的女人骂完走人了，我也就跟麻西告辞了。我走之前麻西还跟我说明天还来他家看大饼子脸楼上的妞儿，他保证让我先看，他还说和我一起偷窥觉得特别有骨气。我笑了，我说明天见吧兄弟。

　　下楼的时候我觉得身体有点儿悬浮。

　　后来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回想了一下刚才对那大饼子脸说的话，觉得特无地自容。我虽然有时候内心活动有点儿像菜市场那样不太卫生，但是还真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么脏的话。我今天是怎么了？我自责了一会儿，又想起那个穿睡衣散着头发的冰冷女人来。

　　我总是梦想着有这么一个女人和我拉着手走在夜里无人的街道上。我希望她的手里不要有汗，我希望她的手冰凉一点儿。我可以拉着她走过北京这座犹如众多缤纷多彩的灵魂组成的海市蜃楼一样的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走完北京我就带她去走东京，走完了东京走巴黎，走完了巴黎走纽约。我觉得这样一定特别浪漫。

　　可是，让我郁闷的就是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女人愿意让我拉住她的手，在大街上当我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们无不觉得我就是一小毛儿孩。那个窗户里穿着睡衣的女人估计也是一样。其实这也都怪我，谁让我什么都不是呢？不帅不高不壮不富有学习成绩又狂跌。我越想越郁闷，突然担心起来自己的将来。我怕我将来会成为大龄青年，找不到老婆急得上火，说不定最后还得像那帮俗人一样在报纸屁股上登一段文字，把自己美言一翻，例如“五官端正身材适中有工作有房不吃葱蒜”一类的，以此来寻觅一个可以做饭生孩子的女人。

　　我不敢想了，再想我怕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于是我就跑到街边的泠饮摊上要了一瓶可乐。卖可乐的姑娘一看就知道是村里人，不过样子还不错，就是皮肤稍微粗糙了一点儿。我想找个这样的拉拉手可能也不错。正看着她，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还笑，露出一嘴的黄牙，牙齿上还粘着包子馅里菜叶或葱叶什么的。

　　“你在哪儿上学？”牙齿上粘着菜叶的卖可乐的姑娘问我。

　　我被可乐的气顶地打了一嗝，故意看着别处，嘴里回答她：“清华……”

　　“清华的？”她一愣。

　　我“恩”了一声，继续喝可乐。我通常愿意在陌生人面前能把自己吹嘘地多高就多高，因为我确定我们以后不会交往，我们顶多是萍水相逢，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给她留下一个高不可攀的印象呢？

　　我这个体面的谎言效果不错，那个姑娘看我的眼神立刻变地恭敬多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就想，其实我对清华没什么兴趣。虽然我爸妈一提起清华眼睛都闪出饥饿的光芒，狠不得拿着菜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走进去。事实上，对我来讲，清华不见得比一个漂亮的善解人意的女生对我诱惑大。

　　但是我不希望这个女生的牙齿上沾着菜叶，也不要像我们班连续三次期中期末考试蝉联文科班年级第一的女生马红。因为不管多热，她半个月才洗一次澡，而且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天天午餐时间去离学校不远的一个胡同里的小摊上吃羊肉泡馍。本来澡洗地就不勤，再加上不按时睡觉而引起的内分泌紊乱因此满脸都是青春痘，又因为每天都吃羊肉而满身流着羊肉味道的汗液，所以当你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会有一种异样的眩晕感。

　　我喝完可乐，心想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夜深的时候我一般不愿意坐公共汽车，因为车上往往没有什么人，这使我觉得无聊。其实我更喜欢白天车上那种熙熙攘攘地大场面，犹如置身于一场大片拍摄剧组中一样。所以那天夜里我抄了一条穿过公园的小路走回家。那条小路特别静，因此它给我留下很大的思考问题和胡思乱想的空间。我时常是边走边想，说不定就能突然发现什么令我惊奇的东西。高一的时候我曾经两次在这了路上拣到了一张的五十元钞票，后来我把那些钱扔给了立交桥上拽着大人衣角要钱的小脏孩儿们，他们都以异常惊讶的目光看着我，好象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一次给他们这么多钱。我看着他们那种眼光心里特别有成就感，我觉得那些小脏孩儿们肯定特崇拜我，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将超过现在中国任何一位偶像明星。不过后来有个脏孩儿把那张五十元的票子举在阳光下看了看，这动作使我一腔的成就感瞬间化为了乌有。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就是乌有了。

　　而那天夜里，我没有发现钞票，却发现了姑娘。

　　她走在我的前边，具体多少米的距离我忘记了，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她穿着黑色的吊带背心和深色的牛仔短裙，并且走路的时候让自己浑圆的小屁股夸张地扭动着。

　　我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开始想入非非。

　　她留着一条干净利索的马尾辫，在月光下闪着婆娑而诱人的光；她拥有宫廷美女一般的溜儿肩，西湖蛇妖一样的细腰，古堡魔鬼似的翘臀，少女天使特有的长腿；她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让我联想起电影《青蛇》里的张曼玉。

　　也许我这一系列的形容有些夸张，但绝对是当时她的背影留给我的第一真实印象。

　　当时，我头脑里不可抑制地跳出来一个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的念头---强奸了她。这个念头可能缘自于我曾经玩过的一个名字叫《尾行》的日本电脑游戏。玩那个游戏的时候，你总要控制一个主人公心急火燎地却又要蹑手蹑脚地跟踪不同的女生。跟踪的地点和场景随着游戏的进度而不时地改变，但是最后一个场景必然是一个在日语里叫“夜公园”的地方，在这个场景里如果幸运的话你的犯罪行为将会得逞。

　　那天夜里，我和她的背影像遇的地点也正是所谓“夜公园”，也就是夜里的公园，不同的是我没有像在游戏里玩地那样得逞。因为这个念头在她拐到另一条路上后就消失了，她消失后我心里觉得挺失落的，我觉得其实自己并不是真想把她怎么样，我只是想去拉拉她的手而已。假如她愿意，我们可以拉着手走完这条小路。

　　我就这么失落着回了家，路灯好象魔鬼的眼睛似的盯了我一路。到了最后我心中都萌生了要用砖头把它们都砸了的念头。

　　我再说一遍，我刚才没想犯罪，我只想拉拉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