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帅男的逻辑

　　广州亚运会羽毛球男单决赛，林丹激战三局，打败了马来西亚的李宗伟。林丹在随后接受电视采访时说：“我很开心，很开心，我实现了，实现了！”在祖国举办的亚运会上首次夺得冠军，林丹实现了个人职业生涯的大满贯——奥运会、亚运会、世锦赛、汤姆斯杯和苏迪曼杯全部夺冠。再次祝贺林丹。

　　林丹夺得胜利，非常兴奋，就像奥运会取得冠军后把鞋子扔送给观众们一样，他把上衣脱光，将在比赛中所使用的毛巾等物品也送给了观众们。他很会为粉丝服务呢。听说，他脱光衣服后，现场所有女球迷都疯了。不难想象，她们觉得林丹太帅了——白色的皮肤、强壮的肌肉、干净的面孔、精炼的动作，实在帅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假如我是女人，我也一定会喜欢上他，深深地迷恋他。幸亏我是男人，看待并分析他的时候还能带点客观和冷静。

　　在这个世界上，长得帅的人不少，打球打得好的人不少，动作精炼的人不少，肌肉发达的人不少，眼神充满魄力的人不少，皮肤很白净的人不少，能跳得很高的人不少，声音很好听的人不少，穿衣服穿得很漂亮的人不少，时尚观念很强的人不少……但这些要素同时具备，并有机结合起来、表现出来，并有能力和条件使得它们面向公众，成为社会生产力的人很少。林丹的帅气是综合的、跨越的、立体的。我与林丹没有私交，相信他也不认识我。但从我个人对他若干年的观察以及我所获得的相关情报看，林丹是相当勤奋的人，他的勤奋使得上述无数潜能的有机结合和有力表现——这些本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变得可能。

　　据悉，林丹对自己做事的要求非常严格，教练对林丹做人的要求也非常严格。许多球迷是不理解本来面貌的，大家或许盲目地认为：林丹是天才型运动员，长得又那么好，可以拍广告，很受欢迎是正常的。但在我看来，这些推论过于简单而肤浅。天才的潜能只有通过持续不断的刻苦和勤奋才能获得体现，帅气的外表只有通过持续不断的自我要求才能获得体现，公众的好评只有通过持续不断的自我克制才能获得体现。就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样，天下没有无成本的天才、帅气以及人气。

　　对林丹的赞美有点多了，但真诚欣赏他对我来说是客观事实。由此引发我另外一种思考——中国男人的时尚感问题。我接下来的讨论都基于相对论，请大家不要从绝对化的角度去加以解读，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别有用心。

　　实话实说，与中国一般男人普遍缺乏时尚观念和基本帅气相比较（比如，那些把头发剪成军人那样的发型，有肚子，把裤子弄得太高，衣服的颜色严重不搭，例如黑色的皮鞋配着白色袜子等），为什么运动员的时尚观念和基本帅气如此的高？以擅长羽毛球的林丹、体操的邹凯、田径的刘翔等为代表，中国的男运动员确实比一般公众要帅气（演员等明星充满帅气是理所当然的，这里不考虑）。

　　我们老外经常感到困惑，并一起讨论：“中国女孩子那么漂亮、苗条、轻盈，站在旁边的男人为什么总是那样？”不少老外在看到这种场面后不得不产生责任感，带着“白色骑士的精神去挽救那些似乎受骗的女性们。曾有一位欧洲帅哥带着相当认真的眼神跟我说：“Kato-san（加藤君），我受不了了，我去让那些女孩子体会什么是真正帅气的男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在同一个环境下长大、生存的中国人。就女性而言，一般公众和运动员都似乎具备基本的时尚和审美观念。外国男人对中国女性的评价是很高的，这种好评不仅是针对那些演员或歌手，更多是对不分地理位置和社会地位的庞大女性群体。女性能做到，男性凭什么做不到？我曾怀疑我的观察和看法本身有问题，但后来问了其他老外，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同意我的看法，包括女性。我也问过中国的女性，她们也基本同意我的观察——中国男人普遍缺乏时尚感和审美观。那么，我的问题意识至少不是自以为是的，是带着一定的社会性存在着的。中国男性（请允许重申，我说的都是相对的，具有良好时尚感和审美观的中国男人也有）值得思考上述问题，那么，我想，对此进行思考的一个线索，恐怕就可以从林丹开始。

　　关于中国男女之间的问题和反差，我曾在中国媒体上也表达过相关立场和意见。争议在所难免，大部分中国男人会站起来“炮轰”我，当然也有理解我观点的；大部分中国女人则会站起来支持我，当然也有批评我看法的。作为名副其实的女权主义者，我坚持站在女性一侧，我还是认为，如果这个世界的权力结构发生变化，并将权力逐步转移到柔软、温和、务实的女性身上，人类社会将迎来更加和谐的局面。我不是瞎说的，而是带着责任感讨论“女性与社会”问题的。

　　相对于中国女人的时尚感和审美观，中国男人实在太差，真不希望看到那些“美女与野兽”共存的场面。但林丹不像大多数男人，他相当帅气，是内涵与外表相结合的帅，中国男人应该向林丹学习，培养综合帅气。对于在动荡、不确定、转型社会中进行谋生的中国男人来说，帅气的风格与清晰的头脑同样重要。

　　对于前面的观点，曾有中国美女跟我回应过：“你讲的虽然是事实，但会气死好多中国男人的，他们是永远不承认的。”我当然本能回应“无所谓，我是就事论事”。她接着说：“他们在面对中国女人时，总是充满了优越感。 中国的女人就很惨啦，要生活在这种现实里。”我再次发誓永远站在女性一边，带着白色骑士的精神。

　　我非常同意她提出的两个观点：

　　“中国男人是这样，你说他外表不帅时，他说他们有更重要的内在。你说他没钱时，他说他们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他们不过是把女人看作工具。”

　　“想想很可怜的，从内到外，他们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于是就只好说，我是顶天立地的中国人，我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把自己的尊严建立在虚无的民族主义和男权优势感上。”

　　的确如此。我原来的思考有些太狭隘了。其实，中国男人除了普遍（我再次重申，我说的都是相对的，中国也有充满时尚感、具有责任感的绅士）缺乏基本的时尚感和审美观之外，其实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内心：即在潜意识上远远没有摆脱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不知不觉看不起女人，觉得男人比女人更有话语权和生存权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他们要保护家庭，发展事业。

　　这种针对女性的虚伪优越感，早就不合时宜了，在我看来，这种立场更多反映的是他们对女人的嫉妒和焦虑，在中国社会，女性的地位越来越高了，她们在职场上表现得实际上比男人更优秀，而且很有魅力。我们回顾一下大学生活，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社团活动，活跃的永远是那些女生，何况中国是看重文凭的学历社会，女人整体上超过男人绝对是时间问题。我很欣赏并羡慕中国社会的这种转型，日本社会尤其在职场上是赤裸裸的男尊女卑，女性当部长、校长、社长等的可能性很小，就像中国人对日本女性的基本认知依然停留在“家庭主妇”一样。

　　我提及了男人虚伪的优越感，但我曾在《中国，我误解你了吗？》这本书里专门花了一个篇章讨论了“中国的女性为什么强势”。在我看来，中国女人很坚强，在社会各个领域表现得很出色。我想到的一个场面是，在北大校园里，男生一直跟在女生后面，拿包、送饭，经常讨好女生，好像对自己非常没有自信似的。

　　我想，女性的地位正在强有力地赶超男性。原因除了中国女人本身很优秀、很有时尚感外，也跟男人本身的状态息息相关。那些中国男人不仅坚持依靠男尊女卑和虚伪的性别优越感之外，有时还那样盲目地讨好，靠着金钱、房子、车子、学历等本来与一个男人的能力和魅力无关的东西去征服女人。在我看来，中国男人必须想办法避免世界末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