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幽通赋(1)

　　班固

　　班固（32—92），字孟坚，班彪之长子。”九岁能属文，诵诗赋。及长，遂博贯载籍，九流百家之言，无不穷究。“汉明帝永平初年东平王苍辅政，班固年二十，在其幕府。二十三岁时其父卒，归于乡里。父班彪所续汉书未详，班固乃潜精研思，欲就其业，为人所告发。弟班超诣阙上书表白其著述之意，获得释放，并被召为兰台令史，随即迁为郎，典校秘书，受诏续撰汉史，积二十馀年，完成《汉书》百卷。后迁至玄武司马。和帝永元初，大将军窦宪出征匈奴，班固为中护军。后窦宪获罪，受牵连死于狱中。

　　班固赋作除《两都赋》以外，还有《幽通赋》（《文选》）、《竹扇赋》（《古文苑》），又《终南山赋》《耿恭守疏勤城赋》《览海赋》今存残篇或残句。另外《典引》《奕旨》《窦将军北征颂》《答宾戏》实亦赋体。但影响最大、体现了一定创造性和艺术特色的是《两都赋》。《两都赋》前面有一篇序，认为司马相如以来的赋作”或以抒下情而通讽喻，或以宣上德而尽忠孝“，既可用以颂，也可用以讽，”亦《雅》《颂》之亚“，把赋摆到了仅次于经书中《雅》《颂》的地位，扭转了赋”劝百而讽一“及赋家为王者”倡优蓄之“的观念，对东汉赋主题、题材、内容的发展都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幽通赋》李善注曰：”‘幽通’之义，以致命遂志。《赋》云‘觌幽人之仿佛’，然‘幽通’，谓与神遇也。“刘德曰：”致，极也。陈吉凶性命，遂明己之意。“由其中之”纷屯亶与蹇连兮，何艰多而智寡“、”岂余身之足殉兮，世业之可怀“及”舍生取谊，以道用兮。忧伤夭物，忝莫痛兮“等语来看，似言其因修史而贾祸，则本赋当构思于被絷之后，且梦登山而神示以”勿坠“，自以为”既谇尔以吉象兮，又申之以炯戒“，则”幽“字之义，在此或兼暗示”幽囚“。

　　系高顼之玄胄兮［1］，氏中叶之炳灵［2］。繇凯风而蝉蜕兮［3］，雄朔野以飏声［4］。皇十纪而鸿渐兮［5］，有羽仪于上京［6］。巨滔天而泯夏兮［7］，考遘愍以行谣［8］。终保己而贻则兮［9］，里上仁之所庐［10］。懿前烈之纯淑兮［11］，穷与达其必济［12］。咨孤矇之眇眇兮［13］，将圮绝而罔阶［14］。岂余身之足殉兮，世业之可怀［15］。

　　［1］系：谱系。高顼：高阳颛顼氏。《史记·楚世家》：”楚之先，出自帝颛顼高阳。“《汉书·叙传》：”班氏之先，与楚同姓，令尹子文之后也。“玄胄：远裔。

　　［2］氏：子文为斗氏（名穀，楚人谓乳之曰穀）。中叶之炳灵：应劭注：”谓令尹子文也。虎乳故曰炳灵……子文初生，弃于梦泽中，虎乳之。楚人谓虎‘班’，其子以为号。秦灭楚，迁晋、代之间，因氏焉。“按，参《汉书·叙传》及《左传·宣公四年》。炳灵，闪烁的灵气，此处借代虎（虎为四灵之一）。

　　［3］繇：通”飖“。《文选》径作”飖“。班昭注：”飖，飘飖也。“张铣注：”如隨风飘去，故云飖也。“凯风：和暖的风，指南风。《诗·邶风·凯风》：”凯风自南。“《文选》作”颽风“，同。蝉蜕：此处形容后裔衍化。

　　［4］雄朔野句：《汉书·叙传》：”始皇之末，班壹避地于楼烦，致马、牛、羊数千群。值汉初定，与民无禁，当孝惠、高后时，以财雄边。“参班彪《北征赋》注。雄，称雄。

　　［5］皇十纪：汉皇第十世，指成帝。鸿渐：渐，进。词出《易·渐·初六》。此处比喻仕宦的升迁。

　　［6］羽仪：《易·渐》：”上九，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仪，仪饰。比喻居高位而有才德，被人尊重或堪为楷模。上京：首都。晋灼注：”成帝之初，班况女为倢伃，父子并在长安。“

　　［7］巨：王莽，字巨君。滔天：比喻罪恶、灾祸或权势等极大。《书·尧典》：”象恭滔天。“孔传：”貌象恭敬而心傲很（狠）若漫天。“泯：灭，淹没。夏：诸夏，华夏。

　　［8］考：父逝后称考。此处指班彪。遘愍：遭忧。班彪《北征赋》：”余遭世之颠覆兮，罗填塞之厄灾。“行谣：且行且歌，以抒忧思。

　　［9］终：去世。贻则：遗留的法则。班昭注：”言我父早终，遗我善法则也。“

　　［10］里上仁之所庐：班昭注：”何谓善法则乎？言为我择居处也。孔子曰：‘里仁为美’。“上，尚，崇尚。庐，居。

　　［11］懿：美，此处用为动词。前烈：班昭注：”先祖也。“《文选》一作”前列“，义犹列祖。纯淑：美善。

　　［12］穷与达句：《孟子·尽心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韩愈《争臣论》：”自古圣人贤士……不敢独善其身，而必以兼济天下也。“赋谓不论穷达，亦必兼济。

　　［13］咨：句首叹词，多表赞赏。《书·尧典》：”帝曰：‘咨！汝羲暨和。’“孔传：”咨，嗟。“孤矇：父死曰孤；矇，瞳矇。《文选》作童蒙之”蒙“。

　　［14］圮（pǐ）：毁坏。罔阶：无阶进之路。班昭注：”言己孤生童，微陋鄙薄，将毁绝先祖之迹，无阶路以自成也。“

　　［15］（wěi）：《文选》作”违“，音义通。颜师古注：”‘’字与‘韪’同。韪，是也。“

　　靖潜处以永思兮［1］，经日月而弥远［2］。匪党人之敢拾兮［3］，庶斯言之不玷［4］。魂茕茕与神交兮，精诚发于宵寐。梦登山而迥眺兮，觌幽人之仿佛［5］。揽葛藟而授余兮，眷峻谷曰勿坠［6］。昒昕寤而仰思兮，心矇矇犹未察［7］。黄神邈而靡质兮［8］，仪遗谶以臆对［9］。曰乘高而遌神兮［10］，道遐通而不迷。葛绵绵于樛木兮，咏南风以为绥［11］。盖惴惴之临深兮，乃二雅之所祗［12］。既谇尔以吉象兮［13］，又申之以炯戒。盍孟晋以迨群兮［14］，辰倏忽其不再［15］。

　　［1］靖：通”静“。

　　［2］经日月而弥远：《书·秦誓》：”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云，语助词。”弥远“犹”逾迈“。

　　［3］匪：同”非“。党人：乡党，同乡里之人。黄侃《文选平点》：”犹言凡庶也。“拾：更递；轮流。应劭曰：”拾，更也。自謙不敢与乡人更进也。“

　　［4］不玷：犹不诬。《诗·大雅·抑》”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玷，缺憾。

　　［5］觌（dí）：见。幽人：神人。

　　［6］揽葛藟二句：班昭注：”言梦临深谷欲坠，见神持葛来授我也。“颜师古注：”言入峻谷者当攀葛藟，可以免于颠坠；犹处时俗者当据道义，然后得用自立，故设此喻，托以梦也。“葛藟，植物名，又称”千岁藟“。落叶木质藤本。

　　［7］昒（hū）昕（xīn）二句：班昭注：”言己旦仰思此梦，心中矇矇，未知其吉凶。“昒昕，早旦。

　　［8］黄神：黄帝。《淮南子·览冥训》：”黄神啸吟。“高诱注：”黄帝之神。“质：咨，咨询。

　　［9］遗谶：此指占梦书。贾谊《鸟赋》：”发书占之兮，谶言其度。“臆对：《鸟赋》：”乃叹息，举首奋翼；口不能言，请对以臆。“应劭曰：”黄帝作占梦书……言黄神邈远，无所质问，依其遗谶文，以胸臆为对也……遗谶，谓梦书也。“

　　［10］遌（è）：相遇，遇见。

　　［11］葛绵绵二句：樛木，枝向下弯曲的树。《诗·周南·樛木》：”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累，犹绵绵。福履，福禄。绥，安。南风，国风之《周南》篇章。

　　［12］盖惴惴二句：祗（zhī），敬。《诗·小雅·小宛》：”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又《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又《大雅·桑柔》：”人亦有言，进退维谷。“

　　［13］谇：《文选》作”讯“，义均同”告“。《离骚》：”謇朝谇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此处仿拟。班昭注：”炯，明也。登高为吉象。深谷为明戒也。“

　　［14］盍孟晋以迨群：班昭（颜师古注以为服虔）注：”孟，勉也。晋，进也。迨，及也。倏，过也。言何不勉进而及群，时早得进用。“孟，勤勉，努力。

　　［15］辰倏忽其不再：仿拟《离骚》”日月忽其不淹兮“、《九歌·湘夫人》”时不可兮再得“句义。

　　承灵训其虚徐兮［1］，伫盘桓而且俟［2］。惟天地之无穷兮［3］，鲜生民之脢在［4］。纷屯亶与蹇连兮［5］，何艰多而智寡？上圣寤而后拔兮［6］，岂群黎之所御［7］？昔卫叔之御昆兮，昆为寇而丧予［8］。管弯弧欲毙雠兮，雠作后而成己［9］。变化故而相诡兮，孰云豫其终始［10］。雍造怨而先赏兮［11］，丁繇惠而被戮［12］。栗取吊于逌吉兮［13］，王膺庆于所戚［14］。畔回穴其若兹兮［15］，北叟颇识其倚伏［16］。单治里而外凋兮［17］！张修襮而内逼［18］。欥中和为庶几兮［19］，颜与冉又不得［20］。溺招路以从己兮，谓孔氏犹未可［21］。安慆慆而不萉兮［22］，卒陨身乎世旤［23］。游圣门而靡救兮，虽覆醢其何补［24］？固行行其必凶兮［25］，免盗乱为赖道［26］。形气发于根柢兮［27］，柯叶汇而零茂［28］。恐罔之责景兮［29］，庆未得其云已［30］。

　　［1］承灵训其虚徐：班昭注：”灵，神灵也。虚徐，狐疑也……《诗》曰：‘其虚其徐’。“按：徐，今本《诗·邶风·北风》作”邪“，郑《笺》：”邪，读如徐。言今在位之人，其故威仪虚徐宽人……“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北风》：”鲁、齐‘邪’作‘徐’。“

　　［2］盘桓：不进。《周易·屯》：”初九，盘桓，利居贞。“居，处，退处；贞，吉。

　　［3］地：原作”墬“，地之古写，据《文选》《类聚》改，下不再出校。

　　［4］鲜：原作鱻，鲜之古写，据《文选》《类聚》改。脢（méi）：应劭曰：”脢，无几也。言天地长久而人寿短促也。“《文选》作”晦“。班昭注：”晦，亡几也。言天地无穷极，民在其间，上寿一百二十年，少者亡几耳。《庄子》曰：‘天与地无穷，人死有时晦’。“按今本《庄子·盗跖》句下无晦字。脢、晦字异而应、班训同，王先谦谓”‘脢’为‘晦’传写之误无疑“，然训实勉强。黄侃《文选平点》认为”脢“即”憮“（wǔ）之借。义为兼、同。

　　［5］屯（zhūn）亶（zhān）：《文选》亶作邅。班昭注：”屯、蹇，皆难也。《周易》曰‘屯如邅如’。“见《易·屯·六二》。蹇连（liǎn）：谓往来皆难；进退皆难。《易·蹇》：”六四：往蹇来连。“王弼注：”往则无应，来则乘刚，往来皆难，故曰往蹇来连。“孔颖达疏引马融曰：”连亦难也。“

　　［6］上圣寤而后拔：《文选》寤作”迕“。胡克家考证当作”寤“。班昭注：”寤，触也……言上圣之人，舜有焚廪填井；汤囚夏台；文王拘羑里；孔子畏匡，在陈绝粮。皆触艰难，然后自拔。“颜师古注：”言上圣之人，犹遇纷难睹机，能寤然后自拔。“亦通。

　　［7］岂：《文选》李善本作”虽“，误。胡考应作”虽“。御：制止；防御，抵御。

　　［8］昔卫叔二句：卫叔指卫叔武。孟康注：”御，迎也。昆，兄也。卫叔武迎兄成公，成公令前驱射杀之。“见《左传·僖公二十八年》。

　　［9］管弯弧二句：颜师古注：”谓管仲射桓公，中带钩。桓公反用以为相也。“事见《左传·僖公二十四年》《管子·小匡》《吕氏春秋·贵卒》等。雠：此处指齐桓公。因管仲为公子纠之傅，而公子纠时与公子小白（即后之齐桓公）争当齐侯，故云。后，诸侯。成己：成己成物的省称。谓由己及物，自身有所成就，也要使自身以外的一切有所成就。语本《礼记·中庸》。《类聚》作”成已“，误。

　　［10］豫：《文选》作”预“，通。终始：指始终吉凶。

　　［11］雍造怨而先赏：据《汉书·高帝纪》载，高祖初立，见诸将往往偶语而问张良。良对以高祖所封皆故人所爱，所诛皆平生仇怨，故相聚谋反。高祖问计，良曰：取上素所不快，群臣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群臣。于是封雍齿为什方侯，众心乃安。

　　［12］丁繇惠而被戮：繇，《类聚》作”由“，通。《汉书·季布传》：”丁公为项羽将，逐窘高祖……（汉王）顾谓丁公曰：‘两贤相厄哉？’丁公引兵而还。及项王灭，丁公谒见高祖。以丁公徇军中曰：‘丁公为项王臣不忠，使项王失天下者也。’遂斩之，曰：‘使后为人臣无效丁公也’。“

　　［13］栗取吊于逌吉：应劭注：”孝景立栗姬男为太子，栗姬妒而废太子为临江王。栗姬愈恚，以忧死。“事见《汉书·外戚传》。逌，攸，所。《类聚》作”由“，通。所吉指传文之”母以子贵“，取吊，婉指因废太子而己”以忧死“。吊，伤痛。

　　［14］王膺庆於所慼：”孝宣王皇后，初为倢伃。许后薨，上怜太子蚤失母，乃选后宫素谨慎而无子者，立王倢伃为皇后，令母养太子。“见《汉书·外戚传》。膺庆，承受福泽，指乳养太子。所慼，慼通慽、戚，悲伤；此指王倢伃本因无子而悲伤。

　　［15］畔回穴：《文选》作”叛迴穴“，通。班昭注：”叛，乱也。回，邪也。穴，僻也。祸福相反。《韩诗》曰：‘谋犹回穴’。“班以穴通”遹（yù）“，故引《诗·小雅·小旻》”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而曰”僻也“（毛传：”遹，僻“）；颜师古注：”回穴，转旋之意也。“颜以穴通”泬（jué）“、”潏（jué）“（泬水一名潏水），故训旋转（《辞通》：”回泬，旋转之义“）。实则颜近本义，班用引申。畔、叛，反也；反回旋似更近乎”祸福相反“之义。

　　［16］北叟句：指”塞翁失马“之事。北叟，指代塞翁。

　　［17］单（shàn）治里句：班昭注：”治里，谓导气也。“《庄子·达生》：”鲁有单豹者，岩居而水饮，不与民共利，行年七十，而犹有婴儿之色。不幸遇饿虎，饿虎杀而食之。“凋：凋谢，此处引申为死亡。

　　［18］张修襮（bó）句：襮，绣有黼形花纹的衣领，代指外表。《庄子·达生》：”有张毅者，高门县薄，无不趋也，行年四十，而有内热之病以死。“庄子评论以上二事曰：”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毅养其外，而病攻其内。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后者也。“薄，通”箔“，衣服、器物等上面的薄片状饰物。县，同”悬“。鞭，勉。

　　［19］欥（yù）：《文选》作”聿“，古今字。聿，承上文词旨的句首助词。中龢：中庸之道的主要内涵。儒家认为能”致中和“，则天地万物均能各得其所，达于和谐境界。

　　［20］颜与冉又不得：颜，颜渊。冉，冉伯牛。不得，不能；不幸。《论语·雍也》：”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又：”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朱熹集注：”伯牛，孔子弟子，姓冉，名耕。‘有疾’，先儒以为癞也……‘自牖执其手’，盖与之永诀也。“

　　［21］溺招路二句：班昭注：”溺，桀溺也。谓孔子为避人之士，未可与安身，自谓避世者，招子路从己隐也。“《论语·微子》：”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桀溺曰：‘是孔丘之徒欤？’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与其从避人之士也，岂若从避世之士哉？’“滔滔，同”慆慆“，慆慆：见下注。而，你。以，与。

　　［22］慆慆：纷乱不息貌。萉（féi）：避开。班昭、颜师古注引邓展皆曰：”萉，避也。“

　　［23］世旤：《文选》作”世祸“。旤，通”祸“。指子路死于卫国蒉（kuài）聩、孔悝（kuī）之乱。详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24］虽：原作”顾“，据《文选》改。王先谦补注：”当作虽，《文选》不误；玩颜注正文，亦本作虽。“颜注见下条”无补“注。覆醢（hǎi）：倒去肉酱。《礼记·檀弓上》：”孔子哭子路于中庭，有人吊者，而夫子拜之。既哭，进使者而问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谓孔子痛子路被醢于卫，不忍食其相似之物，故命弃之。后用以表示师生间的深厚情谊。无补：颜师古注：”虽为覆醢，无所补益。“

　　［25］行（hànɡ）行：刚强负气貌。《论语·先进》：”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何晏集解：”郑曰：‘乐各尽其性。行行，刚强之貌。’“必凶：《先进》：（接上文）”若由也，不得其死然。“《集注》尹氏曰：”子路刚强，有不得其死之理，故因以戒之。其后子路卒死于卫孔悝之难。“

　　［26］免盗乱为赖道：应劭曰：”子路得免盗与乱，闻道于仲尼也。“按，《论语·阳货》：”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27］根柢：比喻事物的根基，基础。柢，本。

　　［28］汇：服虔曰：”类也。“零：落。原作”灵“，据《文选》改。王先谦补注：”曹大家曰：‘零，落也。’明班赋本作‘零’……言柯叶或零或茂，各从其类。“张晏曰：”言人禀气于父母，吉凶夭寿，非独在人。譬诸草木，华叶盛与零落，由本根也。“

　　［29］罔：《文选》作”魍魉“，此处指影子边缘的淡薄阴影。《庄子·齐物论》：”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景，通”影“。章炳麟《俱分进化论》：”双方并进，如影之随形，如罔两之逐影，非有他也。“有待：有所依赖。

　　［30］庆：颜师古注：”庆，发语辞，读如羌同。“《文选》作”羌“。未得其云已：黄侃《文选平点》：”此四句为下发端……此言罔两亦随景而动，未可以责之也。罔两之与景，正犹柯叶之与根柢。“已，语气词，表肯定而带感叹语气，相当于”啊“。《文选》作”巳“，形误。

　　黎淳耀于高辛兮［1］，芈彊大于南汜［2］。嬴取威于百仪兮［3］，姜本支虖三止［4］。既仁得其信然兮［5］，卬天路而同轨［6］。东厸虐而歼仁兮［7］，王合位虖三五［8］。戎女烈而丧孝兮［9］，伯徂归于龙虎［10］。发还师以成性兮［11］，重醉行而自耦［12］。震鳞漦于夏庭兮［13］，帀三正而灭姬［14］。《巽》羽化于宣宫兮［15］，弥五辟而成灾［16］。

　　［1］黎：古帝高辛氏、颛顼氏的火官，主司天文。《书·吕刑》：”乃命重、黎绝地天通。“孙星衍疏：”重、黎，颛顼时司天地官名。“淳耀：亦作”淳曜“、”淳燿“，义为光明，光耀，昭显。王引之《经义述闻》引王念孙曰：”淳耀、敦大、光照，皆二字平列。淳字本作焞。焞，明也；耀，光也。言能光明天明，厚大地德也。“高辛：帝喾初受封于辛，即帝位后，号高辛氏。参阅《史记·五帝本纪》。

　　［2］芈（mǐ）：春秋战国时楚之国姓。《文选》作”芉“（ɡān），形误。据《史记·楚世家》，黎弟吴回继黎为火正，号祝融，生六子，”六曰季连，芈姓。楚其后也。“《国语·郑语》：”（祝）融之兴者，其在芈姓乎！“南汜：南方水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