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哀赋并序(5)

　　［43］高渐离：燕人，曾参与荆轲刺秦王事。秦灭六国后，改名变姓，为人佣保，以避搜捕。后被秦始皇得知，召见并使其目失明，令其在宫中击筑。他将铅块藏在筑中行刺，不中被杀。

　　［44］徐夫人：战国时赵人，有天下锋利无比的匕首，荆轲刺秦王时被用。

　　［45］”亡楚“二句：谓张良事。良之先五世相韩，秦灭韩后，良誓灭秦报韩。

　　［46］五马：汉时太守车驾五马，因用以借指太守。云梦：古泽名，汉魏指汉口以北一带，后世把洞庭湖亦包括在内。

　　［47］六龙：古代天子车驾为六马，马八尺称龙，因用为天子的代称。天王翟泉：意谓天子地位出现危机。翟泉，泉名，在今河南古洛阳城中。周襄王时，王子虎会各国盟于此。

　　［48］三户亡秦：《史记·项羽本纪》：”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故云。三户，极言人数之少。

　　［49］九歌哀郢：当指《楚辞·九章·哀郢》，屈原所作，抒发郢都被攻破后的悲愤。

　　［50］姬：西周王室的祖姓。芈（mǐ）：春秋时楚国的祖姓。

　　［51］”义公“二句：用翟义被劫的典故。此指吴易军再起时，初战甚锐，旋败被捕，于1646年六月就义。

　　［52］王裒（póu）：字伟元，晋人，以父王仪被司马昭所杀，不仕，隐居教授。蓼莪（é）：《诗·小雅》篇名，表达了子女追慕双亲抚养之德的情思，后因以指对亡亲的悼念。

　　［53］夏馥：字自治，东汉人，恒帝时被诬为党魁，剪须变形，隐匿姓名，入林虑山中，为治家佣。

　　［54］介子推：曾以晋文公重耳流亡国外，回国后文公赏赐随臣，无推，乃偕母隐居绵山。

　　［55］鲁仲连：战国时齐人，善谋划策略，不肯仕宦任职。曾说服魏使赵客将军新垣衍不帝秦。后田单攻燕将保守之聊城，石下，仲连为书射城中，燕将读之，泣三日，由于不能自决，乃自杀，天单欲爵之，逃隐于海上。

　　［56］管宁：三国时魏人，屡拜不受，老死乡里。《三国志·魏书·管宁传》：”宁常著皂帽，布襦袴，布裙，随时单复。“

　　［57］箕子朝鲜：武王克殷，箕子为语治国安民之道，被封于朝鲜。

　　［58］营门：军营之门。

　　［59］”招魂“句：作者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贾谊过湘水投书吊屈原事哀悼吴易。

　　［60］”从军“句：指从军没有乐曲相伴。

　　呜呼！余生于烈皇之年［1］，长于圣安之世［2］，佐威虏以于征［3］，从长兴而再起［4］。追怀故君［5］，何臧何否［6］？言念相臣，何功何罪？或旰食而宵衣［7］，或坠簪而遗珥［8］；或麦饭以自尝［9］，或肉糜之堪耻［10］。推本先朝，追原祸始。神祖之垂拱不朝［11］，熹庙之委裘而理［12］。罪莫甚于赵高［13］，害莫深夫褒姒［14］！惟屈氂下之狱［15］，与朱浮之赐死［16］，虽大臣之无刑［17］，非圣人之得已［18］。至于五世伦宗［19］，三朝旧事，指触瑟为良规［20］，斥采芝为佞轨［21］。使腥秽之北风［22］，陷泥涂于南纪［23］。殷渊源之方略空空［24］，王夷甫之风流尔尔［25］。若乃威虏偏裨［26］，长兴文吏，原非将帅之才，未有公侯之器［27］。兴怀鸿鹄之形［28］，颇见龙蛇之志［29］。日日胡床之卧［30］，夜夜钧天之醉［31］。既一战之未申［32］，沦九死而靡悔［33］。黄土一抔［34］，丹青万禩［35］！余草木门庭［36］，旂常家世［37］。家淑人黄鹄之悲［38］，先文忠白虹之气［39］。非无德曜之妻［40］，尚有文姬之姊［41］。衣冠连于杜曲，姓氏通夫槐里［42］。寄食无乡，望尘有地［43］。范丹之甑长寒［44］，卞彬之虱未弃［45］。达士穷途之悲，壮夫歧路之泪。载念簪缨［46］，言怀邦国，恨欲言而声已吞，愁将诉而泪沾臆［47］。何必雍门之琴［48］，无假武陵之笛［49］。日月如驰，亲朋不识。独剑空囊，三江浪迹。人容鼓吏之狂［50］，世笑愚公之癖［51］。混缁羽之高贤［52］，结屠箫之豪客［53］。三桑生再浴之期［54］，一饭有千金之值［55］。望旧乡而云影苍苍，吊故垒而风声恻恻。蒋诩之径不开［56］，王猷之舟时出［57］。秋水迢遥，寒林萧瑟。野兽暮号，群鸦晚集。鹤唳霜惊，鸥眠月直。过耳伤神，仰天太息。山气兮江光，春阳兮秋色。嫖姚空旧筑之坛［58］，郎将有先陪之戟［59］，蛟龙非遇雨之期［60］，鲲鹏无御风之力［61］。韩王孙之城下［62］，知已谁人？宋如意之堂前［63］，伤心何极！下江但见夫绿林［64］，圯桥未逢夫黄石［65］。此孤臣所以辍食而拊心［66］，枕戈而于邑者也［67］。

　　（《夏完淳集笺校》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

　　［1］此段总结万历、天启、崇祯、弘光以及义师之教训，抒发作者抗清复国之志。烈皇：指崇祯帝，崇祯谥孝烈皇帝。

　　［2］圣安：弘光帝尊号曰圣安皇帝。

　　［3］威虏：隆武朝追封吴志葵为威虏伯。

　　［4］长兴：监国鲁王封吴易为长兴伯。

　　［5］故君：指崇祯帝。

　　［6］臧：善，好的。否（pǐ）：恶，坏的。

　　［7］旰（gàn）食而宵衣：天已晚才吃饭。天不亮就穿衣起来，形容勤于政务。

　　［8］坠簪而遗珥：意谓无暇梳洗。

　　［9］麦饭：用麦屑做的粗粝饭。

　　［10］肉糜之堪耻：以所吃的肉太多导致糜烂而感到耻辱。以上四句赞美明朝天子的勤政节俭。

　　［11］神祖之垂拱不朝：指明神宗朱翔钧二十年不问朝政事。

　　［12］熹庙：明熹宗朱由校，年号天启。委裘而理：熹宗时魏忠贤把持朝政。

　　［13］赵高：秦时宦官，此喻魏忠贤。

　　［14］褒姒（si）：周幽王宠妃。为博其一笑，幽王曾烽火戏诸侯，后犬戎兵至，幽王举烽火而诸侯不至，被杀，西周灭亡。此以褒姒喻客氏、郑贵妃等。客氏为熹宗乳母，封奉圣夫人，与魏忠贤助纣为虐，郑贵妃为神宗宠妃，福王之母，因帝宠，外廷疑其有立己子谋，群臣争言立储事，”国木“之争绵延不息，门户之祸由是而起。

　　［15］屈氂（máo）：刘屈氂，汉武帝时的丞相，因与李广利谋立昌邑王为太子而被腰斩。

　　［16］朱浮：字叔元，东汉人。年少有才，官累至大司空、新息侯，后为人所告，赐死。

　　［17］大臣之无刑：《礼记·曲礼上》：”刑不上大夫。“

　　［18］圣人：指崇祯帝。以上数句为崇祯帝杀害袁崇焕等忠臣辩护。

　　［19］五世伦宗：五世天子。

　　［20］触瑟：《汉书·金日传》：”何罗褒白刃，从东箱上，见日，色变，走趋卧内欲入，行触宝瑟，僵。日得抱何罗，因缚曰：’莽何罗反！‘……日捽胡投何罗殿下，得禽缚之。“后世用”触瑟“指暴露奸邪。此句意在指斥明王朝是非颠倒。

　　［21］采芝：古以芝草为神草，服之长生，故常以采芝指求仙或隐居。佞轨：谄媚的言行。以上两句意在指斥明王朝是非颠倒。

　　［22］腥秽之北风：指北方女真等少数民族。北风，《诗·邶风·北风》：”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指北方吹来的风，亦指寒冷的风。

　　［23］南纪：《诗·小雅·四月》：”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后因以指南方。

　　［24］殷渊源：晋殷浩，字渊源，好老易，善玄言，有虚名，曾任司徒左常使，建武将军，扬州刺史等职，后兵败被废为庶人。

　　［25］王夷甫：晋王衍，字夷甫，妙善玄言，唯谈庄老，官至尚书令等，虽居重位，而专谋自保，后兵败被石勒所杀，此处作者以殷浩、王衍指阮大铖、马士英等祸乱朝政者。按：完淳此时对阮、马的反动本质尚未完全认识清楚，故对其批判不十分严厉。

　　［26］威虏偏裨：指威虏伯吴志葵曾任守备等职，故称其为偏裨。

　　［27］器：才能，本领。

　　［28］兴怀鸿鹄之形：比喻志向远大之人。

　　［29］龙蛇之志：喻远大的志向。

　　［30］胡床：一种可以折叠的轻便坐具，又称交床。

　　［31］钧天：”钧天广乐“的略语，《史记·赵世家》：”赵简子疾，五日不知人……居二日半，简子寤。语大夫曰：’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游于钧天（钧天，天的中央），广乐九奏万舞，不类三代之乐，其声动人心。‘“后因以”钧天广乐“指天上的音乐，仙乐。

　　［32］一战之未申：指吴志葵军队的失利。

　　［33］沦九死：指夏允彝在吴志葵军队的失利后投水殉节。靡悔：没有悔恨。

　　［34］黄土一抔：指夏允彝的坟墓。

　　［35］丹青万禩：流芳百世之意。禩：同”祀“，年。

　　［36］草木门庭：指家破人亡，草木生于门庭。

　　［37］旂（qi）常：二者都是古代九族之一，旂画交龙，常画日月，是五族之旗。

　　［38］淑人：明三品官员祖母、母、妻之封号，家淑人指嫡母盛氏。黄鹄之悲：刘向《列女传》载，鲁陶婴少寡，鲁人闻其义，将求。婴闻之，乃作歌明已之不更二：”悲黄鹄之早寡兮，七年不双。“后指妇女守寡。

　　［39］先文忠：指夏允彝，隆武朝谥文忠。白虹之气：浩然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