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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水,没有月亮》 作者:奥修

是这样的吗?

    禅师白隐被他的邻居们尊奉为一个过着纯洁生活的人。
    一天,住在白隐附近的一个美丽的女孩,被人发现怀孕了。父母亲非常生气。起先,女孩不肯说出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费了很多周折,她说出了白隐的名字。
    父母亲很生气地去找白隐,但是他唯一的回答就是:"是这样的吗?"
    孩子出生以后,就送去让白隐照看——这时他已经名誉扫地,尽管他并没有因此而受干扰。
    白隐对那孩子非常照顾,他从邻居那里弄到了牛奶,食物和一切孩子所需要的东西。
    一年以后,那个孩子的妈妈再也无法忍耐了,所以她将真情告诉了她的父母——真正的父亲是一个在鱼市工作的年轻人。那女孩的父母立即去找白隐,告诉他这事,并表示深深的歉意,请求他的宽恕,将孩子领回去。
    当禅师心甘情愿地给他们孩子时,他说:"是这样的吗?"
    什么是纯洁的生活?为什么你要称作为纯洁?因为无论什么你称之为纯洁的都不是真正的纯洁,你的纯洁是一种算计,是一种道德的算计,你的纯洁不是圣人的纯洁——他的纯洁就是天真,你的纯洁是一种狡猾,是一种精明。
    这必须首先要被领悟。如果你深深地领悟了它,只有那时你才能知道什么是一个智慧的人,什么是一个圣人,什么是一个有知识的人。因为,如果你的量度是错的,如果你最基本的判断是错的,那么,一切将会跟着它错下去。
    真正的纯洁就是像个孩子——天真的,天真对于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不作任何分别,真正的纯洁不知道什么是上帝,什么是魔鬼。但是你的纯洁是一种选择——选择神来反对魔,选择好的来反对坏的,你已经作了分别,你已经将存在作了划分,而划分过的存在不可能引向天真。
    只有当存在没有被划分时,天真才会开花,你以它本身来接受它,你不作选择,你不作划分,你不作任何分别。事实上,你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如果你知道,那你就会算计,于是纯洁就会被制造出来,它将不是一种花开。
    我要告诉你一段趣闻。卡历·纪伯伦(KhalilGibran)曾写过一个美丽的故事:有一个教士去一个教堂,在路边,他看见一个人几乎到了死亡的边缘——流血不止,快死掉了,好像是被人打得很厉害,浑身是伤,一直流着血,浸在血泊中。
    这个教士非常着急,他必须准时赶到教堂,人们一定在那里等着他,但是他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我不会说纯洁——他是一个有道德的人,他考虑着要做什么,他算计着,然后他想:"最好是帮助这个快死的人,这就是耶稣曾经说过的。最好是忘了教堂、做礼拜的人们,他们能够等一会,但是这个人必须马上得到救助,否则他会死掉。"
    所以他走近这个人,但当他看见他的脸时,他吓了一跳,这张脸看上去很熟悉,长相非常邪恶,于是他突然想起在他的教堂里的一张魔鬼的画像——就是这个人!这是魔鬼,不是别人!于是他拔腿就向教堂奔。
    这个魔鬼叫起来,他说:"教士,听着!如果我死了,你会永远后悔的,因为,如果我死了,如果恶人死了,那么你的神又会怎么样呢?如果坏人死了,那么你又怎样知道什么是好的?你因为我而存在,仔细想想!"
    教士停下了,那个魔鬼是对的:如果魔鬼死了,那就没有地狱了,而如果没有恐惧,那么谁又会去崇拜上帝呢?所有祈祷都是基于恐惧,你害怕,你对上帝的热爱是基于对魔鬼的恐惧,你的好是通过恶被度量,上帝需要魔鬼。
    魔鬼说:"上帝需要我!没有我,所有的教堂都将倒闭,没有人去做礼拜,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不会找到一个宗教的人。我诱惑他们,通过我的诱惑,他们成了圣人,你是否听说过,有哪个圣人没有受魔鬼诱惑过?你的耶稣,你的查拉图斯特拉,你的佛陀——所有的都曾被我诱惑过!是我使他们成为圣人,所以,回来吧!"
    教士犹豫了一会儿,但是魔鬼是符合逻辑的——魔鬼总是符合逻辑的,他是逻辑的化身,你无法与他说理,你无法争辩,如果你争辩,你就会失败,你不可能在与魔鬼的辩论中获胜。
    教士不得不承认与赞同,他说:"你好像是对的,没有你我们会在哪里呢?"所以他背上魔鬼去了医院。他一直等到能肯定那魔鬼已经没有危险了。魔鬼活下来,所有的教堂、所有的教士和所有的宗教才会生存下去。
    这个教士是个有道德的人,但不是一个纯洁的人。他的生活是一种数学计算,而如果你计算的话,那你已经被魔鬼打败了,你不可能算计得比它更好。如果你争辩,如果你划分生活,如果它变成了一个合乎逻辑的问题,那你要赢便毫无可能了,这场游戏已经输了,你是在一场失败的战斗中。
    一个天真的人不知道谁是上帝,谁是魔鬼,天真的人的生活来自他的天真,不是来自他的算计,他不是精明的,他是单纯的,他从一个片刻到下一个片刻地生活着,对他来讲,过去没有意义,将来也没有意义,正是此刻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你的道德,你的道德是由教士创造的,是帮助魔鬼的教士,因为魔鬼能言善辩,他总是合理的。你的道德不是纯洁的,所以每当有谁的行为你认为是一个纯洁的人所应该的行为时,他能控制自己时,那么你就以他为荣,你尊重他,称他为圣人。你的圣人是像你一样假造出来的,因为由你来判断和评价谁是一个圣人,你的道德只是一种恐惧,一种隐藏的恐惧,而这种伪造是如此聪明的伪造,以致于你从来没有觉知到它。
    怎么能使算计变成天真?而没有"成为"天真——天真就像树,天真就像动物,天真就像婴儿——纯洁怎样能发生在你身上呢?它不是你控制的,如果你控制,那就压抑,相反的总是在场,如果你是一个禁欲者,性就隐藏在无意识中,一直等待着伸张、反抗的那一刻;如果你是非暴力的,暴力就在那儿。相反的一面不可能被扔掉,如果你选择,相反的一面总是被压抑着——那就是你所能做到的。只有在一个天真的头脑中,相反的才会消失,因为没有什么要选择:没有选择,相反的就不可能存在。
    所以,克里须那穆尔提(Krishnamurtis)总是在不断地强调,不要选择和无选择——那是天真之根本。但是你可能被选择无选择所欺骗:"因为克里希那穆尔提说:不选择!我将不选择。"如果你判断,愿望就已经进入,愿望是狡猾的。如果你断定不选择,你的不选择将会是道德的一部分,而不是纯洁的一部分。
    只是领悟,不作选择——甚至不选择不选择,只是领悟整个情景:无论你选择什么,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来自算计的头脑,它不可能是真实的东西,你的头脑只能生产梦,它不可能生产真理。真理不可能被生产出来,没有人能生产出它,它就是在!必须去看,没什么要去做,只是需要看——不带任何偏见的看,不带任何选择的看,不加任何分别的看。
    一个神性的人,如果他压抑,如果他否定魔鬼,那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神性的人,魔鬼就会在角落里,一旦你划分,你就进入了对立面的战场——你会被压垮掉。如果你不判断,你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无论发生什么你只是接受,事情正在发生,你能做什么呢?不能做什么,于是你就像一朵白云那样飘浮,你不知道你要去哪里或者你为什么要去,风吹向北方,你就去北面,风吹向南方,你就飘向南面,你随风飘浮,你不要说:"我要去南方,我不能够去北方。"你不作斗争。
    一个纯洁的人不是一个士兵,他是一个圣人。而一个有道德的人是一个士兵,他不是一个圣人。当然,战斗是在里面,不是在外面;当然,不是与别人战斗,而只是与自己战斗——但是战斗就在那里。
    你不需要成为一名战士,而如果你战斗的话,你会失败,你怎么能够与整体战斗呢?你只是一个渺小的部分,一个原子的部分,你怎么能与整体战斗呢?一个纯洁的人既不战斗也不投降——因为投降也是属于士兵的。首先他战斗,然后他发现不可能赢,于是他投降,他的投降也是二手货,它是通过战斗而来的。
    一个纯洁的人只是存在,他不是一个战士,他不需要投降,没有什么要交出,没有要投降的人,谁会投降?要交出什么?他从来不曾在战斗中。
    领悟带领你去接受,那种接受给你纯洁。但是这个纯洁不可能受人们以及邻居们的尊敬——他们无法理解它。
    道德是属于国家的,纯洁不属于国家;道德是有时期性的,纯洁则是没有时间性的;道德属于这个社会或那个社会:有多少种社会,就会有多少种道德;纯洁是一体的——无论你走到哪里,它是一样的,就像海水的滋味:无论你到哪里,它都是咸的。
    佛陀,或耶稣,或罗摩克里希纳(Ramakrishna),如果你品味他们,他们都只是像大海——一样的。但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是不同的,一个有道德的人,如果他是一个伊斯兰教徒,他将是不同的;如果他是一个印度教徒,那他也不可能一样;如果他是一个基督徒,那他又会是不同的;一个有道德的人必须遵守法规,社会法律,社会有很多种,道德有百万种;社会会变化,道德会变化;纯洁是永恒的——它超越时间、空间。它超越社会氛围、国家,它超越种族,它超越所有人造的一切,纯洁不是人造的,道德是人造的。
    现在我们进入这个美丽的故事——它是真实的,它是一个历史事实。
    禅师白隐被他的邻居们尊奉为一个过着纯洁生活的人。
    他们不知道,他们不明白他们的纯洁的概念是不可能对这个人适用的,他们不明白!他们以为:他是一个有道德的人。而他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他是一个纯洁的人,天真的人——但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他是一个有宗教性的人——记住这个不同——他属于永恒的天真,他就像孩子一样。但是人们尊敬他,是因为他们还不明白在道德与非道德的纯洁之间的区别。
    他们以为他是一个圣人,但是他不是他们概念中的那个圣人。他是一个圣人,但他不是你能衡量出来的圣人,你的标准并不适用,你必须扔掉你的量度去看,只有那时,圣人,一个真正的圣人,才会显现在你面前。
    一天,住在白隐附近的一个美丽的女孩,被人发现怀孕了。父母亲非常生气。起先,那个女孩不肯说出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费了很多周折,她说出了白隐的名字。
    父母亲很生气地去找白隐,但是他唯一的回答就是:"是这样的吗?"
    他不否定,他也不接受,他不作任何许诺,他不说:"不是我的责任。"他也不说:"是我的责任。"他只说了不表示任何意见的话,他说:"是这样的吗?"——好像是与他没有关系的,是这样分开的,是这样完全超出它的——只是说:"是这样的吗?我是孩子的父亲?"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意味着甚至是不需要接受的,也这么全然地接受。因为当你说"我接受"时,在内心深处你已经拒绝了;当你说,"是"时,那时隐含了"不",即使他不说"是",由谁来说"是"或"不"呢?如果事情已经发生,如果这是事实,那他只是对此事做一个旁观者。如果人们已经认为他是父亲,那为什么要毫无必要地去打找他们,去说这说那呢?他不作选择,这就是无选择性,他不是这个或者那个,他不会替自己辩护。
    纯洁从来不要辩护,道德总是要辩护的,那就是为什么道德总是非常容易被犯规。你只要去看看一个道德家,一个清教徒,他会感到被冒犯;如果你说些什么,他会感觉被冒犯,他会马上否定,并且为自己辩护,但是这是所有寻求者的一个最基本的心理洞见:无论何时你为什么辩护时,那即意味着你是在害怕。
    如果这个白隐是一个普通的圣人,那他就会辩护——而他也是为真实而辩护,对此毫无疑义:这不久就会被证实,孩子从来就不是他的,他不是父亲。一个普通的圣人,一个所谓的圣人,一个有道德的人,即使他是父亲,他也会辩护。而这个白隐——他不是父亲,但他也不会辩护。
    天真就是不安全的,那就是它为什么是天真。如果你为此辩护,使它安全,这就不是天真——算计已经进入。
    在白隐的内在一定发生了什么?没有!他只是去听那个事实:"人们已经相信我是父亲。"所以他问:"是这样的吗?"那便是一切,那就是一切!他不作任何反应-以这种或那种方法。他不会说是,他也不会说不。他不作辩护,他是打开的和不设防的。天真就是不设防的,它是全然地易接受和打开。
    无论何时当你辩护时,无论何时当你说这个不是这样的,那么你是害怕的。只有害怕才会辩护,不害怕不可能辩护。害怕总是戴着盔甲。如果有人说你不诚实,你立即就要辩护,为什么?为什么会对此如此担心呢?为什么要反抗呢?因为你知道你是不诚实的,那就是你伤痛的原因。真理会很伤人,因为伤口就在那里。你知道你是不诚实的,而如果有人说你是不诚实的,你无法笑,你会变得严肃起来,你不得不辩护,否则人们都会知道,你必须抗争,否则,每个人都会以为这样。
    如果人们知道你是不诚实的,那时要不诚实就变得困难了。因为只有人们相信你是诚实的,你才能继续不诚实,这就是数学,人们必须相信你是一个真实的人,只有那时你才能说谎。如果每个人都知道你是一个说谎的人——完了!于是你怎么能说谎呢?甚至说谎也需要在你周围有一种信任,只有人们相信你是一个圣人,你才可能是一个贼,那时做一个贼是非常容易的,因为人们不会为了你而保护他们自己。
    一个不道德的人总是要为他的人格辩护,他要证明他是一个有人格的人,但是这却表明他是没有人格的。如果你不是不诚实的,而有人说你是不诚实的,你会说:"是这样的吗?可能,也许,谁知道?"你会说:"我再看看,我会再看看内在的我,你也许是对的。"
    但这是诚实的。不诚实的人怎么会说:"我再看看,我要去找找……你或许是对的。"这是真正的诚实,这个人不可能是不诚实的。但是你是不诚实的,有人说你,你就被冒犯。你的所有的辩护都是因为你被冒犯,你总是准备着,准备去回答。你带着你那人格特征:"我是一个有人格的人。"
    恐惧制造出一个盔甲,现在深层心理学已经认识到所有的人格都是盔甲,一个小孩出生,他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然后他必须被教会去区分,如果他一直去做被人们认为是坏的事情,那么他会受罚,在孩子的头脑中会发生了什么呢?在他的意识中会发生什么呢?在他的天真之中,他不可能明白其中什么是坏的,为什么这是坏的。但是爸爸和妈妈——他们是强有力的——他们说:"这是坏的,如果你做坏事,你就得受惩罚;如果你不去做,你会讨人喜欢,会得到奖励。"
    他必须听从他们,因为他们是强有力的,而他必须压抑自己,压抑自己的天真,一个盔甲在他周围制造出来。他变得对某些他肯定不应该做的事感到害怕,否则,他会受罚,他应该做某些事,他会因此获得奖励。
    贪婪被制造出来了,恐惧被制造出来了,于是他有了许多经验,哪里他要受罚,哪里他会得奖。渐渐地,在他的意识周围制造出一种人格,人格意味着制造出社会认为是好的习惯,消除掉社会认为是坏的习惯——这就是人格。而这个人格就是盔甲,因为如果你没有制造出它,社会会摧毁你,社会不允许你存在。要存在,要生存,你必须制造出一种人格,否则你会坐牢,受罚。
    为什么你们要如此反对罪犯?为什么你们要如此惩罚他们?并不因为他们的罪行那样大,并不因为是公正的需要,不,你们是在报复,他们不服从社会,他们不服从你们、社会结构、既成制度,他们是反叛的,你们在说:"这是坏的。"而他们仍在做-社会要报复。而你们的法院和你们的法官,并不是真正公正的人,他们是绞刑官,他们是社会以公正的名义进行报复的杀人犯,他们谋杀,他们杀人,但是以公正的名义。
    一个人偷东西,他是一个贼,他要关在监狱里十年、五年、七年,这会有什么帮助吗?当他出狱后,是不是阻止了他不再去偷了呢?不,正相反,他出来后会变成更加道地的贼,因为在监狱中,他会遇到师傅们,在那里他会学到交易的秘密,在那里他会知道为什么他被抓,他错在哪里,下次就不那么容易抓到他,他会变得更加熟练,他会变得更警觉。
    你们的惩罚从来不会改变任何人,但是你们继续惩罚,你们说:"我们是为了改变他们而惩罚他。"
    不!你们是在报复,你们内心深处也知道不仅是社会在那样做,而且你也在那样做。你是一位父亲或是一位母亲——你惩罚你的孩子,你是否曾经观察过你的头脑?你为什么要去惩罚?深入地看里面,你会发现那个报复的心态,你们会说:"我们正在教育他,如果他不受罚,他怎样会明白呢?"但是这些只是合理的说法而已。在内在,父亲会感觉到受伤害,因为孩子已经不顺从了,他已经变得反叛了,他已经在做一些不被允许的事了——父亲的自我感到受伤害。
    如果你去看一些旧的经典,《旧约全书》和其它的经典,那你会立即感觉到神是非常具有报复性的,他将你投入地狱,不是公正的需要,只是因为你不服从。在《旧约全书》中,上面写道:服从是美德,不服从是罪孽。这不是一个对你说什么的问题,服从就是美德,不服从就是罪孽。"
    如果服从是强迫的,那么一种人格就会出现。那时小孩会渐渐地开始学习,他学习着,开始算计——做什么,不做什么。天真被毒化了,天真不再存在了,现在算计已经进入,并且他知道怎样来影响你,怎样来操纵你,怎样做好孩子以至于可以得到奖励,怎样不做一个坏孩子。
    这个人格的盔甲以双重方式来运作,他要在社会中保护自己,但是内在深处的意识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所以他不得不一直与他自己作斗争。这个人格成了一种两面锋刃的东西:在外面,它是一种对社会的防卫;在里面,这是一种无休止的斗争。
    你爱上了一个女人,而她不是你的妻子怎么办呢?社会已经教导你这是不道德的,但是甚至你的感觉已经投入了爱,因为感觉不知道什么是不道德的,什么是道德的。事情发生了,你对此无能为力,你的人格开始斗争,他说:"这是不道德的,制止它,控制它!不要走上这条路,这是错的。"于是你开始斗争,这个斗争制造出焦虑,你的自发性丧失了,在别人的眼里你是一个有人格的人,你不可能丧失你的荣誉,因为那时自我也会丧失。
    在内心,你也认为你是一个有人格的人,你开始感觉到内疚,你开始惩罚你自己。在许多寺院里,很多和尚都有斋戒——不是当作一种宗教的祈祷。而只是惩罚他们自己,他们感到内疚,不停地内疚,非常不容易找到一个没有内疚感的和尚,非常困难——因为一切都是不对的:看一眼美丽的女人是不对的,吃好吃的东西是不对的,享受舒适是不对的——一切都是不对的,不停地内疚,所以现在要做什么呢?
    唯一剩下的是……他并不是一个罪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于是社会也就无法惩罚他,而你们都给予他尊敬,所以他应该怎么样呢?他不得不惩罚他自己,他会去绝食,他会连续警醒七天:他会不让自己睡觉,他会不让自己舒服,他会不吃好吃的东西,他会对一切美丽的事物不看一眼——他不享受任何东西,那就是他怎样来惩罚自己的,他越惩罚自己,在别人眼里也就越光荣,而他只是一个被扭曲的病人。
    他是病态的,他是一种病症,他应该被研究,而不是被尊敬,在他里面出了差错,他的头脑是不轻松的——分裂的、零碎的,他在不停地反对他自己。这就是焦虑的意思:当你是自己反对自己时,你是处在焦虑中,不断地与自己作斗争将会制造出紧张。
    你无法让任何事情发生,因为你总是害怕,如果你允许了,那时所有你压抑的事情都会跑出来,你无法放松,你的所谓的圣人不可能放松!甚至在睡觉时,他们也无法放松,因为,他们害怕放松,如果他们放松的话,那时将会发生什么呢?那时身体会说:"要享受!"那时头脑会说:"找好吃的东西,找美味的东西。"那时身体会有欲望:找一个女人,找一个美丽的人来拥抱,找一个你能与她交融融化的人。
    如果你放松,那么你所有的压抑也会放松。所以圣人不可能放松,他们害怕放松,他们紧张,不断地紧张,你能感觉到那种紧张。如果你走近一个圣人,在他四周会有一片紧张的氛围,如果你走近一个圣人,你也会变得紧张。但是与一个真正的圣人,一个圣贤在一起,他是一个纯洁的人——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他是一直放松的,如果你走近他,你会感到放松,但那时你或许感到害怕,因为如果你感到放松,那么你自己的压抑也会开始出现。
    很多人来见我,他们说:"好危险啊!因为当我们静心和放松时,许多以前已不再干扰我们的事又开始来干扰了。"
    只是在几天前,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带着六个孩子来见我,他说:"我一辈子都从来没有去注视过其他女人,从来没有!但是正在发生什么呢?我在静心,而第一次——我现在48岁,有六个孩子和妻子,一切都很好——突然女人变得非常吸引我,怎么办呢?"他在害怕,他一定一直压抑了48年,现在,突然,他学会了怎样放松,但是当你放松时,你就全然地放松了,所以所有曾经被压抑的也都放松了。
    他首次变得再度年轻了,"事实上",我告诉他,"你从来没有年轻过,现在你再次变得年轻了,所以女人也变得有吸引力了,但是不要害怕,现在一切都会变得有吸引力了:树看上去会不一样,花看上去会不一样——何况女人呢?一切将变得不一样。而如果你害怕这样,那么对你来说,存在决不会是美丽的。"
    "而当整个存在已经变得美丽时,那时你已经来到了神之门,以前是决不可能的,而你害怕一个女人——当神来临时,你会怎么样呢?他会是如此的美丽,以致于你会完全忘记你的妻子!你会怎么办呢?你害怕一个小小的女人——当一个极至的美丽激跃了整个世界,每一个地方时,你会怎样?所以不要封闭……"
    但是他说:"你或许是对的,但我的家庭怎么办呢?我已经有了孩子。"
    这些就是恐惧。有了一个压抑的头脑,放松是最危险的事。你来找我,你问:"怎样放松?"你不知道你在问什么,因为你的社会已经训练了你怎样不放松,你的社会已经教会了你怎样控制,而这里我正在教你怎样放松,这完全是反社会的,但是神就是反社会的,超越就是反社会的。你的社会是由和你一样的病态的头脑制造的,他们制造了规定和规则——而病态的人们总是非常有效地制定出规定和规则,他们自己是压抑的和痛苦的,他们也想要别人处在压抑和痛苦的状态,他们不允许你如此快乐。
    看看一个小学的校长,用他手中的职权,正在扼杀小孩的自然的快乐——社会还没有摧毁它们——自发性。看看这个校长:悲伤,愤怒,总是愤怒,总是在扼杀天性、道、自然性,只有当这些孩子都变老了,都变得死气沉沉时,他才会高兴,那时他才会舒服,他已经做好他的工作了。
    心理学家们说,那些被学校所吸引,成为教师的人是些施虐狂。如果你是一个施虐狂,那么没有什么地方更像学校那样,你能对孩子们做任何事,因为他们是如此地脆弱与无助,你敲打他们,而他们却无法反抗,你做一些事而他们却无法回击,他们不得不忍受,而你这样做是对他们好,所以你可以不受指责,你正在帮助他们成长。
    帕斯卡(Pascal)曾说过,整个社会是疯狂的,而那些孩子们便落入了如此疯狂的人们手中,他们本性天真,但一经我们照管,就使他们变成了疯狂的人。其中一些孩子就从后门逃走:他们成了罪犯;其中一些孩子从前门逃走:他们成了圣贤。
    圣贤和罪犯有一个相似的品质,那就是叛逆。但是罪犯在他的叛逆中已经走错,他的叛逆是破坏性的,不是创造性的,而圣人也是一条叛逆的路程——但是创造。
    父母亲非常生气。起先,女孩不肯说出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费了很多周折,她说出了白隐的名字。
    父母亲很生气地去找白隐,但是他唯一的回答就是:"是这样的吗?"
    孩子出生以后,就送去让白隐照看——这时他已经名誉扫地,尽管他并没有因此而受干扰。
    对一个圣贤,一个纯洁的人而言,无论你尊敬也好,不尊敬也好,都没有什么两样,你对他怎么想事实上都毫无关系。
    别人想什么为什么会如此影响你呢?为什么别人的意见会如此影响你呢?你为什么要如此在意呢?因为你不知道你是谁,你依赖别人对你的看法,那就是你唯一的自我认识。如果他们说你是好的,那么你就是好的;如果他们说你是坏的,那么你就是坏的。你内在却无法说:"他们的意见是他们的意见。如果我是好的,那我就是好的;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差别。如果我是坏的,那我就是坏的,全世界都或许像尊敬圣人一样尊敬我,但是如果我是坏的,我知道我是坏的,而这个荣誉无法变成我的替代者——它是没有用的。如果我是好的,全世界或许会说我是不好的——坏的,邪恶的,魔鬼的化身——这又有什么差别呢?"
    一个知道他自己的人是从来不受你对他有什么想法的干扰的,但是一个不知道他自己的人——他总是受到干扰,因为他的全部的认识是由你的意见组成的,他的所有的认识只是一堆集中了人们对他的看法所组成的材料。这不是认识,不是自我的认识,这是自我的无知,它是由你用别人的意见所掩藏、所假装的,你的整个认同、你的整个想象是由别人制造的,而你必定是一直处在焦虑中,因为别人会不断地改变他们的意见。
    意见就像天气:它从来不是一样的,早上它是多云,而现在云散了,现在阳光明媚,过一会它就要下雨了。意见只是像云,只是像天气,你能怎么办呢?看看理查·尼克松(RichardNixon):前一阵他是一切,后一阵什么也不是了,意见已经变了,以前拥护他的人就是反对他的人——是同样的那些人!
    这就是如此的美丽:同样的人们会将你推上总统宝座,也会将你拉下马。有一种动力,有一种内在的法则:尊敬你的人在内在深处并不尊敬你,爱你的人也恨你,因为他们是分裂的,他们不是一个整体。所以当他们帮助你得到了那个宝座,他们中的一部——爱的部分完成了;现在恨的部分会怎样了呢?恨的部分立即开始发生作用了。所以一旦一个人变得可尊敬的,那么天气已经在变化了,一旦一个人当了总统或总理,选民们就已经变化了,事实上,他们投票的那一刻,一部分——爱的部分完成了。现在慢的部分会上升,所以同样的人们将你推上宝座,同样的人们也会使你下野。
    只有圣人才会不受干扰。为什么呢?因为他从来不注重你说什么,你说的其实都是废话,你对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你说一些关于马哈维亚、佛陀、基督的话,你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你如此确信地说耶稣,他是好的或是坏的,这是废话!只有一个就像你一样的人才会去注重你的废话。圣人不像你,而这就是不同之处。
    孩子出生以后,就送去让白隐照看——这时他已经名誉扫地。
    当然,明显地,以为他是一个圣人的那些人开始认为他是一个魔鬼了,他犯了一个极大的罪行,因为对人而言,性是最大的罪恶。
    你是如此反对生命,以致于性变成了最大的罪恶——因为它是生命之源。你是这样死气沉沉,那就是为什么性已经变成了最大的罪恶,因为性是世界上最富有活力的现象,没有其他像性那样如此活跃。你来自于它,树来自于它,鸟来自于它——一切都来自于它,任何事物都是通过它变得富有活力:它是根本的源泉。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能给出什么事物与神相提并论的话,那就是性,那就是为什么印度教制造出他们的标志湿婆林伽(Shivalinga),印度教真是罕见的——在这个世界上无以伦比——非常勇敢的人制造了湿婆林伽,湿婆的性器官,神的标志。
    性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事,但是为什么你要称它为罪恶呢?因为在最初你已经被教导为它是罪恶的,你已经完全忘记你是来自于它,而你已经完全掩盖了事实:当你的性能量在你生命中消失时,你就会死。在你的存在中,性能量的颤动就是生命。
    那就是为什么年轻人是更富有活力,而老年人就少一些活力,在年轻人与老年人之间,有什么不同?——年轻人的性能量是汹涌的,老年人的库存已经消失,现在,曾有的量正在消失,它已经变成涓涓小溪,当性能量消失的那一刻,你就死了。
    性就是生命——而我们使它成了最大的罪恶。在深处,我们是反对生命的。
    所以当你得知一个圣人有了性的关系时,那么所有的名誉立即消失。如果他是一个贼的话,那就不会那么糟,你会原谅他。如果他在算计着钱——你的圣人们正在算计着——那你也会原谅他,不是一个大的问题。贪婪不是一个大的问题,无论他在做什么你都会原谅他,但是性呢?不可能!
    我们已经变得如此拚命地反对性,基督徒们说耶稣并不是通过性出生的,因为耶稣怎么能通过性,通过原罪来出生呢?耶稣怎么能来自于性呢?每个人都是通过性出生的——耶稣不是。正是因为性是这样危险的事,他们说耶稣是通过神灵出生的,耶稣没有父亲,没有性交的过程,他是由没有与异性性交的子宫出生的。
    为什么这样荒唐?但是撇开耶稣和基督徒们,就你!要是你以为你的父亲在某个时候或其他什么时候一定是在与你的母亲做爱,你也会感到内疚,你是怎样出生的?你不是一个私生子,但是只是想到你的父亲与你母亲做爱……整个事情便会显得丑陋,整个事情显得如此丑陋,以致于你无法想象你的父亲会做那事——别人或许会做,但是你的父亲?不可能!你的出生是来自于一个禁欲者的父亲,一个禁欲者,那就是基督徒们正在说的耶稣。
    当你确定一个圣人,一个像白隐一样的伟大的圣贤,使一个女孩怀孕了,显然不仅仅是对他失去敬意,而且他必定要受到最大的侮辱,而他也不可能向整个小镇乞讨。人们一定会向他扔石头,同样是那些常给他花冠和鲜花,并跪在他的脚下的人们——同样的人们!但是白隐并没有受干扰。
    白隐对那孩子非常照顾,他从邻居那里弄到了牛奶、食物和一切孩子所需要的东西。
    一年以后,那个孩子的妈妈再也无法忍耐了,所以她将真情告诉了她的父母……
    这对她一定是太沉重了,看着白隐的名誉扫地,看着白隐所受的侮辱,看着整个镇子都在反对他,看着他为孩子乞讨,乞讨奶粉、食物,而他总是在吃闭门羹,这对她一定是太沉重了。
    ……所以她将真情告诉了她的父母——真正的父亲是一个在鱼市工作的年轻人。
    他们总是在鱼市工作——真正的父亲们。
    那女孩的父母立即去找白隐,告诉他这事,并表示深深的歉意,请求他的宽恕,将孩子领回去。
    当禅师心甘情愿地给他们孩子时,他说:"是这样的吗?"
    在痛苦中,在快乐中,圣人总是一样的;受人尊敬,遭受侮辱,圣人总是一样的;在生命中,在死亡时,圣人总是一样的。他只是一再地说同样的五个字:"是这样的吗?"一再地不表示意见,一再地不作任何承诺,什么都不说,只是接受一个事实:"如果那是这样的,好。"
    这是纯洁的意识。无论生命带来什么,欢迎它。如果它带来痛苦和侮辱——接受它,欢迎它;如果它带来荣耀,快乐——欢迎它,接受它。不要在这两者中作任何分别,如果你作了区分,那么你的平衡就失去了,而平衡就是纯洁。
    当你是平衡的,你就是一个圣贤,当平衡失去了,你也失落了,你就成了一个罪犯。罪恶并不是你做出来的,罪恶是当你的内在失去了平衡而发生的,它不是一种行动,它是一种内在的平衡。它就是马哈维亚称之为沙米亚克娃(samyaktva)——内在的平衡,既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优婆尼沙经称之为"内第"(neti),内第——不是这个,不是那个,只是在两者之间——既不移向这个,也不移向那个,因为如果你移动的话,即使很少的移动,除了你以外没人觉察到的移动……记住这点,没有人能觉察到你内在的平衡,只有你能觉察到它,它是如此的细微!但是即使一个小小的动,你便不再平静了,你就不再轻松了,你已经失去了神性。
    一个细微的偏向意味着什么呢?它意味着你已经选择了,它意味着已经作了区分,它意味着你已经说了这是好的,那是坏的,它意味着期望已经进入,它意味着欲望已经发了芽,它意味着现在你有动机了。
    如果白隐说:"对!所以你们终于知道了事实!"那便意味着他完全不是圣贤,因为那意味着整整一年他都等待着这一时刻,他并不是活在现在,而是为了将来。他会认为:"有某一天或总有一天真相一定会大白,人们会再次尊敬我,当他们终于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他们会再一次尊敬我,我的名誉将会恢复。"于是他就会等待,但是平衡已经失去……
    如果白隐不是一个圣贤,他一定会这样想,并对神祈祷,祈祷神将真相告诉人们,但是为什么呢?如果一个孩子已经属于你,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而人们以为它就是你的孩子……他精心照看孩子,就像一个父亲——如果生命已经将孩子带给了你,谁是真正的父亲又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孩子需要一个父亲,那就是事实,而白隐给孩子那样的父爱,没有一个父亲能那样做,即使孩子是你的,要像他那样照顾孩子也很难做到。
    这不是孩子的罪过,他并没有反对孩子。如果你处在白隐的位置,你一定会杀了那个孩子,因为是他导致了你的痛苦,你一定会杀死那个孩子,然后搬到人们能再次尊敬你的另一个村庄,因为他们不认识你,你一定会做一些维护你名誉的事——你的整个威望被损毁了。而白隐只是照顾孩子,并不在意所处的村庄,人们说什么都不是问题,这都毫无关系。孩子需要一个父亲,所以白隐成了父亲,他不受干扰,他没有反感。
    于是,一年以后,当你如此爱护地照看孩子后,情感的联结产生了——一定是如此,即使孩子不是你的也会变成你的了。与一个孩子生活了一年,为孩子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为孩子承受了如此多的牺牲——一个深深的联结,一个深入的关系产生了,一个人会变得执著。但是当那女孩的父母再一次来到时,他们告诉了他全部的过程,请求他的宽恕,要将孩子领回去,当禅师心甘情愿交还孩子——没有一点执著的颤动,他只是顺从地交还了孩子——他说:"是这样的吗?"——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这整个一年已经是一个梦,只有梦会破碎,而你是觉醒的。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圣贤生活在你们中间,就好像他是生活在一个梦中,你们是影子,他生活在你们中间就好像他是在扮演一个角色,他并不卷入,他在那儿,但又不在其中——他是一个局外人,而如果你保持一个局外人的话,那么迟早你会明白:没有水,没有月亮,因为当你被卷入时,水被制造出来,那时你便与水影生活在一起,于是你无法趋向真实,你与不真实生活在一起。
    你的执著造成了错觉,错觉不是在你的外在,这个摩耶(maya:幻觉)不是在你的外在,它是在你的内在,在你的心态中:执著,选择,赞成这,反对那,分别,喜欢和不喜欢,它是在你里面,你制造了你的幻觉,然后你就生活在其中,于是你被云雾所遮蔽,在这个云雾状态中,你能看到的只是投影,你从来无法看见真正的月亮。
    这个白隐依然平衡,无论外在发生什么,一点都不会影响到内在,内在依然平衡——没有波澜,没有外在渗入的震颤,他宁静得好像这是一个梦,无论什么来临,接受它。他不会成为一个做者,一个克塔(karta),他只是一个观照者。
    这五个字:"是这样的吗?"是观照的灵魂,不作任何判断,只是说:"是这样的吗?"而这就是他内在的一切:"是这样的吗?如果是这样,好。"
    一个圣贤认可一切所发生的,他没有选择。当没有选择时,那也就没有水。没有水——投影消失了,摩耶消失了——没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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