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古人的智慧(8)

　　这篇优美的寓言同样也包含了无限的智慧。它似乎在寓指科学，特别是能够应用于实际的科学。但科学并不会无端的被视为怪物，只有无知粗鲁的人才对科学感到大惊小怪，将之视为怪物。

　　在外形上，科学拥有各种形体，包括它所研究的各式各样的物质种类。它拥有少女的脸庞和声音，表明它美丽的面容和流利的话语。飞鸟的翅膀说明科学以及一切科技发明都会立刻传遍各国，影响世界。科技的传播犹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斯芬克斯的尖钩利爪也是科学的一个象征，科学的公理与论证需要严谨有力的思考，环环相扣。圣贤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哲人的言语好比一根剌，一颗钉，牢牢地钉住。”

　　另外，所有的科学位居在陡峭高耸的山顶上，似乎是理应受到尊重的崇高事物。它在顶端俯视无知的芸芸众生，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姿态。

　　科学的道路上困难重重，因为在人生旅途中或朝圣的途中，我们都会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需要我们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据说斯芬克斯从缪斯那儿得到的各种难解的谜语，然后拿来为难人类。这些问题在缪斯那儿的话不会有这么残酷，只要本着求知的目的，好好研究钻研，思维不会受到禁锢，而是可以自由发散，在怀疑中和探索的多样性中发现各种的乐趣。当这些谜语或问题一旦从缪斯手中转到了斯芬克斯这儿，也就从思考转到了实际应用，必须采取行动，做出抉择。选择的同时伴随着烦恼与头痛。除非问题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否则人们将一直处于思考的痛苦折磨之中，让人感觉身心俱裂。

　　斯芬克斯的谜包含两个方面：不能够揭示谜底的人，思想上会产生各种困惑与烦恼；揭示出谜通本行技艺，是自己领域的国王。

　　另外，斯芬克斯的谜有两类，一类是关于事物的本质，另一类是关于人的本质。伴随着对这两类本质的渗透，对应着两种性质的统治。第一是自然王国的统治，第二是人类王国的统治。自然哲学的主要目的就是掌握自然万物的规律，物体本身、医药、机械动力等此类数不胜数的事物。经验哲学满足于巳经挖掘的知识，总是拿出来夸夸其谈，到处炫耀，他们忽视了实际问题，未能脚踏实地地研究。寓言中，俄狄甫斯揭示了谜底，成为了底比斯的国王，因为他揭示了人的奥秘。凡是洞悉人类哲学的人都是自己命运的舵手，他们天生是国6家的统治者。有诗人谈到罗马的治国艺术时说院罗马，王权的象征，您将统治万邦，这些艺术就是治国的法则。

　　因此，奥古斯都用斯芬克斯的图像做图章，不知他是有意而为还是碰巧而巳，但奥古斯都本人不仅治国有道，在生活中的各个方面都是游刃有余。他成功地解开了许多关于人性的谜。如果他不能够凭自己的机智老练恰到好处地处理这些问题，他将无数次地面临危险与毁灭。

　　这则寓言的最后的描述也非常巧妙，斯芬克斯被杀死后，尸体由驴子驮着。因为当谜底一旦被解开，事物的奥秘一旦被了解以后，也就没有什么神秘性可言了，即使是反应迟钝的人也能够理解。

　　还有一点值得指出的是，斯芬克斯是死在一个跛子手中的。如果人们对解决斯芬克斯问题太操之过急的话，他们的思想就总是受到各种纷争的困扰，反而欲速则不达。

　　普罗塞皮娜与精神

　　在那场划分领域的大事件中，普鲁托（Pluto)成为了冥王，统治阴间。之后，他非常绝望地发现，尽管他花言巧语说了一堆，行动上也大献殷勤，还是没有哪个女神愿意嫁给他。他迫不得巳用武力抢走了谷物女神克瑞斯的女儿普罗塞皮娜。当时普罗塞皮娜是位美丽的少女，正在西西里草地上采摘水仙花（即那嘻索斯花）。普鲁托看到后驾驶着自己的马车冲过去将她抱进马车，带回了冥府。普罗塞皮娜在冥府很受尊重，被称为冥后（theLadyofDis)。此后，她的母亲克瑞斯发现她深爱的女儿不见了踪影，她十分担忧。于是手持火把，四处寻找。当她费尽心思寻找也未见女儿踪影时，碰巧知道女儿被带到了冥府。于是克瑞斯痛哭流涕地找到朱庇特，恳求他帮忙把女儿要回来。最后，朱庇特答应了她的请求，但有个条件，如果普罗塞皮娜巳经吃了阴间的食物，那么就不可能回到人间。可是普罗塞皮娜巳经吃了阴间的三颗石榴子，按照规定她巳经不能返回。此时伤心的克瑞斯又再三哀求朱庇特。最后朱庇特答应，一年分为两段时间，普罗塞皮娜在阴间与丈夫在一起六个月，然后回到人间与母亲在一起六个月。

　　此后不久，特修斯与庇里托俄斯竟然冒险将普罗塞皮娜从普鲁托的冥府中抢出来，他们奔波劳累后在地府的一块石头上歇息，然后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永远地呆在那儿。普罗塞皮娜仍然是冥府的王后，并拥有崇高的特权。所有被带到阴间的人都不能重返人间，除了一个特例，那就是来阴间的人如果手持一枝金枝，献给普罗塞皮娜，就可以任意出人冥府。在阴间广阔阴森的树林中，有一种寄生在其他树上的植物，折断它后马上会长出新的枝条来。

　　这则寓言似乎非常适用于对自然的阐释。上界千姿百态生生不息的生命都源于下界，最后又回归于下界，如此循环往复。

　　古人们给普罗塞皮娜赋予了上天的精神（etherealspirit)，暴力让这种精神与上天分开，被囚禁在地府，受困于普鲁托。诗人曾写到：

　　大地与苍穹分离，

　　在她温暖的子宫内，

　　孕育着上苍的种子，

　　她最亲密的纽带·。

　　寓言中这种上天的精神被地下的势力抢走，因为它一心伺机逃走，什么也抓不住它。唯一的方过去了。

　　普罗塞皮娜是在山谷中采摘水仙花时被抢走的。水仙花的名字那嘻索斯代表着懒惰迟钝。阴间的势力也选择了这样精神恍惚的最佳时机来抢夺她。普罗塞皮娜拥有冥后的桂冠是当之无愧的，她比其他众神的妻子都能干。她的精神统治着阴间的一切，不用无知的普鲁托来帮忙处理。

　　克瑞斯代表着天国的势力，为了争取这种精神，她作出了不懈的努力。她手持火炬无疑寓指普照大地的太阳。如果找到普罗塞皮娜，太阳也将功不可没。

　　由于克瑞斯与朱庇特之间达成的协议，普罗龟皮娜仍然留在了阴间。有两种方式能够将精神禁锢在坚固的物质世界中。一种是强行的拘留，犹如监禁关押；另一种是提供适量的营养品，精神一旦享用食品后，改善了营养，也就不慌于逃跑，最后也就扎根于此。普罗塞皮娜吃下石榴子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她没有吞下石榴，那她早就被手持火把的克瑞斯带回人间了。另外，金属与矿物质地非常坚硬，所以存在于金属与矿物之中的精神很难逃脱。而动植物的身体多孔，精神容易渗漏。但因为精神的自足，也就能自愿留在体内。克瑞斯和朱庇特之间的第二条协定是关于六个月的约定。这正是一年四季的划分问题，遍布世界的精神在夏季繁荣于各类生命之中，而在冬季则回归于地下。

　　至于特修斯与庇里托俄斯企图劫持普罗塞皮娜，这说明，在很多情况下，一些敏感的精神来到下界，企图吸取下界的精神并将其带到上界去。但情况往往相反，这些敏感精神自己被凝固，再也不能回到上界。普罗塞皮娜的冥府反而因此多了些臣民。

　　我们所有关于金子的了解也确实受到炼金术士的影响，他们能够炼制出长生不老药，点石为金，能够将生命从地狱的人口拉回来。但我们发现，这些炼金术士和对长生不老孜孜以求的人根本就没有合理的根据。我怀疑他们根本就不会成功。先把这些搁置一边，我现在解释一下我对寓言最后一部分的看法。我了解到，古人们对生命的保养和返老还童还是充满了希望，但在他们看来这还是一件神秘且异常困难的事。因此，在寓言中，金枝只有在广阔茂密的树林里才存在。之所以是金子，因为金是永恒的象征。之所以是嫁接上去的，因为这样的效果只有通过技艺才能达到，任何药物或自然力量都是无法企及的。

　　墨提斯与商议

　　古代诗人们说，朱庇特曾娶墨提斯（名字意思为商议）为妻。当他发现墨提斯怀上他的孩子后，没等孩子出生就将墨提斯吞下肚。于是朱庇特自己怀上了孩子，但孩子出世的方式非常令人惊奇，从朱庇特的脑到里诞生了全副武装的帕拉斯（Pallas)。

　　这则寓言故事初看似乎非常得荒谬可怕，但却包含着关于治国的秘密与智慧。这是国王处理与国会关系的准则。这样的关系既能使国王稳固统治，确保他们的威信，又能得到人民的拥护与尊重。国王与国会的关系似乎是婚姻关系。在国家的重大问题上，国王与国会一同商议，这并不有损国王的君威。一旦面临决策时，也就是决策分娩时，国王就开始限制国会的权力了，以免在他人看来，所有的重大决策都是在国会酝酿诞生的。所以，到最后，除了国王不愿处理的事情以外，其他重大事情国王会与国会商讨，就如在母体子宫中酝酿。但国王仍然在乎所得荣誉与赞扬，所有最后的决策和执行力看起来一定是出自国王之手，就如全副武装的帕拉斯从力量中横空出世。另外，让世人看来所有决策是出自国王本人的独立意志与权威还不够，还要让世人看到，决策来自于国王的大脑，来自于他们的智慧，他们正确的思考和敏锐的判断力。

　　塞壬与享乐

　　塞壬的寓言用来比喻享乐邪恶的诱惑力再适合不过了，但这样的比喻太粗俗了。在我看来，古人的智慧不仅仅这么简单，一定蕴含着更深刻的道理。如果这样理解这则寓言，那就如遭到践踏的葡萄，虽然挤出了汁水，但精华却被丢弃了。

　　据说，塞壬是缪斯女神之一特耳西科瑞（Terpsichores)和河神（Achelous)的女儿。塞壬起初长得有翅膀，但后来她们向缪斯挑战并与之争辩，缪斯折断了她们的翅膀，用其羽毛为自己编织王冠。因此，除了塞壬的母亲特耳西科瑞以外，所有缪斯女神的头上都有羽毛王冠。

　　塞壬居住在大海之中的一座逍遥岛上。她们一旦发觉到靠近的船只，立刻唱出优美动听的歌声，诱惑水手们上岸，然后控制住他们，将他们杀掉。塞壬的歌曲并不总是一个曲调，而是会根据不同的人变换调子，她们会用最合适的声音来诱惑俘获来者。塞壬在这片海域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在她们所在岛屿上，很远就能望见方圆百里都是未经掩埋的累累白骨。

　　在所有路过者中，只有尤利西斯与俄耳甫斯分别用各自的方法逃脱了塞壬的诱惑。尤利西斯让水手们用蜡封住他的耳朵，然后让人将自己捆绑在主桅杆上，并嘱咐，即使他再三请求也不许给他松绑。俄耳甫斯则没选择捆绑，他驶过塞壬海域时，演奏竖琴，放声高歌，来赞美众神。他的歌声盖过了塞壬的歌声，于是逃脱了灾难。

　　这是一则关于人类道德的寓言，寓意明了简单。享乐产生于物质的富足和心灵的愉悦。这样的享乐一开始就让人兴奋不巳，飘飘欲仙，就如插上了翅膀一样。但教育与学识让人懂得克制，知道做事情时要考虑后果，这就仿佛拔去了享乐的翅膀。缪斯也因此获得了极大的荣耀。很明显，哲学能通过榜样的力量让人鄙视空虚的享乐，能够让人肃然起敬。同时能够提升人的灵魂，让人的沉思生出翅膀，飞上天空。但塞壬的母亲却没有翅膀，只能靠双脚走路，这说明轻松浅薄的学术，目的只为娱乐，佩特罗尼乌斯（Petronius)就喜好此类知识。当他拿到死刑判决书，都快踏人死亡的大门时，他仍然寻找自娱自乐的东西。据塔西佗说，佩特罗尼乌斯需要书中寻找慰藉时，并不会去读那些激励他意志的诗歌，而是欣赏那些空想华丽的辞藻：

　　让我们及时行乐，

　　将老人言抛之脑后。

　　另外还有诗句院

　　让老人们紧握法律，

　　分清是非，严明纪律。

　　这些说理似乎想把羽毛从缪斯的王冠上摘下来，再还给塞壬。这些塞壬居住在人迹罕至的荒岛上，因为享乐需要一片属于个人的乐土，不需要太多人的陪伴。塞壬的歌声充满诱惑力，是个温柔的陷阱，这不需要多说了。岛上延伸百里的累累白骨说明这样一个道理，虽然有了前人之鉴，后人仍然就范，意志薄弱的人们仍然抵挡不住享乐的诱惑。

　　最后，这则寓言留给人思索的寓意虽然神秘，但却意义深刻。寓言中有三种方法用来抵制诱惑：两种哲学的方式，另外一个来自于宗教。第一种逃脱诱惑的方法是在一开始就努力避开所有堕落、腐蚀心灵的场合，像寓言中用蜡来封住耳朵，相绝歌声。这样的方式比较适合于像尤利西斯的船员水手那样的普通人。再者，如果拥有更崇高的心灵以及坚强的意志，这样的人可以来到享乐面前，坚定立场，增强自己的意志力。让自己的美德与意志都得到严峻的考验。不能屈服于享乐，而是要洞悉享乐虚荣荒唐的本质。所罗门国王（Solomon)谈起自己在面对各种享乐的诱惑时说道：“智慧仍然伴我左右。”由此看来，这类英雄人物在威力巨大的诱惑面前，仍然能够稳如泰山，在享乐的途中也懂得如何克制自己。他们必须以尤利西斯为榜样，不要听从旁人有害的建议，以免扰乱心灵，动摇意志。寓言中的三种方法，从各个方面来看，推俄耳甫斯的方法为最佳。他歌颂诸神，压住了塞壬的魔力歌声，让心灵不受到干扰，因为沉醉于神性的思考要比感观享受更纯净更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