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多年前的名字

　　多年之前，你曾有过一个特殊的名字。它是那般让你难忘，并极易和童年时光联系起来。我也有过这么一个名字，可它仅仅归属于我的双亲。除此之外的任何人都叫不得，因为它与电视剧里叫的“二狗子”“大黄”一般俗气。每次听来，都觉得十分别扭。

　　成年后，我的这个名字便如彩蝶翩飞后的破蛹般迅速坠落大地，掩埋在家乡的黄土与旧时光中。异乡求学的路途上，没人知道，我曾有过这么一个名字。当然，双亲亦不曾这么叫了。他们说，我长大了，该用自己本身的名字了，这样的称谓，会遭外人笑话。

　　我不爱那个名字，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喜欢过。它如屋外那条黄沙漫天的土路一般，让人觉得俗不可耐，并心生厌恶。

　　多年之后，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我的身高，相貌，声音，包括内在对事对物的心态都已然改变。可有一样东西一直没变，那便是我的名字。

　　它仍旧和多年前一样叫出来让我觉得亲切，写在书上让我觉得刺眼。要不，为何每次领通知单的时候，我总能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迅速准确地找寻到它的踪迹呢？我想，这种本能，不是我一个人仅有的。

　　四十不惑。可实际上，未到四十，我们就开始无比缅怀自己的童年时光了。因为我们已经明白，长大后的世界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般美好。从前，是他人为我们做决定，此时，是我们为他人做决定。从前想，要是自己能做决定就好了。可现在真到了这一步，却是走得异常艰难。我们的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因为我们所做的每一个抉择，都可能会影响到后辈人的一生幸福。

　　童年，有一片碧绿的麦田，有缠绕在母亲发丝上的袅袅炊烟，还有，我们最初的名字。当时是何等地排斥，可此时，却是这般想念，深感亲切。甚至，在了无人烟的回忆之海里，只要一想起双亲以它来唤回我的模样，就止不住热泪满眶。

　　多年前的名字，是一场豪华，却又不讨我们深爱的联欢会。身在绚烂中的我们总不懂“人生得意需尽欢”的道理，惟有在散场之后默默“金樽空对月”地回忆。

　　早已丢弃了乳名的你，是否已如我一般，开始懂得被用乳名呼唤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