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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自可成追忆》 作者:白衣萧郎

第8章 美人如玉 (2)

  箫起帘动,唯有落花无言,他的江湖里从此烙下了她的额黄和桃红。他挽起剑,跨过箫声洒落的芳径,在薄曦将至的时刻,踏上南下的征帆。

  他的心在远方,她的歌声只能让他断肠。他像天边碧血的云树,从未尘染俗世的泥土。他走过的地方,一片片的洞箫悠扬。可是箫如落花,一枚枚落在掌心,流连里,细细的脉络闪过粉红的云霞。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唐·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

  在那个月光如水、清风徐来的夜晚,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曾身披羽纱,酥手托箫,鼓着粉腮,轻启朱唇。于是明月桥上,杨柳楼下,那舒缓柔美的旋律,便轻盈地缓缓流出。只是,此夜,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美人何处?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那年的春天如满城的琼花不停地漫卷,时光如流沙般延续下去,刻骨铭心的记忆如风干的箫音,咀嚼着我的神经,它轻而易举地将温度凝为零下,也将我所有的记忆冰冻在那个杨花漫卷的季节:

  夜桥灯火连霄汉,兰麝香暖远不散。

  何处萧郎唱水调,谁家峨眉慵卷帘。

  蓬山不似巫山远,才子风流正少年。

  雨过隋堤不应恨,风吹红袖欲登仙。

  谁的眼泪飞上你的嫁裳

  窗外,细雨如丝。

  银灰色的雨幕从无边的天际悚然而降,晶莹的硫璃瓦上泛起白色的烟雾,一片一片漫过红尘的羁绊,袅袅升空。

  细雨如织,媚眼如丝。清俊的目光里有尘世的恍惚和绮梦的灵动交互叠织。衣襟书香里,你款款而来,媚眼盈盈,犹如初萼的莲花,在风雨中优雅地隐现,弥漫的清香透过微启的花瓣,若有若无地渗进我湿涨的记忆,逶迤于清露晨流的苇丛,摇曳、芬芳,一任恣意汪洋……

  还记得细细长长的河道蜿蜒曲折,清风拂过,万顷碧玉,柔波扬起爱莲的羞涩,把蓬莱旧事一波波掩埋于夕阳的余辉,一如决堤的思念经过岁月的拷逼、红尘的浸淫,却会在风雨的黄昏,透过梨落的重门、帘卷的幽梦、一节节爬上带痂的伤痕,漫过荒芜的芳心。你采一支红莲给我,那娇娇嫩嫩,呵气化兰的花瓣,你说是你含笑的脸庞。那鹅黄盛着雨梦的花蕊,你说是你蹙眉的忧伤。那凌波零露,擎雨凋寒的绿盖你说是我要你穿给我的楚楚嫁裳。你媚眼盈盈,飘忽的眸子漾着山水的空灵。

  南朝诗人何思澄在《南苑逢美人》中用我惊鸿一瞥的情愫,把你描摹写生:

  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

  苍茫的山峦升起青色的云烟,如水的夜空漏下莹白的月色,婉转的歌声染红青涩的相思。你如莲的笑靥,暗香浮动,红暖轻浅,淡雅深幽地绽放嫣然风姿,俏立春风;你裙裾飞扬的舞步轻盈婆娑,移水带云,娉婷悠扬地缀着江雨的气息,环佩叮咚。我蓄起亘古的情丝,殷红的相思,揉碎沉淀于你清碧的心田,在金风玉露的夜色中啜进莹莹的月色和你清莹的容颜,伴着风雨如晦的寒袭,提杯把盏,镗塔酣畅地开怀,在酡颜的泪眼中化作一支擎雨的绿盖,盈盈,但不跋扈;眷眷,但不羞涩地为你遮避风雨。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曾经,我们的灵魂紧紧拥抱。枝枝相覆盖的绿衣,交错着温柔的甜蜜;掠过眉际的莲花,静谧地和着歌声沉默。当风来的时候,你香凝艳融的莲萼舒展成温馨的屏障,把芬芳的心事呢喃成青青的莲子,摇响满枝的爱怜。雨来的时刻,我朗润的枝蔓会模糊成隐约的山峰,把纯洁的情愫萃聚为浑厚的绿盖,盛满刻骨的相思。而星朗的三五之夜,空灵的云层滤下朦朦的月光,清风吹过,如水的夜色漾起凄美的花影,有簌簌的樱花落下。我铁笛吹云,芳草惜尽;你罗衫盈春,举案齐眉。你飘逸的长发拂过我的脸庞,我飞扬的裙裾漫过你的眉梢,缠缠绵绵,不绝如缕……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

  月桥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北宋·贺铸《青玉案》

  不想,南浦一别,山高水长路迢迢,长亭短亭清泪抛。我系马兰州,待月候潮,望尽白频千帆;你罗袖盈风,一去如云,过尽晓莺啼处。是谁踏碎了红莲梦境的旖旎?是谁在篱落翻出那声莺啼?当芰荷在秋风中老去,谁又把思念捎给南飞的大雁?而当柳舞轻摇,莲心彻底红的时候,会不会有那一个素衣的女子,手撑竹蒿,载一叶莲舟,踏月而来?

  闭上眼睛我就去了南方,睁开眼睛暮色已经转凉。推开尘封的季节,咏吟一池的荷莲。柔软的黑夜像一匹舞动的绸缎,轻轻绕过那些叹息,不许诺一朵花开的季节。该选择怎样的春天作逃遁的理由?该用什么样的歌声唱出我的眷恋还是痴迷?日复一日,我在那个荷塘流连徘徊;年复一年,我在那个季节张望你的到来。

  日子的容颜渐渐老成一张底片,谁还记得当初的相逢?谁还在笑谈呼灯篱落间那些儿女情事?谁又打马离开那座古老的城池?又是谁守着枯荷卧听风雨,一颗憔悴的心便和那蝴蝶相遇,式微,式微!胡不归,胡不归?请不要问蝶,那人名谁。

  谁说誓言能经得住流年?谁说三纲五常已经湮废百年?往日恩情种种,如今已作风流云散。那个横笛的女子,她如花的容颜已经不见;那些枝枝叶叶相覆盖的擎雨盖从此含烟,素淡,明灭于远山近水间。是谁把笙歌唱尽,红烛摇残,徒留一把眼泪的凉,长哭西风?谁又把剑匣弹断,青丝散乱,独瘦成一棵相思,守着缕缕的不舍,泪痕满枝?

  皓月流辉,青莲凝泪,老天不管人憔悴,可怜它一篙春梦,都随流水。

  今夜,窗外细雨依旧。丝丝如碧,纷纷落下。纷纷扬扬的往事落在我的心上,盖住了往昔的忧伤。然而我依然希望你的嫁裳明艳但不张扬,朴质但不寒伧,一如莲的端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

  于是,在我凝望的焦距和焦虑中,在泪影赴目的叠影里,我看见白雾弥眼的兰汀,在清圆的水面上,你褪尽红萼,轻舞飞扬……

  赏花·品酒·观美人

  我没有真正去过扬州,只是在诗词和歌赋里不断邂逅。

  也曾幻想着能在烟花三月的季节,直下扬州。在满天飞舞的琼花里,漫步在曲径幽巷,或者水榭歌台。当年隋炀帝锦帆出邯沟,不远千里来扬州赏花,云帆蔽日,举国欢腾,何其盛哉。宋朝的张问在《琼花赋》中描述说:“俪靓容于茉莉,笑玫瑰于尘凡,唯水仙可并其幽闲,而江梅似同其清淑。”韩琦更将琼花赞之为:“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这样想来,瘦西湖边,无双亭下,那风姿淡雅和神韵独具的琼花,比那些浪漫的传说和典故,更加迷人了。

  其实,琼花之名本是泛指开着美丽花朵的花卉。“琼花”亦写作“琼华”,古文中“华”即是“花”,而所谓琼者,即美玉也。后人将琼花作为某种特定花卉的名称,也许正是赞赏它花美似宝玉。据北宋初著名官吏兼文人王禹偁所作的《后土庙琼花诗·序》:“扬州后土庙有花一株,洁白可爱,且其树大而花繁,不知实何木也,俗渭之琼花。因赋诗以状其异。”由此可知,琼花之名在王禹偁记叙之前已流传民间。

  继王禹偁之后,文人题咏越来越多,也越写越奇。刘敞诗云:“东方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欧阳修也作诗赞曰:“琼花芍药世无伦,偶不题诗便怨人;曾向无双亭下醉,自知不负广陵春。”不但赞其美,还强调琼花是扬州独有。从此,琼花不但盛名远扬,而且还和扬州古城的地脉人文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琼花可以赏观,还可以入酒。那酒有一个美玉一般的名字“琼花露”。《武林旧事》中记载,时令三五之夜,宫女们取琼花中露珠为液,经萃汁、榨压、醅制等多种工序调制而成。据传“琼花露”有着白雪一般纯洁的质地,且略含晶莹剔透的绯色,如天下万物明净之心,有着饱满而惹人疼惜的清辉。其味道芳醇鲜美,如春花之含苞,处子之待闺,尚未近身,已觉得芳香袭人,余韵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醉醒琼花露。买扁舟、邵伯津头,向秦邮去。

  流水孤村鸦万点,忆少游、回首斜阳树。

  又访著、山阳酒侣。细剔留城碑藓看,上歌舞、一啸江东主。

  望凫峄,过邹鲁。

  孔林百拜瞻茔墓。历四阜、少皞之墟,大庭之库。

  竟涉汶河登泰贷,候清光,夜半开玄圃。

  迤逦问、东平归路。蚩冢黄花吟笑罢,下新州,醉白楼头赋。

  复淮楚,寻故步。

  ——南宋·王奕《贺新郎》

  宋代文豪贡奎赞之曰:“维扬城里话名酒,对酒饮思花茎时;一笑东风八仙处,月轮空挂最高枝。”《武林旧事》是宋末周密所撰,“琼花露”是巧借琼花雅名,还是果有其事,今天已经不得而知。但“琼花露”当时的盛状,以及今天留给我们的联想,让物我相融,物我两忘,似乎已经超然乎神仙之境界了。

  骨子里,我也是个放浪形骸的种子,能够在扬州城里走上一遭,再饮一口古色古香的“琼花露”也一直是我的愿望。想象一下吧!金秋十月,无论是白石道人解鞍少住初程的竹西佳处,杜牧卷上珠帘总不如的十里扬州路,还是康熙下江南的古渡口,柳丝婆娑,橘柚一片深碧,梧桐已显微黄,城郭外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择轩窗水榭,高朋俊友,唤小二的来上三杯两盏“琼花露”,箕居在条凳或者竹椅之上,甚至雅兴来了,再吟一句风流才子唐伯虎的诗句:“饮尽琼花酿,观尽景渺茫,览尽一段秋光。”然后就那样定定地坐着,什么都不用做了,什么也都不用说了,任那清泠泠、粉莹莹的液体,在眸底摇成了寒碧的湖泊,摇成了清澈的小溪,摇成了漫城飞舞的琼花,摇成了心底一个纯粹的士子,在御街坊间徐行。一时酒香盈袖,金菊曳黄,白衣婆娑。李白,杜牧,姜夔,淡进淡出;无双亭,廿四桥,大明寺,冶春园,忽近忽远。醺然、酣然、陶然、欣然的恍惚间,衣襟早已揽尽清风明月,任身外人事喧嚣,而斗室之内出尘忘忧。

  待那月华上来,携几个诗朋文友,分开疏竹弱柳,径向廿四桥去。箫声如水,双桥卧波,桥边的月色朦朦胧胧,那是恰到好处。李太白说:“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正在你回味今夜的明月与古时候的明月,是不是同一个的时候,那边的桥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个吹箫的女子,影影绰绰,似真若幻,让你禁不住揉了又揉那惺忪的眼睛。

  也许是“琼花露”的缘故,只有那低沉的箫声在耳旁袅袅诺诺,湖心散落的几抹影子潋滟不断。是霓裳羽衣舞,还是玉树后庭花,已经分不清了,波光涟漪里的那几个仙子,已经把水藻树梢间的两分明月,招惹得巍颤颤了。

  乌镇摇香

  风吹旗幡,雨巷回环了诗篇。遗在路边的油纸伞,湿润了往事斑驳的流年。堂前的燕在徘徊流连,墙外的青苔,被绿意错乱安排。芸芸众生,谁怜我衣香鬓影,一身孑然,小桥流水点缀了画卷。

  小楼听雨,橹声摇残了画船。冥冥中有安排,我记得那日双桥上映出的婵娟。阁楼上有人在摇香,那玉葱纤细,若明月,盈盈一握。是升起的香雾,还是葱白的岁月,在风雨中袅娜。

  横波目涟漪了将军渡,乌桕林染红了宫商,兰舟还等着渡江。锣鼓喧天的古戏台,菊花被风随意排开。水袖轻漾,笙歌嘹亮,谁在粉墨登场,我看到你脸上飞起的云霞,和临水人家轩榭的桃花,在粉墙外,红了一个季节。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浇。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宋末元初·蒋捷《一剪梅·舟过吴江》

  樱桃红了,芭蕉绿了。琉璃盏醒来的花朵,还在慵懒着流光。玉佩香囊,绿绮点亮的轩窗,仿佛你还在香雾缭绕的西厢,纤手摇香。你写给我的浣花笺,病了我一春的思念。你摇给我的香,朦胧了月上西楼的诗行,我一辈子难忘。

  凝眸,回望,眉间心上,一缕幽香,在夜幕下涓涓流淌。

  我梦见,逢源双桥下,曲轩围成的回廊,身着蓝印花布的你,轻轻的一个转身,就跨过了那座石桥,又越过了一条回廊,消失在谁家的弄堂。那撑起的油纸伞,环佩叮咚了豆蔻梢头初绽的记忆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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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自可成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