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每个人都有一次说脏话的机会

　　破旧的校园，矮矮的草房，形成了我童年粗犷的风景线，没有老师愿意在这儿言传身教，他们害怕这儿的穷山恶水吸走他们身上的艺术细胞。

　　一群群不争气的孩子们，说着粗话，骂着娘，将自己的心理感受无所顾忌地在课堂上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看书不是重点，只是附带，玩耍才是生命的全部要义，如果一旦哪位老师敢向这儿学生们开战，便会立即遭到一场致命的打击，长期以来，校不是校，师不是师。

　　一个叫王一海的毕业生，唱着山歌，迈着方步走进我们山区里，他个头高大，刚进来时宛如罗汉在世，震住了我们的不可一世，但孩子们的心早已经习惯了无所束缚的畅所欲言，他们很快在仅有一个班里展开了一场毫无规则的骂娘竞赛，数落这个老师的长与短，骂出他身上仅有优点，优点会悄悄地变成缺点，在同学们惊慌的眸子里潇洒地绽放。

　　王一海不慌不忙，他好像十分熟悉这群学生的恶行，他没有采取怒吼，亦不会站在大家面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他任凭事物错综复杂地发展，好像自己已经置身事外。

　　突然有一天，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他猛然踹开了教室的大门，大门轰然倒地，他脸上微醺的神态映证着他仅有的生命传奇，他要打人了，有人喊了起来。

　　不，我要骂人啦？并且，我要将骂人的文字写下来，大家不是喜欢骂吗？今天给大家一次说脏话的机会，记住，每个孩子，只能说一次脏话，要想好了，不要轻易吐出口来，谁说的不脏，不好，没有力度，就罚谁到黑板上写一千遍的脏话，直到你会说脏话会止。

　　这是我们第一次遭受到如此大的语言重创，有鼓励孩子说脏话的吗？并且要记录在册，他不会是在报复我们吧，他是想让我们学习不好，考的成绩一塌糊涂，然后他的内心便充满了高兴。

　　王一海带头在黑板上写下第一句脏话：混蛋，你们学习成绩不好还不知上进。

　　他写完后正视着大家，所有的学生感到脸上通红，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喝了酒的王一海怒不可遏，像狂风一般扫射着教室里所有的阴霾。

　　总有不服不忿者，大胖子站起身来，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口头禅，他喜欢骂娘。

　　既然这是一项任务，大家便纷纷登上属于自己的政治舞台，粉墨登场的感觉真好。

　　黑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脏话，没有人知道这些脏话会带来什么？更不知道这个可恨的家伙如何收场？

　　王一海什么也不说，只顾低下头去记录每个同学的语言，最终写完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告诉大家：所有的脏话都已经记录在册了，我要告诉大家：脏话虽然不好听，却也是一种语言，话语是一个人内心思想的反映，你内心洁净，说出去的话会锦心绣口，莺声燕语，你内心污浊，你总会惦记一个人的恶处，不断地念着脏话要制服对方，大家想想吧，谁愿意自己的内心一潭污水。

　　每个人都有一次说脏话的机会，这也是每个人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脏话的机会，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谨言慎行，不敢在另外一个同学面前轻易吐露半点污言秽语，我们害怕伤害自己的灵魂，只要内心纯洁的人，才可以说出爱。

　　许多年过去了，我们大多走出了大山，但那一场难忘的课程却一直印证在生命的最深处，没有责骂，不需责难，反其道而行之，只有一招，便触及每个人的灵魂，让你从此后虽然天涯路漫漫，却不敢忘记恩师的谆谆教诲。

　　不是每个人孩子，在公开场合，都有一次说脏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