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悸动是青春的卷首

　　我张皇失措地掩饰着内心深处的恐慌，瞅着周围无人，飞快地消失在黑板报前面。我知道明天清晨，就会有爆炸般的信息弥漫在校园角落，我一手炮制的经典爱情故事便会在另一个时空里上演。

　　这一切，缘于报复后的快感。

　　在此之前，我恨透了这对世间男女。王一凡自命不凡，自以为是，我本来对她投去艳羡的目光，母亲见过她的美貌后，便开始数落我一无是处的爱情观，让我一心一意地追随王一凡的身影。我听从了母亲“爱屋及乌”般的安排，借机向王一凡献出自己拙劣的伎俩。王一凡以清高般的面孔，将我骂地体无完肤，这还不说，她竟然拉来了马运如，看似一对极为般配的风尘男女。

　　我与马运如本来私交甚好，这一切缘于我的无话不谈，我早已经向他吐露了自己对班里某男某女的看法，特别是王一凡，我着重强调一些情愫，而马运如竟然吃里扒外，将我硬生生地出卖了。

　　他明知我深恋着王一凡，却自助地成为王一凡的护花使者，就好像有一记耳光，抽在我的脸上，生疼辣黄。

　　以上这一切理由，造就了我的性格决裂，我甚至以变态这个词汇来形容我的狼狈不堪，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甭想安心享受。我以这样的观点维持成强大的动力，我开始策划自己的方案，为此，我牺牲了两周考试的姣好成绩，我一向在班里的上游徘徊，因为这次破釜沉舟，我将自己的身体挪到了下游。

　　老师的批评声音不绝于耳，同学们议论纷纷，天知道我将全部失利的原因归咎到他们二人身上。我在一个雨夜在操场中狂吼，没有人敢接近我，巡逻的一个老人，发现我的苍白后，将我拖进了他的小屋里，一碗姜汤，我泪眼朦胧。

　　黑板报上，我贴了两份打印出来的情书，一封是王一凡写给马运如的，另一封是马运如的回信。虽然子虚乌有，但绝非空穴来风，我模拟情书的水平惊人。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可以无法想像，但不能保证它不会发生。

　　次日上午，果然如愿，二人在尴尬声中走近暴风骤雨中；有鼓掌的声音，还有喝倒彩的，一时间，云里雾里，我随着一帮无知的男女乐开了怀。

　　在繁忙的求学生涯中，我们是多么渴望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来震撼一下我们僵持的神经！！

　　不仅如此，好戏在晚上接着演奏。

　　利用课间休息时，我将两张纸条分别放进马运如与王一凡的抽屉里，上面只写着一句同样的话：晚上八时，后操场。

　　两个无知的家伙，光知道躺在爱的功劳簿上意兴阑散，竟然不知道这又是一场精心设下的蛊。本来白天的事情，已经让他们烦忧无比，晚上坐在一起，分析原因，想方设法揪出始作甬者势在必行，他们如约前往。正当他们准备将心事和盘托出时，满操场的人声灯影，此起彼伏，巡逻的老头子、一帮大大小小的同学们、还有一些值夜班的老师们，都接到了一个举报，说后操场上晚上会有好戏上演。

　　我知道自己将这件事情报复到了极致，但我没有想到严重后果。

　　王一凡的父母来访，将马运如的脸打了“桃花扇”，王一凡转了学校，马运如勉强维持学业，但从此木讷内向。

　　这一场悸动无比的青春斗争，以我的微胜而告终。自然，我不敢让大家明确我是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我极力掩藏斗争后的恐慌，我有一阵子甚至怕见光，怕窥见人声鼎沸。

　　马运如后发制人，本来功底就好，利用最后一年时间，他成绩喜人地考了一所一本大学。

　　我后来听说了关于王一凡的消息，她转到了另外一所学校去，那一年，她成就了自己的梦想，考上了理想的音乐学院。

　　而我呢，自知无脸见人，便拼命地学习，厚积薄发后，竟然也收获颇丰。

　　我们三人，幸运地在青春的狂飙期内，悬崖勒马，用老师的话说：这个刹车太及时了，简直是一场经典的安排。

　　阴差阳错，风云际会的青春就这样夺路而逃，狂奔而去，只留下点点滴滴的怅惘记忆，成风成梦，成冰成糖。

　　结婚那年，意外地收到了马运如的来信，字字真情，跃然纸上：他竟然知道我的恶作剧，他当时想与我同归于尽，一起结束这份失去尊严的游戏，但他按捺住了性子。十年过去了，现在，他唯有感谢，那一记耳光，抽醒了他的愚鲁与麻木，将他从不知事的年纪一下子赶进了另外一种万劫不复，不成功，不回头。

　　无独有偶，去西湖游玩，竟然意外地邂后了美丽如初的王一凡。两杯冰啤，与西湖的细雨一起协商过往的岁月。她真诚地举杯，与我握手，仿佛那一刻的尴尬，在相逢一笑后，泯了所有的恩怨。我们喝醉了，对着西湖的水大笑，然后紧紧拥抱后，挥泪告别。

　　那一场陈旧枯燥的悸动，早已如过眼烟云，而每一个年轻人的身上，同样在表演着或多或少、似曾相识的眷恋时光，甩一甩手吧，十年夜雨，一梦苍凉。

　　不需刻意颤抖，因为悸动是青春的卷首；

　　何须沉湎旧事，因为怀念只是生命的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