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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成都·2009》 作者:《文学成都·2009》编委会编

第57章 从成都出发,去看诗歌的前世与今生(2)

  一个少数民族诗人和小说家,他的作品几乎毫无例外会带有相当浓烈的民族特色,这几乎是一个普遍规律。但吉木狼格是例外的,在他的诗作中,几乎很难读到对故乡深切的爱恋,也很难找到跟彝族传统文化相关的意象,诸如吉狄马加诗中的“火塘”、“岩羊”、“鹰”、“太阳”、“披毡”、“百褶裙”、“苦荞”等等。换言之,他不是一个通俗意义上的民族诗人。究其原因,按照评论家的说法,是因为“他是一个融入现代生活的彝族人”。<\/p>

  其实,与其说吉木狼格是一个“融入现代生活”的人,不如说是他一个具体落实“非非主义”的创作理念的人;与其说他的诗歌不使用具有彝族特色的意象,不如说他的是跟“非非”诗派的其他诗作一样,都是反意象的。“反意象”,是“非非主义”诗歌创作重要的理论支撑,也是与第三代诗歌运动中其他派别的趋同点。所谓“反意象”,反的不仅是中国传统诗歌中的“大漠孤烟直”、“星垂平野阔”,也反的是在第三代之间就功成名就的“朦胧诗”,诸如舒婷的“橡树”(《致橡树》)、“灯”或“灯笼”<\/p>

  (《赠别》《也许》《献给我的同代人》)、“三角梅”(《日光岩下的三角梅》《心愿》),北岛的红罂粟(《走吧》)、绳索(《回答》)。<\/p>

  吉木狼格的《怀疑骆驼》被称为“非非主义”代表诗作之一。顾城诗中的松塔、露珠、雨滴,会让人想到童话,但吉木狼格笔下的骆驼,却不会让读者联想到耐渴负重的沙漠之舟:“已经是小心翼翼的时刻\/门仍然虚掩着\/外面偶尔有声音\/我开始想着骆驼\/它在哪里呢,动作缓慢地\/独往独来”。<\/p>

  在这样的诗句中,与其说看到了“骆驼”,倒不如说我们看到了作者本人,一个“独往独来”的冥想者。而在本选本所录吉木狼格的《关系》中,我们会再次体会这样的冥想:<\/p>

  只有在山里的夜晚<\/p>

  你才能感到<\/p>

  什么东西在慢慢逼近<\/p>

  什么东西又在慢慢远去<\/p>

  一些声音毫无由来地响起<\/p>

  又毫无由来地消失<\/p>

  如果你睡着了<\/p>

  你就是它的一部分<\/p>

  如果你醒着<\/p>

  并且在听和想<\/p>

  你就注定要和它作对<\/p>

  哪怕你很小,它很大<\/p>

  李亚伟与莽汉主义<\/p>

  某种程度上,李亚伟也被视作“非非主义”的重要诗人,不过他被人记忆的却是另外一枚诗歌标签——“莽汉主义”的创始人。有种说法称,李亚伟在1987年加入了“非非主义”,然而,那之前的1984年,“莽汉主义”就创立了。提起“莽汉主义”,最为常见的定义就是“反文化”。何小竹认为:“莽汉主义显示了一种非理性式的反文化姿态,他们追求生命的原生态,摧毁优美、解构崇高是他们诗歌的心理基点,随意性的口语、放荡不羁的叙述主体、‘垮掉的一代’的形象特征,是他们诗歌的鲜明标志。”<\/p>

  提及“摧毁优美、解构崇高”,必须回到“莽汉主义”诞生的年代才能加以审视。那个时代,“文革”刚结束不久,那之前很长时间里并没有真正的文学艺术,大量所谓的作品不过是政治宣传的代用品,那么所谓的“优美”与“崇高”也就显得来路可疑了。“文革”结束之后盛行的“朦胧诗”,可以看做是对那个虚假年代的反动,然而,在“莽汉们”看来,朦胧诗自身也是幼稚的、简易的、不成熟的,是需要解构、颠覆和反动的。正如李亚伟在接受《南方都市报》所言:“朦胧诗更应该被称为后‘文革’诗歌。从它的内容和创作而言,应该划归为“文革”那块……朦胧诗是不成熟的。”“它的内容和语言都是不成熟的。内容方面大都表达对‘文革’生活和政治的反思……朦胧诗唱出了简易的政治情结和初恋式的简易的爱情,哪怕从诗艺和内容上来说都不够丰富和成熟,但已经足够让缺失爱和自由的一代人眼泪哗哗地往下流。”<\/p>

  所谓“反文化”,其实不过是一种自我突出的姿态,一种面对强势话语权的反抗。“莽汉们”尽管是一群张牙舞爪的“豪猪”,身上却“挂遍了诗篇”。李亚伟最广为传颂的诗作是《中文系》,“学生们白天朝拜古人和黑板\/晚上就朝拜银幕活着很容易地\/就到街上去凤求凰兮”;“河那边他说‘之’河这边说‘乎’\/遇到情况教授警惕地问口令:‘者’\/学生在暗处答道:‘也’”,这些句子,既充满张力、却无一不是经过精心打磨。“中文系是一条洒满钓饵的大河\/浅滩边,一个教授和一群讲师正在撒网”;“有时,一个树桩般的老太婆\/来到河埠头——鲁迅的洗手处\/搅起些早已沉滞的肥皂泡\/让孩子们吃下”;“这些要吃透《野草》《花边》的人\/把鲁迅存进银行,吃他的利息”——“钓饵”、“树桩般”、“肥皂泡”、“银行”、“利息”,这些词似乎又在提醒人们,“莽汉主义”所要解构的,未必仅仅是附着在文化表面的语言,更是试图以严肃的思想性和强烈的批判性指向文化的深处。<\/p>

  作为对“文学成为政治意图解读品”这一历史现象的颠覆,在诗歌题材的选择方面,“莽汉主义”也同其他第三代诗歌一样,抛弃了宏大叙事,而贴近了日常生活。这一特点,在本选本所收录的《东北短歌(组诗)》中有着具体的表现。<\/p>

  《东北短歌》是李亚伟“弃诗经商”近10年,重新回归诗歌后的作品。诗里面有“女白领”,有“书商”,有“老鼠在洞里数钱的声音”,有“资本主义的女人”,有“业务”,有“发财”,有“全球化”,有“利息”,有“王经理”,有“加盟店”,有“客户量”,有“销售淡季”。诗歌本身是不排斥经济的,就像诗人也可以是生意人,正如李亚伟在接受《南方都市报》的采访时所说:“我发现生意里面有更加浓烈的生活的气息。我认为这段时期的做生意对于写作还是有好处的,因为彻底投入了生活,更加了解生活。”<\/p>

  对诗人来说,在长久的写作生涯中,摆脱反叛的外形而依旧保持对生活的批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亚伟却做到了。<\/p>

  凸凹的第三条道路<\/p>

  凸凹被视为“第三条道路”诗人。什么是“第三条道路”?张叹风认为是“前所未有的包容性,无可无不可的写作方式,对‘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成果持同样器重与观赏的态度”。简言之,所谓第三条道路,就是知识界与民间之间,“庙堂”与“江湖”之间的第三条道路。<\/p>

  凸凹本人则有另外的说法:“中国新诗歌历程中,大致梳理一下,如果说1923—1931是‘新月’的八年,1978—1986是‘今天’的八年,1986—2006是‘非非’的20年,2001—2006是‘中间代’的五年,那么,1999—2007一定是‘第三条道路’的八年!并且,第三条道路也罢,中间代也罢,非非也罢,必将还有更多的年份要走!”<\/p>

  取其概要,放在一定的语境下来理解凸凹的话,似可认为:所谓“第三条道路”,是指“今天”和“非非”之外的第三条路,亦即“文革”之后先后在中国诗坛占统治地位的“朦胧诗”与“第三代诗歌”运动之外的第三种选择。<\/p>

  究竟是知识界与民间之间的第三条道路,还是“朦胧诗”与“第三代诗歌运动”之外的第三条道路,看来仍未可定。或许,这是由这一流派本身的包容性决定的,正如张叹风所言,“不代表谁,也不拯救谁;只认可诗歌状态,即那种探求真理的艰巨性与复杂性的勇气”;也正如凸凹本人用“主义说”进行阐释时所言,“打倒一切主义,独尊好诗主义,谓之第三条道路。这多少有点像无论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观点。换言之,谁都可以走进第三条道路,只要标榜并践行好诗至上主义”。<\/p>

  幸好,“理论是灰色的,而生命之树常绿”。我们大可放下对概念的争论,而把注意力放到诗歌本身上来。对“第三条道路”诗歌进行研读、对比,即可印证上文提到的包容,甚至可以发现前文所述“江湖”与“庙堂”之间的对比——凸凹自己的诗即是最好的例子。<\/p>

  《苞谷酒嗝打起来》是凸凹的重要诗集。这名字,就土得掉渣,一听就知道它不属于庙堂,不属于知识界,不属于文人。再从中间选一首《最怕》来读一读吧:<\/p>

  最怕和哥在山上<\/p>

  在山上也无妨<\/p>

  最怕飘来偏东雨<\/p>

  飘来偏东雨也无妨<\/p>

  最怕附近有山洞<\/p>

  附近有山洞也无妨<\/p>

  最怕哥拉妹子钻进去<\/p>

  哥拉妹子钻进去也无妨<\/p>

  最怕燃起一堆柴火<\/p>

  燃起一堆柴火也无妨啊<\/p>

  千万千万莫要妹子烤衣裳<\/p>

  没有现代诗歌的晦涩难懂,甚至佶屈聱牙。直接、浅易,却又韵味无穷。“千万千万莫要妹子烤衣裳”,如此灼热的对白,直逼原生态的信天游。这样的诗,让人想起的是下里巴人,而不是阳春白雪;让人想起的是国风,而不是大雅、小雅。<\/p>

  然而,凸凹却不是只写这样的诗,本选本所录的《事物,或说出》,完全呈现出了与“苞谷酒嗝”毫无关联的特质:“让大海说出蔚蓝、鱼、珍珠和飓风。让黑暗\/说出恐怖、自由、星星和猫头鹰的光明\/让大地说出丰收、河流、蛇、震颤……\/让正反说,让哭笑说\/重要的陈述,交给哑巴来说”。“让什么”说出“什么”,八个这样的排比句,似乎也说出了这个世界最深的隐藏。<\/p>

  这两首诗的反差,让人看到雅与俗在同一个诗人身上的融合,也让人看到了包容,看到了“第三条道路”的宽广。<\/p>

  中间代哑石及其他诗人<\/p>

  在现代诗里面,有一个与“第三条道路”堪有一比的派别——“中间代”。何谓“中间代”,有人这样解释:“1960年代出生的诗人中,有一部分人并没有机会成为‘第三代诗群’的成员,也没有参加早期的网络诗歌运动,他们以相对独立的方式写作,被称为中间代诗人”,“中间代并不代表一个具体的诗歌运动,而是指一代诗人的写作立场和诗风”。<\/p>

  自觉区分于“第三代诗歌”运动,“相对独立的写作方式”,是“中间代”与“第三条道路”的相似之处。而“并不代表一个具体的诗歌运动”,以出生年龄来界定成员的方式,也显示出这个它并不像“非非”一样,能够毫无疑问地成为一个标准的诗歌派别。因此,诗人哑石该不该划入这个派别,也是各有说法。不过,他的不少诗作被收入《中间代诗全集》,也是一个基本事实。<\/p>

  《青城诗章》是哑石的重要作品,曾让他获得了“首届华文青年诗人奖”。梦亦非在《〈中间代诗全集〉的个案点评》中对这部诗集有如下评价:“它让人想起那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陶潜,不同的是陶潜常常‘欲辨已忘言’,以物观物,而哑石则是以我观物,这组诗中有一个鲜明的自我形象,从‘我’的角度去与外物发生关系、思慎、玄想。”<\/p>

  也许是因为这种充满古色古香的作品,也许是因为独立的写作态度,哑石在成都诗歌界中有“隐士诗人”之称。当然,哑石的诗也不仅仅是只能“在生命与宇宙万物间转折、思辨,然后又迷失于大自然的幽静与无限生机之中”。选本收录的《欢乐》,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读上去竟有些读顾城的感觉——<\/p>

  有时,我把裤兜里硬币拿出来,<\/p>

  放在暗褐书桌上。它们<\/p>

  能兑换的欢乐,是如此微小,<\/p>

  让我几乎忽略,忘记它们的意义<\/p>

  ——裤兜里,偶尔叮当响的,<\/p>

  还有童年的一个愿望<\/p>

  李龙炳一直生活在农村,因此,在他的诗歌中,粮食和大米便成了个重要的主题。脚站在泥土里,而心中满怀着诗意,这就是有了超越现实的力量,似乎应和着荷尔德林的那句诗:“人充满劳绩,但却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本选本收录的《粮食以北》,也没有脱离这样的主题,晓静在《真实的幻象》中对此诗有如下的评价:“这可以被看成一首关于生存与感恩的诗,而诗人对‘粮食’的感受与理解,通过无比生动的幻象被表现得淋漓尽致。”<\/p>

  《粮食以北》里有这样的句子,“多少人和粮食和粮食的血和酒互为人质”;而诗人在《现实之痒》中说道,“粮食布满了我的身体”——这些句子,让人信服:诗人对粮食的热爱是来自内心的,来自血液的。<\/p>

  胡仁泽是一个独特的诗人。他的诗想象奇妙,抽象的感受,在他的笔下却往往被赋予了具体的形象,正如本选本所收录的《桶》:“桶受孕时\/所有的树,都晃荡着肚里的水……一只桶,常生着木头的病痛\/收腹,再收腹,或折断一截以缩小疼痛……”<\/p>

  对于他的语言特色,杨然在《诗人的隐语生活》有如下评价:“这个诗人在文字的笼罩下,独创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隐语世界。在语言的国度,那些隐喻和暗示成为他手中的武器,使他在意象思维和想象思维的诗歌江湖上得以生存。他把内心的秘密隐情、思考的细微变幻、瞬间的精神体验以及不便明说的希冀等,都一股脑儿地交给了语言,交给了那些分行语句下此起彼伏的暗喻和转喻,将原本可以直白、露骨、单刀直入的平面叙述对象,转化为柔软、含蓄、半藏半露的空间意象。”<\/p>

  与哑石相比,李龙炳和胡仁泽的诗歌写作似乎更无派别可寻。其实,这对诗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写作的力量来自于作家内心,诗歌的写作更是如此。学者曹文轩在谈及文学派别时,有几个“不”:“不结盟,不圈地,不搞团伙。”他对此还有如下的解释:“对在文学创作领域搞团伙尚可容忍,对在学术界搞团伙深恶痛绝。”对于流派纷呈的成都诗歌界来说,这几句话或可供借鉴。<\/p>

  在中国诗歌界有这样的说法:“中国新诗的希望在四川,四川的诗歌在成都。”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近三分之一的诗人聚集在成都。厚度撑起高度,此言不虚。<\/p>w w w/xiao shu Otx t.NetT,xt,小,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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