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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 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

第49章

  “既然谈到了太太们的事,”他又接着说,“我倒想问问,有没有哪位太太来你们屋里照应或者陪伴?是可敬佩的梅里韦瑟太太还是米德太太?她们看我的那种目光,总像是拿准了我是来者不善似的。”

  “平时米德太太晚上总要过来的,”斯佳丽也乐意换个话题,“不过今天晚上来不了。她的小儿子菲尔在家。”

  “算我运气,”他低声说道,“正好今天没人来。”

  听出他的声调有些特别,她快活得心跳都加快了,脸也觉得红了起来。男人这种异样的口气她听得多了,她知道这是表露爱的前兆。啊,开心、开心!只要他吐出一个爱字,她就要好好捉弄他一番,三年来她受尽了他的冷嘲热讽,今天可要彻彻底底地报复一下。她一定要把他耍个够,连那天被他看见打阿希礼耳光的奇耻大辱都要趁此机会洗雪干净。等耍够了,再亲亲昵昵告诉他,说自己跟他只能做兄妹,然后体体面面退兵。她美滋滋地想着,忍不住嘻嘻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说着他拉住她的手,翻过来把自己的嘴唇往她手心里贴去。手心一接触到他热辣辣的嘴唇,斯佳丽只觉得自己身上像通了电似的,顿时从他身上流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她身体上下一阵激动,像是受了无限的抚慰。他的嘴唇渐渐移到了她的手腕。斯佳丽一想不行,自己那急促的脉搏一定让他感觉到了,所以就使劲想缩回手去。她可真没有想到会这样一会这样稀里糊涂动了感情,差点儿就想伸手去抚摩他的头发,想凑过嘴唇去迎受他的双唇。

  她心慌意乱,忙不迭告诫自己:自己爱的并不是他。自己爱的可是阿希礼。但是她手都发抖了,心窝里只觉得一阵冰凉,这种感情又该如何解释?

  他却轻轻笑了。

  “别逃走。我不会伤害你的。”

  “伤害我?我才不会怕你呢,瑞特·巴特勒,这世上什么男人我都不怕!”她气得直叫喊,现在她不但手发抖,连声音都发抖了。

  “你有这样的志气固然令人钦佩,可也别那样嚷嚷啊。你这不是要让韦尔克斯太太听见吗。不要激动嘛。”听他的口气,好像见她这样慌张,觉得挺开心似的。

  “斯佳丽,你喜欢我,是不是?”

  这才像句比较合乎她心意的话了。

  “这个嘛,只好说有时候是,”她很谨慎地回答,“你不耍流氓腔的时候就是。”

  他又笑了,拉起她的手,让手心贴在他结实的面颊上。

  “依我看,你之所以喜欢我,倒正是因为我是个流氓。你一向过的是温室里的生活,不大有机会见识十足地道的流氓,所以觉得我有些与众不同,有一种奇妙的魅力。”

  这话的味道又不合她的意了,她又使劲想把手挣脱开,但却没有成功。

  “你胡说!我喜欢有教养的男人一喜欢那种能给人信任感并且永远也不会把绅士风度丢掉的人。”

  “也就是永远能由着你欺侮的男人。这不过是下的定义不同。可这也没关系。”

  他又亲了亲她的手心,她感到又是一阵肌肤颤栗,一时心荡神摇。

  “你是喜欢我的。可你能不能爱我呢,斯佳丽?”

  她得意洋洋地想院野啊,到底没逃出我的手掌心!”不过表面上还是故意装得很冷淡地答道院“根本不可能。除非一除非你能好好改一改这副没规矩的样子。”

  “可我不想改。这么说你是不能爱我了?我就但愿你这样。说实在的,我虽然非常喜欢你,却并不爱你,如果你的爱情两次都落得个一场空,那未免也太惨了点,你说是不是,亲爱的?我可以叫你‘亲爱的’吗,汉密顿太太?不过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还是要叫你‘亲爱的’,所以这也没什么。不过按照社交上的习惯,总得问你一声。”

  “你真的不爱我?”

  “真的不爱。你以为我爱你吗?”

  “你别太狂妄了!”

  “你是有这个想法的!糟糕,让你的想法落空了!按说我怎么可以不爱你呢,你这么漂亮,没用的本事样样都精。可惜漂漂亮亮、多才多艺同时又像你一样百无一用的女士,这世上实在多得是。对,我不爱你。但是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一因为你的良心富于弹性。你自私而又不屑加以掩盖,为人精明而又讲究实际,我看这后一种品性恐怕是你们家那不算太远的爱尔兰土包子祖宗遗传给你的吧。”

  土包子!好啊,他是在侮辱她!她气急败坏,都不知说什么了。

  “请你让我说下去,”他捏了捏她的手,用请求的口气说,“我喜欢你,是因为我身上也有你这些性格,这叫做物以类聚吧。我知道你至今仍忘不了那位道貌岸然而实则是个木头脑袋瓜的韦尔克斯先生,尽管他恐怕死了都有六个月了。可是我就不信你心里会因此而容不下我。斯佳丽呀,你不要再辩解了!我有正经话跟你说。那天在十二棵橡树庄园的过道里,你把可怜的查理·汉密顿给迷得神魂颠倒时,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可是从那时起,我心里便惦记上了你。我可以告诉你,我对哪个女人都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我对哪个女人都没这么老实地等过这么久。”

  听到这最后几句话,斯佳丽吃惊得连大气都不喘了。他虽说一直在侮辱她,敢情还真爱她呢,只是他脾气太倔,怕会遭她讥笑,所以不肯吐露真情、坦诚相告。好吧,她倒要给他点厉害看看,说给就给!

  “你是要我嫁给你吗?”

  他把她的手一松,放声大笑起来,吓得她一个趔趄,身子都贴在椅背上了。

  “哪儿的话!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这个人是决不会娶老婆的。”

  “那一那一你是什么一”

  他站起来,手按在胸口,滑稽地向她一鞠躬。

  “亲爱的,”他不慌不忙地说,“我敬重你资质聪颖,不敢斗胆先来勾引你,只求你能赏光做我的相好。”

  相好。

  她在心里喊了起来相好!这对她是莫大的侮辱!可是她刚才初听他一说大吃一惊,那一瞬间她的反应却并不是觉得自己受了侮辱。那时她只觉得一阵怒火中烧院这家伙居然敢把她当成大傻瓜!她本以为他会向她求婚,可是他没有,他居然向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这不是把她当傻瓜是什么!气愤、虚荣心的破灭,再加上失望,把她脑子搅得乱得像一锅粥,还没来得及想是否应该从道德的高度用大道理去谴责他,话就巳经到了嘴边,脱口而出一“相好!那我还能得到些什么呢,就是替你养一窝崽吗?”

  话说出了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啥,吓得嘴半天也没合上。瑞特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两眼像看稀罕似的尽瞅着黑影里的她,她呢,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把手绢紧紧按在嘴上。

  “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我平生见过的女人中,只有你心眼儿最直,看事情讲究实际,不会装腔作势,满嘴的罪恶啊、道德啊,把事情全搞混了。换了别的女人,准是一听先晕了过去,回过神来就叫我滚蛋。”

  斯佳丽跳了起来,羞得满脸通红。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有那样的母亲,受过那样的教育,怎么会坐在这里听他这样侮辱她,还回了他这样没脸没皮的丑话?她当时实在是应该大喊大叫。应该当场昏过去。应该一言不发,冷冰冰地转身就走,毅然离开这儿。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给我滚蛋!”她嚷开了,现在哪怕是让玫兰妮听见,让住在同一条街上的米德家听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给我滚出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说这种话!我可没和你干过什么没规没矩的事,你怎么就这么没骨头一居然把我当成……你给我滚出去,以后再也不要到这门里来。我这次可是当真的。以后你再也不要拿什么针呀带呀的这些屁也不值的玩意儿上门来,别以为那样我就可以宽恕你。我还要一要去告诉父亲,看他不要了你的命!”

  他拿起帽子,鞠了一躬,借着灯光她看见他小胡子底下露出了两排牙齿,还在笑呢。他对此根本不觉得羞耻,他只觉得她这些话好笑,机灵的眼光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呢。

  呸,这个人真是可恶!她于是一转身,大步向屋里走去。她一把抓住门柄,想砰的一声使劲把门关上,谁知钩在门上的钩子太紧了,怎么也拔不出来。她折腾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的。

  “要不要我帮忙?”他倒来问了。

  她觉得要是自己再不走的话,只怕连血管都要爆炸了,所以就气冲冲地上了楼。刚到楼上,就听见他轻轻地替她把门关上了。

  酷暑难熬、炮火连天的八月行将结束之际,轰击爆炸之声戛然而止。降临到亚特兰大城的寂静,反倒让人心惊肉跳。街坊邻居在路上相遇,彼此面面相觑、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不知道接着会发生什么事情。听了这么些日子炮弹的呼啸,现在突然安静了,人们紧张的神经非但没得到松弛,反而变本加厉绷得更紧了。谁也不知道北方佬的炮队为什么一下子沉默了;南军这方面也没有消息,只是听说他们大批大批地从环城的堑壕里撤出,南下去保卫铁路线去了。如果说仗还在打的话,谁也不知道现在的仗打到了什么地方;如果战争还没有结束的话,谁也不知道战况究竟如何。

  眼下的消息全凭口耳相传。自从开始围城,由于纸张、油墨、人手短缺,各家报纸相继停刊,一些荒唐透顶的谣言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后,就会在全城传播开。现在,被沉寂惹得越发心焦的人们,成群结队地拥向胡德将军的司令部,要求发布战报,成群结队地聚集在电报局和火车站周围,希望能得到消息,而且是好消息,因为每个人都希望谢尔曼沉默下来的大炮意味着院北军巳全线溃退,邦联军正沿着大路把他们打回多尔顿去。然而却什么消息也没有。电报线毫无动静,仅剩的一条通往南边的铁路上也没有列车抵达,邮政早巳中断。

  尘土飞扬、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初秋正悄然来临,往人们疲惫、焦灼的心上增添了干枯、燥热的重压,存心想活活憋死这座蓦地变得沉寂的城市。斯佳丽一心想知道塔拉庄园方面的信息,都快发疯了,尽管她表面上仍装出挺勇敢的样子。对她来说,自从开始围城,仿佛巳经度过了不知多少岁月,仿佛她这辈子耳朵里要一直带着轰隆隆的炮声,直至这一片预兆不祥的平静出现。其实,从开始围城到现在只不过才三十天。被困三十天!城市被红土散兵壕紧紧箍住;单调的大炮声一刻不停;街上络绎不绝的是马拉的救护车乃至无篷的牛车,一路鲜血淋漓地把伤员往医院送;疲劳过度的掩埋队拖出一具具几乎还有余温的尸体,把它们像滚木头似的滚人无数排浅坑。总共才三十天!

  即使从北军由多尔顿南下算起,也只有四个月!才四个月!回首往事,斯佳丽觉得那遥远的日子简直恍若隔世。哦,不!决不可能才过了四个月!肯定是巳经过了一辈子了。

  想想四个月前吧!是啊,四个月前,多尔顿、雷萨卡、肯纳索山对她来说还只是铁路沿线的几个地名。在这四个月中,这些地方先后成了战场。自从约翰斯顿的部队退向亚特兰大,与之相关联的是无数次徒劳的浴血苦战。如今,桃树溪、迪凯特、埃兹拉教堂和尤托伊溪再也不是风光旖旎的名景胜地。她无法在脑海中再现这些昵友如云的幽静村庄,这些苍翠欲滴的醉人去处,无法想象自己在那流水潺潺、泥土松软的河畔、溪边曾和一些英俊潇洒的军官们一起野餐的情景。这些地名现在都意味着一次次战斗,她坐过的如茵芳草巳被沉重的炮车碾碎,被短兵相接的交战双方踩烂,被咽气前痛得翻身打滚的死者压扁……佐治亚的红土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把那一条条缓缓流淌的溪水染得更红。据说,北军过后,桃树溪水一片猩红色。桃树溪、迪凯特、埃兹拉教堂、尤托伊溪不再只是过去的地名,而是埋着朋友的一处处坟堆,也有没埋的尸体在那杂乱的灌木丛和茂密的树林里腐烂;这四个地名现在成了亚特兰大的四条边界线,谢尔曼试图从这四边强行把他的军队开进城来,而胡德的部下则顽强地把他们打了回去。

  后来,终于从南面传人这座神经紧张的城市一个消息,但这是惊心动魄的消息,对斯佳丽尤其如此。谢尔曼将军企图从该城的第四边方向卷土重来,再次在琼斯博罗强攻铁路线。现在北军大量集结在城市的这第四边,那可不是零零星星的小股兵力或骑兵分队,而是浩浩荡荡的北军人马。同时,成千上万的邦联军也纷纷被从紧靠城市的防线抽过去,准备迎头痛击敌人。这就是刚才突然静下来的原因。

  “为什么偏要攻打琼斯博罗?”斯佳丽思忖道,一想到塔拉庄园离得那么近,她的心就评评乱跳。“为什么他们老是非打琼斯博罗不可?难道他们就不能另找一个地方来切断铁路线?”

  她巳有一星期没得到来自塔拉庄园的音信了,而杰拉尔德最近一次寄来的短简更增添了她的恐惧。信上说,卡丽恩的病情又恶化了,她病得很重很重。就目前的形势看来,邮路一天两天是通不了了,不知道还要过多少日子才能得悉卡丽恩是死是活。哦,要是一开始围城时她便回家去,那就好了!管它什么玫兰妮不玫兰妮!

  亚特兰大城内只知道琼斯博罗正在打仗,可是仗打得怎么样,谁也说不清,于是各种怪诞离奇的谣传闹得城里沸沸扬扬。最后,一名信使从琼斯博罗带来了令人宽慰的消息,说北方佬被打退了。但是他们曾一度冲进了琼斯博罗,烧毁了火车站,切断了电报线,破坏了三英里的路轨,然后才退去。目前工程兵正在拼命抢修,但要花很长时间,因为北方佬把枕木都撬了起来架作火堆,把扳下的路轨搁在火堆上烧红,然后缠绕在电线杆上,直至一根根电线杆看起来像一个个硕大无比的瓶塞起子。这个时期想重铺铁轨谈何容易,任何铁制的东西坏了都难以修复。

  不,北军并没有打到塔拉庄园。让斯佳丽相信这一点的就是那个给胡德将军送急件的信使。激战之后,他出发到亚特兰大来的时候,曾在琼斯博罗遇见了杰拉尔德,于是杰拉尔德就请他给斯佳丽带了一封信。

  可是,爸到琼斯博罗去干吗?她这样一问,那名年轻的信使似乎面有难色。杰拉尔德正在找一位军医,准备把他带往塔拉庄园。

  斯佳丽站在洒满阳光的门廊前,一边向那位年轻人道谢,一边却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既然埃伦的医术巳经治不了卡丽恩的病,以至于杰拉尔德要到琼斯博罗去找军医,卡丽恩肯定巳危在旦夕!等信使在扬起的红色烟尘中策马离去后,斯佳丽用发抖的手拆开了杰拉尔德的来信。南部邦联各州的纸张竟短缺到了这种程度,杰拉尔德的信就写在上次斯佳丽写给他的那封信的行间空隙中,所以读起来相当吃力。

  亲爱的女儿,你母亲和你两个妹妹都得了伤寒。她们病得很厉害,但我们必须希望她们会好转。你母亲病倒时,让我写信告诉你无论如何不能回家,以免你和韦德被传染上。她让我把她的爱带给你,并要你为她祈祷。

  “为她祈祷!”斯佳丽立即飞步上楼,跑进自己屋里跪倒在床边祈祷,那份虔诚是从来没有过的。这回念的不是正正规规的叶玫瑰经》文,而是翻来覆去这么几句话:“圣母啊,别让她死!只要不让她死,我一定做个大好人!请别让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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