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鸟(10)

　　光：啊，我不能留下来的！……这扇门是对我们关闭的，我一定得离开你们……

　　悌：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光：离这里不远，孩子，就在那里，就在名唤“静物之乡”的地方……

　　悌：不，不！我决不让你走！……我们也要跟你到那个地方去……只要我们跟妈咪讲一声就可以了……

　　光：别哭，我亲爱的小朋友！……我没有像水一样动人的声音，我只有光明，这是人类还不了解的，……但是，直到时间的尽头，我会永远看顾每一个人……别忘了，我会在满地的月光、闪耀的星辰、黎明的光辉、点燃的灯盏，和你们心中的灵光处同你们交谈……（墙后传来八点的钟响）听！……时间已经敲响了……再见！……门开了……进去吧，进去吧！……

　　（她把孩子推进半开的门里，门重新关上，面包偷偷拭去眼泪，糖和水等也都流着泪，从舞台左右两侧离开。幕后传来狗的号叫，空空的舞台静默了片刻。然后，舞台重又出现墙和小门，门从墙的中间部分打开来，开始了最后一景。）

　　第二景 梦醒

　　室内布置与第一幕同，但一切事物和气氛都较前清新愉悦、有生气，日光从窗隙间活泼地照射进来。舞台右后方，悌儿提尔和蜜提尔正在小床上熟睡。狗、猫和其他东西都各据一方，和第一幕神仙来临前的位置一样。提尔妈妈上场。

　　妈：（愉快地唠叨着）啊，起床啦！你们两个懒骨头！……你们不觉得难为情吗？……时钟已经敲过八点，太阳也高高挂在枝头啦！……老天爷，看他们两个睡成这个样子，睡成这个样子！……（她弯下腰吻了一下孩子）他们闻起来多香啊！……悌儿提尔像薰衣草的香味，蜜提尔则像深谷里的百合花……（又吻了他们一下）孩子是多么甜蜜的东西啊！……天，他们不能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哪！……我可不能把他们宠懒了……而且，听说睡多了身体也不好……（轻轻地摇动悌儿提尔）醒过来，醒过来，悌儿提尔！……

　　悌：（醒过来）什么？……光呢？……她到哪里去了？……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们！……

　　妈：光？……哦，当然啰，这是光没错……这光天天都有的呀！……现在亮得好像到了正午了，虽然窗子还是关着的……等等，我把窗子打开来……（她把窗子向后推开，耀眼的阳光涌进屋子里）看，多亮的光啊！……怎么啦？……你看起来好像迷迷糊糊似的……

　　悌：（揉揉眼睛）妈咪，妈咪！……是你啊！……

　　妈：是啊，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

　　悌：是你……是的，是的，真是你啊！……

　　妈：是啊，是啊，就是我！……我的脸没有在一个晚上之内变了样吧！……为什么你那么惊讶地看着我？……难道是我的鼻子弄颠倒了？……

　　悌：哦，又见到你真好！……好久，好久不见了！……我一定要马上亲亲你！……再一个，再一个！……哦，我的床真舒服！……我终于回家了！……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没醒过来吗？……别是病了吧！……让我瞧瞧，把舌头伸出来……来吧！起床穿衣服了！……

　　悌：嘿，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妈：你是穿好衣服了……还要穿上裤子和外套呀！……瞧，就放在椅子上……

　　悌：我在旅途上就穿着这套衣服吗？……

　　妈：什么旅途？……

　　悌：就是在去年……

　　妈：去年？……

　　悌：是啊！……我离开的时候，正好是圣诞节……

　　妈：你什么时候离开过呢？……你一直没离开过这个房间！……昨晚我弄你们上床，今早你们就在这里……你是在做梦吗？……

　　悌：你一点也不了解！……去年，我和蜜提尔离开家，和神仙、光一哦，光真是好！……还有面包、糖、水和火，他们一路上老是吵个不休！……你没有生我的气吧？……你难过吗？……爹爹怎么说？……我拒绝不了……我留了一张字条解释……

　　妈：你在说什么呀？……我想，你不是病了就是还没睡醒……（她亲切地摇摇悌儿提尔）醒醒，……觉得好一点了吗？……

　　悌：可是，妈咪，我没有骗你……是你才还没有睡醒呢！……

　　妈：什么，还没睡醒？你是说我？……啊，我早在六点钟就起床了！……我已经生好火，打扫好房间了……

　　悌：可是，你去问蜜提尔好了，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我们的历险真有意思！……

　　妈：什么，蜜提尔？……你在说什么？……

　　悌：蜜提尔和我一道的啊！……我们还见了爷爷和奶奶哩！……

　　妈：（愈听愈迷惑）爷爷和奶奶？……

　　悌：是啊，就在“记忆之乡”里……那是我们旅程的一部分……爷爷和奶奶虽然死了，但是他们过得很好……奶奶做了一个好漂亮的葡萄干馅饼……还有罗伯、吉恩、梅黛玲、派蕾娣、宝琳和瑞格蒂……

　　蜜：瑞格蒂还是在地上爬来爬去呢！……

　　悌：宝琳鼻子上的疙瘩还在哩！……

　　妈：你们拿走了爹地藏在食橱酒瓶里的钥匙吗？……

　　悌：爹爹藏着酒瓶吗？……

　　妈：不错。尤其碰到像你们这样不守规矩的人，当然得把每样东西都收藏起来……现在，你们还是从实招来，承认你们把钥匙拿走了……但愿事情就是这样……我不会告诉爹爹的……我也不会处罚你们……

　　悌：但是，妈咪，我真的不知道钥匙在哪里啊！……

　　妈：你们走在我前头，好让我看看你们是不是走得好好的？……（悌儿提尔照做）天啊，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啦？……难道又像以前的孩子一样，不能永远跟我们在—起了吗？……（突然，她像疯了似的狂叫）提尔爹爹！……快过来呀，孩子们病了！……

　　（提尔爹爹很平静地走进来，手里拿着斧头。）

　　爹：怎么啦？……

　　悌和蜜：（很高兴地跑上前去亲吻父亲）嘿，爹爹！……是爹爹哩！……早安，爹爹！……你这一年来忙不忙？……

　　爹：哦，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看起来不像生病嘛！不是好好儿的吗？……

　　妈：（啜泣）你不能只看他们的外表……他们又会像其余几个孩子一样地走了……他们在走之前，不也是好好的吗？但后来，上帝还是把他们接走了……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我把他们送上床，今天早上，他们一醒来就什么事也不对了……他们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谈到他们去探险……他们见到了“光”和爷爷、奶奶。他们说，爷爷、奶奶虽然死了，但看起来很好……

　　悌：爷爷还装着木腿哩！……

　　蜜：奶奶的风湿也还没好哩！……

　　妈：听见了吗？……快去请医师来吧！……

　　爹：什么？不用，不用！……他们还没死呢！……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前门传来敲门声）请进！……

　　（邻人贝琳格进场，是个矮小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跟第一幕中的仙人贝口伦有点相像。）

　　贝：早安，而且祝大家圣诞快乐！……

　　悌：是贝琍伦神仙！……

　　贝：我是过来借个火，热热这锅昨夜剩下的炖汤……今早真冷啊！……早安，孩子，你们好吗？

　　悌：贝琍伦神仙，我找不到那只青鸟……

　　贝：他说什么呀？……

　　妈：别问我，贝琳格婆婆！……他们一直不知在胡说些什么……他们今早一起床就变了个样子……一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了……

　　贝：嗨，悌儿提尔，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隔壁的贝琳格婆婆呀！……

　　悌：啊，是呀，婆婆！你……就是贝刑伦神仙……您会生我们的气吗？……

　　贝：贝琍——什么？……嗳呀，天哪！……

　　悌：贝琍伦。

　　贝：贝琳格，你是说贝琳格？……

　　悌：贝琍伦或贝琳格都可以，随您的高兴……但是，婆婆，蜜提尔知道……

　　妈：最坏的是，连蜜提尔也……

　　爹：哼，哼！……只要我给他们一两个耳光，包管就好了……

　　贝：可别这样，可别在这个时候……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是还没睡醒罢了……他们一定是睡在月光下……我那个生病的小孙女也常常这样……

　　妈：她的病好点了吗？……

　　贝：还是老样子……还是躺在床上……医生说，她过于神经质了。今天早上，她还向我要圣诞礼物，说是想要……

　　妈：我知道。她想要悌儿提尔的小鸟是吧？……喂，悌儿提尔，你还是不想把小鸟送给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吗？……

　　悌：什么，妈妈？……

　　妈：你的小鸟呀！……你留着又没什么用处……甚至连看都没看它一眼……但是，贝琳格婆婆的小孙女儿却想得要命呢！……

　　悌：哦，对了，我的小鸟！……小鸟哪里去了？……哦，鸟笼就挂在那里！……蜜提尔，你看见那只鸟笼没有？……正是面包提着的那一个哩！……是了，是了，正是那一个，但是只剩下一只小鸟了……是不是这一只把另一只给吃了？真奇怪！……啊，看哪，它是青色的！……我的这只斑鸠鸟是青色的！……以前它看起来没这么青啊！……啊，这正是我们要找的青鸟吗！……我们跑了那么多路，而它却一直都在这儿！……真是太棒了！……蜜提尔，你看到小鸟了没有？不知道光会怎么说？……我来把笼子取下来……（他爬上椅子，取下鸟笼，带过去给贝琳格婆婆）贝琳格婆婆，这个给你了！……它的颜色不是很青，但等着瞧好了，它一定会愈变愈青的……快点把这个带过去给你的小孙女儿吧！……

　　贝：真的？……你没弄错？……你真的就这样把小鸟还给我，不用别的东西交换了？……老天，我的小孙女儿要高兴死了！……（吻悌儿提尔）我一定得亲你一下！……我要快快回去！……我要快快回去！……

　　悌：是啊，要快一点！……有的小鸟会变颜色的……

　　贝：我会回来告诉你她怎么说……（退场）

　　悌：（环视了一下周遭）爸爸，妈咪，你们把房子整理得多好呀！……虽然东西没变，但看起来漂亮了……

　　爹：你说什么？房子变漂亮了？……

　　悌：是啊！每样东西都粉刷过了，看起来好像新的一样。每样东西都那么干净明亮……跟去年都不一样了……

　　爹：去年？……

　　悌：（走到窗口）看那树林子！……好大好漂亮啊！……看起来也好像是新的！……我真太高兴了！……（朝面包盆走过去，打开盆盖）面包呢？……啊，安静地躺着呢！……咦，提洛在这里！……嗨，提洛，提洛！……啊，你打得真不错哩！……记得在森林里的情形吗？……

　　蜜：还有提来地……他认得我，但是已经不能开口讲话了……

　　悌：面包先生！……（摸摸前额）呀，那颗钻石不见了！……谁拿走了我的小绿帽了？……没关系，反正我用不上它了……啊，火！……好家伙！……他总是噼哩叭啦地嘲弄水，惹水生气……（跑向水龙头）还有水……早安，水！……她在说什么呢？……她还在讲话，不过我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听得懂了……

　　蜜：怎么看不见糖呢？……

　　悌：天啊，我好高兴，好高兴，好高兴喔！……

　　蜜：我也是，我也是！……

　　妈：你们俩怎么不停地转来转去呀？……

　　爹：别又自寻烦恼，让他们去吧！……他们在玩一种高兴的游戏啊！……

　　悌：我最喜欢光……她的灯呢？……我们可以点灯吗？……（又朝四周看了看）天哪，这房子的所有东西都好可爱，我好高兴哪！……

　　妈：为什么？……

　　悌：我不知道，妈咪……

　　（前门传来敲门声。）

　　爹：请进，请进！……

　　（贝琳格婆婆牵着一个小女孩儿进门。小女儿金发白肤，非常标致，用手抱着悌儿提尔送给她的斑鸠鸟。）

　　贝：你们看看，这不是奇迹吗？……

　　妈：不可能的事！……她真能走了！……

　　贝：能走？……她还能跑、能跳、能飞哪！……她见到小鸟的时候，就那么骨碌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然后跑到窗口，就着光线看看真的是不是悌儿提尔的斑鸠鸟……然后，呵！……她跑到了大街，像个天使一样！……我好不容易才跟上她呢！……

　　悌：（走向小女孩，却忽然吃了一惊）哦，她长得好像光唷！……

　　蜜：不过比较小……

　　悌：不错，是比较小！……但是她会长大的……

　　贝：他们说些什么呀？……他们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吗？……

　　妈：已经好多了，像个样子了……大概吃过早餐就会全好了……

　　贝：（把小女孩推向悌儿提尔）孩子，过去呀！过去向悌儿提尔说谢谢……

　　（悌儿提尔却忽然像害怕似的，向后退了一步。）

　　妈：悌儿提尔，你怎么啦？……你是怕这个小女孩儿？……走过去亲她一下，好好亲她一下……你平常不像现在这么害羞呀！……再亲一个！……你怎么啦？……怎么好像快哭出来似的？……

　　（悌儿提尔别扭地吻了小女孩，愣愣地站在她面前。隔一会见，悌儿提尔才摸摸斑鸠鸟的头。）

　　悌：它的颜色够青吗？……

　　女：嗯，我好喜欢它……

　　悌：我见过更青的青鸟……但是，你知道，那种最青的鸟是很难捉到的……

　　女：没关系，我喜欢这只，它好可爱……

　　悌：它吃过东西了吗？……

　　女：还没有……它吃什么呢？……

　　悌：什么都可以。玉米啦，面包啦，蚱蜢啦！……

　　女：它怎么吃东西呢？……

　　悌：用它的尖嘴巴。来，我弄给你看……

　　（悌儿提尔走过去想从小女孩的手里取过青鸟，但是小女孩不愿意。说时迟那时快，青鸟趁他们一疏忽的时候，从他们的手中飞开。）

　　女：（绝望地尖叫）妈！……小鸟飞跑了！……（她哭起来。）

　　悌：没关系……别哭！……我会把它捉回来……（他走到舞台前面，对着观众说话）如果你们有人找到青鸟，请你们好心送还给我们好吗？……我们需要它带给我们幸福，在往后的日子里……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