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世界名著 > 《倔犟的姑娘——诺贝尔文学奖文集》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8章 耶恩森短篇小说集(3)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倔犟的姑娘——诺贝尔文学奖文集》 作者:海泽

第18章 耶恩森短篇小说集(3)

  她一直在深思,不久就把铗子放在烛台的台盘上。

  在好长好长的岁月里,她的心情一直十分激越,这下子,终被解放了,内心充满安详喜悦。她此时感到十分虚脱,看看餐桌旁的三角架,那儿放了一本赞美诗,她伸手拿起,跪在椅上念了起来。

  门还开着,可以通到走廊的的暗处。蜡烛像水滴般微弱的火焰变成黄色。老妇人的头巾,覆盖着老妇人的脸庞,脸上一片阴影。她看着赞美诗,有时只是张嘴念念,有时低声轻读……

  第二天,三个人全遭逮捕,被押解到荷布罗。这种杀人的方法非常残忍,又没毁灭尸体,所以审判很快就下结了。三个人也无意隐瞒一切,供认不讳,结果劳斯特被判死刑,母女二人被判终身监禁。

  在宁静的一月里的某一天,放眼是一片银色世界。在葛洛布里的旷野中,劳斯特被斩首了。附近居民,都好奇地集拢来,想看行刑的场面。

  劳斯特在执行前几小时,精神一直很不稳定,一直在哭泣——待头一落地,混在人群中很前面的地方,正是他的父亲尼尔斯,他连忙拨开人群,走到断头台的旁边。这个老人穿着未染色的粗毛毛衣,带着已经变成黄色的毛毡帽。他也上了年纪了,身子微微发着抖。

  老尼尔斯的脸上,稀疏地长了点白胡须。他对法官平静而恭谨地问道:

  “我可以把孩子的木鞋拿回去吗?”

  死在断头台上的儿子,他的木鞋,仍是全新的,而且周围还牢牢地钉着坚硬的钉子。依惯例,这只鞋子该给执行死刑的帮手的。睡觉在卡比农场工作的年轻人,仍按照古老的习俗,在除夕那天的晚上,跑到外面,用尿壶敲打各户人家的门,并在门前徘徊。这群人已被好几家请去喝酒,大半都有了几分酒意,此时,又想去造访山岗那边的农场。

  住在湖畔农场的年轻人,他们心里有一股旧恨未消,所以他们也想顺道解决此事。去年除夕,到那边农场干了一桩很无聊的事,结果被狠狠地还击了一顿,弄得这伙人颜面尽失。说来,就是他们在那时干了一场没来由的恶作剧。那时,正是傍晚时分,由于正逢节日,农场的人们都停工休息了。那时,大家正围坐在晚餐桌上,享用着甜粥,气氛安和愉悦。就在这时,厨房的门砰的一声打开来,一个装满砂的染锅(染布用的锅),霎时被掷了进来,不偏不倚就飞落在桌子的正中央。锅子里的灰,顿时飞扬得满屋都是。农场人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愤怒,不断地咳嗽,顿时还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一阵子,他们都—在灰砂中盲目地走来走去,后来,才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因此,他们当然不可能把那些好促狭的年轻人招待到家中,拿出酒食招待他们。不仅不预备招待他们,倒还找出了长鞭链枷,把自己武装之后,出去追逐那些促狭鬼。那些促狭鬼把锅子扔进去之后,早就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开了。可是农场主人的儿子们,毫不放松,尾随在后,到处追赶。这些儿子的脚程,比他们想像得还要快。那些年轻人一路奔逃到湖畔时,眼看着就快要追上了,这会儿可真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情急之下,就跳到湖里去了,看来除了水遁之外,是没有退路了。这些促狭的年轻人,一个个都穿着长靴,有的是有木底的长靴。他们知道,在这个除夕夜的晚上,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发生。至于农场主人的儿子呢?只穿着袜子,趿着木鞋,没法子到湖里去,只是尾随着年轻人的方向赶去。这些农场主人的儿子,天性爱好安逸舒适的生活方式,索性就以逸待劳,在湖畔一站几小时不离开,他们优哉游哉地采取了这种持久战。这晚像要降霜的天气,寒意逼人。躲在湖中的年轻人,水已浸到木靴上面,那股寒冷,愈来愈难以忍受。

  农场主人的儿子们,不时地用鞭子和木棒击打水面。他们一方面是要打发无聊的时光,一方面要想暖和身体。那想到,激起的水花,经风一吹,竟吹到那些好促狭的年轻人身上,这么一来,这些人连衣服都湿透了。他们火了,提出抗议。可是农场主人非但不表示同情,还拣了些大石头和土块,拼命掷过来。来,转瞬之间,这群年轻人已是浑身湿透,气得骂起人来了。农场主人的儿子,倒是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逼得躲在湖里的年轻人,不得不提出休战的要求。从此以后,每逢年节,这桩趣事总被大家拿来当笑柄。

  今年,可要好好报复一番,非洗雪前耻不可。这些在农作的年轻人。都是很爽朗杰出的。其中有一个人,想出一个要彻底羞辱对方的计划。这些生性快活的年轻人,听了都笑弯了腰,拍手叫好,决定付诸实行。

  如果要明白这个玩笑有多有趣,首先得了解住在山岗农场那些人的特性。这个农场位于卡比湖的北方,几乎和外界隔绝,是个完全独立的老农场。很早以前,虽然有一个旧农村,可是比这农场更偏西方,现在已不存在了。只能看到农家前面,篱笆围绕耕地的遗痕,以及生长的野玫瑰,那些发育不良的西洋李树,倒是长得又密又高,更有种橄榄的土堆。湖东侧的卡比村,是个近代化的村子。就人们记忆所及,自从道路打通之后,就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但在山岗上农场的那些人,他们都不愿离开祖先的土地,认为那是可耻的行径。他们深爱着那古意盎然的住宅,仍然严守着古老的习俗,这些习俗其实早就不合时宜了。他们过着闭关自守的生活。热闹的新式街道,以及卡比村的新思潮,都没让他们发生兴趣。这个农场的主人,生活得也很富裕。

  山岗农场的人们,酷嗜睡眠,因此动作也变得异常迟钝。这种癖好,简直变得像谚语一样。在他们的农场里,只要一有机会,就沉沉入睡。反正儿女众多,所以也无需另雇用人,自己的人手就足够了。遇到不得不做的事时,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打哈欠,然后像蜗牛般缓慢的动作,戴起无边的帽子。走路的时候,头上还沾着床上的稻草和被子里的棉絮。头天晚上睡太晚了,现在还感到浑身疲倦,像是冷得受不了,必须不断地摇动着身体。他们像刚从半昏睡状态中醒来,爬行似的慢吞吞地走着。他们真是太疲倦了,心里一心想的,只是睡觉的事。若遇到有人站在那儿和他们打招呼,寒喧几句,他们只好强撑着睁开眼睛。他们这才睡醒,连自己这会儿站在哪里都还没弄清楚。坐在餐桌上吃东西时,也是在半醒半睡中吃下去的。白天不得不到农田去工作,或是要有其他非完成不可的工作时,他们做起来就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似的。

  到了夏天,农场的工作都停了下来,大家都出去晒太阳。不管是什么地方,阳光强不强,总之,大家倒下来就睡。农场的主人把头靠着墙壁,舒展着四肢,一个儿子睡在放磨刀石的角落,另一个儿子躺在马车里。第三个儿子,全身躺成十字形,正在仓库的门槛上睡觉,好像连再走几步,连进去睡觉的力气都没有似的。男人们是如此睡着;妻子和女儿睡在屋里,眼睛上停着成群的苍蝇。

  农场人们穿的衣服,到了夏天,有一边都褪了色,就是因为在睡觉时,这一侧总是向阳的。在身体上,他们看来也和别人有些不同,因为他们实在是睡得太多了。农场主人的耳后,长了好大一个肿瘤,这个瘤就在睡觉的时候生的。他的妻子,在脸的一边也肿得很厉害,这就是因为他们在睡觉时,脂肪就沉积在身体里最舒服的位置上。孩子们,竟在耳际和头额,也长出了头发来,这可是异相。而旁人却说,这是发财相。这也是因为觉睡多了,头发像田中没人管的杂草,随处乱长。这些农场主人的儿子们,个子长得高大健壮。可是单单就把马车驾在马上这一动作来说,他们就得做上一小时。他们压根儿就想不起来,该怎么把马车驾在马上,结果只好把马解开,抛下工作,重新去睡觉。打雷下雨的时候,他们把铁锹插在地上,下颏放在铁锹的柄上就睡觉了。农田附近,到处都有可以睡觉的地方,只要睡意一来,就可以到最近的地方去睡。

  这些住在农场的人,本身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很落伍,看来恹恹无生气。他们的农场和农具,样样都显得残破不堪,动物也是无精打采。建筑物陈旧得像是史前时代的遗物,粗土涂成的墙壁,屋顶低得几乎要触到地面。他们的犁,尚是木头制的,还有一些在别的地方早已不使用的旧农具。不过,他们倒把短柄的半圆形镰刀,改成了长柄的镰刀。对他们这种天性疏懒的人来说,使用短镰刀,实不若长柄镰刀来得省力。他们若要使用新农具,做什么都会显得很笨拙,因此也就厌弃不用了。农场里养的动物,也是又老又瘦,也长不出什么毛,牛也挤不出奶,流出的仅是水。劣种的马,长得又瘦又小。可是农场的人,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对,仍对现状十分满意,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方式,他们都不是难以取悦的人。主妇用一个很大的锅子,煮着灰色的黑麦粥,这就是他们一成不变的食物。数百年前,他们一贫如洗的祖先,过着奴隶般的生活时,就是吃着这样的食物;到了现在,他们仍然沿袭了这种吃的习惯。山岗农场做的黑麦粥,又稠又硬。母亲只要往墙上一扔,马上就会黏在墙上,传说有时家人就吃黏在墙上的粥。如果有人看到他们祖先吃得竟是这样的黑麦粥,一定不能了解,为什么农场的人们又这么爱睡觉?为什么对明天没有强烈的希望呢?

  后来,晨场主人的大儿子,服役期间成了国王的侍卫。结果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呢?如果要从头说到尾的话,那可真说不完。在军中检查,叫他脱下衣服,他就哭了出来。打从他入伍的第一天起,就为这无法解脱的悲伤消沉,他就这么打不起劲,无精打采,一直到退伍那天为止。他退伍的理由,就是得了不治的精神恍惚症,还有泪腺也出了毛病。其他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得服役,想来就不住发抖打颤。农场的孩子们,因此总成为别人的笑柄。去年卡比那群年轻人落到湖中,差一点儿冻死。农场主人的儿子,发挥了空前绝后的忍耐力,尽管全身冻得发抖,他们还是坚持到底,守在湖畔。因此这些年轻人,更觉得这份羞辱,是非报不可的了。

  当卡比这群年轻人来到湖的对岸时,山岗农场上的灯火依然亮着。现在开始行动,似还嫌早。他们正巧经过一栋孤立的房子前面,住在这房子里的,是一个叫做玛莲的老寡妇。为了排遣时间,他们就奏乐给这老寡妇听,老寡妇非常欢喜,想不到这群年轻人仍记得她。她因而到外边向他们致谢,并道声恭贺新喜。“进来坐坐如何?我这房子虽然狭小,但在里面坐坐倒是顶暖和的!”房内的书桌上,正摊着一本书,书上还搁着一副眼镜。

  “啊!真不凑巧,没什么东西好请你们这群可爱的小兄弟!”一干人进了屋后,她突然放声说:“真是蓬荜生辉。像我这么一个孤老婆子住的地方,如今也会有人造访,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不客气!”有个带头的年轻人说道。“我们带了瓶烈酒来。老婆婆,您这儿可有面团吗?”

  “面团?难道你们要把面团当做下酒的菜吗?”

  “当然不是的,玛莲!我们想要一些很柔软的面团!”

  “哦!你们想要面团?”玛莲像洞察了他们的心思。得意洋洋地笑着说:“你们可是要恶作剧?这真让人吃惊!好!我给你们面团,可是你们打算要玩弄谁?又要去黏什么呢?”

  关于这个问题,年轻人不愿回答,他们认为应当绝对保守机密,故意略而不提。玛莲婆婆其实有很多的面团,不过已经干变硬,而且产生了裂痕。“我再加点水热一热。”玛莲婆婆也变得兴致盎然,神采飞扬地说。“啊!那可真好!”年轻人等待面团变软的同时,一面又喝着酒,把烟草放进烟卷里。

  “不知杂货店是否还开着……”带头的年轻人沉吟地说道。

  “这会儿店铺哪还会开着啊!”玛莲婆婆断然说道。“早就打烊了哩!”

  年轻人思索着该怎么办。

  “玛莲婆婆,你这儿有纸吗?我们需要纸!”

  “有啊,你们要多少呢?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恶作剧啊!”

  “我们需要很多纸,倒不是用来写字的!”

  “啊!我这儿有一些,你看看!”玛莲婆婆热心地大声说道。于是她从抽屉找出各式各样的纸,有的是小火柴盒上的贴纸,还有些是被小心拆开熨平的纸袋,以及一些写字本的纸等等。玛莲婆婆把所有的纸都给了他们。尽管她不知道这个秘密,可是她也算参加了一份,于是她向年轻人使了个诡异的眼神。年轻人仔细地考虑过这些纸够不够用。大家想,最好把这么多张零零碎碎的纸互相粘牢,变成一张很大的纸较好。现在面团也煮软了,年轻人开始非常慎重地着手这项工作。玛莲仍旧站着,她着迷地盯着看。不久,她也猜到了八分,这么大一张纸,可能是要用来干什么的,不过,她一句话也没说。她很清楚,不说破更有意思。她不禁蹲了下去,心情像要克制某种搔痒般地愉快。她紧紧咬着嘴,其实她上下两排的牙齿都掉光了,只是紧紧咬着两排牙龈。她简直快憋不住,一直尽力忍住笑,她从来就没有这样乐过,最后忍不住倒在椅子上。

  这时,年轻人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走了出去,看看山岗农场的灯火熄了没有。有个人出去嘹望,回来点头默示。这一群年轻人,意味深长地向玛莲婆婆道了谢,祝她晚安。玛莲婆婆也不多言,相送到门口。等年轻人一走,这个孤独惯了的老婆婆,一面关门,一面纵声大叫了起来,就像报晓公鸡的叫声一般,年轻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年轻人一行到达山岗农场时,已经是一片黑暗沉寂了。一家人在里面都睡死了,恐怕只有用炮轰才轰得醒。虽然如此,这伙年轻人还是十分慎重其事地在进行他们的工作。他们整整细想了一小时,不慌不忙地开始这项工作。他们的工作,就是要把正房的窗户,全部用纸粘上。他们准备的纸,倒是绰绰有余来粘这些窗户。还好窗户不多也不大。面临庭院,有两扇窗。靠种橄榄的窗口,有一扇小小的采光窗户,一共也没几扇。他们糊得非常周密仔细,每一道缝都注意到了,不让一丝光线能射进来,最后连钥匙洞也没有疏漏,全糊了起来。这些工作做完之后,他们忍着笑,蹑手蹑脚,一溜烟地跑掉了。

  由于是除夕,山岗农场的人们倒是睡得很晚,睡到元旦还没醒,一直继续睡。对他们来说,一直睡下去,真不是难事。就算没有村子年轻人的恶作剧,他们也会一直长睡不醒的。到了元旦那天下午,他们一个个才醒了过来,仍然睡意深浓。一个个东张西望,四周黑得像坟墓一样,他们也就没有起床的打算,以为还是半夜呢!心中虽然有些纳闷,又转个身继续睡着了。元旦那天过后,又是第二天的傍晚,农场主人再度醒来,觉得这一觉好像睡得比平常的还要长,他想到门口看看,是不是快天亮了。这时外边的天色可真暗了下来。他所看到的,是个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天晚上。当下他想,可能是自己把时间弄错了,所以又再度回到寝室去。这时孩子也打开旁边的门,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问道是几点钟了。当父亲的,摸了摸时钟的针,说七点刚过。在冬天,早上的时间和夜晚的时间正巧相符。

  “很晚了是吗?”孩子咕哝地说道:“我怎么睡也睡不着,恐怕是病了。肚子又饿得咕咕叫!”

wW w.Xia oshuotxT.Net**T*xt小*说**天*堂
上一章 下一章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海泽作品集
倔犟的姑娘——诺贝尔文学奖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