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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语图典》 作者:紫式部

第44章 梦幻

  春光虽明媚,源氏的情绪却越发低落,依旧悲伤不已。新年时节,许多人照例前来拜年。但源氏以心情欠佳为由,只顾蜗居室中的帘内,无时无刻地沉湎在忧伤之中。源氏想起一个名叫中将君的侍女,是紫夫人生前特别疼爱的人,便把她看作夫人的遗爱,对她格外怜惜。侍女中将君品性和容貌都不错,正像紫夫人坟墓标志的一棵幼松。源氏对待她与一般侍女的态度迥然不同,但凡较疏远者,源氏一概不见,就连在外居住的诸夫人也都疏远了。

  明石皇后回宫时,为安慰父亲的鳏居,特意将三皇子(即丹穗皇子)留在父亲身边。丹穗皇子特别精心保护庭院里的那株红梅树,他说:“这是外婆嘱咐我的。”源氏看了十分伤心。到了二月里,百花争艳,含苞待放的花木,枝梢也都呈现一片彩霞似的。黄莺在那棵紫夫人遗爱的红梅树上,展开了嘹亮的歌喉。源氏走到檐前,一边观看,一边独吟。

  源氏终于从二条院回到六条院来。他觉着无聊,遂到三公主那里造访。丹穗皇子由侍女抱着同去。到了那里,丹穗皇子就和薰君一起追逐戏耍。三公主正在专心念经,她已经看破红尘,献身佛法了。源氏很羡慕她,暗自想道:“我的道心,还比不上这个浅薄的女子啊!”不免自愧弗如。

  初十过后的一天晚上,皎洁的月亮拨云而出。夕雾大将就在此时前来拜见父亲。源氏对夕雾说:“独居一室,也没什么稀奇的,倒是非常寂寞。不过,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好,将来隐居深山,可以专心修道。”夕雾观察父亲的神情,觉得他十分可怜,心想:“父亲如此痴心地怀念已故的继母,他纵令幽居深山,恐怕也不能专心修道吧。”

  秋风萧瑟,越发令人产生凄凉的感觉。大家为紫夫人举办法事忙碌起来。源氏回想过去,好不容易熬过这些日日夜夜,直到今天,今后也只有茫然地送走朝朝暮暮。周年忌辰当日,六条院上上下下都吃素斋。那曼陀罗图就在今日供奉。源氏照例做功课。他望见空中雁群振翅飞翔,不禁吟道:

  法力似幻掠长空,

  处处寻觅汝游踪。

  今年一年,源氏隐忍过去,终于没有出家。但是来年遁世之期又将逼近,他心绪烦乱,感慨万千。十二月十九日起,照例举办三天佛名会。也许源氏已经确信这是今生最后一次了,他听见僧人锡杖的声音,比往常更觉感伤。僧人向佛祈祷主人长寿,源氏听了只觉伤心,不知佛对他作何感想。此时大雪纷飞,积雪甚厚。导师退出之时,源氏召他进来,敬他一杯酒,礼仪比往常更为隆重,赏赐也格外丰厚。这位导师多年来经常出入六条院,早就侍奉朝廷。现在他已变成白发老僧,还在侍奉,源氏很同情他。诸亲王及公卿,照例到六条院来参加佛名会。此时,梅花初绽,星星点点,在白雪的映衬下,情趣盎然。

  源氏想到岁暮将至,不胜寂寥与沮丧。忽见丹穗皇子来回奔跑,嘴里喊着:“我要驱鬼,怎样才能发出最响亮的声音?”他那副样子极其可爱。源氏心想:“我一旦出家,就再也看不到这种景象了!”

  (第四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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