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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十日谈》 作者:沃兹涅先斯卡娅

第七天 金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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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之九

由导演爱玛讲述,有关神奇的10卢布钞票的故事。

在全国大小剧院巡回演出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决定回到列宁格勒。找个合适的工作很

难,所以我开始找零活干,在电台或电视台做临时工,为新年儿童晚会准备剧目《白雪公

主》。我的离婚总算办成了。我丈夫很慷慨,给了我一间20平方米房子。离婚前他有一套

三居室的房子,这次他用它换了一个两居室的给自己,还有个一居室的归了我。不管怎么

样,至少我有地方住了。但生活不容易,我这就讲给你们听。

一天,我正坐在家里为某个乡村剧团写稿子——目的还是赚点钱——考斯特亚·库兹米

斯基打来了电话:“听着,爱玛。十万火急,我需要20卢布。我把我母亲的订婚戒指当

了,明天到期。这次我要赎不回来就完了。我需要30卢布,已有10卢布,你能借给我2

0卢布吗?一星期后就还你。”

“不,考斯坦卡,我不能,我还欠邻居的电话费、电灯费,我现在一分钱也没有。连厨

房都不敢去,太对不起了。”

考斯特亚挂了电话,我回屋继续写稿子。两个小时后,他突然亲自来了。诗人库兹米斯

基很少自己跑路。他常常是在家躺在沙发椅里,穿着睡衣写诗。他很吸引人,很多诗人、艺

术家都去找他,他的沙发椅便成了非官方文化的中心。考斯特亚来了,递给我一张10卢布

的票子:“我没借到另外的20卢布。那个戒指我不要了,你最好还掉你的欠款,不然你的

邻居会杀了你,这对俄国戏剧界将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损失,因为你有新思想。”

我高兴极了,伸手把钱抓了过来。此时我们正站在走廊里。我顺手从电话桌上操起一支

铅笔,我开始在钞票的一角上写下我该付多少电话费,多少电灯费,以及计算是否还会剩下

付房租的钱。考斯特亚抱怨我,说我对他的钱不尊重,然后就拖着笨重的脚步回家躺他的沙

发椅去了。

算出来了,但还是不够还清欠款。我正要去给邻居送钱,门铃响了。原来是莫斯科青年

诗人巴克希特·坎茨耶夫。“爱玛救救我。我急着回莫斯科,可把钱丢了。你有10卢布

吗?”

“算你走运——我有。给你。”我把10卢布交给他,他高兴地走了。

一小时后艺术家尤拉·凯勒特斯基打来了电话。“爱玛。

你不是给了巴克希特10卢布吗?他又还给你了,因为我们一起去给他买了票,已经送

他走了。我今天没时间去你那儿,所以我把钱给了史拉里,让他顺路给你带去。”

我等了史拉里老半天,但他没来。第二天他来电话说:“爱玛。昨天我去你那儿,半路

在塞岗碰到了沙什卡·伊萨霍夫。他三天没吃饭了,我把钱给了他,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你既然已给了他,那就这样吧。”

塞岗是个咖啡馆,在涅夫斯基大街和弗拉迪米斯大街的街角上。沙什卡·伊萨霍夫是白

俄罗斯艺术家,住在列宁格勒。他是一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像所有其他人一样聪明,但

也像其他人一样身无分文。所以我的10卢布就这么搭了进去。

大约过了六个月,我们的考斯特亚准备去西方。他搜集了一些非官方诗人写的诗集和散

文集,可就是忘了准备钱,寄希望于车到山前必有路。临行前一个星期,他还没有机票钱。

消息传开,我们这伙人开始给他凑钱,钱送来时都扔到不知谁放到桌子中间的一只缸子

里。行期到了,该去买票了,考斯特亚对我说:“爱玛。我还有一页就完,你帮我摇摇缸

子,看看钱是否够买机票的?”

我把钱都倒出来开始数。突然我看见有一张10卢布的钞票上写有熟悉的笔迹。

“天哪,考斯特亚。还记得去年冬天你给我10卢布吗?”

“我不记得给你什么钱,怎么了?”

“你怎么能不记得呢?我站在走廊里,把我欠的账写在这张钞票上。你还抱怨我没找别

的纸记呢。”

“没错,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瞧,它在这儿,这就是那10卢布。”

然后我给他解释了这神奇的10卢布是怎样转了一大圈又回来的。

在座的朋友们都很惊讶。皮特亚·什希金说:“用这么神奇的10卢布给考斯亚买飞机

票太亏了,咱们用它买点酒,庆祝一下,大家热闹热闹。”

我们把钱给了皮特亚,打发他去买些香槟。过了一会儿,这位诗人神情沮丧地回来了,

没有香槟,也没有那10卢布:“我在商店碰到了艺术家娜达莎·拉扎罗娃,她正要去锅炉

房值班,她连买一包奶酪的钱都没有,所以我就把那10卢布给她了。”

我很希望能问问娜达莎·拉扎罗娃,看她是否花掉了那10卢布。但我了解她的性格,

还是不问为好——可能她又把钱给了别人。我知道,这很可笑,但到我手的钱我总是注意上

面有没有写字:“电话——2.40,房租——2.50。”你们要注意,没准你们会碰到

它。

故事之十

女秘书爱丽什卡讲,说的是一只叫卢布里克的小猫和一个丢了一卢布的男孩。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我还在上中学。我爸、妈和姐姐都工作。家里分给我的任务是

做作业,采购物品,另外还得去洗衣店、修鞋铺或干其他一些零碎活儿。我简直是一个家庭

小主妇。我们的生活是幸福的,但需要精打细算。我妈妈每天给我留一点钱作为家务开销,

晚上我得报账并把剩下的钱交给她。

一天,我出去买面包。面包店就在我们家附近,快到店门口时,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在哭。

“你为什么哭呀?”我问他。

“我丢了钱……”

“那哭什么,回家去,告诉你妈妈是怎么回事,下次注意别再丢就是了。”

我可怜这男孩,但也颇为得意,我买这么多年东西从未丢过钱。可男孩子却那么马虎。

我把面包带回家,然后又出去修鞋。路过面包店时见那孩子还在那儿。已经是十月了,

外边挺冷的。他用手抹着眼泪和鼻涕,看来冻得够呛。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快回家吧。不然会冻坏你的。”

“我回家了,我妈妈让我再回来,找不到钱不许回去。”

“你丢了多少钱?”

“一卢布……”

“一卢布?。真是个小傻瓜。”

说完我就去修鞋店了。我在那儿排队排了一个小时,回来的路上见那小家伙还站在那

儿。他已经不哭了,只是冻得发抖,一双冻僵了的小手缩在袖子里。

“天哪,回家吧,看你还在这儿我都受不了了。你妈妈不会杀了你。”

“我知道她不会。因为我丢了一卢布,她也在哭,我怎么能回家呢?”

我回了家,但怎么也放心不下那个孩子。如果我有自己的一卢布我会送给他的。但我只

有为家里买东西的钱,剩下的三卢布去洗衣店还要用,我没办法帮助这个小男孩。

我把脏衣服捆成一捆就拿着出去了。他还在那儿。

在洗衣店,我坐着排队,一边想着学校的事情,把那孩子差不多给忘了。突然听到附近

有人吵架。一位排队的妇女火了:“我在这儿等一个多小时了,你们怎么这么慢?”

服务员一边把一捆要洗的衣服使劲扔到墙角,一边高声回敬道:“那你来干这拿30卢

布的工作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快。本来一个班应该有两个服务员,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手

不够,我有什么办法?”

她继续拿着棍子在脏衣堆里挑来挑去。我想:要是那孩子的母亲也挣这么点工资怎么

办?那样的人一定很多。要是那孩子丢的一卢布是他们最后的一卢布呢?我开始真的同情这

孩子了。

轮到我了,我交了衣服并付了钱,还剩下一卢布半。我做出了决定:如果他还站在那儿

没回家,我就给他这一卢布,然后再想办法补上这个空缺。妈妈没准儿会同意把剩下的钱给

我以奖赏,我从未丢过钱。

是的,他还在那儿,可怜的小家伙。天黑了,我几乎看不清他了。我走过去,严肃地把

钱递给他:“这一卢布给你,别哭了,快回家去吧。你妈妈会不放心的。”

没想到他又哭了,他不要我给的钱。

“怎么了?”

“妈妈不让我向生人要钱,因为是我丢的,我必须自己找到它。”

“噢,这不是你要的,是我给你的。”

“我不能要,那不是我的钱。”

“那你就告诉你妈,是你在地上找到的。”

“我也不能说谎。”

他哭的声音更大了。怎么办?我挨着他站着,自己也哭了。

“你是一个大姑娘,为什么也哭呀?”

“因为我为你伤心。”

我俩站在那儿,抽抽搭搭地哭着。后来我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我知道你能做什么。我

带着一大捆衣服站在这儿挨冻,这都是因为你。我的手已冻僵了,看,我没戴手套。现在我

要你帮我把衣服带回家,不用你干别的。”

“好吧,我帮助你。”

我俩一人拽一头把那捆衣服带到了家。我掏出那一卢布钱,用大人的口气对他说:“你

帮我把衣服带回家,这一卢布是你的工作报酬。这是你挣的钱,你妈不会生气的。是,她不

会的,我知道。”

他高兴极了。一溜烟似地跑下楼梯,连声谢谢都没顾上说。

那天晚上我妈下班回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我担心她会因为我自作主张而惩罚我。

但她平静地听我把话说完,然后说:“你做的对。让他用诚实的劳动挣钱,你这想法很聪明。

他显然是个好孩子。”

大约九点钟,我们都平静地呆在家里。突然门铃响了,姐姐去开门,回来后说:“爱丽

娜。有位年轻的绅士带着一只猫要见你。”

我出来一看,门外站着个男孩,用帽子托着一只橙色的小猫。

“妈妈让我来谢谢你给我的劳动报酬。她不生气,也不哭了。她还说我做的工作不值一

卢布,因此这一卢布实际上是你给我的礼物。所以,谢谢你。”

“你拿的是什么?”

“是我给你的礼物。一只猫在我们的地下室里生了小猫,我拿了一只,还剩下两只。你

不介意它是橙色的吧?”

“太棒了。橙色的可爱。太感谢你了。”

他把小猫交给我,然后回家去了。

小猫给我添了点麻烦,但后来全家人都喜欢上了它。我们给它起名叫卢布里克,以纪念

那个小男孩及其不幸的遭遇。

“那你从没问问他妈妈在哪儿工作吗?”瓦伦蒂娜不解地问。

“呀,对,我忘了告诉你们。我几乎猜对了。他没有父亲,母亲在一个学校做清洁工。

他们就住在学校的一间小屋里。也就是说,那时她只能像洗衣店的服务员一样,一个月收入

30卢布。”

“现在好了,工资比那时长了至少一倍,”娜塔莎肯定地说,“现在已达到了70卢

布。”

“没错,工资是长了,”爱玛回答说,“但物价跟工资长得差不多快,现在的70卢布

也就值那时的30卢布。”

“是这样,”吉娜叹息道,“如果没有固定的职业,很难靠工资生活。”

大家都理解,她是在为她的前途忧虑,想着怎样才能找到一份工作。于是大家开始给她

出主意,到哪儿去找工作,什么样的工作能使生活有保障。尼尔娅说她可以去托儿所找份工

作,那样她还可以带儿子。

第七天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T.xt^小.说.天)堂)www.xiaoshuotxT.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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