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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兽世界·血精灵》 作者:迟卉

第1章 坑道鼠肉串

  诺莫瑞根陷落那一年,我们还都是孩子。

  蒙提、尼普希、我、还有娜娜,四个孩子挤在一处狭小的坑道里,听那些石颚怪奔跑呼叫,吓得瑟瑟发抖。

  那天早上,妈妈把我叫起床,推出家门,蒙提的爸爸已经等在我们家门口,我看到蒙提和尼普希在他身后对我做着鬼脸,尼普希头上还带着那顶滑稽的海盗帽子。妈妈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让我跟着他们一起走。于是我接过妈妈给我的背包,刚刚走出家门,妈妈突然又叫了我一声。

  “舒尼!”

  “什么?”我回过头,妈妈的表情很奇怪,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她跑过来紧紧抱了我一下,“跟着他们走,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我的乖女儿?”

  我不记得当时我是如何回答的,我被她的表情吓坏了。

  接下来的事情一团混乱,我们拼命跟上蒙提的父亲那飞快的脚步,他去接了邻居家的娜娜,然后带我们走进一条狭窄的坑道。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诺莫瑞根,我一定认为这条坑道是地精或者石颚怪挖出来的,它粗糙不平,简陋之极,我们磕磕绊绊地一个跟着一个,年龄最小的娜娜累了,她抽泣着,于是蒙提的爸爸就拉着她的手匆匆忙忙地走,说什么也不肯停下来。

  当我们绕过一个弯路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涌来一股绿色的烟雾,烟尘里回响着石颚怪恶心的叫声。

  “往这边跑!”蒙提的爸爸大喊一声,我们赶紧拐进一条更狭窄的坑道,没命地奔跑。突然他把我和娜娜往前一推,拉下了坑道的闸门,我们四个孩子被关在了门的这一边。

  “听着,蒙提,照顾好弟弟和女孩子们!”蒙提的爸爸高声喊叫,“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出来,除非有人来找你们!”

  他响亮的脚步声远去了,一群石颚怪的呼号声紧随其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知道为什么,我晓得他不会再回来了。

  娜娜一直一直在哭,我把背包里的面包拿出来给她吃,我们挤在一起,哭、吃东西,发抖。或者跑到角落里去解手。坑道里的气味变得难闻起来。不知道过了几天,这里听不到诺莫瑞根中央那口大钟的声音。

  “没有吃的了!”蒙提的声音里透出一点恐惧,他把背包倒了个底朝上,空荡荡的。

  我们翻遍了每个人的背包,没有,没有,没有……昨天娜娜把最后一点水也喝光了,她现在躺着半块毯子上,啜泣,浑身发烫。

  蒙提和我决定出去看看,但是那扇闸门不知道为什么卡死了,我们把全身力量都压在控制杆上,它却纹丝不动。我们只能沮丧地回到尼普希和娜娜身边。

  “娜娜,我给你讲海盗的故事!”尼普希把那顶滑稽的破帽子带上,跑到娜娜面前,“从前,有一个海盗,他叫尼普希船长!我们要起航啦……”

  尼普希的故事让我们不再哭泣,但是却没办法找到食物,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又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娜娜睡着了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是船长!我命令你起来,娜娜水手!起来!跟我说话!”尼普希疯狂地哭喊着,直到我和蒙提把他从冰冷的娜娜的尸体上拉开。但是他一直一直重复着那句话。

  “我是尼普希船长,水手娜娜,我们要起航了!”

  “我是尼普希船长,水手娜娜,我们要起航了!”

  ……

  “咣!”

  金属撞击声吓了我们一大跳,我和蒙提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闸门那里走去。又是咣当一声巨响,一把锤子砸开闸门,一个年轻侏儒探头进来:“喂!有人吗?”

  我们放声号啕大哭。

  这个侏儒说自己叫哈格尔,是来寻找诺莫瑞根的幸存者的。尼普希还小,他一直念叨着船长和水手,但是我和蒙提已经明白了。哈格尔告诉我们说:诺莫瑞根不能住了,我们要离开。

  “去哪儿?”

  “铁炉堡。”

  我知道铁炉堡,我和妈妈去那里和矮人们做过生意,他们的烈酒闻起来很香,可是妈妈不让我喝。

  “那先吃点儿东西,有了力气才好走路。”哈格尔从背包里掏出几串干肉,我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是什么肉?”我含糊地一边嚼着肉一边问。

  “坑道鼠肉串。”哈格尔甩手丢出一把飞刀,我听到“吱”的一声,他走过去,回来时候手里又提了一只老鼠。他非常熟练地剥皮,撒盐,然后串起来打包。“我在这里出出进进走了至少一个月了,送走七八批幸存者,自己背的干粮早就吃光,不过这玩意儿很不错。”

  “你是个战士吗?”蒙提看着哈格尔腰间的两把精美的锤子,羡慕地问。

  “战士?”哈格尔大笑起来,“不,我是个盗贼,刺客,偷偷摸摸的坏蛋,但是只有偷偷摸摸的我才能出入现在的诺莫瑞根。”

  于是我们吃饱了坑道鼠肉串,蒙提拉着哭哭啼啼的尼普希,哈格尔拉着我的手,我们悄悄地、偷偷摸摸地走出了诺莫瑞根。

  “哈格尔。”我们和他告别的时候,我对他喊道,“我也要作一个盗贼!”

  “小丫头。”他咧嘴一笑,“你还早得很哪,去暴风城训练几年吧。”

  于是我就拖着蒙提他们一起去了暴风城。

  尼普希再也没有好起来,他总是呆呆的,碰到人就给他们讲尼普希船长和水手娜娜的故事。蒙提一面照顾他,一面和我一起接受间谍训练。我希望像哈格尔那样成为一个使用战锤的盗贼,然而第一次尝试直接导致我细瘦的手腕脱臼。

  “舒尼,女孩子还是用匕首吧。”导师对我说。而我很不情愿地接过那对小刀。

  哈格尔每隔几个月就会来一次暴风城,他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辐射尘的味道,我猜他也许又救出了一些诺莫瑞根的人,也许又经历了一场偷偷摸摸的伟大的战斗。他偶尔会来看看我和蒙提,给我们带来一些矿道鼠肉串。而那天就是我们三个孩子狂欢的节日。

  “等你们从盗贼训练学院毕业那天,我一定来为你们庆祝。”哈格尔对我承诺,“你们毕业了打算作什么呢?”

  “我要去地铁卖矿道鼠肉串!”蒙提得意地说,“我和导师已经计划好了,地铁人来人往,是情报和信息最多的地方,我喜欢动脑子搜集情报,而且这样还可以照顾尼普希!”

  “好主意,你呢?舒尼?”哈格尔笑了起来,转头看着我。

  “我想和你一样去诺莫瑞根。”我回答。

  哈格尔的脸猛地沉了下来。“那可不是一个好主意,舒尼。”他瓮声瓮气地回答,猛地一转身,大步走开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哈格尔!”我对着他的背影叫喊,但是他的背影像石头一样弹开了我的话语,我本来想告诉他:我长大了,我不再是他从坑道里带出来的那个小女孩子了,我现在是盗贼舒尼,刺客舒尼,哈格尔,我想成为你那样的人……

  我想嫁给你。

  哈格尔没有来参加我和蒙提的毕业仪式,我想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蒙提就像他计划的那样带着尼普希到地铁里叫卖矿道鼠肉串,他的生意收入和他的情报收入一样丰厚。而我继续为暴风城和铁炉堡服务,我暗杀,我行窃,我游走在阴影里,埃林·提亚斯,我的朋友告诉我:盗贼拥有不求回报的光荣。

  直到那一天,我被派去诺莫瑞根进行救援。在一群麻风侏儒里,我发现了哈格尔。

  我不顾他的吼叫、咆哮和殴打,强行把他带回了铁炉堡。他一路上一直咒骂我的愚蠢,他说我会和他一样沾染上辐射尘,和他一样瞎掉残废掉。他的头脑已经不是很正常了,但是至少他还记得我是舒尼,记得我这个傻女孩。

  再后来,我接替了哈格尔的位置,组织了几次对诺莫瑞根的突击,我们抢救了一批设备,干掉了很多石颚怪。我现在和哈格尔一样,带着辐射尘的气味、包里装满矿道鼠肉串,出入在我们曾经的故乡里,当我累了的时候,就会回去暴风城休息一下,然后去找蒙提和尼普希。我把哈格尔拜托给他们照顾。

  我的喉咙已经因为辐射变得嘶哑,因此我很少说话。我的队友们开始叫我“沉默的舒尼”。辐射尘侵蚀着所有试图收复诺莫瑞根的先遣队员,我们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哈格尔那样,是的,我知道。

  但是我现在压根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我常常和蒙提、尼普希,还有哈格尔聚集在地铁里,偷偷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升起一小堆火,烤几根矿道鼠肉串。地铁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而我们在最喧嚣的地方,分享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宁静,幻想着有一天,我们可以真正回到我们的诺莫瑞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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