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剑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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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吧！”玛提斯高声怒吼着，用力挥出手中的剑，那名诅咒教徒试图用手中的法杖阻挡，结果连人带法杖被劈成了两半，另一个教徒正想跑，血骑士投出手中的剑，正中后脑，把这家伙直挺挺钉在前面一棵枯树上。

　　战斗结束。

　　血骑士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走出去从树上拔起自己的剑，然而那剑似乎在抗拒他的手一样，刚一离开树干，就猛地沉了下去——这时，一只石像鬼尖叫着从空中扑了下来。

　　玛提斯松开手中的剑，抽出圣契砸在石像鬼脸上，咒文带着圣光的力量结结实实地点着了恶魔的脑袋，它发出尖锐的惨叫声，拼命扑打着翅膀逃走了。

　　玛提斯没有追击，他的眉毛皱了起来，打量着插在雪地里那把黑沉沉的符文剑。

　　“这把剑有问题。”回到阿格玛之锤后，他皱着眉头把剑立在夏露面前，“很奇怪，它在……抗拒我。”

　　“约格萨隆之血。”夏露的神情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一样，“用来锻造符文剑的是死亡的金属——而你的力量……腐化的圣光仍然是圣光，之前它的力量比你强，约束你身上的神圣能量，可以缓解魔瘾，但是当你自己强壮起来之后……”她笑笑，打量着玛提斯健壮起来的体格和握在他手中显得过于轻巧的符文剑，“也该是给你换一把好武器的时候了。”

　　这是他们来到龙骨荒野的第二个星期，附近强敌环伺，天灾军团、疯狂的蓝龙、土著豺狼人……几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战斗，而玛提斯在战斗中渐渐磨炼得强悍起来，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比自己在秘血岛的时候状态还要更好一些。

　　但是随着肌肉和力量的增长，夏露丢给他的改装铠甲和不合手的武器就变得尴尬起来，他急需一套新的装备——在约定了会合的地点和日期之后，夏露丢给他一笔钱，自己搭上了返回银月城的船。

　　“我得回去一趟，艾莎写来信，说我们的远方姑婆伊妮莉去世了——真是命运的慈悲。”夏露苦笑着摇了摇头，“太阳井被污染之后，她在魔瘾和半疯癫妄想状态下挣扎了整整三年才……愿她安息。”

　　玛提斯默然无语，他想起来了，他曾经在银月城见过那个疯癫的精灵女人，在身上披着树叶和烂布条，全然不顾体面地徘徊，哭号着自己的贵族血统，满脸都是对魔法饥渴的欲望……

　　“愿她安息。”他咕哝着。

　　夏露摆摆手，跳上船去，玛提斯看着她远去，自己着手安排前往坦卡族牛头人营地的行程。

　　冰雾村南方，牛头人营地。

　　在玛提斯眼里，这些坦卡牛头人和他们南方的远亲相比起来，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更多的毛发和更多的虱子。

　　但公正地说，他们也是强大的萨满和勇猛的战士，玛提斯尊敬这些牛头人，但是本能地离他们远一些，避免招惹虱子或者什么其他爬在牛头人鬃毛里的昆虫。他从铁匠那里定了一套全新的铠甲，作为回报，他暂时加入到捍卫营地的军队里作战。

　　“商队明天出发，前往长牙民的默亚基港口。”铁匠把铠甲交给玛提斯的时候说，“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坐科多兽过去。”

　　“哦。”玛提斯嘟囔着。

　　乘坐那些野兽？他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他在阿格玛之锤时候的战马是战歌部队的，离开时候就已经归还，现在也只能搭乘那些东西去远方的港口和夏露会合了。

　　他穿着新的盔甲轻快地走出铁匠铺——不小心和一个匆匆走过的牛头人撞了个满怀，牛头人提着的一桶——粪便？——全都泼在了他崭新锃亮的盔甲上。

　　“喂！你这个大毛球！不长眼睛吗？”他咆哮起来，“我的盔甲！”

　　牛头人尴尬地愣了一下，憨厚地挠了挠头——玛提斯看到他这个样子更是无名火起，一脚踢飞了牛头人手里的桶子，粪便洒得满地都是，而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花了好半天才把盔甲用雪擦干净。

　　但是第二天早上穿上盔甲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牛粪味儿。

　　穿越龙骨荒原的道路漫长艰苦，看到默亚基港口的时候，玛提斯几乎要感谢诸神，他跳下自己那笨重恶臭的坐骑，用非常别扭的姿势走了过去。夏露已经等在外面，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尴尬别扭的步伐。

　　“怎么了？”她问。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血骑士嘟哝着，“你说乘坐科多兽是非常平稳和舒适的体验？”

　　“当然。”

　　“我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哦。”死亡骑士女孩看上去正在拼命忍住笑，“那是自然的，他们让你骑的是雷霆蜥蜴。”

　　默亚基港是长牙海民——也就是海象人——的主要基地，也是联盟和部落都会出入的中立地带，夏露显然已经和这些披着湿漉漉毛皮的矮胖子们混熟了，她向守卫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玛提斯走进用兽皮和鲸鱼骨搭建的大厅。

　　这座大厅足有六七间棚屋那么大，里面还有燃烧的火盆，暖烘烘的，海象人们把很多商品放在里面售卖——几个身着联盟战袍的身影正在一个鱼铺前面挑选。

　　玛提斯停住了脚步。

　　这时，那些联盟战士也转过身来，一名死亡骑士，和三名矮人……炮兵？玛提斯盯着他们被熏黑的胡子猜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挪向了武器。

　　然而夏露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死亡骑士女孩微微低下头，以近乎尊敬的声调向那名人类死亡骑士致意。

　　“萨瑟理安大人。”

　　“霜刃女士。”他微一点头，“你带来了新朋友。”

　　“停战依然有效，我们都应该尊敬此地主人的意愿。”夏露回答。

　　萨瑟理安笑笑，点点头，付给海象人一笔钱，和三个炮兵搬着装满鲜鱼的大筐走了出去。

　　“你认识他？”玛提斯实在有点没法忍受看着联盟军队的人就这么走掉，但是看着四周全副武装的海象人守卫，他还是忍了下来。

　　“我从前的……在黑锋要塞时候的直属长官，当然，当我们自由后，他就回到联盟一方去了。”夏露漫不经心地说着，走向帐篷角落，从一堆兽皮和皱巴巴的毛料里揪出一团粉红色的破烂丝绸来。

　　“倒厌……沙露……”一个尖尖的叫声从粉红色的丝绸团里冒出来，大着舌头，像是喝多了……似乎是为了确证玛提斯的猜测，那团东西还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儿。

　　血骑士惊讶地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才辨认出那团破破烂烂的粉红丝绸其实是一个扎着粉红泡泡糖头，穿着粉红袍子，还背着粉红色法杖的侏儒女法师——她的脸也是醉醺醺的粉红色，手里还抓着一个几乎有她一半高的酒瓶。

　　“维克妮？”夏露把头俯下去喊。

　　“嗝儿……”侏儒法师打了个嗝作为回答。

　　“维克妮·法力风暴？”夏露提高了声音，用力摇晃了她几下，“我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你要找的死亡骑士，索拉·霜刃！”

　　侏儒法师又打了个嗝，终于睁开了昏昏沉沉的眼睛，盯着夏露，“找……找到……了？”

　　“对，找到了，按照原来说好的，把剑给我，我就把他在哪儿告诉你！”

　　“剑……剑在那里。”侏儒法师伸手指着墙角，“他在……嗝……在哪儿？”

　　“黯黑守望，祖而德拉克的黯黑守望，他死掉了，又变成了死亡骑士，你听到了吗，他——死——掉——了！”夏露用力摇晃着这个小侏儒女孩，好像要把酒从她脑子里摇出来一样。

　　一身粉红色的侏儒法师突然就瞪大了眼睛，好像完全没有喝醉一样，用非常清晰的声音问：“他在哪里？”

　　夏露叹了口气：“黯黑守望，祖而德拉克，他现在是黑锋骑士团的死亡骑士，和一个巨魔女孩在一起——我打听到的时候，他们据说正在筹备一个战地婚礼。”

　　侏儒女法师以惊人利索的动作跳了起来，掉头就向大厅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维克妮？你去哪儿？”

　　维克妮·法力风暴头也不回，用清脆响亮的声音回答：“去把那个女巨魔变成企鹅，然后把索拉抢回来！”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把好剑。

　　当夏露打开那个木匣的时候，玛提斯屏住了呼吸。这是一把红黑色的狭长双手剑，看上去似乎是以前日怒部队军官的标准制式，剑身上的魔法符文散发着微光，仿佛在流动一般。他伸手握住剑柄，重量和感觉都非常合手，随着他的动作，剑身发出了悦耳的低鸣。

　　“很适合你……”死亡骑士女孩扭头看了帐篷外一眼，“啊，他们来了。”

　　“嗯？”

　　“萨瑟理安大人和其他一些死亡骑士……很快就要出发前往冰冠冰川的前线……”夏露的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今天我们来这里，为他们送行。”

　　“哦……”玛提斯好奇地收好长剑，跟着夏露走了出去，外面很热闹——他从来没一次见过这么多死亡骑士，至少有七八名，其中除了夏露，他只认出了阿格玛之锤的那名军官寇尔提拉·织亡者，其他都是陌生面孔，有联盟的，也有部落的。他们很快走到一起——玛提斯识趣地在边上找了根柱子靠着，身边就是一个用作凳子的树墩，不过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坐下来。

　　夏露走过去，主动提起一个装满酒的皮袋，递给寇尔提拉，他喝了一口，就递给下一个死亡骑士，传了一圈，正好喝光，最后一位是联盟的人类死亡骑士萨瑟理安，他放下酒袋，抽出自己黑蓝色的符文巨剑，以剑拄地。

　　“那么，开始吧。”萨瑟理安沉声说道。

　　死亡骑士们点了点头，纷纷抽出自己的武器，萨瑟理安用剑尖在雪地上画了一条线，联盟和部落的死亡骑士们分开来站在两边。四周一片寂静，连海象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那名侏儒死亡骑士首先开口，她平举起自己的剑，略微抬起向上，用清脆然而冰冷的声音说道：“诸神见证，给我的身躯一个坟墓，让我能够安眠。”

　　几乎是很有默契地，寇尔提拉·织亡者将自己手中长剑搭上侏儒“女孩”的剑尖：“诸神见证，给我的族人一分公正，让我能够安眠。”

　　第三把交错的剑来自那名暗夜精灵死亡骑士，他动作从容，声音低沉：“诸神见证，给我的故乡一点宁静，让我能够安眠。”

　　夏露·霜刃将自己的战斧轻轻立在众人的剑旁：“诸神见证，给我爱之人一份幸福，让我能够安眠。”

　　矮人死亡骑士将自己的战锤沉重地砸在地上，与夏露的战斧对立：“诸神见证，给我的死亡一份荣耀，让我能够安眠！”

　　沙伦特·奥里克，那名被遗忘者伸出自己的剑搭在其他同伴的剑锋上，“诸神见证，给我的灵魂一点自由，让我能够安眠。”

　　萨瑟理安最后一个举起手中长剑，与同伴剑锋相碰，铿然作响，“诸神见证！给我的战友一份希望，让我能够安眠！”

　　他的话语仿佛冰雪崩塌般滚落寂静，远处隐约传来有力的鼓点，海雾深处，即将载着他们出发的巨龟船破冰而来，有海象人高高放起风筝，随着风吹来龙骨号角悠扬的回响。

　　一个海象人老萨满举起手中的节仗，重重顿在地上，苍凉沉郁的歌声响起。

　　海洋孕育天空

　　大地孕育生命

　　鸟儿自在高高飞翔乘着

　　南来之风

　　冰雪滋润田野

　　波浪点亮群星

　　春天悄悄抬起双眼眺望

　　南来之风

　　火焰穿破浓雾

　　号角打破寒冰

　　极光照耀条条道路指引

　　南来之风

　　战鼓响起送别战友歌声

　　死亡阴影尽头再约相逢

　　掩我骸骨泥土之下伴我残锋

　　送我魂归故土

　　南来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