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死的两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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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把话说清楚，伊瑞莉亚，我一点都不反对你最初的那个建议——我是说，反正这个家伙肉嫩，生的我也吃得下去。”守备官库卢斯阴沉着脸说。

　　“不过是玩笑而已。”女祭司耸耸肩，“你当真想吃了这个家伙？”

　　“我们两天没喝水了。”守备官冷冷指出，“我不介意拿精灵血解渴。”

　　伊瑞莉亚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介意。”

　　“阴影之子什么时候变得心软了？”库卢斯讽刺地问。

　　“我不介意杀掉敌人——在战场上。”女祭司微微摇头，“但是对我来说，杀戮必须有价值，我看不出现在就掐死这个家伙对我们的处境能有什么改善。”

　　“留着他的命会让我们的处境变得更糟糕。”库卢斯尖锐地指出，“这家伙是炎鹰的战犯，我可不会忘记他曾经怎么对待我们的族人！而且，我想他大概也不会忘记你、我，阿古斯之手怎么对付了他和他的军队！”

　　——我没忘记，库卢斯。

　　伊瑞莉亚的嘴唇抖了一下，并没有说出那句话来。掐死还在昏迷中的这个血精灵倒是很容易，但是他们可是挂在荒疫池上面，弄不好，接下来的时光他们恐怕就要和一头食尸鬼一起度过了。

　　出于实用主义的心态，她决定等等再说。

　　玛提斯微微睁开一线眼皮，趁着两个该死的德莱尼争吵的时候悄悄打量着笼子和周围的地面，身上好几处都疼痛难忍，但是似乎没有伤到骨头。他发现那些虫人似乎刚刚把“百分百游侠号”的破烂残骸抬进来——冒烟的残骸边上露出了他旅行背囊的一角。

　　太阳王在上……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是厚实的飞行夹克，而铠甲和剑统统都在背囊里……被丢进嘎吱作响的大笼子里，和两个该死的德莱尼人一起挂在臭水坑上面。

　　真是冤家路窄，这两头章鱼他都认得，一个是差点把他砸死的秘血岗哨守备官，一个是那个负责拷问他的阴影牧师。而他懂得一点德莱尼语——听起来他们正在讨论吃掉他的问题。

　　很好……

　　他猛地跳了起来，一拳击中守备官库卢斯的右眼。

　　伊瑞莉亚被突然发难的血精灵吓了一跳，库卢斯咆哮起来，鲜血顺着眼角流下，让守备官的脸变得扭曲狰狞。不假思索地，伊瑞莉亚一脚踹向玛提斯的腹部。血精灵痛苦地向后一缩，但旋即扑过来，反手一记耳光把她打得撞在铁笼栏杆上。

　　伊瑞莉亚只觉得头晕目眩，嗡嗡作响。库卢斯和血精灵已经扭成一团，她低下头喘息着，突然发现下方的荒疫池产生了变化。

　　一滴，两滴，不知道是谁的鲜血滴落污水，下面似乎有东西滚滚涌动。

　　正当伊瑞莉亚试图眯起眼睛看清楚下面的状况时，水面轰然作响，七八条粗大的触手仿佛长枪般破空射出，卷住笼子，扯断铁链，撕开栏杆，翻翻滚滚，两个德莱尼人和玛提斯都掉进恶臭的污水中，巨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咕噜”一声……

　　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水面。

　　当无面者的巨口合拢的那一刹那，混浊的水流卷着三人向下坠去，但是很快，伊瑞莉亚就重新找到了平衡，她拖着库卢斯向上奋力游动，渐渐接近那些闭合的巨齿。

　　玛提斯本能地在水中挣扎，混浊的水流冲击得他什么也看不见，手里突然摸到飞行夹克上的一块凸起物——他突然想起来，这是那个红毛地精“买一送一”送给他的防水炸弹。

　　这东西能用吗？怎么用？

　　一个影子掠过他的眼前，本能地，他伸手抓住，勉强在水流中睁开眼睛——

　　是那两个德莱尼。

　　他用另一只手掏出炸弹，捏在手心，很快摸到了起爆开关。

　　就这样引爆算了，拖着这两个仇人一起死掉——但是又不甘心，这条命是夏露捡回来的，就这么浪费在……两个蓝皮混账的身上？

　　他按动开关，松开手，沉重的炸弹划开水流，朝着无面者的肚肠跌了进去。

　　轰然作响。

　　三个小身影随着污水烂肉一起被无面者喷了出来，伊瑞莉亚和库卢斯跌在地上，摔得翻翻滚滚，玛提斯落在水里，被水底那头痛苦挣扎的怪兽掀起的浪花打得晕头转向。但是他仍有余力看了一眼岸上……

　　大约几百只虫人正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但是那些虫人的威胁远不及他看到的另一个景象更令他惊奇：伊瑞莉亚弯下腰，向他伸出手来。

　　“快上来！”她大声叫喊，“那东西在发疯！”

　　愣了片刻后，血骑士向着自己从前的仇敌伸出手去，不情不愿地被伊瑞莉亚拉上了岸。

　　“它们干吗不过来？”库卢斯嘟囔着，谨慎地盯着虫子大军，他对伊瑞莉亚的做法很不满……然而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

　　“怕无面者。”伊瑞莉亚做出了总结，这是明摆着的，那些虫子从来不敢靠近水坑边上。玛提斯趁着虫子们按兵不动的空隙，来到水坑边的飞机残骸里拖出了自己的行囊，把剑抽在手中。

　　没时间拿盔甲了，但是至少有一把武器在身，无论是砍虫子——还是砍德莱尼都顺手些。

　　为什么要帮我？

　　他用余光瞟着伊瑞莉亚，却无法从那张淡蓝色的脸庞上读出任何表情。

　　然而水底的无面者似乎彻底被地精炸弹激怒了，它已经不满足于大口呕吐，而是整个儿冲出了水面，像一座血肉高塔般昂起头颅，发出可怕的嘶叫声。

　　就在这时，一扇传送门出现在半空。

　　上百吨灼热的岩浆洒了下来，落进水池，发出可怕的嘶嘶声，虫子们掉头就跑，但是有很多还是被埋进了里面，而可怜的无面者大怪兽直接被岩浆浇成了恶臭扑鼻的塑像……玛提斯三人掉头就跑，沿着石阶攀到山洞壁上，这才避免了被烤煳的厄运。

　　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一个小小的冰砣随着岩浆落了下来，一直飘到他们面前。

　　冰砣裂开，一个粉红色冰淇淋头的侏儒女孩甩了甩粉红色的斗篷，打了一个酒气熏天的响亮的嗝。

　　“呃……这不是……十字军要塞吗？”

　　似乎完全没看到他们一样，侏儒女孩又自顾自地在岩架上开了一个门，然后跳了进去——传送门还留在那里。

　　岩浆继续从之前那个传送门里流出来，山洞已经热得不能忍受，伊瑞莉亚盯了第二个传送门片刻，突然一把将玛提斯推了进去。

　　“啊？啊……”血骑士头前脚后扎进了传送门。

　　伊瑞莉亚听了片刻，没有惨叫声从另一边传来。

　　“走吧，库卢斯。”她向守备官点了点头，“至少可以肯定不是岩浆……”

　　暗影穹殿的战斗已经结束，来自黑锋要塞的死亡骑士们在内应的协助之下成功地夺取了这座原本属于巫妖王的领土，甚至成功地破解了一些亡者身上的死灵魔法，从巫妖王手中解放了他们的灵魂。

　　然而，战斗才刚刚开始。

　　暗影穹殿位于冰冠冰川西北方，西面是维库人的大要塞卓顿海姆，而西南还有血色十字军的舰队港口，东南则是巫妖王的主力部队之一，驻扎在惊怖之门。死亡骑士们身处孤零零的一座要塞，四面楚歌、几乎腹背受敌。

　　“血色舰队离我们尚远。”史利弗男爵指出，“而巫妖王的部队可以依靠空中的奥格林之锤和地精轰炸机来牵制，但是北面的维库人必须立刻解决，否则我们将会被他们从背后袭击。”

　　“这些维库人相当顽强凶悍，恐怕一时难以解决。”另一名死亡骑士将领指出。

　　“那就烧掉他们的旗帜。”夏露突然发言，所有人都盯着她——作为霜刃支队的副官，她一直跟在自己的长官索拉·霜刃身后，但是这一战和之前在十字军战线上，他们两个实在是出尽了风头，也因此得到了其他支队军官的瞩目。虽然大量战斗减员后，黑锋要塞的各个支队已经再度混编，但是他们俩仍然位居军官之列。

　　“烧掉他们的旗帜、房屋，捣毁他们饲养原龙的兽栏，摧毁他们的水渠，点燃他们的粮仓，诅咒他们的土地……彻底摧毁他们世代生息之地，在瓦尔基里仲裁者的注视之下，维库人并不畏惧死亡，但是……”死亡骑士女孩的声音变得低沉，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摧毁他们世代生息的故土，会令最勇猛的战士也觉得无法忍受，痛苦不已……”

　　在沉默的点头中，她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军官的一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