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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兽世界·血精灵》 作者:迟卉

第41章 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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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们相似的,不仅仅是容貌。即使你特地跑去幽暗城,把头发弄成卷发,好让别人能够区别我们姐妹俩——那也并不重要。双胞胎并不是作为对方的镜子而存在,我们喜欢作一样的事情,爱上同一个人,为同样的事情而欢笑或者哭泣……

  你是另一个我自己,亲爱的夏露。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直到你回来,踏着霜和秽暗的魔法,那一刻,我们才真正成为了两个不同的存在。

  我仍然记得,我们曾经坐在一起,谈论着将来一同嫁给沙尔伦·晨歌,谈论着那个时候我们会有什么样的生活。我们说起可以展眼望去的数千年的将来岁月,却在短短六个月内被一刀斩断,彻底颠覆过来。

  你告诉我,你亲手杀死了我们的爱人。我们深爱的沙尔伦。即使染血的是你的双手,亲爱的妹妹,我依然痛苦得和你一样。不要问我关于宽恕的问题,如果你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怎么可能在我这里寻求原谅?

  夏露,我的妹妹,我希望在这片霜与血冻结的大地上找到你,然后听你亲口告诉我,如今你再一次找到了自己的爱……然而,你真的深爱着那个叫玛提斯·炎鹰的骑士吗?

  和我一样?

  黑锋要塞的部队已经再一次集结在了纳克萨玛斯的腹地,亡城寂静,隐隐透出某种阴郁的不祥征兆。死亡骑士们沉默地准备着自己的武器,这一次,他们要对付的是自己从前的“同伴”——那些仍然在巫妖王控制之下的死亡骑士们。

  “或许我们应该尽可能唤醒他们。”一名死亡骑士低声说。

  “先打倒再说。”带领这支队伍的死亡骑士萨瑟理安回答。他的眉宇间隐着一丝苦涩的神情,“我们开发的技术还不足以将他们全部唤醒,而且,很多人……”

  “很多死亡骑士和天灾军团的战士都是自愿服从巫妖王。”夏露接上话头,“因为他们害怕,害怕如果脱离了天灾军团,他们的存在就会烟消云散。”

  “呸,蠢货。”那个死亡骑士用讽刺的口吻说。

  这群亡者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嘲笑声。“贪生怕死的天灾军团”是一个黑锋骑士团中间流传的冷笑话——你要如何贪恋已经不存在的生命?

  夏露轻笑几声,低头擦拭自己手中的战锤。这是一柄式样古朴的武器,沉重的锤头仿佛一块天然的黑色岩石,在棱角上泛出魔法的幽微光亮,锤柄是用某种苍白的金属打造,但是在月光一样的白色金属里,夹杂着夜色一样黑暗的纹路。上面刻有两行奇特的字符。

  “这是什么意思?”坐在她旁边打磨长剑的伊斯卡尔没话找话地指着那些字符问道。

  “这是维库人古语,意思是‘以风暴之女的名义起誓,战斗乃吾身唯一之宿命’——布伦希尔达村那些女维库战士们都将这两句话刻在她们的武器上。”夏露漫不经心地说着,伸手抚摸肩头栖息的血鸦,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

  指挥官做了一个手势,黑锋的骑士们沉默地站起身,向着纳克萨玛斯深处出发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和瑞文戴尔男爵谈谈。”夏露嘟囔着,掂量手里沉重的战锤,很明显地表示出她希望用什么来“谈”。

  “你认识他?”

  “是的。”死亡骑士女孩莹蓝色的双眼仿佛两块寒冰,“他是我的老师。”

  他们并没有遇到瑞文戴尔爵士,事实上也没有遇到很大的抵抗。黑锋骑士团的部队一路势如破竹扫荡了整个南侧的纳克萨玛斯,厅堂、巷道……在经过近一个星期的冲突后,纳克萨玛斯的防御力量已经相当衰弱了。

  夏露带着一支小队扫荡了某个巫妖的研究室,她的战锤和巫妖的脑袋来了个亲密接触,将它结结实实钉在了墙上。那可怜家伙的手脚还在舞动,她已经开始翻动它的实验记录,并且把一大堆珍贵的笔记和书籍丢给随行的手下。

  “都搬走。我们需要这些通灵术研究。”她严肃地命令道,“别让银白十字军那群多管闲事的白痴看到!”

  “遵命。”

  一阵喧哗打断了他们的动作,夏露用力拔出嵌在墙里的战锤,回过头去,看着急匆匆跑来的一名战士,“怎么了?”

  “有麻烦。”那名死亡骑士愤怒地抖动着嘴唇,又补充了一句,“十字军!”

  夏露眯起眼睛,和同伴一起朝着争吵声传来的大厅方向跑去。

  本来应该是一次顺利的会师——银白十字军的部队扫荡了西面的憎恶区,和黑锋军团的部队在大厅汇合了。但是双方的见面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不愉快……

  “他们要求我们交出俘虏。”黑锋的一名通灵师愤怒地说道,“该死的,我们有权处置我们抓到的天灾军团成员!我们本来可以给他们自由!”

  “我无法信任黑锋的技术。”银白十字军的一名德莱尼圣骑士——看上去像是对方的队长——冷淡地回答,“我们应当彻底摧毁这些天灾军团的走狗。以绝后患。”

  “然后再把我们也干掉?”一名死亡骑士讽刺地说,“总之你们就是想把所有的亡魂都丢到扭曲虚空去,是吧。”

  那名圣骑士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死者,注意你的言辞,让你站在我面前已经要耗尽我的忍耐力了。”

  “砰”的一声巨响,双方都吓了一跳。原来是夏露走到中间,将自己手中巨大的战锤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我听见巫妖王的笑声。”她的声音平静,然而却让争吵的双方都安静了下来。

  “我们都为了同样的事情而来,我们有同样的敌人。”夏露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圣骑士,“尊敬的圣骑士,我理解银白十字军对于不死者的厌恶,但是如果你拒绝相信我们可以妥善处理这些俘虏,那么是否意味着你不希望和我们结成同盟?如果你认为黑锋骑士团不可信任,那么当我们向寒冰王座展开攻击的时候,谁会站在你的身边,谁又会和你同行? 我听见巫妖王的笑声,当我们的刀剑因为彼此的不同而愤然相向的时候,它正在逐渐壮大天灾军团的力量。我们在这里取得胜利,正是因为我们彼此合作。如果你试图将我们从同盟中越推越远——我建议您自己去向弗丁大人解释,为什么黑锋骑士团会在下一次的联合作战中缺席。”

  说完,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死亡骑士们将俘虏带走。

  德莱尼圣骑士并没有阻拦,但是他仍然试图扳回一局:“好吧,女士,你能否告诉我,在巫妖王强大的通灵术面前,你能信任你们自己拙劣的通灵魔法吗?”

  夏露毫不退缩,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动摇,“您信仰纳鲁的圣光。”她坚定地回答,“而我们相信自己的灵魂。”

  在通道坍塌下来的时候,艾莎·晨风在古国深处看到了失踪多日的玛提斯·炎鹰,而他也认出了她的容貌。

  “艾莎?”他迟疑地叫出她的名字。

  那一刻她的手从弓弦上垂下,任务已经完成,她并不想慷慨赴死。于是,她任由那些诅咒教徒抓住她,拿走她的武器,把她丢进牢房里。

  如她所料,玛提斯来看她。

  “我告诉他们要对你好些。”玛提斯·炎鹰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俘虏,“艾莎,你为什么要破坏银月城的法师塔?”

  这里不是金碧辉煌的银月城,这里是黑暗的地下王国,你膜拜的也不是太阳王,逐日者的王朝早已湮没,而你面前的是一个腐朽扭曲的怪物……我们炸毁了它们的通道,去他的法师塔,你究竟有多疯狂?

  艾莎静静叹了口气,她曾经试图告诉玛提斯真相,然而那张漠然的面孔仿佛石头,任她的话语滑过。他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使用着圣骑士的战斗方式,却放出邪恶的暗影能量,疯狂地以为自己仍然在太阳王的身边战斗……

  但是,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古神的低语并没有完全夺走他的理智,疯狂也并未完全侵蚀他的思想。

  也许……还有希望?

  隔着铁栏,她伸出手去,抚摸玛提斯憔悴的面庞,暗影能量对躯体的侵蚀恐怕更甚过腐化的圣光,他看上去异常憔悴消瘦,仿佛游魂。

  “夏露在找你。”她说。

  一点熹微的光在玛提斯的眼中亮起,又一次黯淡下去,“夏露……在血色军港……死了。”

  “她本来就已经是死者,而死者一旦苏醒,没那么容易归入永眠,她还在,她回来了,她在四处找你,玛提斯。”艾莎的双手揽住玛提斯的肩头,亲密仿佛情人,絮絮低语,“她一直在找你,玛提斯。”

  一点希望爬上玛提斯的脸庞,然而他用力摇着头,面庞扭曲:“她会回来银月城的,是不是?我……我不能离开,陛下交给我很重要的任务……”

  “你记得奎尔丹纳斯岛吗,玛提斯?记得结霜的大地和一排排的坟墓吗?你已经错过了荣耀,你还要错过你的爱人吗?”艾莎轻声低语,希望用记忆将他拖出梦魇。

  玛提斯的手下意识地在萨钢战斧上滑动,他用力摇头,幻觉和记忆激烈冲突扭曲了他瘦削的脸庞:“艾莎……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我也在找你,玛提斯,和夏露一样。”艾莎不忍心逼他太紧,古神对玛提斯的影响超出她的想象,“但是夏露不会回故乡了,永远不会,她曾经对天发誓。所以,你应该去找她,我和你一起。”

  玛提斯缓缓摇头,有某种声音在他的头脑中回响,让他几乎无法听清艾莎的话语。然而她的脸庞酷似夏露,让他多少可以保有一点理智。仿佛一阵水波闪过,某个时候,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身处地下的古国深处,然而这光影转瞬便被幻觉覆盖。

  “陛下需要我。”他木然回答。

  艾莎闭上眼睛。

  谎言不可能对抗谎言,不是吗?如果夏露在寻找你,那么对你和我或许都是某种安慰,但是她没有在找你,她一直在战斗,几乎在我到过的每一片战场上都能听到她的故事。她热爱哀哭和血更甚于热爱你,她是死者,她除了职责之外一无所有,除了战斗之外一无所求。

  她不是我,她不是我,玛提斯。

  “我一直在找你。”她哑声说,“我爱你,玛提斯。”

  艾莎伸出手臂抱住玛提斯,隔着铁栏,她吻上了他的双唇。

  玛提斯的双手终于放开了战斧,抱住了艾莎纤细的腰身。

  在两人的视线之外,沙翼——那只纳格兰鹰仿佛流光般冲下来,一口啄瞎狱卒的眼睛。当玛提斯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艾莎的手刀已经砍在他的后颈上。他整个人脱力地软倒下来,被艾莎托住,隔着铁栏放在地上。

  沙翼为主人衔来了那串钥匙,她迅速打开牢门,从墙边拿起自己的弓,伸手去扶玛提斯,却触摸到了他手边的萨钢战斧。

  仿佛来自黑暗尽头的低语掠过她的思绪,艾莎猛地缩回手,像是被战斧烫伤一般。她听到了那可怕的声音,也突然想起夏露对她说过的话。

  “不能听,不能碰,萨钢是亡者之铁,活人不可以碰触。”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力将玛提斯的手从战斧柄上掰开,他呻吟了一声,但是并没有醒过来。

  当暮光教徒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艾莎已经拖着玛提斯进入了迷宫般的坑道深处,只有那把萨钢战斧丢在地上,嗡鸣着再也无人聆听的低语。

  坑道幽深曲折,而艾莎对此地并不了解。通向龙骨荒野的坑道已经封死,她完全是盲目地在地下行走,还要躲开不时出现的不死虫人和诅咒教徒。

  逃亡中,玛提斯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有些时候,他似乎知道自己在哪儿,在作什么,而另一些时候,他却以为自己还在秘血岛——又或者还在夏露身边。不止一次,他把艾莎误认为夏露,而另一些时候,他又好像完全不记得艾莎是谁。

  所幸,暗影能量对他的影响正渐渐退去,而他头脑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坑道里不辨时日,艾莎逃走时弄来的食物眼看着就要吃光了,但她却找不到一条可以出去的路。

  当他们路过一条半掩埋的岔道的时候,玛提斯突然停下了脚步。

  “玛提斯?”艾莎迷惑地回头问道。

  “我记得这里。”玛提斯嘟囔着。

  “你记得出去的路吗?”艾莎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不……”玛提斯用力摇头,似乎正在被某些记忆折磨着,“不是我记得,是‘它’记得,那个该死的蓝色章鱼,腐烂的怪物……这里有……”他弯下腰,从狭窄的坑道爬了进去。艾莎一把没拉住他,盯着那个岔道发了会儿呆,也跟着爬了进去。她的鸟儿跟在后面,发出非常不满的咕咕声,活像一只沙色的企鹅。

  坑道只有开始的部分狭窄,后面渐渐开阔起来,似乎通向一处大厅。艾莎跟着玛提斯跳下岔道口,顿时呆立在那里。

  她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虫人,那是一只足有三米高的巨大怪物,黝黑的甲壳反射着浅蓝色的荧光,六对利刃一般的肢腿支撑着巨大的腹部,虽然看起来行动不便,但是那些尖锐锋利的口器正在发出货真价实的咔哒声。

  你把我们带到了什么样的地狱?她想质问玛提斯,却无法发出声音来。目光不由得被那狰狞丑恶的虫人吸引过去。

  一个轻柔的声音直接响起在她的头脑里,那种方式有些类似于古神的低语,但是并不具有它那么强烈的入侵感觉,更像是一种平静的对话。

  ——你好,白色的小虫,我是吉兹拉丝主母,阿兹欧·奈幽王国最后的主母,亚基虫人最后的母亲。欢迎你来到我的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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