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血里的铁 (2)

　　夏露白了他一眼：“巫妖王肯定和他的剑睡在一起，有个鸟的后宫——我不是开玩笑，从这里可以通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要是北极大陆，你可以从这里走到龙骨，甚至走到风暴群山去……前提是你知道路，否则还没找到地方就冻死或者饿死了。”

　　“巫妖王没后宫啊。”

　　“闭嘴！”

　　“我有一个笑话，是这样讲的：把四只猫，两只老鼠和六只狗放到一艘船上渡河，最后一只也没到对岸，因为船翻了，哈哈哈……”

　　飞艇上一片寂静。

　　四名死亡骑士、两个被遗忘者和五个银白十字军的骑士冷眼看着这个讲冷笑话的矮人，他们正在一艘飞艇上，前往寒冰王座堡垒的后门。

　　三天前突袭萨钢矿场的计划因地道崩塌而流产，但是行动中他们意外发现了一扇小小的通往堡垒深处的门，这才有了第二次突袭。各方派出的都是精锐部队，但是……

　　银白十字军是怎么弄来这么一个货色的？

　　亡灵术士沙法尔啜着牙花子，努力压抑住自己用暗影烈焰把面前这个矮人的大胡子烧光的冲动，这家伙是银白十字军的圣骑士，赫拉铁力·钢须。是一个非常喜欢讲冷笑话的矮人，而且一边讲还一边摆兰花指。

　　同行的其他银白十字军骑士都管这个大胡子矮人叫“莉莉”……沙法尔抖了抖肩膀，如果他还是个活人，肯定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还有一个笑话，说的是希尔瓦纳斯，阿萨斯和弗丁同时走进酒馆，然后他们放下彼此的恩怨，把一个死亡骑士揍了一顿，哈哈哈……”

　　更加不祥的寂静笼罩了飞艇，沙法尔看到夏露抬起手，用力按住她身边那个已经快要爆发出来的人类死亡骑士手中的武器。

　　“我来讲一个笑话吧。”她的声音很温和，“这是个死亡骑士相关的笑话。”

　　矮人斜着眼睛，一副“我不相信你能比我讲得好”的表情。

　　“你们知道，我们中有一些死亡骑士身边总是带着食尸鬼。不过我没有这样的习惯，那会在我们和盟友交游的时候带来很多不便。”夏露淡淡地说，“所以我一般总是随手在战场上召唤食尸鬼来用。并且随便给他们起一些名字……”

　　她抬手扬起一把灰色的尘土，一个食尸鬼便从尘埃中爬了起来，吓了那些骑士一跳。“比如说这个——”她对着食尸鬼点点头：“你，就叫锤贼好了。”

　　食尸鬼扭了扭屁股，摆起兰花指，嗲声嗲气地说：“不嘛，人家叫莉莉。”

　　陡然的寂静后，一阵歇斯底里的哄笑声差点把飞艇震下来。

　　总攻从后门展开，一场小小的突袭……希尔瓦纳斯女士已经进去了，但据说吉安娜和联盟的队伍比她还要快一些。

　　两个和巫妖王纠结得不清不楚的女人……夏露撇了撇嘴。无论那头盔下面曾经有过什么，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死亡罢了。

　　她和她的小队走的是另一条路，这条路也是进入灵魂熔炉，但是不走上面的桥梁，而是从下面那些冷火跃动的暗法熔炉边上绕过去，直奔巫妖王批量制造融合兽的工厂。

　　一条糟糕的路。

　　周遭响动着强烈的嗡鸣，来自巫妖王的低语在萨钢锻造的巨大空腔内曲折回环，和那些幽怨灵魂的声音一并盘绕回响，震撼着每一个战士的心灵。

　　拒绝聆听是没有意义的，那声音即使堵起耳朵，也会在你的骨髓里震响。

　　路很窄，必须谨慎行走，夏露的食尸鬼一脚踩空，跌进下方橘红色的火焰里，瞬间化作一缕青烟。这里的火可以摧毁肉体，提纯灵魂，并且将它转化为巫妖王所用。

　　幸好那个食尸鬼没有灵魂这种东西。

　　夏露叹口气，带着队伍绕开下一个熔炉的影响区域。

　　有什么东西在阴影里行走。

　　她猛地向后跳开，一把巨剑沉重地插入她面前的地面，如果夏露刚刚没有躲避，她大概已经被钉在了地上。

　　“原来是霜刃部队的叛徒。”轻蔑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影“横”在他们面前，堵住了通往融合兽工厂的道路。萨钢铠甲包裹着这个‘人’壮实的身体，却没有头盔，露出来的是一张还算端正的脸，独眼，金发，寒冷的气息包裹着这个死亡骑士的身体。地上的巨剑缓缓浮起，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夏露嗤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梳子’泰瑞。”

　　男人的嘴唇皱了起来，看上去近乎狂怒的边缘。

　　“这货是谁？”沙法尔悠闲地问。

　　“泰瑞·安卡拉姆，自甘堕落者，以前苦难骑士团的一员，我猜他的手下就在这附近，他外号‘狼王’，不过我们一般叫他‘梳子’，因为他身上永远带着梳子，是一个爱护发型胜过爱护剑的家伙。”

　　“你直接说小白脸不就得了。”一个咕哝的咆哮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确实如此，不过貌似你是最没有理由指责他的，莉莉。”

　　矮人咆哮起来，抖动着他那精心编成十七根小辫子，每一根都扎了粉红色蝴蝶结的胡须。

　　战斗旋即开始。

　　熔炉之间的空间并不大，泰瑞带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至少是这支小队的三倍——大部分是食尸鬼和魂尸，中间还夹着七八个诅咒教徒。

　　矮人手中一把精金战锤抡得呼呼风响，大嗓门震耳欲聋地咆哮着战吼，每一声吼叫都伴随着沉重的战锤敲击声。

　　“为了……艾茉拉！”

　　砰。

　　“为了……艾茉拉！”

　　啪。

　　“为了……艾茉拉！”

　　咔嚓乓。

　　夏露用战锤砸翻一个诅咒教徒，靠近一名银白十字军骑士，大声喊道：“那家伙在喊什么破玩意儿？”

　　银白十字军骑士紧皱眉头，一边防御一边回答：“莉莉最大的梦想，是穿上铁围裙，成为铁炉堡女王的侍女！”

　　死亡骑士女孩破口大骂，顺手把一个食尸鬼的爪子砸碎。

　　前方传来惨叫声，一个银色十字军骑士倒在地上，泰瑞·安卡拉姆毫不留情地将受伤的骑士踢进了熔炉里。

　　夏露咒骂一声，踢开边上的食尸鬼，直向泰瑞扑去。

　　泰瑞赶紧架住了她手中的战锤。

　　“你变软弱了。”他评论道，“你的血里流淌着怜悯的臭味。”

　　“也许吧。”夏露冷静地回应着，荡开泰瑞的剑，再一次攻击过去。

　　战况僵持着，天灾一方占据了数量优势，但是大部分魂尸都没脑子。夏露和泰瑞的战斗仍在持续着，邪恶的气息浸染着地面，血的腥味满布在空气中。

　　她向后退了半步，将泰瑞引到了火炉的通风口，强烈的风将泰瑞的头发吹得纷乱。

　　“梳子”泰瑞向后退了半步，试图甩开挡住眼睛的头发，但这时，夏露猛地将战锤脱手掷出，沉重的刃锤带着泰瑞的身躯凌空飞起，落进了熔炉的冷火。

　　一声凄厉的嗥叫划破天空。

　　夏露露出淡淡的笑容。当然，泰瑞还会回来的。巫妖王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材料。但是至少现在，不会了。

　　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帮助伙伴们解决掉剩下的几只魂尸。一行人继续向着工厂行进。

　　“这老小子收藏了不少好东西！”路过泰瑞的营房时，沙法尔对着琳琅满目的武器架感叹起来。

　　“能拿就都拿走。”夏露把炸药长长的引线捻在一起，连到他们撤退的小路上，“我们可不会再有机会来搜刮了。”

　　他们向着另一个方向撤退，两旁是血肉工厂黑暗的长长走廊，一些身影被铁钩挂在天花板上，有精灵，有人类，也有其他种族。他们已经死了，或者，从他们的惨状来看，夏露衷心希望他们的确死了。肮脏的地道渐渐向下，血几乎没过了每个人的脚踝。同行的侏儒死亡骑士不得不用小玩意儿把炸药固定在墙上。

　　她踢到了什么东西。

　　没理由地，夏露弯下腰，从恶臭的血里摸出那样东西，一把长剑。优雅的剑身依旧闪亮，居然没有锈蚀——或许是某种魔法附在上面。

　　是精灵的魔法。

　　她认出了那些花纹。

　　当然，有很多高等精灵殒命在这片土地上。变成天灾军团丑恶血肉的一部分。她听说了前几天，血骑士大师蕾娅·影风在太阳井重铸了奎尔德拉之剑的事情，看起来，这也是一把高等精灵的剑，她掂了一下，手感和重量都很合适。

　　考虑到刚刚失去的战锤，她决定暂时就用这把剑战斗。

　　也许它曾经有个名字……撤退的路上，夏露一边端详着这把剑一边想。但是至少这名字没有被刻在剑上。

　　“安瑞拉。”

　　她的嘴唇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她很喜欢，也许这把剑也会喜欢这个名字。

　　安瑞拉，意为：血里的铁。

　　在小队的身后，突然传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巫妖王的血肉工厂沉重地塌落下来，被埋在支离破碎的萨钢穹顶之下。

　　“赞美艾茉拉的胡子啊！”矮人愉快地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