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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小说 > 《毒剑劫》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十章 应是弓藏烹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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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剑劫》 作者:东方玉

第十章 应是弓藏烹走狗

  阎休急忙过去,喝道:“你慌慌张张的进来,难道不知老庄主正在会客?”

  那小僮脸上一阵青白,嗫嗫的道:“小……小的知道,只是账房里叫人送进来这盒寿礼,说……说是……”

  阎休不待他说完,叱道:“账房也越来越不成话,有人送来寿礼,收下来不就是了?”

  小僮结结巴巴的道:“账房里说,送礼的人,再三关照,这东西十分重要,非请老庄主亲自过目不可!”

  阎休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账房里看过没有?”

  小僮摇头道:“账房里不敢擅开,要小的进来请示。”

  阎休伸手道:“那么你拿过来。”

  淮扬大侠阎北辰脸上阴睛不定,他瞧到儿子伸手去接,突然喝了声:“且慢!”

  阎休微微一呆,果然把伸出的手,垂了下来。

  只见阎北辰白皙脸上,闪过一丝阴笑,缓缓的道:“休儿,些须小事,何须自己动手?”

  接着目光一抬,望着小僮道:“你打开来,让老夫过目就是!”

  说完之后,目注锦盒,笼在袖中的双手,似乎暗暗蓄势。

  卫天翔不知他用意何在?

  小僮闻言应了声“是”,立即一手拿住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双手呈上。

  淮扬大侠阎北辰炯炯目光,才一瞧到,阴森脸色,顿时变得十分苍白!

  不!这一下,连卫天翔都瞧得心头大震!

  石敢当岑峰也睁着双目注视在锦盒之中!

  阎休接过锦盒,转身道:“爹,这是一支纯金小剑!”

  阎北辰双手似乎还在颤动,急急问道:“送礼的人是否还在?”

  小僮躬身道:“账房里说,那人送到之后,已经走了。”

  阎北辰粗眉一拢,大声问道:“那么可曾留下什么话来?”

  小僮吓得不敢抬头,颤声道:“账房里的人,没向小的提及,好像没有。”

  阎北辰这时才算强持镇定,颔首道:“好,你出去好了!”

  小僮犹如皇恩大赦,慌忙躬了个身,往外退出。

  石敢当岑峰,这时再也忍耐不住,问道:“阎老前辈,这支金剑,是否就是武林盟主卫老前辈威震江湖的‘金剑令’?”

  阎北辰从他儿子手中,接过锦盒,仔细一瞧,点头道:“老弟猜得不错,这正是卫老哥号令天下的‘正义之剑’!”

  说到这里,忽然呵呵大笑道:“咱们方才还在说起卫老哥,不想卫老哥倒派人送‘金剑令’来了,以老夫和卫老哥昔年的交情,他突然送来金剑,也许有什么要事,又要老夫一效棉薄,嘿!嘿!这情形,以前倒是常有之事,嘿嘿!常有之事!唔!两位老弟,年事尚轻,恐怕没有机会见过此剑你们也瞧瞧吧!”说着,随手递过。

  岑峰双手捧着,瞧了一瞧,就递给了卫天翔。

  卫天翔听阎北辰口气,和自己父亲果然是多年好友,而且好像以前父亲也时常命人持着金剑,要他办事,那么自己是否立时对他说明身份呢?

  心中想着,正好岑峰把锦盒递来,连忙双手接过,仔细一瞧,不由心头一阵冲动,原来盒中放着的一支金剑,剑柄镶的许多小粒宝石,和“正义之剑”四个小字,和随了自己十三年的一般之外,只是剑尖极尖,分明和杀过六个叔叔,留在雁荡绝顶的金剑,完全相同!

  他心头蓦然一动,眼前的淮扬大侠阎北辰,既然以前自己父亲曾时常派人持剑,托他办事,那么对“正义之剑”,自然十分熟悉,何以连真假都会分辨不出之理?

  疑念一起,当下恭恭敬敬把锦盒递还,一面问道:“老前辈,晚辈想请教当年卫老前辈身为武林盟主,像这样号令天下的金剑,不知共有几支?”

  阎北辰望了他一眼,呵呵笑道:“韦老弟难道没听尊师说过?唔!这也难怪,中原武林之事,尊师也许知而不详,这‘正义之剑’,原由武林各门各派,铸了送给卫老哥的,作为号令天下武林的凭证,见剑如见盟主,当然仅此一支。而且还是由驰誉武林的第一位铸剑名手,武当掌门人紫阳道长亲手铸成,那一十三粒宝石,就是代表当年武林中一十三个门派。”

  卫天翔“啊”了一声道:“老前辈这么一说,顿使晚辈增加不少见闻。”

  阎北辰只干笑了一声,忽然目光一转,瞧着天色,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回头向阎休吩咐道:“休儿,时间不早,你把金剑收好,就陪两位老弟,到前厅入席,你速去速来,为父还得向来宾敬酒,表示谢忱。”

  阎休躬身领命,便引着两人,退出书房。

  卫天翔心中想着这支金剑,来得极为兀突,方才阎北辰乍视之下,脸上似乎流露出不安神色,那么他分明知道这支假金剑的来历!

  他一路沉思,不知不觉已到了二厅,阎休把两人让到左首席上落坐,随即匆匆进去。

  不多一会,下人们,开上酒席,水陆纷陈,十分丰盛,卫天翔打量着两席来宾,只有自己两人,年事最轻,其余席上的人,看去身份都不低,如果不是镖局总镖头,也是苏扬一带颇有名的盛士,因为距离正日,还有两天时问,远道来宾,自然尚未到达。

  正当卫天翔打量之际,忽然有一缕极低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记住,不可饮酒!”

  这是“传音入密”!卫天翔蓦地一震,只见屏风后面,绿影一闪而没!

  卫天翔心头又是一怔,是她,这“传音入密”,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那么昨晚在自己窗前觑视,掷送自己纸团的,也就是她。她为什么要一再向自己示警,她又是谁呢?

  酒过三巡,淮扬大侠阎北辰由他儿子摘星手阎休挽扶着步出屏风,在正中站定,紧随他身后的小僮,手托朱红木盘之中,放着一支金爵。

  阎北辰从盘中取过金爵,朝座上群豪一举,脸上闪起一丝谲笑,朗声说道:“在座诸位,都是阎某数十年来,患难与共的老友,咱们江湖上人,活到花甲之年,还能够欢聚一堂,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之事,阎某封刀在即,原料想藉着贱辰,谋和诸位一叙阔契,不料反蒙诸位宠赐厚礼,阎某敬以水酒一杯,向诸位谢忱。”

  说到这里,手中金爵,凑近口边,一饮而尽。大家早已纷纷站立,一齐干杯。

  阎北辰深鸷目光向岑峰和卫天翔一转,口中打了个哈哈,道:“两位老弟远道光临,尤为难得,老夫再敬你们一杯!”

  岑峰、卫天翔赶紧站起,口中连称“不敢”,举杯干饮。阎北辰阴笑了笑,由阎休扶着往前厅走去。

  卫天翔因绿衣少女两次示警,心中不禁起了一丝疑念,是以阎北辰敬酒之时,早已默默运起“逆天玄功”把当着阎北辰面前喝下的两杯酒,一齐逼在喉头,趁人不注意悄悄吐出。

  这时宾客们又畅怀吃喝起来,喧哗闹酒之声,震撼着前后两进大厅,直到未牌过后,方始散席。

  岑峰和卫天翔两人,散席之后,便由庄中管事,领到一处客舍休息,客店中的行囊,也已有人取来,放在房中。

  卫天翔脑中一直萦绕着昨晚那个纸团所写的“是非之地”,和绿衣少女“传音入密”警告自己“不可饮酒”之事。

  方才自己虽然运用内功把酒吐出,但和自己萍水相逢的石敢当岑峰,却最少也饮了三五杯下去,如果酒中有甚蹊跷,自己岂能眼睁睁的瞧他中人暗算,但饮酒迄今少说也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试瞧岑峰,又并无丝毫异样。

  那么绿衣少女两次传警,到底是好意,还是另有用意?想到这里,不由剑眉微皱,露出踌躇之色。

  石敢当岑峰,出道十年,江湖经验较丰,卫天翔这种情形,他那会瞧不出来,不由脱口问道:“韦兄可是不舒服吗?”

  卫天翔微微一顿,笑道:“小弟平日不善饮酒,方才喝了两杯,微感心头燥热,意欲到庄外走走,岑兄可有兴致?”

  岑峰点头道:“咱们散个步也好。”

  两人踱出庄院,信步而行,走不多远,前面是一条小河,两边一排垂扬,摇曳秋风,使人顿生萧索之感!

  岑峰走了一阵,关心的道:“韦兄这会可曾好些?”

  卫天翔走了一段路,几次话到口边,又复忍了下去,是以始终没有开口,此时经岑峰一问,心头一动,不由笑道:“其实小弟方才喝下的酒,早已吐出,岑兄可觉得有甚不对?”

  石敢当诧异地瞧着他道:“兄弟并没觉得怎样?”

  卫天翔淡淡一笑,又道:“小弟想请教岑兄一事,不知可肯直告?”

  岑峰双眉一轩,爽朗的道:“韦兄尽管请说,兄弟知无不言。”

  卫天翔道:“淮扬大侠阎北辰,平日为人如何?”

  岑峰沉吟了一下,道:“阎北辰在苏北一带,颇具侠名,平日和各大门派之间,均有交谊,就是黑道中人,也颇多交住。”

  卫天翔又道:“那和我们同席的两桌,十个老人不知是些什么人?”

  岑峰笑道:“那是阎北辰的生死之交,人称江淮十义,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卫天翔哦了一声,心中十分不解,和自己同席的十个老人,既是阎北辰生死之交,酒中决不会有什么蹊跷,那么绿衣少女,叫自己不可饮酒,其故安在?

  岑峰笑道:“韦兄突然问起兄弟,想必有甚值得怀疑之处。”

  卫天翔四下一瞧,低声道:“小弟胸中确有一不解之处。”

  岑峰笑道:“韦兄想必因那支‘正义之剑’,突然出现而起?”

  卫天翔坦然点头道:“这也是其中之一,另外在阎北辰敬酒之前,小弟依稀听到有人用‘传音入密’。向小弟说了句‘不可饮酒’……”

  “不可饮酒?韦兄你是说……”

  石敢当岑峰听得怔了一怔,立即凝神运气,略一位查,陡地脸色大变,急道:“咱们确实已遭暗算,这姓阎的老贼,好生卑鄙,韦兄快跟我来!”

  一面说着,人已匆匆往路旁不远的一丛树林中奔去!

  卫天翔瞧他神色惶遽,不禁心头大凛,连忙跟着过去。奔入林中,只见石敢当岑峰已脸色苍白,盘膝坐在地上,不由脱口问道:“岑兄,你感到怎么了?”

  岑峰双眉直竖,愤然说道:“这姓阎的老贼,敢情良弓藏,走狗烹,他果然在酒中暗置剧毒,而且这种剧毒不运气,竟然一无所觉,此时一运真气,不但毒气藉酒散发全身,而且已侵入脏腑……”

  几句话的时间,岑峰鼻尖眉心,已隐现青黑,他来不及再说,立即闭上眼帘,运功抗拒体内剧毒。

  卫天翔给他说得如此严重,一时深悔自己不该到此时才说,但细想当时情景,在许多人面前,实在也无法告诉于他。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岑峰跌坐的身子,渐渐颤动,呼吸急促,黄豆大的汗珠,像雨水点般从额上落下,一张脸色,也由白转青,由青转灰,脸上肌肉,也起了轻轻痉挛!

  卫天翔瞧得大惊,这情形,分明他拒毒无功,反而越来越见恶化,自己站在一旁,不知怎样帮助他才好?眼看石敢当岑峰,一颗头,渐渐下垂,身躯也摇摇欲倒!

  卫天翔心头一急,不假思索,突然举起右掌,抵住他后心,把全身真气,透掌而入,一面轻声喊到:“岑兄,你快说,可有解救之药?”

  岑峰腰肢一挺,倏然睁开眼来,张目向卫天翔望了一下,口中迸出:“无……药可……

  救……”接着又从喉间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

  卫天翔不敢放手,急着说道:“岑兄,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岑峰眼睛眨了几下,突然身躯一动,右手挣扎着探入怀中,颤巍巍掏出一个小小布包,一下落到地上。

  卫天翔心中一阵激动,伸手取过,一面俯耳问道:“岑兄,这是什么?”

  岑峰脸色灰败,口中嚅嚅一动,又进出:“送……送给家师……”

  他实在剧毒攻心,提不住气,身子一歪,跌倒地上!

  卫天翔惊得一呆,只见岑峰双手在地上一阵乱抓,就仆着不动!

  连忙伸手一探鼻息,才知已经毒发死去,不由一阵急怒,冲上心头,暗想那姓阎的老贼,手段毒辣,显然早有预谋!

  不错!岑兄方才说的良弓藏,走狗烹,他为什么要毒死他昔年羽党,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啊!难道这件事和那支送来的金剑有关?

  卫天翔忽然似有所触,俊目凝煞,仰头想了一想,随即抽出长剑,就地掘了个坑,把岑峰尸骸放下,掩埋妥当,又在坟上立了标记,默悼了一会,立刻往庄中奔去。

  这时虽是白昼,但卫天翔迫不及待,那还管什么惊世骇俗,放足疾走。

  一阵工夫,便已奔近阎家庄院,只见两扇黑漆大门,依然敞开,一眼即可望到里面,深广的大厅,此时却一片阗然,既瞧不到一个人影,也听不到一点声息,巨宅广院,虽在白天,已有阴森恐怖之感!

  卫天翔暗暗点头,中午喧哗闹酒之辈,敢情全中了毒!

  他大步直入,心中暗想,方才在二厅和自己同桌的十个老人,内功修为,全都要比石敢当高出数倍,此时也许尚未死去,如果确如石敢当所说,阎北辰要毒死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良弓藏,走狗烹,那么也许从他们口中,可以探听出阎北辰昔年所作所为。

  心念转动之际,人已转身往大厅右侧辟为客舍的一进院落中奔去。这一进广大的院落,仍然是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声息,但等他经过厢房,踏上花厅,陡然闻到浓重酒味。

  不!大厅左右两边,排列着数十具尸体,秩序井然,十分整齐,这些人正是前厅所见之人。

  卫天翔无暇多看,一脚往后奔去,他知道在二厅和自己同席的江淮十义,因身份不同,被招待在客舍后进,也就是自己隔壁的几个房间。

  当下毫不思索,穿过天井,是一排九间敝房,卫天翔一连找了两个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不由心头大奇,难道江淮十义,发觉中毒,仗着一身深厚功力,已经走了?

  接着又找了两间,还是不见人迹,正待退出,但目光瞥到第五间上,却房门紧闭,似乎有人,心中一动脚下跟着过去,伸手一推,原来这扇房门,里面已落了闩。

  连扣几下,不见有人答应,卫天翔那管许多,掌心吐劲,向前一推,“喀”的一声,房门开处,只看见在一厅上和自己同席的十个老头——江淮十义,围成一圈,坐在地上,每人伸出右手,用掌心抵着另一人“背心”,左手紧按自己“丹田”,瞑目垂帘,一动不动!

  卫天翔知道他们正在运行一种上乘内功,合十人之力,循环运转,抗拒所中剧毒,每个人神情肃穆,敢情正在紧要关头,自己一时不好惊动。

  那知等了一会,十个老人,仍然静坐如故,一动不动!

  卫天翔不由心头泛疑,但细看他们脸色,除了略呈灰白之外,并无异样,到底这些人是否已中毒生死?

  他轻轻走近,伸手一探鼻息,发觉他们呼吸业已停止,再往胸口一摸,触手冰凉,早已死去多时,但就在他伸出手去还没收回!

  “老!”那具尸体,突然从喉间进出一个“老”字,仆倒地上!

  卫天翔蓦地一惊,身子暴退三尺。

  “贼!”第二具尸体,继第一具仆倒之后,口中发出一个“贼”字,也倒了下去!

  “暗”,“算”,“盟”,“主”,“想”,“灭”,“口”,“吗”?

  十具尸体,一个接一个,每人口中,进出一字,相继倒下!

  卫天翔恍悟他们虽然死去,但在临死之前,紧闭嘴唇,把最后一口真气,密封喉头,只要有人震动尸体,闭着的气,就可发出声来!

  他们身受阎北辰毒害,但此身虽死,却也誓必把秘密泄出,如果阎北辰亲来,至少死后也骂他一句泄愤!

  什么?他们这十个字一经联贯,是:“老贼,谋害盟主,想灭口吗?”

  卫天翔身躯陡震,这姓阎的老贼,果然是谋害自己父亲的人!

  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想杀人灭口,反教落在自己耳中。迥眼一扫,江淮十义,在这顷刻之间,已浑身发黑,口角鼻孔,都已渗出血来!

  卫天翔急于去找阎北辰,立即返身出院,迳往书斋奔去!迥廊九折,只剩下秋风檐马,湘帘低垂,愈觉景物凄清。

  他艺高胆大,功布全身,掀帘直入,那里还有阎北辰父子的踪迹?连庄丁小僮,也一个不见!

  这又奇了,姓阎的老贼,一下毒毙这许多人,狡计得逞,怎会举家逃避?心头疑念丛生,正在打量之间,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极其低弱的呻吟!

  这声音,正是从里间传出!卫天翔一个箭步,急掠而入,纵目四顾,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华服少年,身负重伤,气息奄奄!

  他,不就是阎北辰的儿子摘星手阎休吗?这又是什么人把他击伤的?

  卫天翔如坠云雾中,被弄得十分糊涂,但此时找不到阎北辰去向,既然发现阎休,问他也是一样!

  心念转动,立即俯下身去,一掌拍到他“命门穴”上!

  要知卫天翔这一掌,正是内家上乘功夫,恰好在对方真气欲断之际,掌心内力,逼入他要穴之内,助他接上真气。

  果然摘星手阎休,眼睛眨了两下,流露出感激之色,口中低低的道:“韦……韦兄……

  是你……”

  卫天翔点头道:“少庄主,你令尊呢?”阎休精神略为好转,低声道:“家父可能已落人手!

  卫天翔诧异的道:“那是什么人?”

  阎休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出去敬酒的,已不是家父。”

  这真是越来越离奇,出去敬酒之人,明明是阎北辰本人,他怎说不是他父亲?

  卫天翔还没作声,只听阎休续道:“当时小弟也不知道,直到敬酒完毕,小弟扶着他回转书斋,他突下杀手,一掌击中小弟要穴……”

  “啊!”卫天翔觉得其中大为蹊跷,随口啊了一声。

  阎休又道:“小弟那时血气汹涌,顺了顺气,只觉家父目蕴凶光,朝着小弟狞笑,全无半点父子之情,小弟心头一酸,颤声问道:“爹,虎毒不食子,你何苦对孩儿下此毒手?”

  小弟此话出口,家父突然纵声大笑:“小子,你不义之父,此时已落入老夫掌握之中。”小弟听出他口音果然不对,怒声喝问道:‘那么你是谁?’那人突然伸手往脸上一抹,原来竟是一个相貌奇丑的老人,闪身往门外飞出!”

  卫天翔问道:“你不认识他?”

  阎休说了这许多话,气息又渐渐弱下去,吃力地摇头道:“小弟从未见过此人!”

  卫天翔赶紧又拍了他一掌,问道:“那么酒中之毒是他下的,还是你父亲之意?”

  阎休迟疑的道:“那……那到确是家父之意,因为……”

  卫天翔急急的问道:“因为什么?”

  阎休断续的道:“因为家父昔年有一仇家,目前据说重出江湖……”

  卫天翔听得满腔仇怒,骤然涌起,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暗害父亲的仇人之子,一掌劈死,双目射煞,冷冷的道:“你父所说的仇家,可是江南大侠?”

  阎休眨着失神的目光,摇头道:“这个小弟从没听家父说起。”

  卫天翔暗嘿了声,心想这件事,姓阎的老贼果然连他自己亲生之子,都没有说过。一面问道:“那么那支‘金剑令’呢?”

  阎休道:“金剑令也被奇丑老人取走,啊!他好像还说过一句他正奉命到处搜寻这支金剑……”

  卫天翔听得又是一怔,这么说来难道送剑来的,和劫走阎北辰的,竟然不是同路之人?

  江湖当真谲风诡波,复杂得令人难以揣测。

  卫天翔瞧着奄奄一息的阎休,生命之火,业已烧到尽头,目前虽已知道他父亲是围攻自己父亲的许多个人之一,也许还是主谋,但这并不是阎休之过,自己何苦杀死一个垂死之人?

  心念转动,正待往屋外走去!

  蓦听一声长笑,破空飞来,笑声一歇,屋外响起一个洪亮声音,喝道:“阎北辰,老夫此时才来,原为让你从容安排后事,然后自尽,嘿嘿,你倒敢在老夫面前捣起鬼来?”

  卫天翔心头一怔,暗想此人声若有物,好精湛的内力,口气也大得出奇,不知又是何等人物?

  此时天色业已昏黑,屋中既无灯火,更是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那人喝声入耳,卫天翔突觉黑暗之中,有一支软绵绵的手掌,握住自己右手,耳边同时响起一个女子声音,急促的道:“快躲起来!”

  卫天翔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有人欺近身边,自己竟然一无所觉,这就右手一丢,沉声喝道:“你是谁?”

  那知这一丢,并没将人家柔若无骨的纤手丢掉,只听那女子细声道:“快躲起来,迟就来不及了!”

  玉手紧拉着卫天翔,一起闪到两张太师椅后面,蹲下身子。

  卫天翔本来可不愿躲避,但禁不住姑娘家带着惊恐急促的声音,使人听了,不忍拂逆。

  正当两人堪堪藏好身子,门帘轻响,那人业已掀帘而入!

  卫天翔偷偷一瞧,只觉那是一条又瘦又高的影子,黑暗之中,瞧不清他面貌,只有两支隐闪红光的眼睛,在骨碌碌转动,似乎极为愤怒!“嘿嘿,任你阎北辰逃到天涯海角……噫!

  你是何人?”

  他说到一半,突然“咦”了一声,大声喝问!

  卫天翔心中一怔,只觉蹲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娇躯轻微颤动,连大气也不敢透!从她身上撒发出来的幽香,一缕缕往鼻孔中暗送!

  一时不由升起一股豪情,暗想这姑娘分明身手不弱,但她好像对瘦长影子,极为惧怕,哼!他要敢走进一步,就要他尝尝“玄天一掌”的滋味!心念一转,右掌暗暗竖起,蓄势待发!

  但那瘦长影子却自言自语的冷嘿,道:“这小子还是被‘五行掌’所伤!天下会‘五行掌’的人,倒是不多!”

  卫天翔这才知道瘦长影子指阎休而言,自己倒空自紧张了一阵。

  不多一会,只听阎休又起了呻吟之声!卫天翔偷偷瞧去,只见瘦长个子一手扣在阎休脉门之上,敢情正以本身真气,把他救醒过来。“小子,阎北辰是尔何人?”

  阎休硬是被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一阵低喘,有气无力的道:“正是在下家父,尊驾……”

  瘦长个子不忍的道:“他现在那里?快说!”

  阎休气息微弱,声音轻得有如蚊子:“家……家父是被一个相貌奇丑的人劫去,他……

  他还假扮家父,后……来又……击伤……在下,你……你……”

  瘦长个子右手一松,拍达一声,阎休上半个身子,往后便倒,立时死去!

  “嘿嘿!”瘦长个子冷笑了两声,怒道:“果是祁离老儿,噫,他几时也加盟了千面教,和咱们作起对来?”

  卫天翔听他说起祁离,不由想起自己曾听古叔叔说道,五行怪叟祁离,人在正邪之间,武功极高,听口气,似乎劫走阎北辰,掌伤阎休的就是五行怪叟,而且他也参加了千面教!

  干面教,自己一入江湖,就到处碰上千面教的人,不知这瘦长影子,又是何人?正在沉思,身边那位姑娘,忽然娇吁着站起身来,轻声叫道:“喂,人家走了,我们也得赶快出去,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卫天翔悚然一惊,连瘦长影子何时走了,自己竟然一无所知,他直起身子,茫然的道:

  “在下还没请教姑娘尊姓?”

  黑暗之中,只见她一对晶莹灵活的大眼睛,活像星星似的闪了一闪,娇嗔道:“他是出了名的火引子,眼看就要放火啦,还不快走?”

  娇声带脆,听来悦耳已极,但她话声未落,只听空中划过“波”“波”两声轻响,紧接着“轰”地一声,眼前乍然一亮,火光立时冲天而起!

  卫天翔又是一惊,这火来得好快!他藉着火光,回头一瞧,眼前这位姑娘,一身浅绿衣裙,明艳照人,自己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时睁着星目,微微出神!

  绿衣少女被他瞧得粉脸一红,莲足轻顿,急道:“你这人怎么啦,这‘诸天烈火’厉害无比,霎时就得化为火海,还不快走?”她娇躯一转,很快的闪出门去!

  卫天翔蓦觉自己太以失态,俊脸一热,急忙跟着闪出,这一瞬间,阎家一片大院,果然全已起火,几处火头,蔓延极速!

  卫天翔瞧得暗暗吃惊,他跟在绿衣少女身后,只觉她身法之快,几乎还在自己之上,想来武功定然不弱,两条人影跃出后院,绿衣少女并没停止,依然往前疾走。

  卫天翔好像磁石碰上了铁,紧随着她走了一阵,看看距离阎家庄院,已有两里来远,此处正好是一带疏林,绿衣少女站停身子,纤手掠了掠鬓发,回头嫣然笑道:“你要不坐下来休息一下?”

  她说得极其自然,好像和自己相识甚久,予人以一种温柔之感!

  卫天翔和她目光一触,不觉心头一跳,身上热辣辣地,虽有不少话想问,但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摇头,道:“在下还不累!”

  绿衣少女忍不住温婉柔和地笑了笑,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累。”

  她敢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尤其被他灼灼双目瞧得意乱迷情,不知不觉低头抚弄衣角。

  两人静静的立了一会,卫天翔觉得人家两番示警,自己应该向她致谢才对,这就鼓着勇气,说道:“姑娘想必就是昨晚和今天两次暗中示警之人,在下心中十分感谢。”

  绿衣少女低低的道:“少侠何须客气。”

  她忽然想到自己一个少女,昨晚偷偷的窥伺人家,不禁颊上浮起两朵红晕!

  卫天翔又道:“姑娘可是认识那个瘦长影子?他……他是谁?”

  绿衣少女眨着清澈大眼,道:“他就是火影子咯!”

  “火影子”?卫天翔没听人说过火影子,一面问道:他一定是一位极其厉害的人物,所以姑娘……”

  他想起绿衣少女方才慌慌张张拉着自己躲藏起来,想必甚是怕他,但他说到一半,觉得这话自己不好出口,就忽然缩住。

  绿衣少女瞧他忽然不说,咬着嘴唇,率然道:“他武功虽高,我才不怕他呢!我……那是为了你!”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听到!

  “我……”卫天翔听得十分惊奇,但瞧她那份娇羞横样,话到口边,不敢多问,话题一转,含笑道:“在下还未请教姑娘尊姓?”

  绿衣少女低低的道:“我叫南宫婉!”

  卫天翔道:“原来是南宫姑娘,在下……姓……姓”

  南宫婉妙目一轻,嗤的笑道:“你姓韦,叫做行天,是不?”

  卫天翔说了半天,没说出姓名的缘故,是为了考虑是否告诉她真实姓名?此时听她说出自己化名,不由笑了笑道:“原来姑娘早已知道在下贱名。”

  南宫婉柳眉一挑,抿嘴笑道:“知道的多着呢!你以前不是还戴那张鬼脸罩,难看死啦!”

  卫天翔听得蓦吃一惊,一双星目瞬也不瞬的直瞧着南宫婉,忽然拍手笑道:“哦!在下想起来了,在下在萍乡客店,曾见过姑娘一面!”

  南宫婉盈盈一笑,妩媚的道:“亏你还记得!”

  卫天翔心头一甜,温文的道:“在下自从萍乡见了姑娘一面,姑娘倩影,一直耿耿在心!”

  南宫婉羞喜的白了他一眼,故意问道:“那又为了什么?”

  卫天翔呐呐的道:“在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南宫婉瞧着他,轻笑一声,道:“原来你也不老实!”

  卫天翔俊脸一红,诚恳的道:“其实姑娘是在下下山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所以……

  所以印象极深……”

  南宫婉剪水双瞳一闪,笑道:“你很会说话啊!”说到这里,樱唇一披,又道:“哼!

  我才不相信呢,瞧你的样子,就不会只认识我一个……”

  卫天翔忽然想起叫自己“翔哥哥”的凌云凤来,这两个姑娘,当真是春花秋月,难下评章,而且她们对自己都好像脉脉含情……

  南宫婉道:“咦!你怎的不说话呀?”

  卫天翔尴尬的抬起头道:“在下还是初入江湖,姑娘确是在下山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

  南宫婉对他两次提到自己是下山之后,第一个认识的人,心中感到满意,黛眉含颦,温婉的道:“我不过说着玩的,你倒认真起来,你真是修灵君门下?我听父亲说过,修灵君的本领可大呢,江湖上能和他相提并论的,最多也只有两三个人,难怪你有一身好功夫,啊!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她巧笑倩兮,银铃般声音,说得清脆悦耳,显示她内心十分高兴!

  卫天翔一阵工夫,也和她熟悉了许多,拘怩一去,潇洒地笑道:“我要到山东去,你呢?”

  南宫婉睁大了亮晶晶的眼睛,喜道:“巧极了,我正想到泰山去玩呢!我们结伴同行,可好?”

  她说得十分坦率,卫天翔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何况她又是美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和她相对,使人感到心灵轻松,精神愉快!

  卫天翔想起那天在萍乡客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自己情不自禁,吟出李白的清平调,“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如今真的和她在月下相逢!

  他点头微笑,口中轻声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南宫婉嗤的笑道:“不害羞,你那天吟的,就是这首诗咯!”

  “嘿!嘿!两位雅兴不浅!”一个阴森的笑声,突然从两人身后响起!

  卫天翔、南宫婉,同时一惊,很快转过身去,只见离自己两人三丈光景,站着一个黑袍怪人,头蒙黑布,只露出炯炯如电的双目,一霎不霎盯着卫天翔打量,口中阴声道:“小子,你那同伴呢?”

  卫天翔道:“尊驾何人,你说的又是谁?”

  蒙面人桀桀笑道:“我问的是石敢当岑峰,他到那里去了?”

  卫天翔道:“你是不是他的朋友?”

  蒙面人点头道:“不错,你快说他在那里?”

  卫天翔神色一黯,道:“岑兄被阎老贼酒中下毒,已经不治身死。”

  蒙面人急急问道:“他可有一包东西,交给了你?”

  卫天翔微微一怔,道:“岑兄临终之时,确有一包东西,托在下……”

  蒙面人不待他说完,伸手道:“你拿来交给我就是!”

  南宫婉娇笑一声,拦道:“韦大哥,且慢,你先问问他是谁?”

  她这声“韦大哥”,叫得极为自然,卫天翔含笑点头,一面说道:“尊驾何人?先说出身份,让在下听听,是否是岑兄托我转交之人?”

  蒙面人阴森森的哼道:“我自然就是岑峰叫你转交之人,你还不赶快拿来?”

  南宫婉道:“韦大哥,他不说是谁,你不要给他。”

  卫天翔道:“这个自然!”

  蒙面人厉声道:“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肯不肯把那包东西交给老……夫。”

  南宫婉轻笑道:“那就要瞧你是谁咯!”

  蒙面人突然向南宫婉欺近,阴喝道:“丫头,你是找死?”

  南宫婉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娇躯后退一步,纤纤玉指,却从罗衫袖口以内,轻轻弹出!

  “嘶!”一缕尖风,直向蒙面人迎面射去!

  蒙面人伸手一捞,突然狞笑道:“原来昨晚偷袭老夫的,就是你丫头!”

  南宫婉哦了一声,咭的笑道:“原来你昨晚是为了觊觎石敢当的东西,姑娘还当你冲着韦大哥来的,才赏你一粒菩提子,这倒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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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岛紫玉香剑气腾空武林玺北山惊龙兰陵七剑东风传奇白衣紫电一剑破天骄翠莲曲引剑珠三折剑风尘三尺剑泉会侠踪东来剑气满江湖降龙珠双凤传一剑小天下旋风花白衣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