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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女神》 作者:君子以泽(天籁纸鸢)

Chapter 14

 Chapter 14

 
  夜晚。
  星耀神殿。
  大雨冲洗过的街道上依旧有水光闪闪发亮,金色的蔷薇就像是从黑夜中生长出来般,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金蝴蝶躲了一天的雨,终于敢在这时候偷偷震动薄翅,从叶片下探出来。
  露天的平台上,晚风带来的植物清香在空中流转。
  法瑟穿着一袭黑衣,静静眺望着城中心那棵擎天的世界之树。在夜之女神的笼罩下,一切都已渐渐转暗,就连他蓬松柔软的金发也铺上了一层深色。只有他的眼睛——像是白水银中镶嵌的紫水晶,就算隔很远,就算有浓密的睫毛覆盖,都能看见其中流动的光芒,与世界之树晶亮的叶片相映成辉。
  他看着那棵伟岸的巨树已有很长时间,甚至没有留意到有人已经走到身旁。
  “有人为你挡了攻击,受了重伤,你竟就把她这样丢在一边,连问候都没有一句。”只有风声的寂静中,灵动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法瑟转过头去。
  安安的手臂上已裹了厚厚的绷带,此时正眨巴着眼看他:“就算不问候,起码也要感谢一下。我救人无数,但这是我第一次为人当挡箭牌哦。我把你保护得很好吧?”
  夜晚的幽静将法瑟年轻的皮肤显得苍白。
  “……早点休息。”他顿了顿,轻声说道。声音很疲倦,好像受了伤的人不是安安而是他。
  安安用没受伤的手扶着栏杆,把头靠过去,笑道:“没有感谢?”
  “谢谢。”
  嘴上是这么说,语气却平淡得接近冷淡。安安有些迷惑了,用揣摩的目光打量着他:“你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古怪?……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是因为我保护不周,让那些妖怪刮伤了你的衣服?”
  法瑟的脸颊白如初雪,紫罗兰的眼瞳却慢慢变得深不见底。
  安安犹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心地说:“还是因为我装受伤很重……把你吓着了?”
  法瑟依旧没有回话。
  “好啦,我是逗你玩的嘛。很难见你露出那样着急的样子,好奇心驱使才会装一装,这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吧……当然,我也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你是在替我担心,你是担心我没了,就没人能救洛基殿下了对不对?”安安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瑟瑟,对不对?”
  法瑟没有理她。
  “瑟瑟。”
  “瑟瑟,瑟瑟。”
  “瑟瑟,瑟瑟,瑟瑟……”
  “够了!”
  法瑟突如其来的打断吓了安安一跳。看着他有些凶狠的目光,安安捂着胸口一副很害怕的模样:“哇,我救了你,你还凶我,太过分了!”
  法瑟看了一眼她受伤的手,原本就紧绷的眉间皱了起来:
  “……为什么要替我挡伤?”
  “这个问题会不会太笨蛋了一些?”安安又眨了眨眼,“因为你是我在阿斯加德最好的朋友——和贝伦希德殿下、尤茵、萝塔还有妮娅她们一样,是我重视的人。虽然你在契约的事上做得很阴险,但是你一直在帮我。总有一天我要走,可是在那之前,我有责任保护你们全部。”
  虽然法瑟早已知道她的口味,但她好歹也是理性的成年人了,没什么勇气说出“我喜欢保护病弱美少年”这种丢死人的话。
  雨后的星辰分外明亮。
  千万点银沙几乎照亮了阿斯加德每一寸角落。
  “没有必要。”
  “嗯?”安安的耳朵竖起来。
  “你没必要把我当成你重视的人。我们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之前我向你求婚,是因为听信了莱斯威的胡言乱语,觉得就算是短时间的恋爱也可以玩玩。”
  安安僵住。
  “但后来我发现自己不是这种人。”他没有正眼看安安一下,只是波澜不惊地说道,“……跟人类就算只是玩一玩,也不行。”
  半晌,安安才尴尬地笑了:“王子殿下,老玩种族歧视不大好吧!何况我们只是朋友,朋友有必要想那么多吗?”
  “我们之间只有契约关系,仅此而已。”
  安安再不说话,只是平静而无声地看着他。
  金蝴蝶舞动着翅膀,像是飘零的花瓣四处散播星光,在法瑟美丽的脸孔上也留下了明明赫赫的金痕。
  “刚好你的准备工作也完成了,养好伤去潜伏打听霍德之门的消息吧。”法瑟的声音很冷漠。
  安安静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好吧。”
  “结婚的对象你可以选任何人,我不会再阻止你。”
  “好。”
  “井洺那边我会尽早把他救出来,早点完成彼此的任务,你也可以早点离开。”
  “行。”安安抓乱了右耳上面的头发,轻轻吐了一口气,“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法瑟怔了怔,低声说:“……没了。”
  安安走后。
  空气变得更凉了,金蝴蝶环绕着神殿纷乱地飞舞,仿佛坠落烟花的光芒落满了法瑟的黑衣。
  刚才安安的抓头发的动作……对他而言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小学的时候总是喜欢乱打人,还带了一帮小弟欺负其他班的同学,安安被无数家长告过状,但屡教不改。终于有一次顾妈妈受不了了,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几十下,把她扔到门外一个晚上不让进家门。安安在门口蹲了一个通宵,竟看见被欺负的男生牵着妈妈的手朝她耀武扬威地说“顾安安的妈妈不要她了”……
  当时,安安就用右手抓乱了右耳上面的头发,吐了口气说:“我才不在意呢。胆小鬼。”
  有一次,她的同桌买的新手机丢了,非要说是她偷的,她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狠狠教训了一顿,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后来班主任强迫她写检查,还逼她当着全班念完检查的内容。这件事结束后第二天,同桌发现手机在书包角落里,向她道歉。而面子下不来的班主任非但不道歉,还怪她解释不够多。
  那时候,安安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说:“随便你吧,反正我马上毕业了。”
  和好友绝交后、被父母狠狠批评后、被人口头欺负后、被误解后……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安安做这个动作,接下来说的话就绝对是诸如“我不在意”“随便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之类的话。
  同时,几乎没有例外的,每次这个动作结束,她在底下都会难过很久,甚至会哭鼻子。
  站在很远的地方,法瑟又一次眺望着世界之树。
  他握住双拳,力量渐渐加重,直到关节变成完全失去血色的白。
  风带着雨后的湿气,拂乱了法瑟的头发。
  “我不是你。”对着那棵茂密的神树,他自言自语道,“不会让自己和你一样。我还要让你回来。”
  力气被抽空一般,双手松了开来。
  “爸……我不是你。”
  他是洛基的儿子,并继承了洛基的美貌和强大魔力。但是有一点他们是绝对不一样的:如果遇到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像洛基那样飞蛾扑火地靠近,甚至燃烧掉自己的生命。
  他的历任女友对他的评价几乎都是一样的:尽管是完美的情人,但就算到分手都没能了解他。
  知道父母的事以后,少年时期的法瑟就曾经对着世界之树发过誓,这一生都不会把心交给任何一个女人。
  此时,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世界之树,但却脑中回想的,却是那女孩受伤时奄奄一息的模样,随后让人松一口气的顽皮笑容,还有那个泄露她真心的小动作……渐渐的,法瑟的眼睛变成了黯淡无光的深紫,而且颜色越来越暗。
  第二天起,法瑟取消了安安的一系列贴身任务,安排人照顾她,让她养伤,偶尔随贝伦希德巡逻。
  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周。
  随着深秋的到来,阿斯加德的温度也日益降低。但雨渐渐变得少了,偶尔还会有稀薄的阳光,比连绵不断的阴雨天要令人舒畅不少。
  一个晴天的午后。
  法瑟发了一条消息给安安,说是时候为她选一条坐骑了,让她在凤凰森林见。
  安安回消息说:凤凰森林不是凤凰生产地么,你难道打算给将军配凤凰?
  法瑟:凤凰很好,速度快。
  安安:我要龙。
  法瑟:好。那你回神殿,我带你去约顿海姆挑。
  安安:我已经在约顿海姆了,你来。
  约顿海姆。
  龙之崖,翼龙的聚集地。
  山崖被一分为二,一边是金翼龙栖息地,一边是银翼龙栖息地。
  金翼龙吃荤,银翼龙吃素。所以银龙之崖上全是原始的树叶,那是龙群的主要食物,叶片比两个神族叠起来还大,阳光从大片的树叶间透落,是只属于深秋的黄金。金翼龙多半会去铁森林中捕猎,所以金龙之崖上除了岩石栖息地,只有光秃秃的一片。
  天是蔚蓝一片,看着远处高空白云间,层密的翼龙变得很小,就像是成群结队的鸟群。崖间处处回响着嘈杂的龙叫声。悬空的巨石中有瀑布坠落,雪色的水流直泻而下滚入崖底深渊。翼龙群穿过瀑布,水光四溅像是流散的星点。
  安安正在银龙之崖上逗弄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银翼龙。小龙的眼睛和脑袋总是特别大,而且这只龙还比一般的小龙要胖一些,因为四肢太小屁股太肉嘟嘟而无法顺畅行动,只能用爪子不断刨刨蹭蹭安安的手指。安安把一片树叶www.xiAoshuotxT.Net喂到它的嘴里,它像兔子一样卡擦卡擦啃光叶片。安安连忙把另一片树叶也放在地上,小龙翻过身趴在地上啃。安安灵机一动,按住它的后颈。大概是因为身体太轻,小龙的翼扁扁地贴在地上,屁股居然就这么凌空翘起来了。最奇妙的是,翘起来以后,屁股上方的银色鳞片还在阳光下爆发出璀璨的强光。
  居然会有这种奇观!
  安安猛地收手,又一次按过去……
  所以,当法瑟找到安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把小龙当电动玩具一样按脖子翘屁股闪银光,眼中精光四射好像在看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这只太小。”法瑟走过去蹲在安安身边,戳了戳小龙的肚子,“等它长大一点,你也成老太太了。换只金的吧。”
  洛洛跟着走过来停在他们身后。那威武挺拔的身躯让周围的银翼龙都不由自主后退一些,连安安逗弄的小龙都滚动着圆溜溜的屁股跑回妈妈身边。
  安安看了看洛洛:“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洛洛是跟你一起长大的。”
  “嗯,他还是颗蛋的时候,我父亲就把它当礼物送给了母后。那一年,我还是个婴儿,他还是只婴儿龙……”法瑟严肃地说道,“我经常虐待他。”
  洛洛的眼睛横成了一条缝。
  “……洛洛有孩子吗,把他孩子送给我吧。”听法瑟用“他”称呼洛洛,安安也跟着这么叫。
  “没有,他是条酷龙,从来不恋爱。”这句话安抚了洛洛的自尊,法瑟拍拍它,“让他载我们过去吧。选一头你喜欢的。”
  “好。”
  法瑟刚想扶她上去,安安已经自己跃到洛洛背上,紧紧抓住它的角。法瑟上去后,洛洛起飞。这一回安安竟然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还期待地眺望金龙之崖上的龙群。
  “四翼的金翼龙很难驯服,既然你要抓野生的,那挑中了就告诉我,我先送你回银龙之崖,再回来帮你驯……”
  法瑟这么说着,却一直小心呵护着安安,怕她掉下去了。所以,当留意到有一条四翼金翼龙直直向他们冲来时,他显得有些紧张:
  “当心!”
  他伸手去扶安安,安安却甩掉他的手,从洛洛身上跳下去。
  法瑟第一反应就是俯冲下去接她。但还未靠近,安安已经稳妥地落在那头金翼龙的背上,并紧紧抓住它的角。
  “安安——”法瑟把手伸出去,“把手给我。”
  安安扬起嘴角,朝他挑衅的坏笑:“我学东西可是很快的。是不是,海芙?”然后拍了拍金翼龙的脖子。
  “……连名字都取好了?”法瑟有些讶然。
  “当然。我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好几天了,今天早上才邂逅了我家宝贝。”安安得意地笑起来,“海芙,走!”
  “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龙的?”
  被称作海芙的金翼龙长嚎一声,以不亚于洛洛的速度腾飞入云。安安的声音从高空中传出来:
  “当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哈哈哈哈……”
  看着一龙一人越来越小的身影,法瑟禁不住有些无奈地笑了。但还没下指令,洛洛已经两眼冒心地追上去,跟着长嚎起来。
  没过多久,云层中传来了海芙冷冰冰的回声。
  洛洛咕了两声,嚎得更猛了,飞得也更卖力。
  “两条龙在叫什么呀?”安安在上方大声说道,“我记得你听得懂龙语。”
  “在说今天的天气。”
  不知为什么,法瑟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洛洛情窦初开,看上了那头母龙……
  又过了一周,安安手上的伤基本痊愈,法瑟和她一起前往华纳海姆,准备进行谍报的工作。
  因为撒伽是九星炼金术师,安安不能完全替代她,所以还是要经常性地回到阿斯加德,并向法瑟汇报工作。
  刚好这一日撒伽和侍女们出行购物,在她单独行动的时候,穿着斗篷把自己遮严实的法瑟把她弄晕带走。安安随后跟上,却被一个男生当街拦住。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那竟是一个人类。而且从长相判断,应该是南亚地区的。
  “你见过我?”安安有些心虚,“我几乎没来过这里。”
  “不不,我见过你……啊,井洺!”男生猛地一击掌,“你是井洺的女朋友对不对?我在他的钱夹中看过你的照片。”
  “你认识井洺?!”安安愕然,“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安安原本还想多问几句,却被法瑟拽到一边去:“不要跟陌生人说太多,会泄露行踪。”
  “可是他知道井洺的下落……”
  “井洺的下落我一直都知道。”法瑟往前匆匆走着,拿出模拟溶液递给安安,“这次的药剂里还有瞬间移动的功效。喝下这个,在海尼尔皇宫潜伏到下次撒伽工作前,就是周末结束时。”
  从无人的巷子角落里出来到法瑟离开,不过是短短几秒的事。安安还没完全适应变作撒伽的身体,便已看见迎面骑马走来的男子。
  男子骑在高大的黑马上,一头及肩的黑色卷发有些凌乱,眼睛是没有焦点的一片深蓝。因为长了一张巴掌脸,皮肤还很白,所以看上去有些孩子气,但那一身帅气的铠甲却很恰当地中和了这种气质。
  “撒伽。”男子用无光泽的眼睛看向安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终于找到你了。今天是月初聚餐日,你忘记了吗?”
  看到这张脸,安安迅速在脑中搜寻看过的资料:黑暗之神霍德,以前是阿斯加德的主神,和太阳神弗雷是好友,后来因弗雷的邀请搬到华纳海姆,目前是华纳部落的军务大臣兼骑士团团长。在华纳部落里,算是和撒伽关系最好的人之一。
  但他说的那个聚餐日完全不了解,安安只能回答道:
  “那回去吧。”
  在霍德的护送下,安安一语不言地回到海神殿堂。
  正餐厅中。
  和上次的状况一样,餐厅很大,两边站满了雕像般安静的厨师侍女,长长的方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桌子中间摆满了水晶花瓶,里面装着盛开的嫣红玫瑰。
  安安和赫默一人坐在方桌一头,距离很远,各自静静地吃饭,没人先开口说话。在这种连吹口气都会吓着人的死寂中,安安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一想到撒伽和赫默每个月都要这样例行公事地吃饭,就觉得这两人更加悲哀了。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
  安安刚想早点脱离苦海,却看见赫默放下腿上的餐布,走向自己身边:“我在寝宫里等你。”
  “哦。”
  还是有些不明。但这样说来,应该是有事要做。等赫默走了一会儿,安安擦擦额上的冷汗,才慢腾腾地去了他的房间。
  赫默的寝宫。
  可能是为了符合海神的身份,整个房间以深蓝为主调,连石柱上都镶满了蓝宝石。房内放了几束红玫瑰花,唱片机里正播放着古典音乐。
  赫默坐在黑色天鹅绒的床被上,正在心不在焉地翻看几张唱片。听见脚步声靠近,他又细细地端详了一下唱片碟子,才有些不自然地把它们放在床头,对安安笑了笑:
  “晚上好。”
  ……真是有礼貌的孩子。跟法瑟比起来不知要好上几百倍。安安抑制住自己的热情,冷淡地说道:
  “晚上好。”
  “请过来坐。”赫默往旁边挪了挪。
  安安面无表情地在他身边坐下,等他开口说话。
  大概有一到两分钟的沉默。不知是犹豫还是什么,反正赫默不自然的表现让安安变得紧张起来。就在她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赫默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轻柔地吻了一下。
  ——那一瞬,安安真把他当成井洺了,还差一点点就回应他。
  待她反应过来这人是赫默的时候,赫默已经开始慢慢解开她胸前的系带。
  安安彻底陷入混乱与迷茫中。
  这是什么状况?
  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很反感吧。”赫默的呼吸离她很近,眼睛细长而深紫,有一种令人怜悯的妩媚,“就算一个月一次,也无法适应……是吧?”
 
 
 
  这一刻,安安总结出了一个定律:永远不要去揣摩别人夫妻之间的关系。
  就算再是疏远,再有隔阂,只要他们还是一对,就一定会有着比普通人之间紧密的关系。
  就像撒伽和赫默,他们没感情众所周知,但谁会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竟还有着类似君子协议的……一月一亲热!
  连这种事都要商量好了来做,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是为了传宗接代?
  更让安安感到矛盾的是,赫默跟井洺真的太像了。不仅长得像,连那种不愿意勉强人时的无奈口吻,看人时无意识带着诱惑气息的温柔……都唤醒了安安对初恋情人的思念。
  其实来到神界以后,她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没有和井洺进行到最后一步。如果初夜是跟井洺,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但她坚决不能犯错。
  不管赫默和井洺有多像,他们都不是同一个人。
  她的头往旁边偏了一些,躲过赫默的吻:“今天不想。”
  “是吗?我看得出来。”赫默有些尴尬,但依然没有一点怒气,“我送你回去休息。”
  这种时候该回答什么呢?安安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清醒,选择了保险的答案: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的。”
  间谍不是人做的工作。
  接下来两天,安安都在揣摩怎么向赫默套话,却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她在撒伽的房间里找到一本日记,但日记上了密码,还有魔法保护。
  最后一天下午。
  海尼尔皇宫,学者殿堂门口。
  淡淡的秋阳下,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含羞地低下头,递给太阳神弗雷。
  弗雷有一头月光般的银白长发,眼睛是动人的翡翠绿。很多人都喜欢用“圣光笼罩”这个词来形容他——当然,是在他开口说话前。
  “这样美丽的盒子,怎么可以给我这样的俗人。”弗雷的眼中溢满了忧伤,“请把如此高贵的礼物送给别人吧。”
  “那个……”女孩干笑了一下,“其实是想麻烦您转交给霍德殿下……”
  自从霍德来到华纳海姆,很快成为了新一代的神族少女杀手。这一点让女友不断的花花公子弗雷心有余悸。
  女孩走了以后,弗雷进入学者殿堂,慢条斯理地打开盒子,把里面的点心吃了个干净。凑巧的是,他刚丢掉盒子,霍德和安安就走了进来。
  “撒伽殿下?”弗雷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多日不见,你竟会离开诗歌女神殿堂,我们应该举办一个庆典。”
  安安控制着抽搐的嘴角,把声音降到零度以下:“不必。”
  可恶,刚在路上遇到霍德,想要在私底下问问他关于他名字那个门的事,却被他带到这里。
  “我的黑暗小王子,你竟也来了。”弗雷悄悄踹开了垃圾桶。
  “嗯……我来看看你。”霍德乖巧地笑了笑,“最近过得怎样?”
  “经文,祈福,出差,巡逻,一如既往孤单寂寥……”
  “以后我多陪你聊聊好了。”
  霍德往前走一步。弗雷后退一步。
  诸神的黄昏前,霍德曾是奥汀之子,当时因为身体孱弱双目失明被所有人欺负,是弗雷把他拉拔长大。虽然这孩子依然犹如敬重长辈一样敬重自己,但看着他一日比一日强,一日比一日高,甚至比自己还高,弗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最近,不知霍德抽什么风,居然管他叫“弗雷叔叔”,这称呼把弗雷刺激得不轻,也不大乐意和他天天见面了。
  “弗雷叔叔,冬季女神节你打算去艾尔夫海姆吗?”
  看,又来了!
  弗雷心里悲苦,脸上却依然挂着文艺的微笑:“我很乐意去,无奈公事繁忙,只能驻留在华纳海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既然这样,那我也留下来陪弗雷叔叔一起工作。”
  “不不不,千万别,女神节现在简直快变成酒节了,法王殿下酒量不好,而且一喝醉就喜欢乱说话,为了我们神族伟大光明的未来,请你留在他身边。”
  听到这句,安安反应相当迅速:“没有关系,我可以照顾他。”
  弗雷投来诧异的视线。霍德深蓝黑黑的大眼也睁得更大了。
  “……刚好我有事要和他说。那天就让我们单独相处吧。”安安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用撒伽的口吻说道。
  第三日凌晨,间谍工作结束。
  安安回到阿斯加德向法瑟汇报情况。
  “日记本?密码四位数?”法瑟把脑袋从如山的文书中抬起来,金丝眼镜后的双眼眯了起来,“……下次你试试0629。”
  “这是撒伽的生日?”
  “不是,是她哥哥。撒伽最重视的人就是她哥哥。”
  “喔……她哥哥一定是很温柔很顾家的人。”
  “你怎么知道?”
  “巨蟹座嘛,好男人星座。”安安歪了歪头,观察了他一会儿,“居然戴眼镜。你是近视眼?”
  “年轻的学者有几个不近视的?从小就要看这么厚的书。”法瑟比了一个厚度,“尤其是我的职位,要看几千本,字还没细菌大。”
  “你是学者?”顿然萌生出崇敬之情。
  “魔导师、炼金术师、幻象术士……除了祭司,只要和魔法有关的,最初不都是学者么。”
  “可是,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学者。”安安相当自觉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法瑟对面,撑着下巴认真地说,“你长得像演员模特。”
  结果自然是遭了白眼。
  “虽然这回和赫默接触不多,但我觉得你和他真是一点也不像。”见法瑟埋头看书,安安自说自话,“他好温柔,好有礼貌,一点王子的架势都没有,也不会傲慢得让人想抽打。”
  “那是因为你化身了撒伽。”法瑟面无表情,“是个男人都会对撒伽温柔。”
  “为什么?”
  “长得漂亮身材好,冰冷的气质,男人都喜欢。”
  “这样啊……”安安想了一会儿,“那大王子殿下你喜欢吗?”
  “我也是男人。”
  没有来由的,安安觉得不舒服。她轻叹了一口气,摇摇手指:“别想了,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秘密吗?撒伽和赫默有实际关系。”
  “什么?”
  “实际关系。”WWw.xiAosHuotxt.Net安安俨然道,“就是,他们俩已经那个那个过了。而且还是定期的,每个月一次。”
  法瑟先是有些惊讶,很快又甩了甩笔尖的墨水:“也是。再厌恨对方,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女,说没什么那才奇怪。”
  “反应真无趣。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震惊呢。”
  法瑟本来正在拿笔,修长的手指却停在了笔筒上方。他抬头看着安安:“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去的那一天,刚好是他们例行那个那个的日子啊。”
  “你没做傻事吧。”
  安安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他长得这么像井洺,我怎么可能忍得住……”
  长久的沉默。
  法瑟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你让他碰你了?”
  “嗯。”
  这一刻,夜晚变得格外寂然。
  法瑟并没有给出回应,而是快速拿起那支笔,用纸巾擦擦笔尖,在纸上划了几笔。但似乎用力太大,那支笔也写不出来。他又划了几下,笔杆突然在他手中折断。
  法瑟把断裂的笔杆猛地扔出去!
  “——你出去!”
  “瑟瑟,为什么突然就……?”安安并没有动静,只是微笑着,仿佛一脸纯真不解地看着他,“放心啦,他没有发现我的身份。那天晚上,他把我拉到床上……”
  “闭嘴,我不想听!”法瑟指着门口,“滚出去!”
  “虽然不知为什么,但看你发这么大火……”安安依然带着平和的微笑,“我完全没有经验,当然不敢随便乱来啦。不然穿帮怎么办?所以,刚才骗你的。”
  法瑟愣住。
  “好啦好啦,我滚了。”安安站起来,一溜烟跑出去。
  特鲁德海姆神殿。
  路过这座梅勒一家人居住的神殿时,贝伦希德突然来了兴致,于是把随从留在门外,直接进去找梅勒。梅勒的性格虽酷,但父母和他几乎完全相反。他的母亲是个嗲到要死的娃娃脸,父亲索尔是阿斯加德的总理大臣,奥汀的左右手,却是个妻管严。这也是贝伦希德很怕在梅勒家里和他见面的原因。被这对前任雷神夫妇叨念了一通、以“索尔叔叔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为结尾,贝伦希德逃也似的冲到后院,终于看到了梅勒。
  但眼前的景象更神奇。
  梅勒把头发扎在颈后,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针织衫,手里捧着一本童话故事坐在金色的花朵中。他的怀里坐了一个小女孩,身边趴了一个小男孩,都是还未入学的年纪,此时正在认真地听他念故事。他的声音依然低沉,但抛却了严肃,只剩下浓浓的温柔:
  “然后黑骑士就说,我一定要保护好小公主,所以我会准时去……”
  这时,草坪里有两只幼年金翼龙滚到一边。梅勒放下小女孩过去扶幼龙:“吉娜,克斯汀,不要欺负小龙。”刚过抱起幼龙挠挠它的下巴,却潜意识发现小孩和龙都看着一个方向……
  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贝伦希德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梅勒沉思了大概三四秒,起身,转身,拽下扎头发的发圈准备闪人。
  “看到我也不打招呼?”贝伦希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梅勒定在原地不动。
  这大概是人生中最让人想死的时刻。
  “原来以前你说不喜欢小动物,对你弟弟妹妹不好,都是装的。”公主的声音此刻幽灵般令人害怕,“你原来喜欢小孩,也喜欢小动物。”
  今天还没穿军装,如此随便坐在草坪里……从小到大一直努力在她面前维持的男人形象就这么毁了。这个时刻,梅勒恨透了自己的父母。
  “喂!”
  贝伦希德大步走过来,用胳膊狠狠撞了他一下:“不赖嘛你!”
  “呃?”梅勒意外地回头。
  “有爱心多好啊。”
  “你……不是说军人不该有妇人之仁吗?”
  “妇人之仁和爱心是两回事。在家里也要跟个铁板一样多无趣。”贝伦希德坐下来,揉了揉两个孩子软软的头发,“你们俩有一个好哥哥,要听他的话知道吗?”
  弟弟妹妹不约而同道:“是的,贝伦希德殿下!”
  “话说回来,你比我哥好多了。”贝伦希德抱起小龙逗弄,“从我有记忆开始,那家伙就一直没让我好过。动不动就欺负我,还会在爸妈面前做出一副我欺负他的样子。”
  梅勒蹲下来,抱起另一只小龙:“所以你就欺负我,对么?”
  “哈哈,没想到你也这么记仇。”
  贝伦希德抬头看了看深秋神界的天空。阳光并不刺眼,却还是令她眯起了眼睛。此时,她金色的瞳仁更呈现出了与光芒融为一体的透明,美丽得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那时候我是没法回击我哥,艾奇脾气太好欺负他也没反应,赫默就是妈妈的掌中宝,撒伽什么的都是女孩子……只有逗你时反应最好玩,不找你找谁?”
  梅勒原本想说“那现在你还欺负我”,但住嘴了。
  因为,留在她身边的儿时玩伴,就只剩了他和法瑟。
  而从法瑟发现可以救回洛基的秘密后,也渐渐在自己周围盖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不让任何人靠近。
  到底血浓于水。
  随着年龄增长,阿斯加德比以前繁华很多,富裕很多,但再也不是回忆中的那个充满了欢笑与梦幻的国度。就像是童年一样,只会随着时间的变迁而越走越远。
  “过几天是艾奇的忌日。”贝伦希德回头看向他,眼睛清澈犹如金色的湖水,“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终于决定面对,真不容易。”
  “三十七年过去,再强烈的感情也会慢慢淡了。”
  梅勒笑了笑,没再回话。
  ……这应该是你想要的结果吧,艾奇。
  华纳海姆。
  第二次潜伏,在撒伽的日记里看到“艾奇”,安安还以为只是同名的人,但根据内容描述,应该就是曾经的神赐将军。
  其中有一篇日记片段如下:
  ……
  为了履行什么订婚义务,每个月都要和赫默做那样的事,很恶心……但没办法,为了艾奇死后的荣誉,我必须忍。
  看到赫默就觉得讨厌。
  讨厌他看我的眼神,讨厌他触碰我的身体。讨厌他在和我上床时用那种令人厌烦的口气叫我的名字。
  如果那场战争中不是赫默撒手不管,艾奇不会死。
  当然,罪魁祸首是贝伦希德……这辈子最恨的女人就是她。如果不是她,艾奇怎么可能会遇到这种事?
  太仗势欺人了。
  ……
  另一个片段:
  ……
  最近记忆断层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大概是因为那个东西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但我不想告诉赫默这么多。
  无论在哪方面他都没法和艾奇比,就算他用温柔的口气跟我说话,也只会让我反胃而已。
  每次他说“我不喜欢你,但是……”的时候,我都特别想大笑着告诉他:“你不但喜欢我,而且是从小一直喜欢,我早知道了。遗憾的是,你和你姐姐杀了我爱的人,我就算死也不会爱上你。”
  ……
  再一个片段:
  ……
  我的初夜并不快乐。
  和莱斯威新研制出模拟溶液后,原本只是变成贝伦希德的样子去开艾奇的玩笑……当时艾奇喝醉了……
  之后贝伦希德全然不知情的样子让艾奇以为那是一场梦。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是我……到死了都不会知道。
  为什么……我们会是这样的关系呢?
  如果只是陌生人就好了。
  ……
  这一次潜伏完成,安安回到阿斯加德,准备向法瑟汇报情况。
  之前法瑟说过,撒伽从来不提她哥哥,任何人和她聊到他的时候,她都不会回答。所以当安安问起她哥哥是谁时,法瑟说干脆别记这名字了,免得露馅。
  但撒伽竟然在日记里都没提过自己的哥哥。只有满篇对艾奇的爱慕,还有赫默的反感。
  这些都出乎了安安的意料。
  撒伽竟然讨厌赫默到这种程度。
  而艾奇那家伙女人缘也如传说那样好,连冰山美人都为她倾心,也经常在日记里表达对贝伦希德殿下的嫉妒之情……
  但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密码是0629,是撒伽哥哥的生日。
  安安回到图书馆,查了一下艾奇的资料。上面赫然写着:
  重生纪元3013年6月29日——神赐纪元595年10月21日
  结果几乎已经确凿,可安安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劲爆的事实。汇报情况之前,她跑去问法瑟:
  “艾奇是撒伽的什么人?”
  “是她哥哥。”
  “亲哥哥?同父同母的哥哥?”
  “嗯,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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