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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女神》 作者:君子以泽(天籁纸鸢)

Chapter 32

  Chapter 32

 
  就在安安成为俘虏的第五天,赫默已在阿斯加德调动军队,从颠倒之井进入暗之神界。
  在这次进军中,赫默和梅勒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前者以“要救王后”为由执意攻打暗之神界,后者则认为现在打到法瑟最后的大本营不合适,暗之神界多年来一直在法瑟私密操控中,他们几乎完全没有胜算。
  临时组建的军团虽然数量庞大,但两个领袖之间关系生疏,现在因少了王后的调和而变得难以统一。华纳神族和阿西尔神族都是神族,却仿佛流着完全敌对的血液。阿斯加德现在没有统治者,虽然赫默是纯种的阿西尔神族,又是阿斯加德的小王子,但因为在华纳部落执政太多年,可愿意叛离神界英雄梅勒去跟随他拯救妻子的士兵们并不多。
  最糟糕的是,暗之神界的地理气候与重生纪元黑暗的阿斯加德如出一辙,华纳士兵刚一进入法瑟的领土就觉得浑身不适,满天飞舞的骨龙骨凤、奔跑的骨豹骨狼等等也把这些年轻人吓得不轻。
  赫默并不害怕。相比较撒伽的困境,死亡也不那么可怕了。
  时值夏季,暗之神界却依然处于它永恒的一个季节——深冬。黑雪神殿的宴会厅里,壁炉中的火烈烈燃烧,映红了中间的白色狐裘沙发,还有坐在沙发中央里众神之王的银发。
  法瑟和一群部下喝酒,很是怡然举杯干了手中的陈年老酿。又轻轻拉了一下手中的权杖,把手捧酒壶、身着性感却一脸厌倦疲惫的安安拽到自己面前,为自己倒酒。
  “已经抓到了那么多俘虏,赫默比我想得厉害。”法瑟看着面前的监控影像,长发像是雪白的丝绒一样披满他的黑色大氅。
  “陛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兵啊?我们从来没有和您一起对付过华纳神族,这一仗打起来一定很有意思。”暗之神族的将军搓着手掌,皮手套上的金属摩擦出清脆的响声。
  “让赫默自己的兵力和军粮耗尽,岂不比我们现在去迎战浪费精力的好?”
  “我可不这么认为!”好战的将军用力捶打着手心,“我已经好久没打仗了!”
  这一刻,难得光之神族和暗之神族都站在统一战线,都说就算要耗费兵力也要出这口恶气。只有莱斯威一直默默不语,看着穿着女奴红衣在旁边为法瑟倒酒的安安。
  如此对待一个华纳的王后,真的妥当么?
  法瑟难道真的打算和赫默彻底撕破脸了?
  他能理解梅勒和索尔对法瑟的恨,却完全不能理解撒伽和赫默对法瑟的恨。赫默虽然敬爱他的父母,但一直以来一颗心就放在了撒伽身上,他没道理会放撒伽到法瑟身边当卧底。
  莱斯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撒伽殿下,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撒伽冰冷的蓝眸转向他。
  同样是蓝色的瞳仁,莱斯威的眼睛显得无害多了:“你为什么要背叛法瑟陛下?按道理说,你和陛下应该完全没有仇恨……”
  这个问题刚一出口,法瑟正在喝酒的动作就停了一下。但他很快佯装无视,和旁边的人继续豪饮起来。
  其他人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但显然都不是太感兴趣。
  直到热闹的大厅里,安安声音如同擦破空气的薄冰一般响起:
  “因为我想当神后。”
  短暂的沉寂过后,爆笑声响彻大厅。
  将军甲:“想当神后,这种话怎么可以当着陛下说出来?这女人实在太不会做人了,恐怕也就只有赫默那个呆头呆脑的法王会喜欢她吧?”
  黑暗领主甲:“当神后?当神后?哈哈哈哈……”
  将军乙:“王后殿下啊,赫默小王子那是连奥汀陛下都不看好的人,他成王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与其想着叛变,还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们的陛下。当他的侧室,都比对赫默有期望的好,哈哈哈哈。”
  将军甲:“等等,她说想成神后,是希望当陛下的神后,还是赫默的神后啊?我混淆了。”
  将军乙:“不是当赫默的神后么,不然她当卧底做什么?”
  将军甲:“可是她不是也在勾引陛下吗?”
  一群人吵吵嚷嚷半天,安安至始至终保持静默。法瑟拍了拍掌打断了他们:“其实你们都错了。从地位上来说,她是赫默的王后,是我的奴仆。不过从实质关系上来说,她可是我们兄弟俩共同的神后。”
  在大家又一次爆笑出声时,法瑟补充了一句:“哦不,说不定她是我的神后程度远远高过赫默的。”
  笑声比之前更喧哗,更刺耳。也最终盖过了法瑟在安安耳边的低语:“我说得没错吧?还有什么行为我们没有试过呢?”
  原本以为那种恶心的事经历多了会麻木,但安安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永远比不过法瑟的蓄意重伤。
  她已不想再听他说出一个字。
  她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
  静静地听完法瑟说出的每一个字,安安闭上眼,让世界彻底变成一片漆黑。
  还有什么事比羞辱敌军的王后更有趣、更助长己方士气?
  即将上战场的男人们都笑得七零八乱,只有莱斯威一直闷闷不乐——前两天法瑟才趁撒伽熟睡的时候把三十个大祭司和黑暗神官招到寝宫,为她治疗背上的伤。伤口很深,所以治疗结束后没有完全复原,大祭司说出“可能会留疤”以后,他差点把他们全部送到刑场去。
  他太了解法瑟,知道法瑟现在心情未必比撒伽好到哪里去,所以从头到尾不敢多说一个字。
  从实时战报来看,华纳军队确实一路上都有兵力削减的迹象。但麻烦的是,无论士兵们受多重的伤,只要赫默愿意,就可以让他们恢复七八成。除非遇到破坏力极强的对手让他们立即毙命,不然他怎么都会有办法救活那些重伤的士兵。或许他们没有大魔导师那样强大的破坏力,可以在俯仰之间摧毁一个村落,但当主帅是大祭司的时候,军队的生命力远远强过普通军队的数十倍。
  而赫默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暗之神界行军的路途中他一路抓获了大量俘虏,并且会在每个村落的驻守阵地抢夺军粮和资源。原本产生了分歧的军队们突然之间有了莫大的凝聚力,这让之前一直不看好赫默进军的安安安心了很多。
  看见安安神色舒缓地盯着战报新闻,法瑟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撒伽,有件事想必你是清楚的。”
  安安没有正眼看他,w w w/xiao shu Otx t.Net反而更加全神贯注地观察赫默肃穆指挥军队的影像。
  法瑟从沙发上站起身,停在了离安安后背很近很近的地方:“赫默会这么快攻打过来,是因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想来这一点你也知道。”
  安安还是看着新闻,但眼神的变化让法瑟知道她在听。
  “赫默已经很不冷静了。如果现在我当着这么多人上了你,他一定会发疯一样放弃储粮,直接率兵打过来。到时候,他会输得更加难看。”
  法瑟的声音就如同他的外貌一样迷人,但说出的话却让安安气得脑中一阵阵嗡鸣:
  “你真卑鄙。”
  “战场上的人连命都不那么重要了,你认为还会讲人性么?”法瑟搂住安安的腰,发现她浑身紧绷如同石块,忍不住笑出声来,“话还没说完。我是打算告诉你,我不会这么做。”
  他用权杖指了指赫默:
  “我要你亲眼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接下来法瑟真的没有再动过安安,甚至连她的手也不碰。他只是相当冷静地观察敌方的动静,把十万精兵编排到泰沃城西部的冰原上,准备暗之神界建立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
  终于到第四天,赫默的军队抵达了西部冰原。
  法瑟把安安关在泰沃城靠西的黑色哨塔中。
  从安安所站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见整片冰原,整个战场。
  狂暴的寒风像无形的猛兽一般卷过冰原,死去的骸骨生物因为战场上即将到来的血腥与杀气而靠近。空中有无数骨龙在展翅飞腾,白骨也因为死亡的气息散发着暗黑与幽绿。疾风掀起了战马的鬃毛,却完全无法撼动这些无生命的骸骨。
  西边的华纳大军像是大片翻卷而来的雪白海浪,在冰原上快速凶猛地移动,与东边的黑色军团交叠在一起,覆盖了视线中所有的冰蓝色。几乎是交叠的同一瞬间,空中就有血光闪现。一时间,叫喊声、兵器碰撞声、弹药声混为一团,魔法声更像是在海底爆破的船只,在极寒的空气中燃烧着。
  如果说开始安安还抱有一丝希望,此时此刻心也凉了下来——经过长途跋涉,华纳的军人们显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强势的帝王总军团不论是气势还是实力方面都差了一大截。
  安安在高空对着赫默大喊,让他撤军不要再打下去了,可是她站的地方太高,声音很快被呼啸的冷风吞没。
  华纳军队不断受着重创。所幸赫默是九大世界里神力和魔力最强的大祭司,有着源源不断的祈祷能力,可以及时为伤兵们治疗。咆哮的冷空气将他的雪白斗篷鼓得满满的,他微卷的黑发也因为魔法的能量而颤抖。每当大批士兵受伤,他总是会以双手捧着银白刺目的光球,然后双手张开,释放出治愈重创的大魔法。紧接着,银光像是流水一样从士兵们的脚下滚过,在与帝王军团的交际处停下,大半个冰原则都被这种光芒照亮,所有跌倒的、流血的、晕眩的士兵都像是重获新生一样站起来,再次上前与敌人浴血奋战。
  相较赫默这边的积极参战,法瑟那边似乎完全没有反应。就算看见了赫默的祈福把一条命当成几十条用,自己的士兵却大片大片地倒下,他也只是静静地站在城门前,长长的黑色披风载着银发垂落在地上。他观察着战场中的每一个细节,像是这一场战争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安安突然想起这两天暗之神族讨论大祭司人数不足的事。大祭司的很多魔法都对暗之神族的特殊体质无效,而黑暗神官一些傀儡术又会令光之神族肉身受到伤害。如果不速战速决,法瑟这一边恐怕会死很多人。
  每死伤一片人,泰沃城就会打开一次,里面有源源不断的暗之神族骑着黑龙飞出来。法瑟不愿意在赫默这边浪费太多兵力,而赫默没有援兵,两边情况都很紧迫。
  安安想,可能到最后法瑟会退让。
  因为赫默的祈祷能力太强了,他的军队就像永远不会死的亡灵英雄一样。而法瑟因为得了病,魔法能力或许不会有以前那么……
  正想到这里,离自己有数百米远的城门处,法瑟忽然举起权杖。
  一两秒后,滔天的火海在华纳士兵的脚下燃起。顿时,惨叫声,哭嚎声混成一片,连带那些混在华纳士兵里的法瑟己方士兵也受到了牵连。
  赫默还没来得及治疗,法瑟又举了举权杖。
  紫色的暗焰缠绕着所有华纳士兵的脚,并迅速如同蔓藤一样往上爬行,把他们整个人缠住再不能动弹。
  法瑟再次举杖的时候,赫默刚好释放出治疗魔法,可是那边仅仅一挥杖,一个遮掩了大半边天的红色半圆火球从天而降,往战场上坠去!
  冰原表面发生了大爆炸,烈火熊熊燃烧,数百个华纳士兵当场死亡。
  安安心惊地看着这一幕……
  完全不能接受下面那些倒下的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虽然听说过梅勒叛变时死伤人数以万计量,但第一次如此真实地俯瞰着战场,这种震惊绝不亚于当年和贝伦希德在峡谷中一战的惶恐。
  法瑟不是在玩过家家,之前也不是冷眼旁观。
  他只是在寻找一个最好的时机,尽量减轻己方的损害,消灭大面积的敌军。
  转眼间,法瑟已经瞬移到军队前方,并在自己的周围建立了厚厚的保护层。在他接下来连番四五次的进攻下,几十米厚的冰原裂开了缝,冰块四处飞溅,赫默那边已经死了近三分之二的人。
  安安直接跳出窗口,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瞬移——但纯种阿西尔神族的缺陷就在这里,在高空中根本无能为力,她最后还是重重摔伤在冰原中。
  忍着身上几乎骨头散架的剧痛,安安冲到了军队正前方,拦在法瑟面前,对着远处的赫默大声喊道:
  “赫默,你撤退!!”
  “你到底在想什么?”赫默指着法瑟,“难道你想继续留在这里被这家伙侮辱?现在过来,我带你走!”
  法瑟已然错愕到哑然。
  “法瑟是你的哥哥,他不会杀你,但你现在带我走了,剩下这些无辜的神族怎么办?他们的命在你看来就一钱不值么?”安安怒道,“你撤军,要救我以后等统治了阿斯加德再说!”
  还未等赫默回话,法瑟眼中已透出冰寒的笑意:“统治阿斯加德?就凭他?”他又扔下一团火魔法,径直击中赫默的胸口。
  赫默吃痛,差点从龙背上摔下来,但还是倔强地看着安安:
  “就算牺牲所有人,今天我也要带你走……”
  安安漠然地看着他:
  “就算——我不是撒伽?”
  “谁说你不是了?”赫默看了一眼法瑟,又看向安安,“你是撒伽!谁敢说你不是我杀了谁!今天我带你走,谁也拦不了我!”
  赫默骑着龙靠近,却被法瑟的魔法再次击中,这回连龙都受了伤,狠狠跌倒在冰原里。
  “算我求你了,回去!”安安带着哭腔对赫默喊道,“赫默,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但现在,求你了,撤军吧——”
  看着安安哭红的眼睛,法瑟怔住了。
  就算自己对她做出那样的事,她也始终冷脸对自己。可是现在面对赫默,她居然……
  “谁说他有机会撤军了?”
  法瑟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挥了挥黑色的手套,准备下命令让军队进攻。
  “赫默,你看好,我不是撒伽——”安安再次挡在法瑟面前,“因为,撒伽永远不会做这种事。”
  她拉了拉胸前的系带,红色的女奴裙瞬间滑落至腰际。
  站在外沿准备听令进攻的士兵大部分都是未经人事的年轻小伙子,看见貌美女性的胴体全部都目瞪口呆,再也挪不动脚步。
  法瑟睁大眼看着她,也惊诧得不能言语。
  “撒伽早就死了!她早就自杀了!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一秒时间!”
  安安背对着赫默,赤`裸着上身站在法瑟面前,声音凌厉,但羞耻的泪水早已滚满了胀红的双颊:
  “现在,带着你的军队,滚回阿斯加德!不然我连撒伽的肉体也杀掉!”
  赫默愣了许久,才像中了魔一般站起身,率兵开始撤退。
  法瑟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带兵追击,但安安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不顾一切地深吻他。原本大脑思维就已慢半拍的法瑟更加错愕了,只是呆滞地站在原地,任凭她亲吻着自己,任凭华纳军队越跑越远……
 
 
 
  阿斯加德下了一场暴雨。
  天河水连成了一片,白色的雨丝苍茫犹如这座城市千年的岁月。
  惨败的军队毫无生气地进驻帝都大道,赫默的金龙被雨水淋湿,在舞动翅膀的时候甩下大片雨点。
  金龙滑翔至英灵神殿门口,他仰头看着这座宏伟的大殿,任磅礴的大雨淋入眼睛,黑发凌乱地贴着脸颊。
  撒伽比他大很多。似乎在他有记忆以来,她就已经像个大姐姐一样陪伴着自己。只是,这个大姐姐从来不像其他的姐姐一样看见儿时的他就激动地乱叫,或是像逗弄小宠物一样用甜甜的声音对他说话。她总是沉默寡言,在人群中也总是选择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无论他如何黏她,她也都只是漠然的,冷酷的,像是一座没有感情的冰山。
  不是没见过她笑,但那样美丽的、毫无讽刺意味的笑容,只有在艾奇面前展露过。所以他一直对撒伽没有好感。
  所以,自己第一次对撒伽动心的时刻就变得如此清晰。
  就是在这里。
  在这座象征着阿斯加德的神殿门口。
  那是神赐纪元的109年,贝伦希德成为这个纪元第一个将军,封号“星耀极冰”。那一年的贝伦希德耀眼得就像是阿斯加德的阳光,没有经历过任何岁月的历练,却有着天子骄子的力量与外貌,无论走到哪里,都被鲜花与掌声包围着。那时间的他还是属于男孩过渡到少年的阶段,但个子已经很高了。跟随着姐姐的脚步进入英灵神殿,他站在撒伽身边,看父王亲手赐予自己女儿荣誉的勋章。
  那时艾奇站在贝伦希德的斜下方,眼神温柔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而撒伽看着自己的哥哥,唯一的情绪便是难以察觉的妒意。当时赫默并不能理解他们的情感,只是转过头睁大眼对撒伽说:“我好像比你高了耶。”
  或许那是撒伽少有难过的时刻,她转过头,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眼神有些散漫:“所以呢。”
  “所以我是男子汉了。”
  “等哪一天你比我高还不觉得骄傲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觉得撒伽有一种绝望的美,令他心跳到快要窒息。这种感觉伴随着他六百多年,已经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不管撒伽自杀已经多久,他都不在意。因为对他来说,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直到几个小时前,那个女孩因为怜惜士兵的生命做出那样令人震惊的事。
  就和她所说的一样,撒伽永远不会这样。在他冷漠的爱人眼里,连她自己的生命都不重要。她的世界只有艾奇。只剩艾奇。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意w w w.x iaoshu otx t.NET识到,撒伽真的已经死了。
  这一百年来带给他快乐和温暖的人,从来都不是撒伽……
  大颗雨水落满了赫默的脸,顺着颈项流下,又从湿透的衣服表面滑落。
  乌云黯淡了天空,满目蒙蒙一片灰色。夏蝉不再鸣叫,雨珠像是在哭丧帝都的不朽和岁月的衰老。
  撒伽……
  撒伽……
  我好像刚从一场持续了百年的美梦中醒来。现在是该继续睡下去,还是看清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
  ……
  黑雪神殿。
  众神之王的寝宫内,左右两边被两小时前才装好的铁栏隔开。法瑟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摇铁栏的安安。她的双手依然绑着手铐,才被送去沐浴后换上的衣服也是另一套女奴装,除此之外,她的双眼还被黑布蒙住了。黑布是特殊材料做的,摸上去像是透明无物,要用溶液分解才能取下来。
  “法瑟?法瑟?”看不见四周景象的安安终于有些慌乱了,她用力摇晃铁栏,“你又把我关在了什么地方?”
  之前兰克的刑罚犹如梦魇般缠着安安不放。她简直不敢想象取下黑布周围全是蜘蛛的模样:
  “你还在这里么?我在哪里?”
  “这就要你自己去摸索了。”法瑟终于淡淡说道,“你既然这么享受被人看的感觉,那你就不要再看人了。等我把那些华纳俘虏处理好了再回来找你算账。”
  虽然没有打前线,但很显然的莱斯威听说了安安在战场上的壮举。法瑟刚一从寝宫出来,他就吞了口唾沫,摊开手中的图纸:“法瑟,调查结果出来了,这个撒伽就是原本的撒迦。他们之所以说不是撒伽,或许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好放她走……”
  “再给我查。”法瑟一边穿上侍应递来的披风,一边大步往前走,“到华纳部落查,你亲自去。”
  “是是是,我去我去……”
  几乎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又去“顾安安”那里逗留了许久,法瑟才回到寝宫。里面的人不知道是无聊到了极点还是睡着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法瑟径直推开门进去,把安安从床上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热吻像是暴风雨一样袭上了她的唇。
  安安浑身僵硬,嘴唇闭得很紧,却被法瑟强制掰开,深深吻了下去。
  “不要!”安安用被铐住的双手推法瑟的胸,“恶心……”
  法瑟微微一怔,想起她在战场上大哭着让赫默撤军的情景,冷冷道:“你认为我们都已经是这种关系了,赫默还会稀罕你么?”
  “我讨厌你与赫默无关。”
  法瑟眼神更加深黯了。他用溶液把安安眼睛上的布条除去,待她不断眨眼睛适应光线,捏着她的下巴转向自己:
  “去和赫默离婚,我娶你。”
  安安怔怔地看了他许久:“……什么?”
  “你不就是想当神后么。我娶你。”
  原本以为安安会激烈地反对,法瑟甚至做好了用其他方法威胁她的准备。但没想到她只呆愣了片刻就淡淡笑了笑,搂住他的脖子说:
  “好啊。不过要等你的政权稳定了才可以哦。”
  法瑟静静地望着她片刻:“还有条件?”
  “当然要有。不然继续跟赫默过日子岂不是更好?”
  “好。”法瑟把她放在床上,以一种绝对独占的姿势把她封锁在双臂间,“但是神后不是那么好当的,以后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从这以后,法瑟果然如安安预料一般忙碌起来。不仅不再碰她,连到她房间次数看她的次数也开始减少。
  每天只有在吃饭的时候翻看最新的报纸才知道外面的事,也知道了法瑟正在筹备军马准备重新攻下阿斯加德,安安知道这已经是下下策。
  但如果贝伦希德还活着,战争一定会停止。而她也不用继续做一些令自己痛苦的事了。
  法瑟起兵当日,莱斯威也刚好从华纳部落赶回来。他在军营里找到了法瑟,并把自己从诗歌女神殿堂里偷来的簿子交给了法瑟:“这个好像是撒伽的日记,不过设了密码,我打不开。”
  “这个你都弄到手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我。”莱斯威无辜兼委屈。
  法瑟横了他一眼,试了试艾奇的生日,日记簿无法解锁。他把簿子重新递回给莱斯威:“你先把这个收好,我打完仗再回来看。对了,顺便去看看撒伽的状况如何。”
  “纳尼,这么重要的一战你居然不让我参加?”
  “快去。”
  莱斯威更加委屈了,但还是飞速赶到了法瑟的寝宫,敲了敲房门:“撒伽殿下,你在吗?”等了一会儿又敲了几下:“撒伽殿下?”
  原本以为她在睡觉就不打扰,但从大门底下的缝隙中依稀有冷风吹出来。莱斯威把手放在门缝前停了一会儿,忽然猛地撞开寝宫门!
  果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地面上有几个装了一半溶液的杯子和金属,手铐也被烧坏了扔在床脚,而窗口上的魔法结界已经被烧出个大洞,冷风飕飕地刮入房间。
  法瑟的魔法绝对不是一两天就能烧穿的。难道,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计划了……?
  人界。
  这是人类历的公元2112年。
  欧盟和美国的已经过了最繁盛的时期,中国经济蓬勃发展,在六十多年前已经跃为世界第一经济大国,在各个领域已走向了世界的巅峰,真正实现了民主化,重现了历史上数度出现的辉煌。几十年前曾经出现过人口数量骤减、年轻人负担过大、缺乏国家自身产业的现象,也在国家全民的努力下度过了难关。
  然而,人口的老龄化却越来越严重,经济体制也有停滞甚至倒退的现象,二十一世纪初出卖的大量低成本产品让“世界工厂”资源大量减少……各种问题都令中国人的乐观情绪远远少于几十年前。
  由于物理分子传送机的发明,人们可以通过传送点瞬间移动到几千公里以外的地方,但缺乏运动和不健康的生活模式也导致肥胖率逐年增长,现在在中国已不难看见满大街顶着巨大肚子、下巴脖子连成一体的老人。报纸上最常出现的话题就是瘦身和肥胖病。
  中国某市。
  贝伦希德·顾的墓地在这座城市的大学公园里。据说她生前就有政治家破格允许外国人的她把墓地定在法国的拉歇兹神甫公墓、阿根廷的瑞克莱塔公墓或者纽约的青木坟场,但她都统统拒绝了。
  在贝伦希德被安葬在这里之前,这座公园就如所有的大学公园一样平凡。但从三十年前开始修建她的坟墓后,这里就吸引了世界各国的游客,变成了该市最大的风景观光点。直至贝伦希德去世,游客的数量更是年年翻升,去年达到了历史最高人次。
  因为全球变暖,市内整个夏天的平均温度都没有低过四十度。公园里有很多旅游团,人们穿着制冷衣随着导游的脚步参观著名的景点。
  “关于贝伦希德的国籍,这一直都是最大的争议点。”导游耳朵上戴着纳米麦克风,声音在由她带队的旅客耳机里响起,“很明显,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她长了一张非亚洲的面孔,但她的户籍与姓氏却又是中国的。贝伦希德本人也说过,不管她的外貌如何,她的母语是中文,她在中国长大,心也属于这个国家。但德国人听了就不干了,说既然她体内流的是德国的血液,她的出生地也是德国,那就应该是德国人。所以,贝伦希德·顾是继路德维希·凡·贝多芬之后影响最大、有德国血统但国籍牵扯不清的人……说到这里,我想问一下大家,有没有人看过贝伦希德年轻时的照片?”
  她这句话说完以后,立刻就有游客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到了组团广播里:
  “有,网上到处都是啊,又英气又漂亮,特别好看。”
  “她就是老了也很好看啊,很精神,而且腿型一点没变,又长又直。”
  导游笑了笑:“是的,贝伦希德年轻的时候曾经入过吉尼斯世界纪录,记录名是‘世界最灿烂金发’。她的头发天生就像吸收了阳光一样灿烂,这让西方媒体又在她的血统和国籍上做了不少文章。不过,我一直认为在现在这个地球村里,血统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既然这样一个历史伟人称自己为中国人,那我们自然要维护她的观点,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嘛,人家大半辈子都待在中国,外国人就别瞎凑热闹了。”
  导演理了理耳机,拿着手中的电子模板继续带队往前走:“贝伦希德的人生是个传奇,生前也有很多有趣的轶事。关于她如此热爱中国的传闻有两个,其一,她的养父养母都是中国人。其二,她是出柜的同性恋者,这个大家应该也都知道。她一生中交过无数女友,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留着黑长直发、身高在一米六七到一米六九、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而且这些女孩长相都很相似,大多数都会跆拳道或者功夫,请大家看手里的幻灯片。”
  安安和众人一起看着手里的电子幻灯片播放器,里面出现了贝伦希德年轻时历任女友的照片,里面有很多狗仔队拍到的约会照。一直以来安安看见的都是穿着军装或铠甲的贝伦希德,没想到居然有机会看见她穿着很潮的衬衫、戴着墨镜搂着女友进入拉斯维加斯赌场的照片——这张照片里,贝伦希德的穿衣风格更接近安安所了解的时代。游客们纷纷讨论这种“古代打扮”的时候,对安安而言感觉是非常奇异的。
  “贝伦希德本人一直拒绝谈起女友们的问题,但还是有传闻说这些女孩和她的初恋情人长得很像。她的初恋情人就是中国人,而且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她才一直坚定留在中国……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说,事实究竟是怎样我们谁也不知道。她的女友里,和她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就是国际知名动作演员筱安安,两人差不多好了八年才分开,那之后贝伦希德就基本维持单身状态了。”
  导游把筱安安的照片调出来,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照片:“筱安安长得很漂亮,就算放到现在看也很耐看。她们在安希德的商品展览会上认识,据说贝伦希德对筱安安一见钟情,就算知道对方不是同性恋还是展开了猛烈追求……”
  看着那个筱安安的脸,安安的第一反应就是“好眼熟”。后来才发现是和以前的自己长得太像了。
  虽然国际巨星要比她要好看了不知几百倍,可是,她们俩连眼神都如此神似……
  跟着队伍又走了一段,他们抵达了一个种满了新品种花的花园前面。导游指了指一个被栅栏包围的长椅,旁边还有个同样被包围了的熊猫垃圾桶:
  “这是贝伦希德最喜欢来的地方,据说只要她人在中国,就一定会过一段时间来这里一次,并且坐在这个位置看书、思考。”
  看见这个椅子,安安整个人都懵了。
  百年前,当她们都还在阿斯加德巡逻时——
  “安安,我看你现在每天都挺闲的,在人界时也这样?”
  “差不多吧。我的大学附近有一个公园,里面绿化特别好,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而且离家很近,所以在人界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公园里喝奶茶看书。我还有一个特别位置,在一个熊猫垃圾桶旁边,因为可以一边吃零食一边丢垃圾!”安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是不是又懒又没有追求啊。”
  “不会。”贝伦希德拉了拉缰绳,露出了惯有的任性笑容,“这样的安安很可爱,我喜欢。”
  安安到现在还记得,那时的贝伦希德牵着缰绳,背脊挺得笔直,英姿飒爽,好看极了。就算有些不羁,她微卷的短发也真如这个导游所说,就像是吸收了阳光一样灿烂,让那时安安的心都变得温暖起来。
  只是到了这一刻,再是美好的记忆,也随着眼前所有的历史遗迹而烟消云散。
  其实很早就有和殿下重逢的机会。
  可是,她迟到了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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