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直立行走的野猪

　　一颗心惴着的幻姬不觉千离是在与她说话，余光瞥见他的身影一直停在自己旁边，又见灵雀的目光从她的斜后方落到自己脸上，遂扭头去看。果然，帝尊一双清亮深邃的墨瞳正定定的看着她。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是吗？”千离复问，“幻姬殿下。”

　　幻姬想不明白，帝尊的自恋程度为什么能到让人发指的地步。不承认他好看吧，自己白天当着那么多仙神的面夸了他三回，岂不若晚上就否认自己白天的话？承认吧，她着实真不想成为他自恋史册里的一块纪念碑。

　　“帝尊俊颜卓绝自是大家公认的。”幻姬不紧不慢的道，“但幻姬以为，男子之俊，以内敛低调更为迷人。”像帝尊这种动不动就让她当着别人的面夸他好看的做法，她不敢苟同。

　　千离勾了下嘴角，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声音淡淡的，“如果是一个霸居一处危害八方的孤苦老人，内敛似乎会抹杀掉他的存在感。我说的对吗？幻姬殿下。”

　　幻姬他怎么还记着这句话啊。

　　“啊。”千离很轻的又啊了一声，像是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幻姬，“本尊还觉得，一只直立行走的野猪如果太低调的话，也不能显出他独一无二的特性，幻姬殿下，对吗？”

　　“噗！”麒麟一口茶水喷了一半到了旁边河古神尊的脸上。

　　什么！

　　幻姬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孔都在张开，有种汗毛竖立的感觉。千离帝尊怎么会知道‘直立行走的野猪’？

　　河古神尊一边抹着脸上的茶水一边悠悠然的道：“看来，我错过了不少的好戏啊。”

　　幻姬的头在千离的注视中慢慢的，慢慢的，低了下去，如坐针毡。麒麟上神不是说千离帝尊不会来小宴么，为什么他又来了，真想时间快点儿过去，要是眼下能找个十全十美的借口离开可真就太好了。

　　小宴即是小宴，还是刚入席的小宴，不管幻姬怎么想，都没有一个万全的理由能离席。尤其，眼下席面上的人儿皆是四海六道八荒里数得出名号的人物，甚至过半为三十三重天里的老大，若是帝尊一来，与她说了几句话她就离开，岂不若有负气不敬之嫌？倒叫这些人都看了她的浅薄娇弱去了，怎么着她现在代替的可是娲皇宫，绝不能失了身份。

　　千离看着气势全敛的幻姬，挑起尾音，慢吞吞的道：“看来，幻姬殿下是不认同本尊的说法呀。”

　　“怎会！”

　　幻姬忽然抬头，脸上扬着清浅却甚是明媚的笑容，与刚才的紧张怯糯形成鲜明的对比，迎视着千离的目光，“帝尊乃佛陀天明睿尊神，说的话自然也都是对的。”

　　麒麟轻轻的笑出声，“呵……”不得不说，这个幻姬殿下还真不是一般人，是缺心眼儿呢？还是战斗力非凡？千离这般姿态压下去，她竟然还能优雅对视着他，要晓得，若是此事发生在三十三重天里其他姑娘的身上，大概都在想自己要找谁收尸了。

　　一旁的河古神尊用手指淡抹了两下自己的脸，不太满意，拈起旁边麒麟的广袖轻轻拭擦自己脸颊上的水珠。这个举动虽然让人有微微的异感，但也能理解，麒麟喷出来的口水当然用他的衣袖擦干净。但，河古神尊拈袖素手上略微翘起来的小手指是什么意思？

　　“你没带帕子啊？”麒麟颇为不满的看着河古。

　　他这一声，成功的转移幻姬的视线，看着河古的动作，视线再落到河古的手上，强忍着心中震撼的略略转头看向身边的世后飘萝。河古神尊，没事吧？

　　飘萝双眉一挑，表示她也不知道。这个河古神尊，常年隐居北古天，与星华来往极少，也甚少听他提及，不过能来参加小宴，与星华的关系必是匪浅吧。但委实不想承认，他的老友怎么感觉没一个正常的，个个都是极品。

　　看到幻姬的目光瞟了一眼飘萝后又回到自己的身上，河古眼角飞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魅色斐然，“幻姬殿下接下来是打算夸我长的俊俏么？”

　　呃，什么？幻姬愣了愣，三十三重天里赞美人难道还要按着顺序挨个儿夸一遍吗？这什么规矩，她从没听说过。

　　不等幻姬出声，河古又道了一句，“别赞，我可不喜欢女人夸我。”说完，将手中麒麟的广袖潇洒一丢，像是扔一块脏兮兮的抹布。那动作，那嫌弃的感觉，让麒麟上神很是不爽。

　　幻姬：“无语……”河古神尊，你哪只眼睛看到本殿下想夸你呢？虽确是妖娆媚色，可她还不喜欢赞男人呢。活这么大，被迫夸了一个男人，被迫的。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河古，一个她不想听到的男声不疾不徐的响起。

　　“本尊觉得幻姬殿下既已看上了我，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瞧上你那种风格的。是吧，幻姬殿下？”千离嘴角微扬，望着幻姬。

　　幻姬顿生想哭的感觉。是，得罪了河古神尊。不是，得罪了千离帝尊。真要命！

　　面对千离刁钻的问题，幻姬取了个折中的说法，“幻姬以为，不细了解之人不可对其妄下断论，尤其是帝尊和神尊你们这般地位崇高的尊神，更是得仔细斟酌。”

　　对于幻姬两边都不得罪的做法，千离似是不满，四两拨千斤般的轻轻松松就把问题再扔给幻姬，而且将她逼得无法不回答地步。

　　“评价本尊未免偏颇确实该细酌。白日里幻姬殿下当着众神夸赞本尊，莫不是这样做的？”

　　幻姬道：“自然是心之所声。”

　　“既是从殿下心中发出来的赞美，缘何到了现在却选不出了？”

　　被追问的幻姬一边想着怎么回答千离，一面觉得他刁钻古怪，难怪麒麟上神说三十三重天里没人敢招惹帝尊，他这么毒舌无耻，谁敢招惹。最让人气得牙根都痒痒的是，他反应忒快，脑子忒好使，虽然不想用睿智这个词赞美他，可他着实将此词坐得瓷实又稳当。

　　“帝尊有所误解。幻姬对您的赞叹自是不假，可我委实不了解河古神尊，以此将您俩作比较，于神尊算得不公平。”幻姬不卑不亢的笑了笑，“想必受万众敬仰的帝尊亦不会做出有失公允之事。”

　　圆桌上，响起三四道低低的笑声。幻姬不解，自己说错什么了吗？没来由的，心略略紧张了一记。

　　千离轻挑眉梢，“公平？那是什么玩意？”

　　帝尊从出身于世到贵为佛陀天的尊神，他的成长经历没有告诉他什么是公平，一次次的成王败寇战斗让他明白什么为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命在己手，不由天。

　　幻姬懂了，帝尊要的，不管是东西还是话，他必须得到才会甘休，没有不清不楚之说。

　　急中生智。

　　幻姬将问题很是机灵的扔给了星穹宫的当家主子，“姐夫，姐姐，介于幻姬确实不了解河古神尊，你们觉得千离帝尊和河古神尊哪个的风格更为迷人？你们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幻姬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一桌子人，能和帝尊神尊叫板，敢和帝尊神尊较劲的，也就世尊星华了。他可刚成为自己的姐夫，总不至于第一回就不给面子吧。况且，今天可是小殿下的百日，帝尊神尊不可能不给世尊薄面吧。

　　因为是小宴，桌面上的人倒也没拘着，星华和昔阳浅酌，飘萝和灵雀亦低声说着什么，忽然听到幻姬叫他们，星华面色如常，飘萝微怔，看看千离又看看河古。

　　“你肯定了解他们，你给幻姬选选。”

　　星华轻轻的放下酒杯，声音稍带挑剔的，“一般人当不了我妹夫。”

　　麒麟没忍住，扑哧一笑。星华你这也够损千离和河古的，才当姐夫没一天就镶瑟起来了。

　　幻姬正窃喜‘姐夫出马一个顶俩’，悲从喜中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