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宇震 文/李兴春(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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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

　　史密斯将军："从现在起，你们在我的眼里都是死人，你们的社会保障号码要被注销，能让你们亲人知道的就是你们已经死于末日狂欢，并且尸骨无存。在基地里凡是出现你们的名字都要打上重重的黑框，对外我们将发表连篇累牍的悼词来悼念你们。你们不可以害怕，不可以叫苦，也不可以产生这样那样常人的想法，因为死人是不会害怕、叫苦和有什么想法的，就算有，我们也不会听你们的。我们将严格地像对待死人一样对待你们，哪怕你们明明就在眼前走动着。当然，我们也会很敬畏你们，因为你们将成为神。"

　　现场充满对死亡和献身的庄严的沉思冥想，人们继续听史密斯将军说下去。

　　"所有的候选者将分成若干组，如果这当中能有一个组最终成为人造神的话，计划就成功了，我这样说的原因是我们的计划本来就有点像撞大运。造神过程不可避免有失败的风险，失败就意味着死亡，我们是被逼之下走出的一步险棋，已经没有退路。如果不是末日，也许只有那些宗教狂人才想得出来这么干，宇震把科学也逼上了造神之路，但我们仍然要说，这是科学的造神，与宗教的造神和邪教的造神有本质的区别，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两回事。

　　"宇震给我们带来了灾难，它强大的引力波也形成了宇宙尺度上的量子效应，激发了平行宇宙之间的场共振，利用这个，你们可以分别乘坐被称为'末日方舟'的特制飞船在场共振中跃迁到不知多远的深空，可能是宇宙的边缘，也可能直接就通到其他宇宙，这时候处在无数个宇宙中间的一个宇宙是无关紧要的，完全相当于我们熟悉的宏观世界中的微观粒子，整个宇宙都可以当作一个量子处理。也只有在这样的宇观量子态上，才有望将你们由凡人改造成近乎无所不能的神。

　　"具体方法是利用特殊的装置将组成你们的正物质逐步转换成反物质，这样反物质的你们和正物质的世界共处于一个奇点上，原有的物理规律通通失效，惟一起作用的将是你们的注视和选择，你们轻而易举就能重建一个宇宙，像创世的上帝一样再造万物众生，这当中涉及到的人择原理我无法解释得很专业，我只能据我笼统的看法，认为就像由逻辑上矛盾的前提可以推出任何有效的结论。如果物质世界真的具备了这种矛盾的悖论式的前提--正反物质共处的奇点、波粒二象并存的量子叠加态就是这样的矛盾前提，那么由人任意选择出一个新宇宙也就不仅仅是逻辑上成立，而是事实上存在了。

　　"详尽的技术细节由卓先生来说明，我最后还想讲一点的是，即使造神成功，我们也不知道成了反物质的你们还能不能恢复正物质形态回到我们中间，回到你们亲人身边，重新过上人的普通生活。人造神和神造人一样都有某种不可逾越的界限，就像全能的上帝也不可能造出一个把他打败的对手，成了神的你们也许从此滞留在另一个时空，但在你们生身的土地上，你们将被一百五十亿同胞永远感激和怀念。"

　　最终被送上"末日方舟"场共振飞船的只有五个组，包括洪振宇、沃尔科夫和奥布莱恩三人组成的那个组，其余的组预先就被淘汰了，有一个组甚至不是为了其他原因，仅仅是因为受不了还在活着时就被当成死人对待而自动放弃的。在很大程度上由于史密斯将军和卓飞越的顽固坚持，他们生起气来在基地想找个吵架的对象都找不到，人们要么觉得没必要和死人争吵，要么不敢和神辩论。

　　地球的人们以送葬和追悼的心情送走了五艘末日方舟。

　　用上帝的视角俯瞰神秘广大的宇宙，洪振宇感到一种如同身处强大静电场中的不由自主的颤栗，他毛发直立。太空中群星闪耀，仿佛是他被无形的巨掌当头猛击一记，在眼前打出来的金星乱冒。星际间许多分子和更多暗物质呈现出了复杂的形式，但使他着迷的还是真空，这一切能量的最低状态，时时无中生有，有归于无，就像人生忧患的记忆常常打扰一个饱经尘世艰难后终于重获平静安宁的老人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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