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传剑 by 刘海童(14)

T/x/t小.说。天.堂

　　"……巫术？"陆雪讶然失笑，旋即却有些失望，"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吗？那个人的名字呢，铭文里有提到吗？"

　　"他也许有过名字，"馆长眼色忽然深邃起来，浮着奇异的神色，"但铭文中的这一部分已经破得无法修补了，有点像是……"他想了一个合适的形容，"……后来被刻意抹去了一样。"

　　"对了，"馆长望着女孩失望的神色，微微沉吟了一下，"听说你是从'老爷子'那里来的，刚完成了保护剑冢的那个任务？"

　　陆雪疑惑着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这里还有另外一些不可思议的发现……"他站起身来，从抽屉中取出一串式样奇特的钥匙，"……只是一直被封藏着，不过你或许会感兴趣吧。"

　　郢都幽暗的王宫中响起枷镣拖地刺耳的的声响。

　　空旷的宫殿四壁绘着陌生的神灵，他们空洞无神的眼神交织在孟宁的身上，他浑身鞭笞和烙伤，牙关紧咬，不让自己痛得呻吟出来。

　　"还是不肯么……"楚王阴郁的脸色藏在殿堂的阴影里，"可若是你曾经立下了这样的誓言，为何还将步光传给阖庐呢？"他"哧"的一声冷笑："难道你过去不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吗？"

　　虚弱之极的身体中反而突涌出绝烈的血性来，他咬牙仰头，冷冷望向楚王，清明的眼中唯有壮烈一死的决绝。

　　羽生剑师啊……楚王重叹了一声，他挥了挥手，铜钺抵在了孟宁后心。

　　"还是把他交给在下吧。"

　　喑哑的声音讪笑着应道，老神巫走出了楚王背后的阴影，瘦削披发，佩九兰九芝。面色骨雕一般惨白，仿佛洪荒山林之中浮出的鬼魂。笑眼中的冰寒之意刺入了孟宁骨髓中，他昏迷了过去……

　　……空寂山谷水声格外辽远，孩子盘膝坐下，紧握着新采的亮石，浸着寒彻的泉水，一下一下认真的磨着怀中的青铜短匕。

　　日头偏转，时辰无声无息的流逝，他专注的眼中只有短匕渐渐精亮起来的锋锷，那是他上月所铸的第一柄剑。

　　有人缓缓踱步而来。

　　那是师父吧，只有师父会来这里的，赤瑾山里的这处山谷只有他和自己知道，这样才不会受其他人的打搅，得到一刻难得的安宁吧。自己寡言少语的个性，在师兄弟里只会显得格外的孤僻。

　　"阿宁，"老人撩起袍角坐在他的面前，和蔼的抚摩着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喜欢铸剑么？"

　　孩子轻轻吹了吹匕上亮石的碎屑，抬起头来，心底的自由和快乐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振翅飞出，他的脸上绽开一丝清朗的笑意，仿佛是之前和以后无数岁月的阴霾天空中，唯一一缕短暂的阳光。

　　"嗯！"

　　他认真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孟宁吃力的抬起头来，额上伤口淌下的污血糊住了眼睛。

　　"你知道什么是巫术吗？"眼前面容可怖的老神巫神秘一笑，"其实术不过是人心罢了。纵然是剑一般孤傲倔强的羽生剑师，只要他还有一颗人的心，我的巫术就能让他屈服。"

　　"你看--"瘦硬的手强按着孟宁的肩膀，指向幽暗厅堂中影影幢幢的人形：他们地将不经淘洗的矿砂，不经炭料和配就塞满炉膛，尖利的风被强灌入炉中，炉渣和矿砂爆燃的声音如同被囚禁的怨灵一同哀鸣起来--钻刺进他的耳中。

　　"你再看--"他扳过孟宁的头，强迫他看向另一处：粗蛮的匠师在炭火上反复叠打软热的铁坯，那只是经过粗炼的熟软铁英。它在仿佛永不止息的重锤之下悲惨的呻吟，沉闷的捶击仿佛狠狠砸落在他的胸口，铁坯如疲惫不堪重刑一般，最终在一记猛烈的锤击下，崩裂成滚烫的碎片。

　　"看啊，天才的剑师，你看啊--"孟宁咳喘着血丝，挣扎着扭过头去，但是虚弱之极的身体只能屈服于老神巫不可思议的力道：滚热的铁剑剑坯被钳出炉膛，然后生生浸入冰冷的水中，如同在他骨髓深处，无比痛楚地迸裂。锻得到的铁质粗糅不匀，丝毫经不起如此迅速的冷淬。

　　金属刺耳的磨砺声如尖利的锋刃，持续不断刮刺着他的灵魂，不，不是这样的！他曾是如此热忱地痴迷世间无上的金铁之术，探寻其中和谐精巧的完美，绝无法忍受这样刻意荒诞无经的冶铸和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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