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传剑 by 刘海童(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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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剑》后记：传奇之外，历史之中

　　公元前五百年左右的春秋战国之交，天下诸侯征战越演越烈，从会盟争霸渐渐发展为大规模的吞并战争，最终演化为战国七雄持续百年的对峙战争。此时车战渐渐为步战取代，而骑战还未发展起来。在战场近身搏斗中，剑逐渐成为战争中最重要的兵器。

　　历史上中国青铜铸剑技术，亦于春秋战国之交达到了巅峰，其中又以吴越二地剑师名剑声动天下，"夫吴干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战国策》，多有为后世传诵的剑师宝剑，如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一说欧冶子并非人名，而是工匠名）之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以及吴国铸剑大师干将之干将，莫邪（又名镆铘）。这除了吴越二地盛产精铜美锡之外，也与其水网密布，无法像中原大军那样车马纵横，而是以步战剑术为主有关。

　　传世青铜宝剑之中技艺最为精湛的，莫过于"越王勾践自作用剑"等一系列"青铜复合剑"，这些剑身上呈现了高超的合金技术：剑脊为柔韧的低锡青铜，而剑刃为刚硬的高锡青铜，所以不仅仅有不一样的颜色，这种复合合金的剑体，也达到了完美的机械性能："白所以为坚也，黄所以为牣也，黄白杂则坚且牣，良剑也。"《吕氏春秋》

　　现在根据历史文献以及残片剑身所推测的复合剑技术，是先熔化铜水浇铸剑脊，待其凝固成型后再在之上浇铸剑刃，这种先后顺序会使得剑刃部分在剧烈温差变化之中，以"<"，">"字形左右紧密包裹住剑脊，达到外锐内韧，紧密融合的效果，类似的合金复合思路也一直延续至后来的锻造钢剑的"包钢"，"夹钢"技术等等。

　　铁是机械性能远优于铜的金属，中国开始使用铁器的时间和战场上开始普及铁兵的时间，目前还有很多争议之处，例如关于《左传》所载"赋晋国一鼓铁，以铸型鼎"的"钟"，"铁"之争等等。

　　由于自铁矿石中还原出单质铁的条件难以达到，最早开始使用的铁器源自于陨铁，例如"铁刃铜钺"，刃的部分，就是采用的含镍量很高的陨铁,锻打成极薄的铁片，镶嵌在青铜钺身。不过这种高镍陨铁产品的锻制工艺，和后来的采矿冶铁锻制工艺是很不一样的。

　　一说中国冶铁技术起源于春秋中期左右，最初是利用自然风鼓炉的块炼铁技术，所得到的是杂糅多孔的海绵状熟铁，脆性很大，还需要反复锻打去除杂质，并使其致密，才能得到较为精纯的铁块，其机械性能甚至不如青铜，自然不可大量作兵器使用，最初是应用于农具等等。

　　之后在春秋战国之交，冶铁技术突然飞跃式发展，鼓膛逐渐高大，人工鼓风充盈，此时出现了冶铸生铁的技术，这也是最早由中国发明的工业技术之一，领先欧洲一千九百多年。生铁吸收了大量碳而熔点下降，相当于青铜一个级别的熔点，因此便可以灌范铸造，再之后还发展了退火等热处理技术，改变碳素融于铁素中的含量，分布以及晶格形态，使得铸铁具有良好的机械性能。

　　不过原始的块炼铁技术仍然保留下来，这主要是因为当时要从铁得到钢，基本上还是利用块炼熟铁进一步渗碳的这条途径。古代文献中很长一段时间钢铁不分，这也是由于当时冶炼铁的技艺和规模不够先进，铁剑虽然早在春秋末期便有发现，但仍然没有大量运用于战争。实际上铁剑取代铜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秦始皇横扫六国的青铜剑，也是依靠剑形设计的改进，加长剑身并增强机械性能，而非使用另一种金属替代。最终直到西汉，青铜剑才完全退出战场。

　　剑质和形制的发展，使剑刃锋锐而剑身钢韧，能承受更大的冲力，也使得剑术在春秋末期，由简单的直刺发展出了挥劈等多种剑技，从而进一步完善了技击系统，同时也刺激了护具发展，金属装甲替代了皮革装甲。

　　七国之中，以韩楚二地铁剑最为精良。这可能是由于南方富产风化铁砂，矿质优于北方的水成铁矿。古楚铁剑天下闻名，秦昭王曾有感叹"夫楚剑利则士多悍，倡优拙则思虑远，吾恐楚之谋秦也"《说苑》。《越绝书宝剑记》甚至有关于楚昭王手执泰阿登城，挥剑灭晋郑王三军的传奇故事。这当然是民间传说的艺术夸张，那场战争不仅仅正史确未记录，而晋，郑皆为公国，亦不可能有"晋郑王"的说法：这大概是因为大量铁剑骤然出现青铜和犀甲的战场上，必然会造成压倒性优势--在金属重甲还未有出现的年代，皮甲几乎是无法防护铁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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